================= 书名:[综武侠]江湖太可怕了 作者:张佳音 爹娘死于非命,孤女被迫投入江湖,谁都以为宴梨注定是个弱鸡小可怜,就差指着她的鼻子骂她:“堕汝父母‘鸳鸯刀’之名!” 上一辈儿的狗血恩怨情仇,江湖的人心叵测,颠倒黑白……稍有不慎便万劫不复 幸好她扎实的抱住了江南首富花家七公子的大腿,一跃成为众多女侠的眼中钉肉中刺也没在怕的! 表面温婉,又怂又装,狐假虎威这一块儿拿捏的死死的! 还有龟息大法在手,进可延年益寿,退可装死逃难,实属游历江湖必备技能! 小看人的话,会不知道怎么死哦…… 小剧场: 宴梨:我有各种大腿抱着 花七公子微笑:阿梨,有我还不够吗? 宴梨秒怂:够够够! #别问,问就是惹不起# PS:私设多,男主第八章出现。 内容标签: 武侠 灵魂转换 江湖恩怨 穿越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宴梨,花姓首富家的七公子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仲仪。” 埋首于书中的少年抬起头,露出一张眉清目秀的面庞,眼神中迷茫一瞬即逝,又变得清亮有神,他天生笑唇,一张脸不笑也让人觉得脾气极好。 此时被打断了读书,也无任何恼意,朗声问:“娘,有什么事吗?” 门外的妇人并未推门进来,而是柔声道:“你晏家婶子刚刚与为娘说,让你去他们家一趟。” “儿子知道了。” “那你早些去,莫要耽搁了。”待他应下之后,门外脚步声渐远。 屋内,仲仪把书合上,珍惜的放在书案右侧,手离开之前还在书角按压几下,随后才边整理衣摆头发边走出去。 晏家住在距黎家村不远的黎山脚下,以打猎为生。仲家只有母子二人,多亏得晏家照顾,仲仪在镇上读书才无后顾之忧。 他要去晏家,出了村子需得穿过一片良田,此时正是春耕之际,田里大娘小媳妇们都在忙碌,见到他从旁经过,其中一位便大声调侃:“仲秀才,又去晏家吗?” 仲仪礼貌的停下脚步,点头问好:“桃花婶子好,我娘说晏婶叫我过去。” 被叫作“桃花婶子”的中年妇人大喇喇的用袖子抹了一下额头上的喊,催促道:“那仲秀才你快去吧,许是那晏家兄弟又得了不少猎物嘞!” 听到“猎物”二字,仲仪神情微微一僵,随即便一拱手与她们告辞,加快脚步匆匆往山脚那户人家走去。 旁边有一年轻姑娘,痴痴的看着离开人的背影,桃花婶子见了,狠狠的在她手臂上掐了一下:“望望望!一点儿姑娘家的脸面都不要。仲秀才是你能攀上的吗?!” 年轻姑娘不服气,“那她宴梨就能攀上吗?凭什么?!” “晏家夫妻就那一个宝贝闺女,你说凭什么!”不甚温柔的拽了一下她的手臂,险些把人扯了个趔趄,紧张的抓稳,又粗声粗气道,“赶紧干活!干不完晚饭也别吃了!” 年轻姑娘跺了跺脚,粗糙的手抓着种子扔进土里,想到宴梨从来不下地干活,还有她那张白嫩的面皮,心里越发心气不顺。 黎家村唯二有青砖房的人家,其中一户是村长家,另一户便是晏家。仲仪来到高大木门外,踌躇片刻才敲响了门环…… “来啦!” 门里有一清脆的女声回应,不多时门打开,只见门中一个眉眼含笑的清秀少女,随意的挽着个半发髻,浅蓝色的发带与未挽起的头发一起垂在胸前。她见到来人,眼睛霎时一亮:“仲仪,你来啦!快进来。” 然而她语气再热情,仲仪还是下意识的后退一步,视线在她手上残留的血迹徘徊:“阿梨,你这……” 宴梨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恍然大悟,然后迅速的把手掩在身后,不让仲仪看见,不好意思的冲着他笑:“我刚刚急着过来开门,只匆匆擦了下手,没擦干净。”边说边转身道,“先进去吧。” 她一转身,那双还带着血迹的手再次清清楚楚落入仲仪眼中,令他颇有些无奈,却又羞于开口提示,只得撇开眼不去看。 “我爹今日刚从山中带了些猎物回来。”宴梨指着自己拨了一半皮的兔子和旁边被草绳拴着腿的山鸡,道,“本来准备收拾好给你带回去的,没想到你来的这么快。” 仲仪停在两丈之外,勉强的扯了扯嘴角,目光略过地上一滩血迹,落在井口上:“宴叔打猎也不易,真的不用每次都给我们这么多……” “伯母不是也帮我做衣服了嘛!”所谓礼尚往来,自然是因为一直有来有往,两家才能这般好的。 宴梨坐回小板凳上,拿起尖刀继续为兔子剥皮,一边小心的注意不碰坏皮毛,一边笑话他:“这又不是人血,仲仪你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 仲仪并不回答,生硬的转移话题:“步尧还没找到吗?” 宴梨手里的刀一顿,随即左手使力拉紧兔皮,右手继续刚才的动作,轻轻叹了一口气:“自从他进山后失踪都小半年了,我爹每次去都没找到人也没见到尸首,也不知道他到底去哪儿了……” 宴父几乎是地毯式搜索,一点点的往山里推进,他们心里都有了最坏的打算……但若是真的出了意外,就算是没有尸首,也该有白骨啊?可什么都没找到。 仲仪眼神忧郁的看向宴梨,烫眼似的又瞬间弹开,安抚道:“没消息也许就是好消息,步尧艺高人胆大,可能只是迷路了……” “呵!艺高人胆大?若不是他非要逞能去大山深处□□熊,能失踪?”宴梨刷的举起刀在空中比划几下,“他最好躲一辈子不出现,否则我要他好看!” “呵、呵呵……”仲仪听到她挥刀的破风声,脚步不自觉的错后一步。 泄了火,宴梨随手把刀放在旁边,支使仲仪:“你帮我打点水,我把兔子洗一下。” 仲仪立即应下,挽起袖子,把木桶扔进井中,晃了几下绳子,然后摇动辘轳手柄,扶着井边,吃力的把水桶提上来。 水瓢放进桶里,仲仪快速的把水桶拎到宴梨身边,又迅速的回到井边,小心的问:“还、还要杀鸡吗?” “当然,不然是伯母刺绣的手能杀,还是你的胆子能做?”不过调侃归调侃,宴梨也体谅仲仪怕这个,便回头对他说:“你帮我去厨房烧水吧,估计水开了,我这边也就杀完了。” 仲仪一听,登时便转身,十分自然的推开西边一间门,走进去。 宴梨回头看了一眼,摇摇头失笑。手脚麻利的把兔子洗干净剁开,又一刀解决了山鸡,等到它不再扑腾,便洗干净手上的血,冲着厨房喊:“仲仪,好了吗?” “好了!”话音刚落,仲仪端着一大盆滚烫的热水不太稳当的走出厨房。 宴梨赶忙过去与他一起抬着,埋怨道:“你不会先把盆拿出来,再用小盆端吗?万一烫到可如何是好?” 仲仪羞愧的笑,“我一时着急便忘记了……” 合力把大盆放在院中央,宴梨把山鸡扔进去,趁着水烫快速的去拽鸡毛,没几下手指便通红。仲仪见状,也蹲在她身边,和宴梨一起拔毛。 宴梨是不耐烦处理上面的小毛的,便直接把鸡皮也都剥了下来,然后剁好,与兔肉一并放在篮子里,盖上块白布递给仲仪:“回去让伯母炖了鸡汤你们一起喝,刺绣和读书都是熬心力的事儿,得好好补补。” 仲仪心中感激,几经犹豫,还是从袖中拿出一支发簪,“阿梨,这是我抄书赚钱买的,送给你……” 宴梨一看那银发簪,立即摆手道:“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不是,只是镀银的。”仲仪有些着急的解释,“不贵重,真的不贵重!” “哈哈哈……”宴梨被他逗笑,“我说仲仪,你也太实诚了点!” 他不说,她是绝对看不出镀银还是足银,哪有送人礼物,不极尽夸大不是不说,还把底都露出来的? 而仲仪一见她笑,也跟着笑起来,又把发簪往前递了一下,“我不知道如何感谢你,这才买了这支发簪,阿梨你就收下吧。” 宴梨眉毛一动,到底没拒绝,爽快的接过来,笑着说:“那我就不推辞了,只是也别总说道谢的话,没得让人觉得生分。” 仲仪的笑容更加真诚,干脆的点头:“以后便不说了。” “这才对。”宴梨冲着他点头表示肯定,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催促道:“那你快些回去吧,鸡要炖久一点才好嚼。” “阿梨你留步,我自己走便可。” 宴梨也不与他客气,当真就在院子里对他挥手道别,仲仪出去的时候,顺便还帮她带上了门。 一回身看到被她弄得跟凶案现场似的院子,忍不住皱眉,嫌弃道:“诶——是有点儿眼晕……” 以前她爹娘弄这些猎物的时候,从来没有过血溅三尺远的情况,只她,现在虽然习惯了碰这些东西,手艺却只能骗一骗仲仪这样的门外汉。 手指下意识的想要去绕自己胸前的小辫子,将将要碰到的时候猛地想起手还脏着,便去井边打了一桶水洗手。 “嘶——”一沾水便感觉到手指刺痛,宴梨抬到眼前才发现中指割破了,心里顿时一咯噔。 她做事一向仔细,从来没出现过这种失误,想起早上还打碎了一只碗,心中涌起一股不太好的预感。随即她便觉得许是想多了,忍着疼飞快地洗完手,像是要把晦气一并泼掉似的用脏水冲掉血迹。 待到院子基本恢复如初之后,宴梨进入厨房,准备今天的晚膳。 晏家最不缺肉,更不要说今日宴父还又带了不少猎物回来,所以宴梨完全不像村子里其他人家那样俭省,大块儿大块儿的肉切出来备用。 饭菜全都做好刚热在锅中,便听到外头中气十足的男声:“阿梨!看爹给你带什么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新文预收,求支持,O(∩_∩)O谢谢: 《[清穿]福晋改嫁日常》 简介:赫舍里氏,隆科多嫡福晋,生一子岳兴阿。 元宁穿越成赫舍里氏,渣男隆科多已经强娶岳父妾室李四儿为妾,而李四儿有个“致元配若人彘”的蛇蝎心肠。 第一次正面相对,元宁体弱,本想忍一时风平浪静,可惜没忍住,凶性毕露。 第2章 高大俊朗的男人迈着长腿进来,宴梨眨眨眼睛,吃惊的看着他怀里那一捧鲜花,颇有些受宠若惊的问:“爹,这是……要给我的?” 男人五官端正,肤色略黑,极有男子气概,正是宴梨的父亲,宴淮。他听了女儿的话,毋庸置疑道:“当然是给你的。” 宴梨还未来得及表示惊喜,只见他手翻转张开,一个栩栩如生的草编蚂蚱歪倒在手心,“阿梨,爹亲手编的,喜欢吗?” 此情此景,宴梨竟然觉得丝毫不意外,无奈的看了看他手里的蚂蚱,又瞄了一眼他怀中抱着的花,慢吞吞的走过去拿走蚂蚱,没什么诚意的道谢:“谢谢爹……” 宴淮似是被女儿的神情逗笑,哈哈大笑起来,声音太过洪亮,引起了外头宴梨母亲杭千雪的抗议:“宴淮!你是不是又在逗阿梨?能不能有些正行?” “没有。”宴淮应了一声,随即冲着女儿挤眉弄眼。 任心中如何无奈,宴梨却还是在母亲推开父亲走进来时替他解释:“父亲只是送了我一个小玩意儿。” 宴淮接收到妻子怀疑的眼神,立即把怀中的花往她怀里一送,含情脉脉道:“千雪,人比花娇,这花是我的一片心意,送与你。” 肉麻至极!宴梨打了个哆嗦,受不了的转身,从锅里端出饭菜,回过头却见到母亲耳朵上别着一朵鲜花,立即错开眼,对这对肉麻的夫妻眼不见为净。 在橱柜里拿出碗筷,宴梨好好走着突然平地一摔,手里的碗全都飞了出去,随后她就眼睁睁看着她亲爹一个箭步……接住了碗…… “啪叽”摔在地上,宴梨不止身体疼,这一刻真的,心口疼。而宴淮偏还要在她心上继续插刀:“你这孩子今日怎么毛毛躁躁的?快起来,别娇气的像个千金小姐似的。” 宴梨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无语地问:“直说吧,我是不是抱养的?” 杭千雪一边拉起她的手看有没有受伤,一边训道:“胡说什么!我们母女站在一块儿,说没关系都没人信。” “那肯定说您年轻的像我姐姐一样。”说着冲父亲“哼”了一声,声音恶心吧啦的对母亲撒娇,“还是娘心疼我。” 吃饭的功夫,父女两个一直在拌嘴,杭千雪则是像从前许多次一样,在两人说得过了时一人敲打几句,不过主要目标都是宴淮:“你一个当爹的,一点儿当爹的样子都没有,咱……” 语气一顿,趁着女儿没注意,夫妻俩耳朵一动,对视一眼,随即杭千雪继续若无其事道:“咱们阿梨这么懂事。” 宴淮没反驳妻子的话,而是有些没正经的对女儿说:“碗明日再收,早点儿回去睡,别打扰我和你娘。” 宴梨以为这对黏糊的夫妻要又做什么不可描述的晚间活动,虽然母亲今日没有斥父亲不正经,但她还是痛快的应下便回屋躺下。屋子隔音不好,这种情况也不是第一次,她已经习惯了早睡,所以没多久便沉入梦乡…… “铮——” “锵!” “刷——” “铛!” 拽起被子蒙住头,奇怪的声音仍然一直钻进耳朵里,迷迷糊糊中宴梨突然感觉不太对劲儿……被子一掀,一下子坐起身,都来不及穿好鞋,直接趿拉着冲到门前,一把拉开门。 那是她从来没有想象过得画面—— 院中七八个蒙面黑衣人全都拿着寒光凛凛的武器,父亲手中一柄长刀与之对敌,而她一向操持家务的母亲,迅捷避过一个黑衣人的刀砍,手腕翻转,一把相较短一些的刀便利落的挑开另一个黑衣人的武器。 许是听到她的声音,杭千雪边打边退到宴梨卧室门边,手肘向后一搥,头也不回的喊道:“进去藏好!” 说完,趁着宴淮过来帮她护身,迅速的回身把房门关上,刀在门缝中一划落下门闩,然后又冲进黑衣人中与丈夫并肩作战。 一切发生的太快,宴梨捂住胸腹部倒退几步,重新冲上去想打开门,碰到门闩的一瞬间意识到自己可能会成为爹娘的累赘,可她又着实放心不下外面,便抄起门边的顶门杠跑到窗边,打开窗户向外看去。 只见宴淮无任何借力向后滑了两尺,一个闪身出刀击退一人,而杭千雪一跃而起,与两个黑衣人打到青砖围墙之上,你来我往,又飞到了屋顶上…… 等下,飞、飞起来了?! 宴梨瞠目结舌,那围墙足有一人多高,他们跳到上边如履平地勉强说得过去,跳到屋顶……是飞了吧? 可她根本无暇分神去想太多,屋顶上的情况无从分辨,宴梨只看到父亲被几人围攻渐渐体力不支,焦急不已却只能捂着嘴尽量不发出声音影响他们。 眼前黑影闪过,宴梨吓得呼吸急促,定睛一看,竟是一个受伤的黑衣人,大概是被母亲从屋顶打落,正好落在她窗下…… 见他捂着腹部要爬起来,宴梨咽了口口水,举起顶门杠冲着他下三路狠狠戳下去。 “啊——” 宴梨自己也吓死了好吗?生怕那人一会儿缓过来对付她,闭上眼睛狠狠的锤了几下,突然一阵破风声,原本不间断的痛呼声戛然而止。 小心翼翼的睁开眼,慑的立即又闭紧,可无论如何摒除杂念,眼前似乎还有那人脖子上喷涌如泉的伤口,只能怂怂的蹲下身,露了双眼睛出来,这样只要不向下看就能看不见那人的样子。 也是这时,宴梨突然注意到围墙上不知何时静悄悄的站了一个人,一见他抬起手,宴梨立即冲着院中的爹娘大喊:“小心!”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宴梨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见宴淮突然侧扑挡在杭千雪身前,一把刀穿过他胸膛的同时,回手间了结了那人的命。 “撤!” 围墙上那人一声令下,其他黑衣人纷纷闪身离开,顺便还带走了死了同伴的尸首,期间完全无视了窗里的宴梨。 宴淮一口黑血吐出来,低头看了一眼胸口的刀尖,再艰难抬起头时,眼睛紧紧盯着面前的人不舍挪开,直到终于支撑不住跪在了地上。 “宴淮!”杭千雪在他倒下前扶住了人,右手颤抖的抚着男人的脸,哽咽道:“你别吓我……” 宴淮张张嘴,想说什么却无力说出,只满眼都是深情和眷恋,又一大口血溢出嘴角,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杭千雪摇头,不能相信这一切,拥住宴淮,连刀尖插进身体都没注意,用手一下一下擦着男人下巴上的血,颤抖着声音,“宴淮、宴淮,你醒醒……” 宴梨从窗户上摔下来,连滚带爬的来到爹娘身边,惊惧的跪在来两人面前,甚至连抬手去探一下鼻息的勇气都没有,费劲全力才不让自己瘫软在地…… 杭千雪把宴淮紧紧抱在怀里,似乎这样这个人就还好好的活着,然而泪水出卖了她的绝望,胸口的痛楚也提醒了她现实。 “阿梨……” 宴梨惊醒,手臂软了一下,立即又撑着靠近母亲,哽咽道:“娘,我、我这就去找大夫!对!找大夫救爹……” “阿梨。”杭千雪叫住女儿,在丈夫颈窝缓缓转头看向她,平静道:“你爹走了。” 眼泪一下子喷涌而出,宴梨一直摇头,根本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杭千雪想要为女儿擦一下眼泪,抬起来却发现满手的血,手指颤动,最终还是收了回来。 搂着宴淮腰的手一点点向上,杭千雪看着女儿的眼神渐渐带上歉意,“阿梨,一切恩怨是非皆是前尘旧梦,不要恨,好不好?” 宴梨呜咽着摇头:“我根本不懂这一切是为什么,我又该恨谁?” “你爹和我想让你过普普通通的生活,可我们都错了……”手握住刀柄,杭千雪满眼悔意的看着女儿,“无处不江湖,我们却让女儿手无缚鸡之力……” 宴梨抽噎着抓住母亲的手,心仿佛被绞在一块儿,“娘您可以教我,我学,我这么聪明,一定学得会的。” “她不会杀你的,唔……” 她脸上痛楚的表情,让宴梨一下子睁大双眼,从相拥的姿势立即想到什么,根本没去仔细想她的话,手脚并用爬到父亲身后,一把拽住刀柄,阻止母亲的动作,悲泣道:“不要,不要,娘……” 杭千雪依恋的抱紧丈夫,嘴唇毫无血色,说话的声音越加无力:“你爹好冷啊……只是让他提前走一会儿,我的心也跟着冷了……阿梨,我不是个好母亲……松手吧……” “我不松。”宴梨颤栗不止,手却仅仅攥着刀柄不放手,感觉到刀仍然在一点点插进,固执的哭喊:“我不松……” 刀身彻底没入宴淮的身体,杭千雪松开刀柄,环住丈夫的脖子,嘴角流出黑血,却神情满足的与丈夫头靠在一起,低喃:“宴淮,我们要永远在一起了……” 泪水模糊了双眼,宴梨恸哭出声,手却始终紧紧抓着刀柄,喃喃:“我不松……” 作者有话要说:情节设定,主角不虐,男女主还是甜甜的,别跑…… 第3章 清晨,探进院子的枝丫上,两只鸟儿用嘴互相梳理着羽毛,此时仲仪的身影出现在院外,一桶脏水扬出去,声音惊走了鸟儿。 他在院门口张望了一会儿,见到母亲的身影出现在路口,立即放下水桶快走几步来到她身边,接过装着青菜的筐,随口问道:“您怎么才回来?” “回来的时候与你桃花婶子聊了几句。”虞绣娘温柔的望着儿子,声调轻柔的解释:“她说昨晚上起夜时候,好似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仲仪不甚奇怪,淡定的回道:“黎山总有野兽出没,春天风声又大,实属平常。” 虞绣娘笑着附和:“我也是这么对你桃花婶子说的,不过她非说昨夜里无风,听着不像是野兽叫声,却又说不出什么来。” 仲仪若有所思的回头往黎山方向看了一眼,与母亲说:“那用过饭,我去宴叔家看一看,晏家就住在山脚下,有什么事想必也清楚些。” “也好,顺便把我给阿梨做的衣服送过去。” “好。” 虞绣娘身体不算太好,母子俩一起吃完早膳,仲仪顺便帮着把重活都做了,然后便提着昨日从晏家拿过来的筐和母亲给宴梨做的衣服,往晏家去。 到大门口,敲了几下门环,并未有回应,又敲了几下仍然没有声音,仲仪心中觉得奇怪,遂加大力道边敲边喊:“宴叔!您在家吗?” 耳朵靠近大门,里面还是静悄悄的,可昨日宴叔刚打猎回来,正常第二日他们一家人要处理猎物,不该没人……想到此,仲仪赶紧把东西放下,双手一起在门上拍打,“阿梨!阿梨你在吗?” 可无论他怎么叫,依然悄然无声,着实太不正常了,除了宴叔要进山打猎,晏家平时几乎不会没有人,就算有什么事儿外出,也都会知会她娘一声,绝不会如此! 大门紧锁,仲仪转头看向门边的栗子树,后退几步,脚步一顿又站远一些,助跑快速冲过去,跳起来笨拙的抱着树干,一点儿点儿往上爬,好不容易双手扒在围墙上,一抬眼却因为院中的场景,惊恐之下手没抓牢,一下子跌落在地。 顾不上脚腕的刺痛,仲仪艰难的重新爬上树,坐在围墙上看向院中,一个撑不住手滑了一下,控制住之后努力挪动腿,跳下之后不知道是因为扭伤还是惊到了,好半天都动弹不得。 “阿梨……” 抬起头,见宴叔宴婶始终保持着拥抱的动作,阿梨跪在宴叔身后,背对着他也是一动不动,再一看满院子的红,一咬牙扶着墙站起来走过去。 可就算心中早就有了不好的预感,仲仪看到宴梨满眼红血丝的握着刀柄,而刀身插在宴叔和宴婶身体里的时候,还是没撑住跌坐在旁边。 但现在宴梨的状况看起来太遭了,仲仪完全没怀疑她什么,伸出手握住她的肩膀,颤着声音劝:“阿梨,你先放手……” “我不松……”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的人终于有了反应,但宴梨的声音嘶哑的像是被砂纸磨过一样。 仲仪又看了一眼宴叔惨白的脸,狠狠心,直接去掰宴梨的手。刚开始她还在反抗,反抗不及手脱离的那一刻,宴梨浑身力气泄尽似的仰倒在地,几近无声的说:“仲仪,我没办法骗自己了……” 仲仪心疼不已,躬身去扶她的时候,又听她说:“我要睡了,睡一觉起来就好了……”仲仪看着她阖上双眼,良久之后应了一声“好”,用劲全力把宴梨抱回了她的屋里,然后才出来安置宴叔宴婶。 虽然并不知道这小圆中发生了什么,但是宴叔宴婶此时惨死之状,仲仪第一时间跑回村中请了村长过来主持。 黎家村从未发生过如此惨事,老村长看后也十分惊惧,平复少许之后,一边让人去报官,一边又叫了两个胆大的,想要把晏家夫妻俩分开。 但两个力壮的男人使了大力气也无法扯开分毫,老村长见状,叹了一口气,“罢了,便成全他们夫妻吧。” 如此便也无法好好为二人整理,只能简单清理一下他们的遗容。到了傍晚,县里衙役和仵作才赶到,仵作只稍作检查,便有些为难的低声对村长说:“胸口刀伤虽重却不是致命之因,二人皆是中剧毒而亡,这样的毒老朽从未见过,非江湖中人不可为,衙门……也无能为力……” 仲仪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立即上前一步想要追问,却被老村长拦住。老村长客气的送了县衙的人离开,才回头语重心长的对他说:“仲仪,等你以后走出去就会发现,这世界上原本很多事情就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说完,让村子里的男人把夫妻二人一同抬进棺材中,不忍村中唯一的一个秀才受打击,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苍老的声音尽是爱惜:“一会儿我让村里的女人准备些白事的东西,你是个好孩子,好好读书,到时总比白身有能力追寻真相……” 仲仪听后,深深的向老村长拜下,然后拜托道:“仲仪明白,麻烦您与我母亲知会一声,我不放心阿梨一人在家。” 村长和其他人离开后,仲仪去厨房给宴梨做粥,听到脚步声走出来,就见他娘正站在院子里,“您怎么来了?” 虞绣娘眼中还带着悲痛,哽咽着回答儿子:“我不放心阿梨,过来看看。” “您身体不好,这里有我一个人就行了。” 虞绣娘却是摇摇头,坚持道:“阿梨毕竟是个女孩子,你一个男子在这儿,对她的名声不好。” 仲仪动作一顿,他娘从前还念叨过想要阿梨做儿媳妇,从未说过避嫌的话,此时却……但他又不能责怪什么,只垂眸说道:“您吃了吗?儿子做点粥,到时一起吃一些吧。” 虞绣娘摇头,心疼的看着儿子,“你脸色不好,也一天未吃东西了吧?娘去做。” 仲仪拒绝了,他现在心情不太好,急需做些事情转移注意力,便请母亲去照看阿梨,然后转身重新进入厨房。 母子两个在晏家待了一晚上,宴梨始终都没有醒过来,第二日村子里的人送来了白事所需的东西,仲仪也没有麻烦其他人,跛着脚自己一点点的挂起来。 虞绣娘心疼却也不好说什么,只回村子去与村医买了点药膏拿过来给他。仲仪沉默的上了要,又继续折腾,虞绣娘去了宴梨屋里,再次出来的时候冲儿子摇头,担忧道:“我想叫阿梨起来,但是叫了几次她都没反应。” 宴梨当时的样子仲仪全看在眼里,想必是心力交瘁,虽然不放心,但睡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算了,该醒的时候自然就醒了,娘您脸色不好,先回家休息一下吧。” 家中还有不少事,虞绣娘也没拒绝,交代了几句,便离开了晏家。 院中再次恢复寂静,仲仪拿了一条白布认真的系在腰间,突然听到门被敲响的声音,回头便见一温和可亲的道姑立在那里,神色迟疑的问:“您是……” 那道姑打量完院中的白幡,又落在院中少年身上,脆声问:“小子,谁死了?” 仲仪不知道她的身份,但见她一身道服,心中便无多少恶感,回答:“是这家中两位长辈仙去了。” 那道姑一听,眉间煞气浮现,声音发冷的问:“怎么死的?宴梨如何?” 仲仪听她语气像是认识宴家人,正待要开口再次询问她的身份,就见那道姑眼神一利,脚尖轻点飞过他头顶,然后消失在屋顶,随即便听到“啊”的一声,声音极为熟悉。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匆匆走向后门去查看,还未碰到门便听到身后“扑通”一声,转过身就见一个“野人”趴伏在地上,闭着眼夸张的捂着胸口不住的呼痛。 此人从那么高摔下来,叫疼之余仍然不忘记满嘴胡吣:“你一个这么貌美的姑娘,怎么不由分说的便打人呢?白瞎了……唔……” 那道姑最是厌恶轻浮不堪之人,目露寒光,拆下腰间垂挂的拂尘,滑到此人面前,轻轻一挥便缠住他的脖子,不多久他便满脸涨红,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得。 仲仪早在听到他说话,便确定此人正是消失多时的步尧,此时一见他有危险,立即紧张的上前一步,“仙姑!手下留情!” 那道姑自是不理。 步尧双手拽着缠在脖子上的拂尘,眼神看向那道姑,恍惚间灵光一闪,艰难道:“李莫愁……” 道姑双目微张,正要开口质问,突然闻得身后又是一声惊呼:“李莫愁?!” 李莫愁回头,见宴梨扶着门立在那里,手上的力道一泄,一脚把人踹到墙边,声音意味不明:“你也知道?” 宴梨看向步尧,他身强体壮,还能爬起来显然是未受太重的伤。而步尧之前没注意,此时却发现了院中的异常,摸不清状况的问:“为何挂白幡?” 第4章 (捉虫) 半月前,西安城内闹街某一茶楼。 “听说了吗?蜀州黎山山脉不知何时突然出现一伙武功高强的匪寇,极为凶残,山西的同兴镖局在那儿折了不少人呢!” “同兴镖局?那可是五大镖局之首!镖师各个武艺高强,竟然也失了手?!”那人语气极为怀疑,“江湖中武功高强之人皆有名号,真就没人知道匪寇的门路?” “那就不知道了,总之同兴镖局双倍赔了镖,最近其他小镖局也都绕着那一片儿走了。” “不至于吧?黎山山脉纵横半个蜀州,能绕的过去?” “匪寇几次出没都在东部,咱们西安的威信镖局前几日倒是从西北部安全无虞的回来了……”说话那人有些骄傲的说,“这也就是威信镖局,其他小镖局可不就是连黎山的边儿都不敢沾吗?” “果真?到底是威信镖局,听说他们又要招镖师了……”之后两人的对话便开始吹嘘起威信镖局。 二楼窗边,李莫愁耳力出众,楼下那二人所言皆听得明明白白,手搁在桌子上若有所思的把玩茶杯时,耳尖一动,眼睛右移猛地把茶杯掷向身后。 就在她身后,站着一个四条眉毛的男人,便是陆小凤。他两根手指稳稳的捏住茶杯,茶一滴未撒,抬起手闻了闻茶香,一晃身坐到了李莫愁对面,边啜边道:“虽不是酒,姑娘喝过的茶却比酒更醉人些。” 李莫愁想到此人武艺高觉,她着实不是对手,拂尘上的手缓缓松开。她神色不虞,声音却天生又娇又软:“怎么我见着你和你这红披风,倒是觉得倒胃口的很呢?” “那姑娘是还未见识过陆某的好。” 打又打不过,脸皮又没有陆小凤厚,李莫愁瞬间让他见识了什么叫女人翻脸如翻书,笑意一收,拿起桌上的拂尘起身便要走。 陆小凤只脚在一条长凳上轻轻一踢,直接拦住了她的前路,“姑娘要去何处?陆小凤要在西安逗留月余,不如作伴同行如何?” 李莫愁根本不理,想要绕过去离开,却见陆小凤长腿一伸,她又被挡住了路。李莫愁从不是个脾气好的人,怒火上涌之下,抬脚在凳腿上一勾一甩,眨眼间长凳便砸向陆小凤。 美人再如何生怒也是美人,陆小凤丝毫未生气,仍然十分好脾气的问:“我与姑娘几次偶遇的缘分,不知姑娘可否告知姓名?” 李莫愁不意外陆小凤会躲过去,也不回答,楚腰一摆,人已经从窗子飘出。以陆小凤的轻功,若是想追,自然是没有追不到的人,但他却并未起身,而是使内力向离开之人传音:“若是姑娘改变主意,便到华山派来寻陆小凤,到时必定扫榻相迎……” 说完,陆小凤也知道她定然是不会来的,也不失望,又倒了一杯茶,举在眼前缓缓转了一圈儿,兀自期待着下一次美妙的偶遇。 而李莫愁离开茶楼之后,心中仍然念着那两个茶客说的事,到底还是快马加鞭往蜀州赶去,因此才有了晏家此时的场景。 一张四方桌,宴梨垂眸默默无言,李莫愁和步尧两人各占她左右一边。 仲仪把清粥小菜端到桌子上,无视稍显诡异的气氛,先对宴梨关心的说:“阿梨,你一天没吃东西了,先少用一些。”顿了顿,在三人之间察言观色之后,看向满脸大胡子的步尧,道,“你们不会再打架了吧?不如你们慢慢聊,我先回家一趟?” 步尧心中有许多疑问,但此时桌上的两人明显不能给他解惑,便站起身勒住仲仪的脖子,蛮横道:“小秀才,没有步小爷罩着,有没有受欺负?走!跟你哥哥说说!” 两人就着这个姿势,一直走到院外,步尧满面寒霜看着大门两边的白灯笼,询问仲仪到底发生了何事。仲仪也不甚清楚前夜所发生之事,只是略显痛苦的把自己所见极其残忍的画面告知于他。 “找死!别让我知道那帮杂碎是谁!”步尧一拳锤向栗子树,直接在上面留下一个碗大的坑。仲仪吃惊不已,“步尧,你……” “一点小奇遇。”步尧语气平常中带着一点得意,但随即他便又冷下脸,收回手时骨节上血迹斑斑,伸手就向仲仪要帕子:“小秀才你帕子还带在身上吧?给我包扎一下。” 仲仪一个男人身上带着帕子,从前便一直被步尧嘲笑,但他从未介意过,此时也十分痛快的帮步尧包扎好。 与仲仪告别后,步尧走到堂屋,看着正中间摆放的一口棺材,跪在地上实实在在的磕了三个头,恶狠狠的说:“宴叔宴婶,你们放心,我一定不会放过杀害你们的人!” 而厨房中的两人仍然未出一言,李莫愁听到了那二人的话,虽然确实有话想要问宴梨,但嘴唇动了动,还是只盛了碗粥放在她手边,刻意柔下声音,不甚熟练的劝道:“宴梨,喝粥吧。” 宴梨回过神,低声道了谢,握着勺子沉默的一口一口往嘴里送粥。 步尧祭拜完两位长辈,重新走进厨房,此时也没什么心情惊艳于李莫愁的美貌,见宴梨在喝粥,也给自己盛了一碗,呼噜呼噜的喝下去,又盛第二碗。 待到他盛第五碗的时候,李莫愁和宴梨全都看着他。步尧丝毫没觉得不好意思,随意的抹了把嘴,视线落在李莫愁身上,问道:“为何我叫出‘李莫愁’的名字,仙子你这么讶异?” 李莫愁在宴梨和他身上来回审视片刻,淡淡的说:“盖因此间并无李莫愁之名……” “什么?!” 两人声音几乎同步,步尧终于确定自己并非产生错觉,狐疑的看向宴梨,“你为什么也惊讶?” 宴梨根本不搭理他,目不转睛的的看着李莫愁,求证道:“你此言是我以为的那个意思吗?” 步尧马上就忘了自己刚才的问题,也跟着看向李莫愁。 李莫愁缓缓点头,无悲无喜的徐徐道来:“我从晏家离开之后,一路听得见得皆与从前不同,便又去了终南山,那里虽有全真教,却无古墓派……” 步尧一听,继续追问:“那仙子可否讲一些江湖中事?” 李莫愁无视此人,而是认真的看向宴梨。宴梨若有所思,她七岁生日时,步尧变成现在这个二傻子,那时候她没想太多;十四岁生日在后山救了一个道姑,也不过以为是巧合。 可现在见识了轻功,如今又得知救下的道姑是李莫愁,她还告诉他们这个世界不是李莫愁原本的世界……到底跟她有没有关系呢? 宴梨陷入深思,一时间几乎忘记父亲母亲的亡故。 “你想到了什么?”李莫愁探究的问。 宴梨并未回答,而是抿了一下唇,提议道:“既然如此,不如摊牌吧。我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步尧应该跟我来历相同。而我们之所以知道你……不知道你看没看过话本,你对我们来说就像是话本中的人物。” 步尧指着宴梨,似乎受到了极大的震撼,“腌梨子!你一直都在耍我吗?” “我说过了,不要给我起难听的外号。”宴梨瞪着步尧,桌子下狠狠踩在他的脚上,一字一句冷声道,“闭嘴。” “我是你大哥!你竟然叫我闭嘴?!”步尧鼻孔扩张,气怒不已。 因着他们的搅合,确实让宴梨从之前的情绪中分神,但她仍然觉得步尧丢人,碗筷往他那儿一推,支使道:“大哥,我这个小弟请求您收拾桌子洗碗去,可以吗?” “我一个大老爷们儿……”正说着,突然注意到李莫愁搁在拂尘柄上的手慢慢攥紧,步尧的嗓子像是一下子被掐住似的止了话音,大手抓起碗摞在一起,自暴自弃的大声嘟囔:“小爷不跟你们女人一般见识。” 看着他出去后,宴梨重新转向李莫愁,继续说:“我从婴孩便是如此,而步尧从前是村子里的孤儿,我七岁那年发现他变成另外一个人,他脸皮厚,非要跟我父亲学打猎,我父亲见他虽然有些怪脾气心性却不坏,便收下了他;至于你的事情,当年我救你的时候,我所知道的都已告诉你。其他的我也不清楚。” 李莫愁食指摩挲着拂尘,这是她一直随身携带的武器,也是唯一留存下来的关于曾经存在的证明。良久之后,又问道:“你既然情绪尚可,不如说说你父母的事情吧,我替你报仇,恩情一笔勾销。” 正好步尧也洗完碗走进来,一边甩手一边冷笑道:“我也想知道,我一定要他们杀人偿命!” 黑衣蒙面,使刀,母亲认识……原本宴梨是准备说出来的,但是此时一听步尧激愤的话,眼前闪过那些人罔顾人命的凶残,缓缓低下头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的说:“她一心赴死,什么都没说,我也……不用你们报仇。” 步尧怒目,“杀身之仇,血债血偿,如何能不报?” 宴梨额角狂跳,忍无可忍猛的站起来,拍打步尧的手臂,“血债血偿!你就知道血债血偿!谁给你的权利?就不能长长脑子吗?!” “卧槽!宴梨!我是不是给你脸了?”步尧一向自诩大男人,嘴上说的强硬,却不敢还手,还顾着她不能躲太快。 他皮糙肉厚,宴梨打的手疼,正好看见桌上的拂尘,脑子一懵抄手抢过来对着步尧又是一顿抽。 步尧简直惊呆了,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儿任她拿着女魔头的拂尘给自己掸灰,等到宴梨停下来,指了指她身后。 宴梨浑身一僵,缓缓转过身,看都不敢看李莫愁,毕恭毕敬的将拂尘双手举过头顶,可怜兮兮的博同情:“仙姑,我遭逢大变脑子坏掉了,您千万别生气……” 李莫愁弯起嘴角,声音婉转动听:“小姑娘,告诉我,谁不长脑子?嗯?” 第5章 宴梨坚定的表示自己说得是步尧,并不指向其他人。李莫愁因为种种原因,对她还算宽容,也没有揪着这点小事不放。 而宴梨准备把自己的屋子让给李莫愁住,便回去收拾自己的私人用品。李莫愁自然是不想跟一个总是痴痴看着她的小子待在一块儿,那会让她手痒想要教训一下他,所以跟在宴梨身后一起出了厨房。 “嘿?”步尧先后被无视,脾气暴躁的一脚踹向椅子,却又在椅子快要倒下的时候赶紧用脚接住,看了一眼门口没人过来,骂骂咧咧的说:“给小爷等着!回头我一定要你们知道什么是男人的尊严。” 然而院子里唯二的两个女人都是他惹不起的,他注定只能嘴巴上逞逞英雄。 宴梨不是个都很讲究外表的人,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常用品分两趟往父母的屋子里搬。第二趟进去的时候,见到李莫愁正在桌子前观察她父母的两把刀,脚步一顿当做没看见,自顾自的整理东西。 李莫愁却并不如她的意让她躲过去,淡淡的说:“以这两把刀的品质,必定不是无名之兵。” 宴梨像是没听见一样,从柜子里拿出一块儿棉布,剪子剪成一条条的,走过来刷刷就往刀上缠。 “你这是做什么?” 宴梨没回答,而是反问:“你为何突然回来了?想吃糖炒栗子,现在可不是时节。” 李莫愁的记忆一下子被拉回到在晏家养伤的那段时间,一对儿内力不低的夫妻,却有一个几乎没有内息的女儿,隐居在这样的小地方……可也正是这奇怪的一家人,让她过了一段许久没有体会过的宁静生活。 没有人对她见之色变,没有人对她喊打喊杀,还有宴梨给她做的糖炒栗子,味道跟小时候被师傅带回古墓前吃得栗子,几乎一模一样…… “你们既然知道我,想必也知道我的行事,不怕吗?” 宴梨能够感觉到她的眼神,淡定的把绑好的长刀放在一边,又拿起短刀,边缠边道:“我不懂真正的江湖是什么样子的,可无论在哪里,随意杀人就是不对,阎王爷决定别人的生死都要看生死簿,那些滥用武力杀人如麻的江湖中人算个屁!” “呵、呵哈哈哈……”李莫愁被她逗笑,靠坐在桌子上,笑声还未停下便问她:“那我不也是你口中屁都不是的江湖中人吗?你要教化我吗?” 宴梨打了个结,用力一拽,依旧没有表情的说:“我一个小人物哪里能左右别人,只是真心实意的认为,做错事的人应该付出代价,但判定的标准不应该是你我或者某一个人,而是法律。” “你竟然在江湖中讲法律?”李莫愁像是听到了个天大的笑话,“你和那个小子真的是一个地方出来的吗?为什么你这么天真?” “天真吗?”宴梨却觉得真正天真的其实是他们才对,一味的坚持自己认为的所谓真理,却不过是上位者手中的刀而已,古往今来,皆是如此。 不过可能在武功高强者眼里,她这样的小蚂蚁,言行皆可笑吧? 李莫愁缓缓凑近她的耳朵,声音娇媚的蛊惑道:“你真的不想报仇吗?你想一想,只要你一句话,我就能让伤害你父母的人痛不欲生,多痛快啊……” 宴梨偏头与她四目相对,木着脸道:“哇哦,好棒哦。” 李莫愁刷的冷下脸,阴测测的问:“你是在嘲笑我吗?你觉得我做不到?” “当然不是,只是你确定要这么近的距离吓唬我?”宴梨眨眨眼睛,在推离李莫愁和自己撤后两个选择中,选择自己渐渐远离…… “哐当!” 两人一同扭头向声音来源处看去,就见步尧震惊的用手指着她们,结结巴巴的说:“你,你们……你们这样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宴梨的眼神像是在关爱智障一样:“步尧,你是傻子吗?” “宴梨!你别想转移话题!你明知道我对仙子一见钟情……” 李莫愁忍无可忍,中指一弹,步尧嘴巴无论如何动都再也发不出声音。又随手一挥,关上了门,道:“我对你们出自同一处的说法,十分怀疑。” 宴梨抽了抽嘴角,无语道:“不用怀疑,我也是经过多年怀疑取证,才确认这个让人悲伤的事实。” 她真心觉得,步尧完全没怀疑过她,确实有她为了更好融入这里的生活,从不特立独行有关系;但最主要的原因,绝对是步尧中二又脑子不好。偏偏公平的是,他这样的智商情商,运气却极好。 宴梨摇头,抱着两把刀边往柜子走边说:“我虽然也想拒绝,但是显然,事实如此。” 李莫愁倒不是不相信她的话,只是他们两个作风完全不像,与宴梨相比,显然那小子更像个江湖中人。敲了两下桌子,李莫愁问她:“你以后有何打算?” “我爹娘还未下葬……”宴梨收好刀,突然注意到柜子角落露出一个眼熟的匣子,脑中闪过一个画面—— “阿梨!这是准备给你装嫁妆的匣子,漂不漂亮?”宴淮也不等女儿回答,自顾自的又说道,“你知道最妙的是什么吗?这个匣子有隔层哦!只要在鸳鸯的眼睛上轻轻一按,喏,开了吧?好不好玩儿?” …… 颤抖着手抱起匣子,宴梨手停在鸳鸯眼睛上片刻,轻轻一按,匣子底部弹开,有什么东西散落在地上,低头一看,是几个信封。 蹲下身一一捡起,宴梨坐回到床边,良久之后才打开其中一封,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又接连打开几封,都是数额不同的银票……一时之间她都不知道应该是什么样的情绪来表达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 直到最后一个信封倒出来,是信。宴梨咬着嘴唇颤抖着手打开—— “阿梨,见信如晤。如果你顺利出嫁,隔层中便只有我和你娘为你攒下的银票;如果你看到了这封信……我和你娘想必已经故去。 我必定用我的生命去保护你们,但她不会独活,你不要怪她。她生你的时候几乎死过一回,也在从前的日子全心全意的照顾过你,只是在取舍时选择了我。 你娘幼时家道中落,从前在意的还有别人,现在却只有你我,而我在她心中显然比你要重要几分,你想必也看出来了,不必难过。 你娘…… 你娘…… …… 若你有执念,威信镖局和名刀宣氏的过往能为你解惑,但经年已过,上一辈的恩怨,孰对孰错早已说不清,莫要影响了你自己的生活。父宴淮,留。” 那一大段一大段的“你娘如何如何”,让宴梨一下子破涕而笑,写个遗书还要秀恩爱,她真是够了…… 宴梨折上信纸,慢慢的放回到信封中,吸了吸鼻子,打开匣子正要放进去,见到一本秘籍,上书“龟息大法”四字,“这是什么?” 李莫愁刚刚不想打扰宴梨,此时听了她的话,便起身走近,随便看了看,道:“玄武真经,这是道家功法,极为精妙。” “是吗?”宴梨接过来翻了两下,发现极为眼熟,一回想,“这好像是我小时候,我爹教我认字的书……” “我初见你时便觉得你的内息与普通人有异,现在看来,这功法便是缘由了。”李莫愁掀开一页,边指边道,“此吐纳之法练久了,一呼一吸皆是修炼,对你大有益处。” 宴梨深呼吸,并未发现有什么特别之处,正满眼疑惑。李莫愁肯定的点头,“没错,你吐息比常人要慢。” “所以,益处是什么?” “可延年益寿。” “还有呢?” 李莫愁的手在某一页顿住,状似不经意的说:“隐匿功夫强于许多人,到你现在的层次,可至假死状态。” 她的话宴梨在大脑了消化了一下,迟疑道:“所以,我除了活得比普通人长一点,躲起来不容易被人发现,装死也比较厉害?” “咳。”李莫愁控制住唇角的笑意,拍了拍宴梨的肩膀,表扬道,“聪明的姑娘。” 第6章 乡下停灵时间一向不太长,所以宴淮和杭千雪的灵柩在晏家停灵三天,步尧、仲仪和村中几个青年就帮着宴梨抬棺下葬。 墓碑是步尧去县里请人做的,立好之后,宴梨向其他人道过谢,便跪在了碑前,上香磕头,低声道:“愿你们不负深情,永伴彼此。” 至于她,伤心是必然的,但经历过不少事情,日子总要过下去,她想要好好活着,寻求答案只是她人生中的插曲,不是一生所求。 李莫愁则是远远的靠在不远处的树干上,晏家只宴梨对她稍微有些特别,对她父母不过寻常。见她祭拜完父母,便也直起身,抬脚准备往山下走。 步尧是个没心没肺的,前一刻他还在晏家夫妻墓前指天画地要报仇雪恨,回头就开始围着李莫愁打转。李莫愁一脚把他踹翻在地,但他立马又能活蹦乱跳的爬起来惹人烦。 宴梨看着两人你追我赶,步尧连滚带爬却很抗揍的样子,若有所思道:“他以前也皮糙肉厚,但好像没这么结实吧?” 仲仪微微一笑,“步尧说碰到了点奇遇,我没多问,不过也挺好的,有他在我也能放心你一些。” 宴梨就不觉得步尧是个让人有安全感的样子,而步尧也从来不让她失望。几人刚回到家里,此人就神秘兮兮的抱着一个木箱来到她面前,“宴梨,你看这是什么?我专门去县里让人做的。” 宴梨低头一看,那里面整整齐齐码着许多木块儿,看上面的花色,带着几分怀疑的问:“麻将?” “是啊,怎么样?我跟你说,打起麻将就什么心思都没有了,舒缓心情一大利器。” 宴梨满脸的无语,“你见过谁孝期玩儿这东西的?” “你这什么眼神,小爷还不是为了你?”此时步尧已经刮干净胡子,脸上夸张的控诉表情让宴梨看的清清楚楚,“你是不是不识好歹?” 宴梨仍然不松口,仲仪左右看了看两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打圆场:“这是叶子牌吗?我好像听说过,但是孝期玩乐确实不……” 步尧用眼神成功逼退了他后面的话,腆着笑又问李莫愁:“仙子,你不像他们这么古板吧?” 李莫愁瞥了一眼他,无所谓道:“嗤,谁能让我守孝?” 她没有拒绝,那么其他人的意见就不那么重要了,步尧把宴梨和仲仪按在凳子上,又殷勤的请李莫愁坐下,哗哗洗牌,然后兴致勃勃的说,“开始吧。” 宴梨没伸手,双手环胸,“不会。” “你怎么这么没用呢?” 步尧对着她恨铁不成钢,开始教他们三人规则。但是玩了几把,李莫愁和仲仪都学会了,宴梨还是搞不清楚规则,深觉这么玩下去她一定是弱势群体,便手一挥改变了玩儿法。 “碰到跟手里的牌凑成一样的就可以要,最先把最后一张牌凑成一对儿的人就是赢家。” 这种纯靠运气的玩法,宴梨玩儿之前十分确信自己不会一直输,但事实却是,她真的很衰,坐在那儿一次不赢也就算了,还专门给步尧送牌。 “哈哈……宴梨,你再这样,嫁妆都要输给我了!” 这个人明明说是为了她转换心情,现在却自嗨起来……宴梨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假笑,转头对李莫愁掐着嗓子劝说:“莫愁姐姐,你要擦亮眼睛哦,就是这个人,说对你一见钟情,以前可是一直以我的竹马自居。” 步尧扔下手里的牌,紧张的看了一眼李莫愁,反驳:“宴梨!你说话注意点儿啊……我、我那是拿你当妹妹。” “妹妹?”宴梨嫌弃的打量步尧,揭了他的老底,“不是因为村子里没有别的漂亮姑娘吗?” “你怎么知……”步尧差点儿说露嘴,紧急收住,正要辩解,见李莫愁看向门的方向,他跟着看过去,仔细听了听,不在意道:“是仲仪他娘。” 另外两人耳力不如他们,仲仪是听步尧这么说,这才知道母亲来了,立即起身迎过去,刚到大门口,他娘已经踏进来。 虞绣娘看见院中的桌子以及上面的玩物,神情一瞬间有些不虞,却并未发作,只对仲仪道:“刚刚书院先生托人来问你什么时候回县里读书,我告诉他会尽快。” 仲仪点头,“先生不问,儿子也准备回去读书了。” 虞绣娘见他心里有数,欣慰的笑了笑,绕过儿子无视桌子上的东西,从筐里掏出两双鞋,道:“阿梨,小尧,这是我这两天给你们两个赶出来的鞋,你们两个先穿着。” 步尧不喜欢这个娘了吧唧的叫法,但他面对温柔的长辈也不好意思胡闹,只接过来认真的道谢。 宴梨攥着那双布鞋,看着她眼睛里的红血丝,劝道:“两天就做出鞋子,您得多辛苦?我们鞋子真的够穿,别伤了身体。” “没事,我就只这点手艺,别的也做不了什么。”虞绣娘拍了拍宴梨的手,问道,“有没有衣服需要补的,我拿回去给你们补了再送回来。” 宴梨摇头,“不用不用,补衣服我自己来就行,我也是跟您学过的,这点小事还是能做的。” 见状,虞绣娘也没再说什么,与仲仪一起离开了晏家。走得远了,她才不赞同的对儿子说:“我知道你担心阿梨,但你也帮不上什么忙,现在小尧回来了,需得把读书放在首位。” “娘,儿子知道的,只是宴叔宴婶刚走,他们又一直帮着咱们……” “所以我会对阿梨好补偿的,你得避嫌。” 后面的话就听不清楚了,李莫愁捏着一张牌在手里转着玩儿,随意中又有些其他意味道:“物是人非,不过如此……” 宴梨收麻将的手一顿又继续动作,淡定的回道:“人之常情,没必要以恶意揣度。”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我有眼睛,会看。”步尧已经在试鞋,完全没有关注到两人的话题,宴梨摇摇头,继续对李莫愁说,“我看你的衣服也有些旧了,回头我拿钱请伯母做一身给你。” 李莫愁一点儿拒绝的意思都没有,欣然接受。 中午依然是步尧做得粥,宴梨最近喝粥嘴巴已经快淡出个鸟来了,便直接在饭桌上宣布以后的饭都由她来做。 步尧是最开心的,他一个大男人每日在灶台前打转忍得相当难受,此时得知解放,一身劲儿无处发,兴奋道:“我一会儿去山上看看有没有猎物!” 宴梨提醒:“不能吃肉。” “打到我给仲仪家送去。”步尧转过头又去问李莫愁:“仙子,你去不去?后山有一处兰花开得正好,我带你去看吧?” 李莫愁放下碗,起身就出了厨房,宴梨嘲笑的看向步尧:“你真的是越难的山头越想往上扑,佩服。” “我才想说,腌梨子,你该不会是因为我突然对别的女人好,吃醋了吧?我跟你说,你是没有机会的!” 他煞有其事的样子,宴梨是真的服了,受不了的抖抖身上的鸡皮疙瘩,撂下一句“洗碗”,也转身出去,拒绝再与他交流。 等到晚上宴梨做好晚饭,步尧才两手空空的回来,他说打到了一只野鸡送去仲家,宴梨只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她把菜端上桌,正要去叫李莫愁吃饭,步尧自告奋勇,也不等宴梨回答,一溜烟儿的就窜出去。 宴梨失笑,把碗筷摆好,耳边突然又听到了有些熟悉的“锵”“铛”声,先是浑身一冷,随即便冲了出去。 一样是几个黑衣人,一样是一男一女被围攻,而宴梨,又像是被遗忘似的站在边上,没有任何人对她投以眼神。握紧双拳,宴梨猛地冲进去。 所有的黑衣人都刻意的避开她。李莫愁和步尧极为吃惊的看着仿佛被当作透明人一样的宴梨,心中不解,却丝毫不敢大意,毕竟这些黑衣人对他们可是刀刀致命。 “呀!”宴梨见他们还是无视她,抓狂的大喊一声,“你们到底想怎么样!啊?” 围墙上陡然出现一道刺耳的声音,黑衣人们得令,纷纷退后围住三人。宴梨顺着声音抬头看去,见相同的位置站着一个人,面无表情的问:“我爹娘已经死了,有什么恩怨也该了了吧?来,告诉我,你们还想干什么?!” 黑衣人粗着嗓子嘎嘎笑了两声,道:“恩怨了不了可不是小姑娘你决定的,提前预告,我们下一个目标就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书生。千万不要让她等太久……” 说完又是一声“撤”,院内的黑衣人刷的一下闪身离开。宴梨气得手里的筷子扔向墙头,又对着空中踢了几脚,怒喊:“装你大爷!艹!” 那些黑衣人能不能听见,宴梨是不知道了,她只知道,就在喊完的一瞬间,她需要拽着步尧的裤子才勉强没瘫那儿,颤抖着声音问:“歩、歩、步尧,我还好好的吧?” 步尧提着自己的裤子,没好气道:“四肢健全着呢!你能不能松开我的裤子?!” 第7章 倒胃口的人走了,饭还是要吃的。宴梨腿软,李莫愁把她提到厨房,菜有点儿凉了,另外两人都不介意,只她一人端着碗许久未动筷子。 步尧正大口大口吃着,抬头见宴梨不动,问她:“你怎么还不吃?”定睛一看,见宴梨的碗在小幅度颤动,立即嘲笑起来,“骂人的时候还以为你多厉害,怎么骂完人就怂了?” 宴梨攥了两下筷子,感觉手不那么无力了,边伸手去夹菜边坦荡的回他:“怂怎么了?怂丢人吗?” 她不过是个普通人,平平常常生老病死都不见得能坦然面对,更不要说亲眼见到了刀光血影,气是真的气,害怕也是真的害怕,宴梨没有什么不敢承认的,也确实不觉得丢人。 而她这样的态度,原本想要调侃几句的步尧觉得没意思,嗤了一声大口扒饭,胃口极好。 李莫愁吃饭的时候一直没说话,放下筷子之后,才问宴梨:“那些人为什么不伤你?而你好似还知道?” 宴梨咀嚼的动作变慢,咽下后轻声回答:“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但上一次他们便当我不存在,所以我赌了一下。” “赌?!”步尧用筷子背面戳了宴梨脑门儿两下,“你个弱鸡老老实实躲在一边儿就是了,往上冲什么!” 宴梨躲开他还要继续下去的动作,无语道:“少动手动脚!我比你心里有数。” “有数什么……”步尧正要再教训一下宴梨,突然感受到一股寒意,缓缓偏头就见李莫愁面无表情的瞪着他,立即委屈不已:“仙子,我是为她好,你这就有点儿偏心了吧?” 李莫愁重又看向宴梨,“你都知道什么?还是不准备说吗?” “左不过是些恩怨情仇,现下看来我暂时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就不用麻烦你们了。”宴梨抿唇,斟酌片刻又道:“只是那些人并非良善之人,既然他们用仲仪逼着我出去,难保不会做出更疯狂的事,所以我准备先离开黎家村。” 步尧立即说:“我们跟你一起,是吧?仙子。” 李莫愁沉默半响,摇摇头,对宴梨说:“有想法准备去哪儿吗?我可以送你过去,但是不方便一直陪着你。” 宴梨垂眸,父亲信中告诉了她“威信镖局”和“名刀宣氏”这两个信息点,想必在江湖中是有名气的,但她就算准备自己承担,也不想那么痛快的如了别人的意颠颠儿的赶过去。 凭什么他们想怎么样,别人就都得顺着?离开黎家村可以,但她就不着急找过去,就等着他们来找她,看谁耗得过谁! 想到这里,宴梨抬起头对李莫愁说:“我爹娘给我留了点钱,去哪儿无所谓。” 李莫愁若有所思。 步尧来回看着两人有些焦急,他当然不放心宴梨,可他又不想跟喜欢的人分开,便有些纠结道:“就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吗?我、我武艺不精,肯定是没办法保护好宴梨的!” 步尧从来一副天老大他老二的嚣张样儿,宴梨什么时候见他谦虚过,所以把他那点儿小心思全都看在眼里,再加上她也不愿意李莫愁孤身一人在外行走,便对她说:“武艺先不说,我们两个都没什么江湖经验,很多事情不懂,不如你还是与我们一起吧?互相也有个照应。” 然而李莫愁却有自己的想法,她离开晏家这三年多行事颇有些不顾及,在江湖中的名声不太好,若是与宴梨二人在一起,她的安全肯定更没法儿保证。但这话她不准备告诉宴梨,否则她肯定更坚持要与她一起走。 正思考着,突然想到了一个人,未仔细思考便脱口而出:“我认识一个人,虽然性格有些讨厌,但江湖上都说他交友遍天下,人品不错又最爱管闲事,我明日去镇上让人送信,看看能不能找到他。” 宴梨没想太多,步尧神经却一下子敏感起来,要知道能被李莫愁说好话的人可是少有,于是狐疑的问:“是谁?不如仙子说出来,许是我们知道一些呢?” 李莫愁神情淡淡的说:“愿意帮忙再说,否则不重要。”不过她私心里以为,以陆小凤对她的殷勤劲儿,他若是还在华山派,想必是愿意帮忙的。 步尧仍然有些不甘心,却只能嘀咕道:“那若是那人不愿意帮忙,仙子你就跟我们一起走吧?” “我会护送你们到某个地方,到时再做其他打算。” …… 第二日吃过早饭,李莫愁便出门了。宴梨看步尧陪着她收拾东西的同时,还不住的向外张望,好奇的问:“你都快成望妻石了,真的一见钟情了?” “当然是真的。”步尧趴在窗户扭头向外探,忐忑的问:“你说她会不会一走了之?” 宴梨边整理父母的衣物边随口回道:“你当李莫愁是你吗?出去打个猎消失大半年,她想走自然会说的。” 步尧唉声叹气,心中仍然患得患失。宴梨瞄了他一眼,问他:“仲仪说你在山中得了奇遇,是怎么回事儿?” “我进到大山深处就看到野兽的脚印,一路追过去不小心捅了熊窝,大战三百回合之后一时失足跌落山崖……” 宴梨嫌弃不已,“这可真是个夸张又恶俗的桥段。” “啧!听不听?虽然夸张但绝对是真的!”步尧白了她一眼,转过身坐下,一只脚踩在凳子上,继续唾沫横飞,“你不知道,那悬崖下头有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残疾老女人,疯疯癫癫的困住我,非让我帮她报仇,又强把内力传给我。” 越说到后来,步尧越气愤,“得亏我福大命大!否则差点儿就筋脉爆裂七窍流血而死了!” 宴梨现在看他倒是挺健康的,裁了一块儿布往腰带上缝,用闲聊的口吻问:“又是报仇……这些江湖中人都是什么事儿啊!你仔细说给我听听吧。” “我先头以为她是哑巴,后来才知道,她是在悬崖下多年失语了,脑子也不太清楚,只勉强在地上写字告诉我,反正前言不搭后语的。”步尧挠头,想起什么似的,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递给宴梨,“这是我把她埋起来时捡的,喏。” 宴梨接过来,见那玉中间刻着一个“敏”字,而边上的图案好像是——“鸳鸯?” “应该是,我看一直攥在手心里问了一嘴,她告诉我这是她心上人送她的,不过后来她被歹人迫害又扔下山崖,就再也没见过那个什么心上人了……”步尧实在不想回忆那人的惨样,“都不知道是怎么活下来的,只有一只手臂是好的……” 宴梨脑袋里不自觉的就出现了一个在地上爬行的女人,晃头甩掉那画面,“快说她想找谁报仇,别卖关子。” “你看你怎么这么没耐心。”步尧吊儿郎当的晃了晃腿,“她说夺她清白的是青城派余人彦,让人扔她下山崖的,则是余人彦的爹余沧海。” “青城派……”宴梨觉得手里的玉佩有点儿烫手,“有名有姓的门派,应该不简单吧?凭你一己之力能报仇?她没说自己的身份吗?咱们带个话,让她家里人自己去决定不行?” 步尧撇撇嘴,无奈的说:“我可不是问了吗?但是一问她,就发疯的吼自己羞见家人,这时候倒是能说话了,可我怎么追问?” 宴梨听后,沉思片刻,突然把玉佩揣在了怀里,道:“这事儿你别管了,就当没见过那个人。” “这怎么行?虽然得了人家内力不是出自我本意,但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失信于人呢?” “也没让你失信于人,而是由我处理。”至于宴梨是不是真的准备帮一个陌生女人报仇,因为她性子里很多时候是有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冷漠存在的,只能说一切看缘分了…… 宴梨从柜子里拿出父亲留给她的嫁妆匣子,拿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塞给步尧,“走之前你把这张银票给仲仪,我拿给他他肯定是不会收的。”说完又在刚缝完的腰带中塞了两张银票,递给他,“这个你随身携带,你既然有了喜欢的人,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吧。” “不是……”步尧两手都拿着银票,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不是说别人的事儿吗?你突然弄这么一出干什么?再说,我怎么能扔下你不管?” 宴梨双手掐腰,故意埋汰他:“你得承认我比你聪明这个事实,而且我虽然不太清楚我爹娘具体什么身份,但也不能否认我肯定是有背景的,所以听我的没错,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不是……”步尧觉得她说的好像有道理,但是越琢磨越觉得不对,猛地反应过来,“宴梨,你怎么又拐着弯儿骂我傻?还有,你是圣母吗?什么都揽在自己身上 ?” 宴梨无语的望着屋顶,她不过是不想步尧冲动的惹出什么事儿而已,那更麻烦好吗? 第8章 宴梨、仲仪和步尧,三人从小关系便好,而相对要刻苦读书的仲仪,宴梨和步尧相处的时间要更多一些。看似都是性格比较外放霸道的步尧比较强势,总认为自己是罩着“小弟”的大哥,但是很多时候,其实事情的走向都是由另外两个人决定的。 就像现在,宴梨坚持,理由又还算充分,所以步尧纠结了一会儿便撇在一边儿,等李莫愁回来,又开始围着她,被嫌弃也不在意。 后来的日子,李莫愁经常要出门,这个时候步尧就会在家里守着宴梨;而李莫愁在家的时候,步尧就会去山上打些野物卖钱,为他们出门做准备。 宴梨则是一直在整理分配,虽然基本上家中带不走的东西都是要给虞伯母的,但她还是想要准备点东西感谢一下村子里众人多年来的照顾,所以一直在忙碌。 不过半个月的时间,李莫愁回到家中后径直来到宴梨面前,道:“他们已经来了,我已经跟陆小凤说过,让他们帮忙安置你们。” “陆小凤?!” 宴梨的吃惊被步尧的一惊一乍打断,无语的瞥了他一眼,有些好奇的问李莫愁:“你竟然认识陆小凤吗?” 李莫愁挑眉,“你们也认识?”不过她也不在意答案,只随口问道:“既然认识的话,值不值得信任你们应该有数吧?” 宴梨点点头,肯定道:“确实是好人。” 李莫愁听她如此说,便道:“他们明日会到村子里来,我不准备再与他们碰面,一早便会离开。无需送行,后会有期吧。” 宴梨有些不舍,但她心里知道,她不该也不能强求李莫愁一直跟她一起,步尧……也是一样的。 而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宴梨原本以为两个人应该都离开了,正怅然,就见步尧大汗淋漓的走进来,顿时吃惊不已:“你没走?!” 步尧随意的用袖子擦了下汗,理所当然道:“当然要走,我刚刚确定了仙子从哪个方向走,等陆小凤到了,我就追上去。” “呵……”宴梨失笑,心中却泛起一股难言的感动,忍不住便给他劝告:“做事三思而后行;万一有别的漂亮的姑娘,你也不要一棵树上吊死。”显见李莫愁是不会喜欢他的,而这个事实,他自己应该也明白。 步尧却觉得她侮辱了自己对美好爱情的追求,不满的问:“我是那种只看脸的人吗?” 宴梨肯定的点头,“你是。” 步尧一听,“哼”了一声,想起将要分别,到底也没有跟她争辩,而是问:“不是要搬东西去村子里?趁着我在,赶紧的吧,否则等我走了,你这小身板得搬到地老天荒。” 宴梨笑了笑,指了屋子里收拾好的东西,她已经分门别类标好都是送给谁的,由步尧做劳力,她跟着一起送去了相应的人家。 仲家是最后一家,步尧没让她去,而自己一个人推着推车去送。 他出门之后,宴梨抱着被她缠上布条看不出外观的两把刀,坐在空荡荡的院子里默默出神——这里每一处都充满了回忆,而现在,有的人永远在一起了,有的人要与她分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宴姑娘?” 宴梨听到声音,抬起头就见到围墙上坐着一个人,标志性的两条眉毛两条胡子,她一下子便猜到了此人的身份。可因为对方坐在了那个让她心理性产生厌恶的位置,宴梨的脸上并未有任何欢喜之色。 陆小凤有些尴尬的抹了下胡子,无奈道:“看来姑娘不太欢迎陆某。” “竟还有不喜欢陆小凤的姑娘,实在是稀奇。” 宴梨听到这温润的男声,转头看去,就见院门口站着一位温文俊秀的年轻公子,一看就养尊处优的手轻轻敲在门上,随即颔首冲着她的方向笑道:“在下花满楼,不知姑娘可方便我们二人入内?” 就像步尧从未在这个村子里见过比李莫愁更让人惊艳的女人一样,宴梨也从未见过一个男人,会像花满楼这样符合她对美好所有的向往。 君子于世,如琢如磨。只是这样一个姣如明月的男人,她却看不见他眼里的星辰…… 心被一双无形的手抓紧似的,宴梨竟然对一个真正意义上初次见面的男人心疼了…… 而花满楼未听到回答,却又能感觉到她的视线,微微侧头,轻声问:“姑娘?” 宴梨回过神,眼神游移,注意到陆小凤脸上暧昧的笑容,耳后微微发热,偷偷清了清嗓子,礼貌的请二人入内。 宴梨请他们二人坐下,又沏了一壶茶过来,边给二人斟茶边带着几分歉意解释道:“乡下地方,没有什么好东西招待两位公子,这是我自己采制的茶叶,不要嫌弃。” 陆小凤丝毫不见外的端起来就喝,宴梨却注意着花满楼的神情,听他称赞:“清香怡人,别有一番风味。”也不管是真的还是客气话,脸上笑容渐渐变大。 有的人红颜知己遍布江湖,自然不会在意好友身边是否出现桃花,反而问道:“怎么未见想我来之人?” 宴梨听他说起李莫愁语气都带着几分暧昧,心里偷偷撇嘴,虽然步尧很大概率是不可能得李莫愁倾心的,也不代表她喜欢有人跟步尧争,而这个人明显又比步尧聪明有魅力。 更不要说陆小凤这家伙好像八字带衰,跟他有关系的女人少有好下场…… 想到这里,宴梨淡淡的说:“莫愁姐姐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没能在这儿等着陆公子,我替她向您道一声歉意。” “她是叫‘莫愁’吗?”陆小凤勾起嘴角,轻声默念了即便这名字,道,“名字与其人相得益彰,妙不可言。” 轻浮!宴梨在心里偷偷吐槽。不过她也知道自己的偏见纯粹是私心作祟,倒也没有表现出来,仍然很有礼貌的说:“素不相识便要劳烦两位,宴梨心中难安,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也请吩咐。” 陆小凤看了好友一眼,随口问道:“陆小凤是受友人所托,来查探一下这黎山山脉中的悍匪行迹,姑娘的事我从莫愁姑娘口中听得一二,却不知详情,不知与山中悍匪是否有关联……” 宴梨没有听说过悍匪的事,询问了几句,随即便摇头道:“私人恩怨,应是与陆公子所言的悍匪无关。” 陆小凤听后,倒也未再追问,只随意的说:“如此,若是姑娘想起什么,随时可以再告诉我。” 宴梨点头答应下来。 此时步尧回来,发现家里多了两个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和宴梨心有灵犀,明明陆小凤也没有说什么,但他就是浑身都警惕起来,提着包袱和宴梨告别的时候也决不说任何跟李莫愁去向相关的字眼。 “阿梨,我……”即便里面两个人确实比他武功高强又有实力,应该比他更能保护好宴梨,步尧心中仍然产生些许内疚,说话间忍不住就吞吞吐吐起来。 宴梨温柔的笑望着他,虽然在这里步尧的年纪比她大,也一直在做保护者的事,但宴梨心里始终认为她才是年长者。踮起脚轻轻拍了拍步尧的头,宴梨鼓励他:“步尧,别被我牵绊住脚步,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但是一定要注意安全。” 步尧眼眶有些红,却仍然嘴硬的说:“小爷我厉害的一匹,倒是你,不如就跟着花满楼,这样我放心又知道你在哪儿,日后去看你也能找得到。” 对这个提议,宴梨心里是愿意的,便乖乖的点头答应:“好。”然后便催促道:“想走就快走,别磨磨唧唧娘们兮兮的。” “你才娘们兮兮!”步尧瞪了她一眼,转身背对着她,眼眶发红,边走边挥手,“走了!” 宴梨就这么看着他的背影,一点点、一点点变小,缓缓蹲下身抱住膝盖,心口不受控制的酸涩沉闷。 “宴姑娘……” 宴梨听到声音,抬起头就看到花满楼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边,眨眨眼憋回还没酝酿出来的眼泪,瓮声瓮气的问:“你们武功特别高的人应该能听见我们刚才说的话了吧?” “抱歉,并非有意偷听。” 宴梨不在意的摇头,站起来与花满楼面对面,期待的问:“那如果我跟着你去百花楼的话,你会觉得烦吗?” 花满楼笑着摇头,“当然不会。” 宴梨咬着嘴唇控制不住嘴角上扬,“有可能是一个月,也有可能是一年,甚至更久哦?” “姑娘随意。” 宴梨高兴的偷偷晃了晃上半身,兴冲冲的说:“我会做很多事情的,杀鸡剥皮做饭缝份补补……嗯……虽然对你没什么用,不过我肯定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好。”花满楼含笑听着她说话,偶尔回复一两句。 山清水秀,阡陌交错,乡间风物美景比之人工雕琢之景更显清丽。 房顶上,陆小凤保持着半躺的姿势,视线从山间回到底下这一男一女身上,笑着仰头喝了一大口酒。 第9章 (捉虫) “可以吃了。” 宴梨把菜端上来,招呼两人一起吃。就算马上要走,她觉得好歹也要给两人准备一顿饭,不然也太失礼了。而陆小凤的意见不重要,宴梨端着碗只期待的看着花满楼,“怎么样?味道还合你胃口吗?” 花满楼细嚼慢咽,仔细品过之后颔首笑道:“宴姑娘手艺甚好。” 宴梨脸上一下子笑开来,顺便提议道:“叫我阿梨吧?宴姑娘太生疏了。” 花满楼点头,轻轻唤了一声:“阿梨。” 宴梨笑呵呵的应下,吃饭的时候脸上始终都带着笑,陆小凤在好友和这位宴姑娘之间看了一眼,失笑着摇头,决定还是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毕竟不管是看不见还是看的见的人,似乎对他都没什么关注。 吃过饭收拾好,宴梨锁上大门,先去仲仪家认认真真的跟虞伯母道了别,然后便坐上马车离开了这个待了十几年的的黎家村。 宴梨到了县里之后,还想要去跟仲仪道别,唯恐耽误了陆小凤和花满楼的正事,下马车前仍然在不住的表示歉意。 花满楼神情柔和的安抚:“不必在意,既然要远行,自然是要和友人告别的。” 而宴梨,站在县学门口等仲仪出来的功夫,心中满是“这个人怎么会这么温柔这么好”的感叹。直到仲仪出现在她视线内,宴梨挥了挥手臂,微微提高音量,“仲仪。” 仲仪加快脚步站定在宴梨面前,诧异的看了一眼停在书院门口不远的马车,迟疑的问:“那辆马车是与你一起的吗?” 宴梨点点头,嗫喏道:“仲仪,我暂时要离开黎家村了。” 仲仪瞳孔微张,但知道她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有了猜测,只是仍然难掩低落道:“早上步尧过来跟我告别时说了,只是我以为你不会这么快走,还想跟先生请假回去一趟。” 宴梨也沉默下来,两人周身都围绕着不舍的情绪。良久之后,宴梨率先开口:“我暂时会在扬州府落脚,至于以后……我父母的事情我没跟莫愁姐姐和步尧说,但他们应是陕西人,如果落脚处有变动,我会给你写信的。不过,我很大可能是不会在那边久留的。” 宴梨想的很清楚,无论是什么样的恩怨情仇,父母辈儿其他人的亲缘关系对她来说都不重要,所以她也不想去寻亲或者求什么,保持一定的距离相安无事是最好的。 仲仪听后点头,“我知道了,保持通信。”顿了顿,又看着宴梨,认真道,“我今年参加完秋闱就进京参加春闱,在那之前都会在县学,有什么事你一定要写信告诉我。” “好。” 仲仪心中仍然对她有许多的不放心,但他又心知肚明,以现在的他,很多事情都无能为力,何必给她平添烦扰。只坚定道:“阿梨,我一定会考上进士,到时我就能做官,也能保护你们。” 宴梨笑起来,“我知道你可以的,你说你要做好官,要为民请命。” 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面前的少年脸庞比现在还要稚嫩许多,他兴奋的站在她的面前,豪情万丈的说:“阿梨,今日先生讲学,说先人有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我将来也要做个好官,一生匡扶正义,为黎民百姓策!” 那一刻,宴梨觉得他眼睛都散发着耀眼的光,这样一个拥有一片赤子之心的人,即便现在她颠覆了原本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即便心中认为世道必定出乎他想象之艰难,她也是真的真的发自内心的希望,仲仪可以完成自己的理想。 还有人等着,宴梨不能久待,收拾起情绪跟他道别。仲仪拦住她,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荷包,“早上步尧塞给我的,我哪里用得到这么多钱,阿梨你带在身上,姑娘家多带一些钱比较好。” 宴梨边摆手边后退,拒绝道:“不用了,我爹娘给我留了钱,这既然是步尧给你的,也是他一片心意,仲仪你就收着吧。”话还未说完,就匆匆跑向马车,一步踏上去。 陆小凤重新坐到马车外赶车,宴梨探出车窗冲着仲仪挥手:“仲仪,你一定会做到的!” 仲仪也对她挥手,直到马车消失在视线内,也久久未离开…… 而宴梨坐在马车上,想着反正花满楼也看不见,她低落一下也不会有人知道,便紧紧把两把刀抱在怀里默然无语。 正低着头慢慢消化自己的情绪,面前突然出现一只手,宴梨第一反应是“手真好看”,然后才注意到他手心有一个桑皮纸包着的东西。 拿起来的时候宴梨不小心碰到了花满楼的手心,触感久久不散,心中隐隐有些异样,表面却尽量控制着声音保持正常,问道:“这是什么?” “是糖。”听到宴梨拨开纸把糖放进嘴里的声音声音,花满楼问她,“味道如何?” “是甜的。”当然是比不得宴梨曾经吃过的各种味道的糖果,但它是甜的,可以让人心情变好的那种甜。 花满楼听后,微微一笑,侧身拉开马车上的抽屉,道:“你喜欢就好,还有许多,都给你吧?” 宴梨却并未接过来,而是说:“花公子,你替我收着可以吗?我想吃的话就找你要。” 花满楼几乎并未犹豫,直接便把那一小包糖放进了袖中,纠正:“阿梨既然让我叫你的名字,自然也不必生疏的叫我‘公子’。” 宴梨摇头,想起他看不见,又出声道:“不要,我就想叫公子,公子好听。” 花满楼不知道她所谓的好听,是好听在哪里,但他认为实在不必争辩,便轻轻一笑略过此事。 一颗糖含在口里,又有花满楼陪聊,宴梨的心情好了起来,才想起问他们的目的地。马车外的陆小凤此时出声道:“阿梨你才想起问去哪儿吗?就不怕我和花满楼把你卖了吗?” “我又不值什么钱,能值当你们特意把我卖了吗?”陆小凤且不说,花满楼一个江南首富的公子,卖她都不够亏本的。 花满楼解释:“先要去跟同兴镖局汇合,他们要送镖去云州,咱们陪着出了蜀州便改道回扬州。” “同兴镖局……?” 经了陆小凤解释,宴梨才知道他所说的友人,便是山西同兴镖局的少东家王巍然。 自从同兴镖局在黎山山脉折了不少兄弟,王巍然便一直想要亲自会一会这山中悍匪。但他又担心镖局的镖师武力不敌,于是便想起了好友陆小凤,然后陆小凤又拐带了正巧与兄长巡视生意的花满楼,一行人一同来了蜀州。 她现在对“镖局”两个字比较敏感,想起之前陆小凤说的悍匪的事儿,便问道,“是为护送还是为了引蛇出洞?” 陆小凤侧头看了一眼身后,笑着说:“自然是都有的。” 宴梨点点头,因为“同兴镖局”这个名号,不自居的若有所思起来。 花满楼听不到她的说话声,又感觉到她的气息渐渐变得悠长,与之前沉默时有些像,便问道:“阿梨,还要吃糖吗?” 宴梨回过神,笑着拒绝:“不要了,甜味儿还没消失呢!” 若是之前还有些懵懂,现在宴梨也反应过来了,花满楼许是在安慰她,便不再自顾自的陷入自己的思绪,间或与他们闲聊两句,一直未曾让气氛冷下来。 天擦黑,他们三人终于赶到了府城,。宴梨一直生活在黎家村,只偶尔近义词县里,第一次来到古代的大城,忍不住有些好奇。但是透过窗子打量了一会儿,新奇劲儿便过去了,只不过是古色古香的建筑,看多了也就觉得寻常了。 一路行到一家客栈,跟着陆小凤和花满楼进去,宴梨便注意到大堂中正坐着许多穿着相同制式衣服的男人,而其中一桌又一个衣着更精致的年轻男人,一见到他们进来,立即便爽朗大笑着迎上来,“陆兄,花公子,你们回来了?” 说话间,眼神落在陆小凤和花满楼二人身边的宴梨身上,因为是跟陆小凤有关系的女人,语气不自觉便有些暧昧,“这便是你要去找的人吗?” 宴梨不想被误会,也不等陆小凤介绍,立即便抱拳道:“少东家好,小女子姓言,言之有物的言,单名一个梨字,因为某些原因被家人暂托陆公子照顾,这才我耽误了诸位的行程,实在是抱歉。” 宴梨平时便不甚喜好打扮,此番出门时为了方便,就穿了一身简洁利落的短打,头上也不过随意的用发带扎了个单马尾。 王巍然初一打眼便知道此女不会武功,但此时观她外表听她说话都极为爽利,不是那等麻烦的人,心中便生了几分好感,不在意的摆手道:“陆小凤的朋友,自然就是我的朋友,无需抱歉。” 而陆小凤和花满楼自然是听到了宴梨自我介绍中的不同,不论心里如何想,面上倒是如常。 第10章 宴梨的说辞根本就没提前跟陆小凤和花满楼沟通,但她心里几乎能够确定,两人必定不会拆穿她,所以掩饰时表情也十分自然。 王巍然当然不会想太多,直接便邀请三人落座。 店家重新换了一份菜上来,宴梨出门在外,其实并不想太讲究,但花满楼很细心,专门替她点了两盘青菜,并且替她解释:“阿梨尚在孝期。” 王巍然一听,连连表示自己不知情,让她不要见怪。 宴梨则是笑着摇头,道:“花公子是为我着想,然出门在外,当然不能太过娇贵,所以少东家不必太迁就我。” 她这么说,王巍然心里甚是满意,毕竟送镖路上,很多时候是比较辛苦的,饱腹有时候都没法儿保证,更不能挑剔其他了。 之后陆小凤和王巍然边喝酒边聊,花满楼与王巍然不熟悉,宴梨对这些人更陌生,基本都保持沉默,听着他们谈话内容获取一点自己想要知道的信息。 在陆小凤又要了一壶酒之后,花满楼对他说:“你和少东家继续,我先送阿梨去休息。” 王巍然道:“给三位的上房已经开好,让小二带着两位上去便可。” 花满楼冲他颔首,宴梨也道谢,然后便一并离开。王巍然见这姑娘毫不犹豫的离开,笑着调侃陆小凤:“我现在相信言姑娘与陆兄你没有关系了。” 陆小凤却是摇头道:“阿梨是陆小凤友人的妹妹,论关系,自然也该是陆小凤的妹妹。” 他这番颇有些占便宜的话宴梨没有听到,若是听到了,私下里定然是要挤兑他几句的,毕竟宴梨可从来没听李莫愁说过她和陆小凤有什么不可言说的关系。 而这边,小二带着两位贵客来到楼上,恭敬的指了三间屋子让他们随意挑选,然后便告退离开。 花满楼让宴梨先挑选,宴梨随意的指了最里面那一间,然后又在跟他确定之后率先帮他推开旁边一间上房的门,也没有离开,就站在门口有些欲言又止的看着花满楼。 “阿梨,有话要说吗?”花满楼没有任何阻碍的走进这间上房,邀请她进来坐,却并未关上房门。 宴梨一直注意着他,有些奇怪的问:“你不好奇我为什么那么说吗?” 花满楼摸着桌子上的茶壶和茶杯,先倒了一杯递给她,又倒了一杯给自己,才摇头笑着说:“就算是好奇心旺盛的陆小凤,也并不是个没有风度追根究底的人,阿梨你不想说,自然是有你的原因。” 宴梨趴在桌子上歪头看着他,真的觉得花满楼是个很温柔的人,温柔的同时又兼具强大,真的让人很有安全感啊。 倒不是有什么其他心思,就是江湖这么可怕,如果能够一直在这样的人身边就好了…… 这么想着,宴梨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儿厚脸皮,揉了一下脸,起身欲走,“天色已晚,我就不在这儿打扰公子你休息了。” 花满楼送她出去,到门口后对她说:“若是有什么事,便喊一声,我就在隔壁。” 宴梨看了一眼两间紧挨的上房,因为他的体贴弯起嘴角,脆生生的应了一声“好”。而也正是因为花满楼,宴梨在陌生地方的第一晚,睡得并不差。 对别人的善意要回报,所以第二日宴梨起来之后便等在他的门口,想着若是花满楼眼盲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她可以帮上一点忙。 却不想她刚稍作停留,面前的门便打开来,花满楼已经穿戴妥当,温声问她:“阿梨,起得这么早,睡得好吗?” “嗯……挺好的。”宴梨眼神游移了一下,最后还是直说,“有没有什么我能帮上你的?” 花满楼惊讶,笑着侧身让她进去,随意的问:“阿梨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什么?” “看出我是个瞎子。” “……”宴梨脚步一顿,片刻后淡淡的说:“因为你眼睛里没有光。”说完,她又看着屋子里多出来的物品,刻意声调微微上扬道:“昨日没有看见你拿上来,是公子你的东西吗?不如以后我帮你收吧?反正我比起你们几乎算是一无是处了,让我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如何?” 花满楼能够离开家生活,并且在江湖中行走,自理能力自然是不错的,他每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很快便能摸清楚每一处的摆设,放置东西的时候也都会记住位置,这样收起来方便也不会遗落。 他从来不想请人帮忙,也几乎很少有人能够第一眼单从他的行动上看出他眼盲,但现在宴梨知道并且提出要帮他……花满楼不是个会拒绝别人的人,却难得的有些迟疑。 宴梨一直在看着花满楼,所以没有错过他任何一点情绪,自然是注意到了他的停顿,立即便意识到自己此言有些自以为是,在心中反省了一下,改口道:“不需要的话直接拒绝我也没关系,只是有别的什么事情能够用得到我,公子你和陆公子千万不要客气,我是很愿意帮忙的。” 花满楼听后,点点头,道谢之后又婉拒了宴梨要替他拿东西的提议。 宴梨没有产生任何负面情绪,等着花满楼一起下楼,稍微等了一会儿才见到陆小凤走下来。与镖局众人一起吃过早饭,一行人动身出发前往下一个地方。 来的时候是陆小凤赶马车,现在陆小凤跑去前面与同兴镖局的少东家一辆马车饮酒聊天,宴梨才知道花满楼出门是带着车夫的。 马车上就宴梨和花满楼两个人,刚开始她还能与他聊几句,到后来一直在赶路,路况又非常一般,晃晃悠悠的就让人产生了睡意,宴梨硬挺着一个哈欠一个哈欠的打,眼皮却一直在往下耷拉。 花满楼听到声音,指着她座下道:“此处可以抽出,阿梨你若是困了,便睡一下。” 宴梨一听,弯腰研究了一下,果然见下面这一处隔板可以抬起来,再一使劲抽出里面的垫脚垫好,感受了一下,竟然还挺稳的。 如此她也不挺着了,也不在意自己的姿势,直接便躺下来。她早上起得早,没多久便沉睡过去。花满楼感到她睡着了,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毯子,轻轻盖在宴梨的身上。 宴梨再次醒过来是在马车停下的时候,习惯了那种颠簸之后,突然不晃动,她反倒没法儿睡踏实。睁开眼发现车厢内只有她自己,睡眼朦胧的钻出去,就见镖局的人架起几个火堆好像要烧水。 “言姑娘,你醒了?”王巍然冲着她挥挥手。 宴梨走到他身边,四下张望了下,问道:“少东家,陆公子和花公子呢?” 王巍然亲自倒了杯温水给她,解释道:“陆兄要在附近查探一下,拉着花公子一起去了,不过他们不会走远,很快就回来了。” 宴梨点头,注意到有几个镖师拎着三只收拾好的野鸡往火堆这儿走,立即便站起来道:“是要做来中午吃吗?我帮忙吧?” 王巍然当她是客人,自然是摆手拒绝,宴梨却笑道:“相逢便是缘份,我厨艺还可以,可以让大家伙尝尝我的手艺。” 那野鸡都已经是收拾好的,宴梨走过去问了一下他们准备怎么做,立即便上手帮忙,动作十分麻利,倒是让一旁随时准备支援的镖师放下心来。 宴梨把调料都放进锅里添上水,请一位镖师看着继续炖,又走到另一边帮着烤鸡,嘴上闲聊似的对旁边这位看着脾气很好的镖师道:“这位大哥,镖局经常走南闯北,会见到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吧?” “是会碰到许多事情。”那镖师看她熟练地在野鸡身上撒糖,好脾气的说:“我姓邓,言姑娘不嫌弃就叫我邓叔吧。” “邓叔。”宴梨干脆的叫了一声,又好奇的问:“我看大家都穿着一样的衣服,站在一起很有气势的样子,所有镖局都这样吗?” 邓镖师还未说话,旁边一个年纪极轻十七八岁模样的镖师便自豪的说:“当然不是所有镖局都像我们同兴镖局这样!我们镖局可是在镖师大会上得了第一的镖局!” “真的吗?”宴梨见周围镖师都是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很感兴趣的问:“这位小兄弟怎么称呼?能跟我说说这镖师大会吗?” 那年轻镖师憨厚的笑,道:“当然可以,你像其他人一样叫我‘小鱼’就行。” 宴梨点头,又期待的看着他。 小鱼兴致勃勃的说:“这天下镖局起源于我们山西,所以每四年一届的镖师大会也都是在太原举办,三年前的镖师大会,我们同兴镖局又蝉联了第一。” “镖师大会很盛大吗?所有的镖局都会参加?” 小鱼点头,掰着手指数道:“我们镖局和应天府的昌隆镖局、陕西的威信镖局、同属于山西的三合镖局以及河北的万通镖局,是本朝最负盛名的五大镖局,其余都是些小镖局,不足为道。” 而宴梨听到“威信镖局”的时候眼神一闪…… 第11章 宴梨神情没有丝毫破绽,待到他说完了,不经意的说:“你是按照排名顺序说的吗?同兴镖局能够蝉联第一,实力一定很强,下一届镖师大会是明年吧?其他镖局应该也没办法威胁同兴镖局的地位。” 小鱼立即便自信的点头,“那是自然。” 只是他话音刚落下,便被邓镖师拍了一下后脑,教训道:“臭小子,又在外头吹牛皮!咱们少东家可是说了,自信可以,莫要太过自大!” 宴梨笑着替小鱼解围:“邓叔,咱们不过是聊天,厉害便是厉害,难道同兴镖局实力强不是事实吗?” 小鱼捂着后脑勺不服气,“就是。” 邓镖师白了他一眼,解释道:“这五家镖局,除了万通镖局是近几年才后来居上的,前四家都是几十甚至上百年的老字号。三合镖局这两年因为家中继承人之争影响了镖局发展,这才稍稍走了下坡路;昌隆镖局据说有官家背景,实力强劲;至于威信镖局……” 宴梨心念一动,满脸好奇的追问道:“威信镖局怎么了?” “威信镖局二十年前可从未摘下过‘第一镖局’的名头,那是何等的风光!可惜啊……” 宴梨见他不住的摇头叹气却不说下文,心里有些着急,面上还不敢表现出急切来,只睁大双眼等着他的后续。 然而邓镖师鼻子动了动,突然道:“是不是焦了?” 宴梨赶忙抬起手里的烤鸡,检查了一眼发现并没有太焦,正要解释,就听到邓镖师吸着鼻子感叹:“真香啊!” 她还来不及无语,小鱼年轻性子急,此时也是第一次听说各大镖局之间的故事,立即便催促起来。 邓镖师摸了摸腰间的酒袋,笑了笑继续满足两个年轻人的好奇心,“威信镖局最开始也不过是陕西一个小镖局,直到五十年前,惊才绝艳的宴缙扛起威信镖局,他头一次参加镖师大会,便拔得了头筹,那之后许多年,所有镖局同龄的镖师全都望尘莫及……” “真的吗?”小鱼隐约听说过宴缙的名字,但具体并不清楚,追问道:“那后来呢?后来晏家怎么又不行了?” “什么不行?小鱼你年纪不大口气还不小?晏家到现在也是排名第三的镖局!”邓镖师有些不满,年岁大一些的镖师都是听着当年威信镖局的名头长大的,仰慕心理作祟,自然见不得这些小年轻言语中表现出轻视。 小鱼年轻气盛,又以进入同兴镖局引以为豪,此时被邓镖师说了,却拉不下脸来认错。宴梨见状,立即笑着圆场,“邓叔,您别生气,我们岁数小不了解,等您告诉我们,我们不就知道了吗?” 邓镖师叹了口气,看着火光说:“宴缙的独子武功不济,但经营上颇有些天赋,父子两人合力把威信镖局的名声扬遍中原,到现在顶门立户的这一辈,原是兄弟二人。老大宴淳就是如今的东家,性情敦厚但是其他方面皆平平;反倒是这老二宴淮,二十年前行走江湖时,在同龄的年轻一辈儿里,也算是个人物。” 宴梨垂眸,手上机械性的转了下烤鸡,耳边听着小鱼的问话:“威信镖局的东家上次镖师大会我远远的见过,可怎么从未听说过这个宴淮?” “这就要说起另一个陕西名门了,西安的名刀宣氏在宴缙那一辈儿便与威信镖局交好,后来越加关系紧密。可以说两家的地位在当地那么稳固,实力是一方面,与对方的加持也大有关系。” “名刀宣氏?!就是那个锻刀技艺精绝的宣氏?!” “对。” 宴梨手微微收紧,她虽然有心打探,但是没想到关于威信镖局的和名刀宣氏的过往……就这么容易的要揭开面纱了吗? “那后来呢?”小鱼抓着邓镖师的手腕晃了几下,“邓叔你快说,后来呢?”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性急?”邓镖师指着宴梨道,“你看看言姑娘,多稳重!” 宴梨抬起头,摸着鼻子不好意思的笑,“我是听得入迷了……邓叔您就别卖关子了。” 邓镖师还是没忍住,拧开酒袋闻了闻,却并未喝,慢悠悠的说:“当年宣氏的主母只剩下一个女孩儿,许是一片慈爱之心,两家便起了联姻的心思。晏家两兄弟呢,一个是长子一个又自小聪慧,都是好人选,两家长辈便想等到孩子们长大,宣氏女更中意哪一个再订下婚事。” 记忆比较久远,邓镖师回想了一下,又缓缓道:“好像是他们八九岁的年纪,宣夫人的娘家杭氏遭逢大变,也只留下一女,便被接到了宣家。” “四人青梅竹马长大,宣氏女爱慕宴淮,两家准备定下婚事,可这宴淮却与杭氏女情投意合,并且一同行走江湖时便创闯出了‘鸳鸯刀’的名号……” 不止宴梨和小鱼,也有其他镖师凑过来听的兴起,追问起来:“那后来呢?婚事到底成没成?” “自然是未成的。” 众人一听,纷纷讨论起来,这个说“两家的婚约是早有打算,不该另有他爱”,那个说“人家已经情投意合,更不该强拆”。 小鱼觉得都有道理,便又转头过来问邓镖师:“邓叔,两家后来怎么解决的?” 邓镖师摇摇头,神秘的说:“我只知道,当初威信镖局和宣氏联姻的请帖确实送到了咱们老东家手里,后来婚事又突然取消,原因未知,只不过嘛……江湖中再无人见过‘鸳鸯刀’,猜测最多的便是两人私奔隐居了。” “那那个宣氏女不是很丢脸?” 另一个镖师立即道:“这个我知道,听说她一直未嫁,估计是余情未了。” 宴梨看着烤鸡有些出神,邓镖师所说的宴杭二人,必定就是她爹娘了…… 鸡烤了这么久已经熟了,宴梨神情自然的向一位镖师要小刀片烤鸡,旁边小鱼怪笑着递过来一把,她没太注意直接便在烤鸡上划,谁知道鸡皮上连条划痕都没有,顿时便有些懵。 “哈哈哈哈……”小鱼抱着肚子大笑起来,圆乎乎的脸上两只眼睛眯成一条缝,看着倒是有些可爱。 宴梨抬起头,邓镖师无奈的冲她道歉:“小鱼调皮,你别与他一般见识。”说着接过她手里的烤鸡,道,“还是我来吧。” 烤鸡交到邓镖师手里,宴梨把小鱼的匕首举起来仔细观察。小鱼绕到她身边坐下,笑着问:“怎么样?看出机关在哪儿了吗?需不需要我告诉你?” 宴梨冲着他微微一笑,出其不意的突然刺向他的腰腹部。不过小鱼到底是练武之人,就算一时反应不过来,身体本能仍然让他一下子跳远。 “躲什么?不就是个玩具吗?”宴梨边说边捏着匕首尖部用力一推,就见刀刃整个缩进了刀柄里。 小鱼见她这么快就发现不说,自己还被她吓到,顿时便觉得有些丢脸,撇撇嘴强撑道:“那还有一点你肯定不知道。” 宴梨手一摊,示意道:“愿闻其详。” 小鱼拿过刀柄,指着上面一个凸起部分,道:“看到这里了吗?按下去刀刃就会重新弹出来。”又指着刀柄底部说,“这里按下去,刀刃缩进去的时候,里面的血包会破,更逼真。” 这是一把整蛊用的匕首。宴梨看着却若有所思。而小鱼见她一直盯着,十分大方的又递到她面前,“言姑娘,你要是喜欢,就送给你吧。” “这怎么好意思?”但宴梨嘴上这么说,手却很自然的接过来,也不准备占他便宜,补充道,“我也送个什么回礼给你吧?” “阿梨,你这么快就交到新朋友了?” 身后突然响起陆小凤的声音,宴梨回头看去,就见到不止陆小凤和花满楼二人,他们身边还站着一个面容姣好的年轻姑娘,身上穿着一件黑色道袍。 但与李莫愁从来都十分干净简洁的打扮不同,这姑娘发型妆容甚至道服都像是精心整理过的,每一处都凸显了自身的优点。 宴梨想着,便问道:“这位是……” 陆小凤一听,立即介绍:“这位女道长是青城派的弟子,我们刚刚查探的时候碰到。” 女道长冲着众人微微颔首,柔声道:“在下施慧如,途经此地,打扰各位了。” 青城派……宴梨想到怀里的玉佩,突然觉得她今天接受的信息有点儿多,先是知道了威信镖局和名刀宣氏的一些过往,又见到了一个青城派的女弟子…… 不过这次她倒是没拐弯抹角,直接问道:“施道长,我是在乡下长大的,却好像也听说过青城派余沧海的名头……” 施慧如立即笑吟吟的点头:“这是我派掌门,我们青城派历史悠久,姑娘听说也不奇怪。” 宴梨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似真似假的笑着说:“我就是蜀州人,对咱们蜀州的一些大门派只是耳闻过,可惜一直无缘得见,若是有机会,定要去见识一下的。” “当然可以,若是诸位到了青城山,慧如亲自带诸位游览一番。” 第12章 宴梨不过是客套,对青城派先入为主有了不好的观感,她不会随便在外面说什么,却也不准备去青城派找不自在。只是此时见这女道长一个人出现在山中,不免有些好奇的问:“听说山中有悍匪,施道长怎么会在这山里?” 施慧如颇为自信的举起手中的剑,道:“在这蜀州地界儿,我倒要看看有什么宵小敢在我们青城派面前张狂!” 身负武功的侠女大概都是这样的自信,虽然宴梨至今也不过见过两个,但她语气中的飒然让镖局不少人都为她叫好,有些热血的甚至也叫着让那些悍匪过来试一试,定要打的他们“屁滚尿流”,为曾经死去的兄弟报仇。 热血是会传染的,没多久所有镖师都开始摩拳擦掌期待悍匪真的到来。宴梨觉得自己格格不入,并非是因为镖师们对她的态度和对施慧如明显不同,反而是她,此时此刻,把自己和这些江湖中人分成了两种不同的人。 他们因为陆小凤和花满楼对她很客气,但却有一种深入骨髓的轻视,也许是源于她不会武功,也许是源于她是个女人,而这两者组合在一起,就是他们心中的“弱者”。 不过她也不介意,毕竟她弱是事实,而且哪个世界不存在这种强者对弱者的蔑视?她也见得不少了。但是千万不要高傲到目中无人,否则多强都是会栽跟头的…… 宴梨听到王巍然与施慧如聊起来,默默的坐回去,然而他们就在她旁边说话,几乎每一句话都飘进了她的耳朵里,刚开始还比较正常,后来就变成了吹捧:“陆公子和花公子武功高强,少东家也是武林中的青年侠士,今日竟然能够一同与三位相逢,真是三生有幸……” 王巍然哈哈一笑,不在意道:“陆兄确实武功高强,王某就多有不如了。”不过他语气中还是透出高兴。 施慧如又问起三人为何会在一起,王巍然解释两人是为护送同兴镖局走镖,陆小凤却道突:“不能算是护送,陆小凤闲云野鹤,得友人邀请一同游山玩水而已。” 花满楼并未与他们闲聊,而是走到宴梨身边。宴梨见他就要这么席地而坐,立即拦住他,把自己的马扎让给他坐。又低声问:“公子,可要喝点水?” 花满楼笑着点头,“劳烦阿梨了。” 宴梨不在意的回了一句“无事”,便去马车上拿了一个干净的茶杯,用刚烧好的热水烫了一下,才倒了一杯温水给花满楼。 花满楼看不见,但她这么细心的样子其他人却看在眼里。陆小凤便调侃道:“阿梨,我也口渴了,我有没有那个荣幸能讨得一杯水喝?” 宴梨不搭理他,而是又问花满楼:“公子,一杯水够吗?”等到花满楼表示够了,她这才站起来,整个壶都塞到了陆小凤手里,“喏,别怪我没给你水喝。” 陆小凤摸了摸胡子,无奈道:“阿梨你可真偏心。” 施慧如眼神在几人中来回片刻,突然娇俏中带着几分担忧道:“这位姑娘不是镖局的吗?我瞧着好像不会武功……虽然这么多人在无需担心拖后腿,但是万一悍匪来了,两位公子可要保护好了。” 锅从天降!明明陆小凤是被请来护镖的,现在却还要保护宴梨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她眼神只随意一扫就发现,着实有几个镖师因为她的话眼神不满了。 不过也不是全都如此,小鱼一听她的话,立即便维护起宴梨:“我们少东家原本只请了陆公子,虽然言姑娘不会武功,但也多了花公子这个高手啊,花公子一个能顶好几个镖师呢!怎么就保护不了了?” 宴梨觉得这逻辑听着好像有点儿不太对,明明她确实是后来的,但是小鱼这么一说,怎么好像她和花满楼才是一起的呢? 施慧如因为貌美,在青城派不说是要风得风也差不多了,此时被一个臭小子当众下面子,心里就算有些难堪,面上却还是有些委屈道:“这位小兄弟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小鱼还要说什么,被一个年级稍大些的镖师拍了后脑勺,“臭小子,活该你没有姑娘喜欢,还不跟施道长道歉!” 小鱼不服气,邓镖师也瞪了那个镖师一眼,然后摆手招呼:“赶紧吃东西好赶路!闲聊什么!”说完还给了宴梨一个安慰的眼神。 宴梨刚露出个笑容,手里就被塞了一个空杯子,耳边响起花满楼的声音:“阿梨,不要担心,我会保护好你的。” 他这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周围每一个人都听见了。宴梨不用看都知道,这位施道长的脸色可能不太好,但她一点儿低调的想法都没有,也状似低调实则音量不算低的说:“要是真有歹人,我也会躲好的,不会不自量力。” 宴梨有人维护,施慧如那儿也不乏有人安慰,两厢一分开,倒是没有起什么争端。众人一起吃饭,小鱼夸张的对宴梨说了好几遍“厨艺好”之类的话,宴梨也都一笑而过并未响应。 吃过之后再次准备启程,原本多了一个姑娘,应该是安排宴梨和她一辆马车比较方便的。但是基于之前那种情况,也不知道是是不是怕两个人起争端,陆小凤也一同回到了花满楼这辆马车上。 花满楼坐在主位,宴梨还是坐在她原来的位置,施慧如自然不可能跟她坐在一起,便在另一边落座,又对陆小凤邀请道:“陆公子,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不如与我一同坐吧?” 陆小凤欣然点头。马车行驶之后,施慧如一直便拉着陆小凤说话,偶尔也问花满楼几句,却全程都无视宴梨。花满楼这人,温柔风度都是有的,但是人难免都有个远近亲疏,回答并不热络,几次之后,施慧如便也只与陆小凤闲聊。 倒不是说陆小凤就见色忘义了,他们这边紧要的事陆小凤什么也没透露,反倒拄着下巴望着窗外的宴梨,从两人的对话中,着实知道了青城派不少的事情。 青城派虽然现下只是蜀州第二大门派,却传承千年,历史悠久,底蕴深厚。现任掌门人余沧海在施慧如口中也是极尽溢美之词,宴梨想着怀中的玉佩,一时间也不能完全确定到底孰真孰假…… 正出神,突然又迎到施慧如语气十足厌恶的说:“我道门也是倒霉,这两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个假道姑,穿着道服却手段极为恶毒,真是丢脸!” 宴梨心念一动,转回头与陆小凤对视,然后就听他疑惑的问:“假道姑?” “当然!以为拿着柄拂尘就是道教门派的弟子了吗?我道教何曾像她那般阴毒?动辄杀人便是浑身发黑,死状惨烈……” 宴梨记得步尧说过,李莫愁的绝技便是五毒神掌和冰魄银针,死状与她说的甚像,难道真的是李莫愁?但就算是李莫愁,宴梨也不愿意相信施慧如的片面之言,便问道:“因何杀人?” 若是她见到的是那个已经三十多岁杀人如麻的赤练仙子,宴梨绝不会有此问,但她认识的李莫愁,不过才二十左右,就算煞气有些重,却绝不是个恶毒滥杀的人。 而陆小凤此时几乎已经确定,施慧如说的就是莫愁姑娘,便解释道:“我亲眼见过一次,是因为一个男子负心薄幸害得一个姑娘险些被沉塘,她救下那姑娘之后,得知那男子不止害了这一个姑娘,便动手杀了他。后来也有一些死状相似的人,江湖都传是同一人做的,具体因何,不知……” 施慧如却道:“不管因为什么,都不能掩盖她邪魔外道且狠辣的事实。” 宴梨对李莫愁这几年在外的事不了解,但是施慧如的话就是在诋毁她的朋友,她自然是心里不高兴的,又因为有花满楼护着,所以立即便往后一靠,闭眼道:“施道长,你有点儿吵,闭嘴可以吗?” “你!”之前施慧如已经在强忍,此时又因为同一个人如此没脸,顿时便要发作。 陆小凤和花满楼却是知道宴梨因何会这样。花满楼虽然也不喜随意杀人之人,却因为某些原因并未出声,而陆小凤对李莫愁有些特殊,便只随意安抚了施慧如几句也不再说话。 漂亮的女人有任性的条件,施慧如便是如此,她看着这马车内的三人,越看越气,喊了一声:“停车!”也不等车停下来,推开车门便飞了出去。 车夫被她的动作掀翻掉下了马车,若不是陆小凤眼疾手快拉住马,他定是要受重伤的。前头王巍然派人过来问发生了何事,陆小凤随意解释了几句,车队也没耽搁,继续前行。 陆小凤坐到外头替手腕摔伤的车夫赶车,宴梨憋了一会儿,还是问道:“听说从一个人的武功路数就可以看出她的出身门派,陆公子见多识广,这位施道长的心性,真的是道教门派的弟子吗?” 第13章 甭管心性如何,施慧如表现出来的剑法轻功确实跟青城派极为相似,陆小凤肯定的说完,宴梨便也就暂时盖章她确实是青城派弟子,其他的存疑暂时保留不做定论。 午后的阳光正好,宴梨趴在车窗上觉得浑身都暖洋洋的。花满楼拿出古琴,缓缓弹奏起来…… 同兴镖局这趟镖不算赶时间,所以天黑之前,镖局便找了地方停下休息。陆小凤依然把花满楼带走在附近查看有没有异状。 宴梨晚了一会儿下马车,在三五成群的镖师中间一扫,脚步一转来到比较熟悉的邓镖师和小鱼这儿。两人见到她,挪了个地方让她能够烤火。 等她坐下了,有一个镖师问道:“言姑娘,施道长怎么走了?我看她离开的时候满脸气愤,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神情不解之中又带着几分其他意味。 宴梨微微勾起唇角,淡淡的反问:“您觉得发生什么,就可以不顾一个普通人的安危吗?”车夫被掀下马车是事实,显然被忽略了。 邓镖师一听,挥手赶人:“施道长那么大人了!做什么自己心里没数吗?还用你操心?” 那镖师站起来往另一群镖师那儿走,嘴上还嘀咕道:“这不是山中有悍匪,她一个姑娘家不安全吗!” 小鱼担心宴梨生气,低声道:“言姑娘,你别听他们胡说,我觉得你比那个女道长好多了!” 宴梨看向他,就见小鱼有些别扭的扭过头去不看她,嘴上还坚持道:“我没骗你!我就是这么认为的。” “谢谢。”宴梨嘴角上扬,轻声道谢。 小鱼有些不好意思,他对面的邓镖师看了一眼自家的傻孩子,摇头失笑,却也劝慰道:“若是哪里冒犯了言姑娘,还请你不要入心。” 宴梨有些哭笑不得,她哪里有像是很介意的样子吗?花满楼明说会护着她,镖师们也都不是坏人,有什么问题她肯定就直怼了,根本不会入心。不过两人的好意她还是心领的,笑着表示自己没事。 小鱼见状,笑着递过来一个布袋,道:“言姑娘,下午路过了一片枣树林,我摘了些枣子,给你尝尝。” 宴梨接过来,掏出帕子擦了擦就咬了一口,赞道:“好甜!” “是吧?”小鱼见她吃的开心,给邓镖师一把,自己也拿了一个,在衣服上随意蹭了几下就吃起来。 宴梨看着他颇有些天真赤诚的模样,想到自己之前的隐瞒,到底是没有以诚待人,便道:“邓叔,小鱼,你们也叫我‘阿梨’吧,难得聊得来,以后再见也是朋友啊。” 邓镖师年纪大,稳得住,倒是小鱼,一听她的话极为高兴,站起来跑向他的马,从自己的包袱里找出一盒点心,非要跟她分享。 点心也不便宜,宴梨哪里好意思要,推拒了几次之后,还是邓镖师替小鱼说话:“阿梨你就别推了,小鱼这小子有钱着呢!他难得愿意把自己的零食拿出来,你不赶紧吃还等什么呢!” “小鱼你这么护食吗?”宴梨调侃完,顺势从零食盒里捏了一块儿点心,尝了一口,点头,“好吃。” 小鱼一听,连盒子一起全都塞到了她手里,“那就都给你了。” 宴梨抱着那木制的零食盒子失笑,正要说什么,突然被接连两声巨响吓了一跳,眼前一下子烟雾弥漫起来,她被呛得咳嗽不止,就听耳边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小心!有毒!” 小鱼抽出刀捂住口鼻,护在宴梨身前对她说:“言姑娘,你小心!” 宴梨已经看见白雾之中人影晃动,刀光剑影,偶有血溅出,有片刻的慌乱,但还是紧张的对面前背对着她的人说:“小鱼,我去躲起来,你管好自己!” 她不想拖累小鱼,说完之后,也不等小鱼回话,左右张望着倒退几步准备躲起来,谁想还未曾走几步,不知道绊到什么一匣子跌倒在地,手心蹭破,手里的零食盒子也不知道甩到了哪里。 而要爬起来的一瞬,宴梨突然灵机一动想到李莫愁的话,整个人又重新趴在了地上,慢慢放缓呼吸。她是第一次这么做,脑子里想着那本让人无语的功法,慢慢的感觉到思绪虽然清晰,身体却越来越轻…… 她就那么一动的趴在那儿,不管有人在她身边厮杀,不管谁的脚踩到了她,也不管热血洒在后背上……身体始终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 突然,不远处传来说话声—— “还没拿下吗?万一陆小凤和花满楼回来,咱们都不是对手。” 另一个男声得意道:“陆小凤和花满楼被人引去别处了,一时半会儿绝对回不来!” “小心使得万年船。”稳重的男人声音刚落下,片刻之后又问道,“看到那个女人了吗?” “不就在那边吗?已经没了气息,估计刚刚乱起时,咱们的人先解决了她。” “很好,这样回去也有个交代,速战速决,拿下这批货物!” 宴梨从他们说到自己的时候就觉得心一紧,之后就算听不到他们去哪儿了,仍然不敢有一点动作,更为了不让自己害怕出差错,极力放空大脑,什么都不去听不去想,不知不觉好似进入到了一个玄妙的状态。 另一边,陆小凤和花满楼被一个猎户引着越走越远,心中便察觉不对,利落的出手制住那人,迅速的轻功往回赶。 离镖局驻扎之地近了,两人皆听到了兵器相撞的声音,脚尖点在树梢,一跃跳进战场。王巍然此时因为中毒正在勉力支撑,一见到突然出现的二人,立即激动的喊道:“陆兄!花公子!” 活着的镖师们见到救兵到来,心中充满希望,对敌时的回击也越发的有力。匪徒首领见势不好,立即发信号撤退,却比不得陆小凤和花满楼武功高,与镖师们协作制住了七八个匪徒。 他们并未直接伤及匪徒性命,那领头人见状,撤离时看了一眼右侧的同伙,那人微微点头,回身便甩出一把毒针,其他人能动躲了过去,被抓住的匪徒无法动弹正好被射中,不多时便七窍流血而死。 也因为这一阻挠,陆小凤和花满楼没能去追剩下的匪徒。花满楼站在血泊中左右“张望”,微微提高音量喊了一声:“阿梨!你在哪儿?” 陆小凤立即四处搜寻起来,突然在一棵树不远的递上看到了熟悉的衣服,立即便冲了过去:“阿梨!” 花满楼听到声音,紧跟在陆小凤身后冲了过去。陆小凤见宴梨背上全都是血,却并未看到伤口,伸手探了一下她的鼻息,感觉似有若无,顿时便紧张起来。 花满楼的嗅觉极其敏锐,鼻尖全都是血的味道,心便揪在了一起。伸手想去摸宴梨的脉搏,但他又看不见,只觉得碰到了什么柔软的地方,来不及多想是什么,就感觉到手下心跳声虽然缓慢却并不虚弱,顿时松了一口气…… 但镖局其他人不知道,见两人围在一起,都以为宴梨出了意外,其中小鱼是最自责的,明明自己也受了伤,此时却边捶打着自己的头边哭道:“都是我!明知道言姑娘不会武功,竟然还不保护好她,花公子,你骂我吧……” 宴梨其实不是一点儿感知都没有的,此时听到耳边有人在大声的哭,思绪渐渐清晰,从耳边的声音上发现好像安全了,立即便睁开眼。 花满楼最直观的感受到宴梨心跳越来越有力,正觉得高兴,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的手放在何处,倏地收回来背在身后,白皙的面上微微泛起红晕来。 而陆小凤正半托着宴梨在怀里,最先发现她挣开眼睛,立即惊讶道:“阿梨?你没事儿吧?你刚刚呼吸极弱,怎么……” 宴梨动了动身体,坐直,一眼便注意到小鱼鼻涕眼泪还有血在脸上糊成一团,有些嫌弃道:“小鱼,你脸上脏死了!” 小鱼一僵,猛地用袖子擦了把脸,但因为她没事眼神中难掩惊喜,“哼”了一声转身去收拾残局。 宴梨的视线跟着他动了一下,这才发现这一片被血染红了的地面,血泊中又躺了好些熟悉的不熟悉的人,她不知道真正的尸横遍野是什么样子的,但目之所及的一切,对她来说几乎等同于尸横遍野了…… 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次睁开眼睛,宴梨双手撑着自己起身,站起来之后却一个不稳就要栽向地面。 花满楼听到衣服摩擦和风的声音,下意识的便伸手扶住了人,等碰到了和男人完全不同,更显柔软的人时,手指蜷缩,到底没有松开她,而是让宴梨靠在了自己身上借力站起来。 “谢谢。” 花满楼摇头,扶着她往马车那儿走,“无事,你身上有伤吗?” 宴梨想说“没有”,但是一走动牵扯到后背,忍不住便“嘶——”了一声。花满楼一听,担心的问:“阿梨,你哪里受伤了?” “就是磕碰到了,没事的。” 第14章 花满楼扶着宴梨回到马车上,嘱咐她:“你先等我一会儿,我去给你端盆水过来清理一下。” 宴梨没办法想象一个贵公子一样的人为她端水,立即道:“我现在已经好很多,我自己去打水吧。” “你手不是受伤了吗?” “你怎么知道?”宴梨看了一眼手掌内的擦伤,花满楼不是眼盲吗?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花满楼牵起嘴角,无奈的解释:“刚刚扶你上马车不小心碰到了你的手,你小声呼痛了。” 好像确实是,宴梨不好意思的蹭了一下鼻子,还是觉得花满楼可能不太方便,“不然还是叫陆小凤帮忙吧?” 花满楼脚步一顿,转过身“看”着宴梨。宴梨以为他是因为自己的不信任,立即解释起来,“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陆小凤那人看起来就不像公子你养尊处优的,我哪里忍心你做事……” 花满楼无奈的摇头,“你就不要‘公子’、‘公子’的叫我了,也直接叫我名字吧。而且,端盆水这点小事我还是可以的。”说完,转身畅通无阻的走到镖师那边要了一盆水。 宴梨见他走了,不太敢看外头,默默缩回马车里。过了一会儿听到马车外有人叫她,探出身子一看,就见小鱼站在下头,立即勾起嘴角笑着对他说:“不是说让你叫我‘阿梨’就行吗?小鱼你找我有什么事儿?” 小鱼偷偷攥紧拳头,递过来一罐药膏,愧疚的说:“阿梨,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 宴梨接过来,看了一眼小鱼包扎起来的上臂,问道:“我都说我自己会躲好的,你看我不是根本没什么大碍吗?你呢?你的伤严重吗?” 小鱼连连摆手,“不严重,匪徒之前扔的毒烟不过是让人失力的,身上都是皮外伤。” 他说毒烟,宴梨才想起自己当时虽然觉得呛,但是身体上好像并没有其他感觉,咬咬嘴唇若有所思,心里想不明白是为什么,她这顺丰顺水的长大,也没经历过什么特别的事情…… 此时花满楼端着水回来,听到宴梨在跟人说话,出声道:“这位镖师,是担心阿梨吗?” 宴梨回过神里,解释道:“小鱼是来给我送药膏的。” 花满楼未说话,而小鱼当着这位公子的面还是有些拘谨的,立即便告辞道:“少东家说怕在此地久留还会有危险,准备一会儿火化惨死的兄弟之后就直接赶路,花公子,阿梨,你们准备一下。我去帮忙了。” 小鱼都说的事儿宴梨是真的帮不了忙了,便没有说什么。而花满楼等这两马车这里就剩下他们两个,犹豫了片刻,道:“阿梨你手上有伤,先洗干净手,之后整理自己的时候……不如我帮你洗帕子吧?” “好。” 于是花满楼站在马车下洗了干净的帕子就递给马车里的宴梨,宴梨把帕子擦脏了再递给外头的花满楼。不过她也不清楚她背上到底多脏,只能大致擦一擦便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至于脱下来的衣服,花满楼问了她的意见,准备拿去烧掉。临走之前,想到已经有人给了宴梨药膏,到底没有把他的拿出来。 天已经黑透了,宴梨留在马车里自己挖了点药膏两只手互相蹭着抹药,花满楼回来之后,帮她受伤的手绑了干净的布条以防感染。 这短短的一个月左右,宴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心里其实挺没有安全感的,但是此时火光之下看着花满楼的脸,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很安心,并不是武力强大与否带来的,而是单纯因为花满楼这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特质。 温柔,善良,以及对生命尊重…… “公子……” 花满楼给布条打了个结,淡淡的说:“名字。” 宴梨用手指蹭了蹭鼻子,又叫了一声:“花满楼,我还是觉得直接叫你名字不礼貌。”花满楼年纪比她大,叫“公子”感觉正常点儿,难道叫“花哥哥”吗?这么想着,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花满楼听到她的笑声,弯起嘴角温声问:“怎么了?” “没事,我就是发现自己好像有点儿奇怪,他们说有毒,但是我吸入毒烟一点儿事儿都没有。”宴梨转移完话题,伸出手腕主动放在花满楼的手下,“你把一下,是不是什么问题都没有?” 指尖下是细腻的皮肤,花满楼集中精神把完脉,手收回来的时候下意识的错了一下手指,面上却一派自然的说:“阿梨,你身体确实无碍,也不要太过担心,总是件好事儿。” “这倒是……”宴梨手背撑着下巴,边思索边道:“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毒都没有用。” “最好一辈子都没有机会知道。”因为这代表着她不会遇到危险。 而宴梨一听,深以为然。 镖局那边把尸体都处理好,陆小凤回来,直接坐在马车外拉起缰绳,对两人道:“得出发了,连夜赶路,大概明天下午可以到一个镇子,巍然说到那儿之后再好好修整一晚。” 宴梨没有任何意见,直接在马车里躺下来,但她一闭上眼睛就是某些画面,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慢慢向上蹭着靠近花满楼,这才慢慢有了睡意。 花满楼微微侧头,听到她的头因为马车颠簸总是会撞到车板,便伸出手轻轻垫在她头下,然后以打坐的姿势闭上眼睛。 一路顺畅的到了镇上,修整了一晚,镖车又开始继续赶路。悍匪再也没有出现,一路相安无事的到了峨眉山路口,再往前走几天就要出蜀州地界儿了,陆小凤问他们:“七童,阿梨,前面那条官路往扬州走路比较好走,不如就此别过?” 归根到底,陆小凤是受李莫愁所托才安置她的,宴梨要跟花满楼走,却也不能对陆小凤太过没良心,于是便问他:“陆公子,你这一趟是准备一路跟着镖局从云州返回来吗?” 陆小凤点头,“从那些死去的匪徒身上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送佛送到西,索性就跟着镖车再走一遍蜀州。” 宴梨手指抠了两下窗框,还是关心道:“那……你小心一点。还有,我听到有两个匪徒说是要杀我,我不好随意揣测,但是我没有得罪过别的人。”她爹娘信中都说那个杀他们的人不会伤她,宴梨是相信的,所以此时跟陆小凤这么说就是在暗示:或许跟施慧如有关。 而陆小凤一听,沉吟片刻,道:“我知道了,你和花满楼回去,有什么事情也让他帮你。” 宴梨收回手,并没有直接应承,而是说:“还有一事,若是有机会碰到李莫愁,帮我跟她说一下我去了扬州,可以吗?”顿了顿,又道:“还有,麻烦替我转达,我虽然不喜欢江湖中人杀来杀去的,但也相信事出有因,她绝对不是生性冷血阴狠毒辣的人。” 宴梨承认,她不止是在表达相信李莫愁,也有提醒的意思,毕竟步尧也跟着她去了,这样两个我行我素的人,她多少还是有点儿不放心的。 陆小凤其实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见到李莫愁,但还是答应下来,若是真的见到必定会转达。 到了分别的时候,宴梨下了马车跟邓镖师还有小鱼告别。小鱼有些不舍,打听了她要去扬州,约定道:“如果以后有去扬州的镖,到时候我去看你。” “好啊。”宴梨笑着点头,想了想又道:“不过没有也跟关系,明年的镖师大会我想去凑热闹,到时候也可以在太原见面。” “那到时候我带着你在太原玩儿。” “好啊,到时我可不会客气。” 不远处,陆小凤看着年纪相仿的少年少女告别,故意啧啧两声给旁边的花满楼听。然而花满楼却脸色都没变,让他觉得甚是没趣。 这边宴梨突然想起什么,让小鱼等她一会儿,颠颠儿的跑回马车上,翻出自己的包裹。她离家的时候除了父母那两把刀,还带了两把匕首,都是家里用了好多年的。 之前只不过觉得锋利,现在听说了名刀宣氏的事,想必也不是随随便便什么小刀,送人应该也可以。宴梨把短一些的匕首塞到靴子里,拿着另一把匕首跳下马车。 跳车的时候绊了一下,她的脸险些跟大地亲密接触,还是花满楼反应快接住她,语气略微有些紧张的问:“阿梨,没有伤到哪里吧?” “没有。”宴梨尴尬的站直,用眼神逼回陆小凤的笑意,对花满楼说:“我给小鱼送个小礼物就走。” 花满楼摇头,不介意的说:“没事,不着急。” “咱们不着急,也不能耽误送镖。”宴梨绕过花满楼,欢快的说:“我很快就回来了!” 陆小凤看着她递了一把匕首那个男孩儿,突然拍了拍花满楼的肩膀安慰道:“七童你也不要气馁,这论起长相气度还有财富,你都完胜。” 花满楼甩开陆小凤的手,不搭理他突然的脑子不对劲。 第15章 (捉虫) 越往扬州走路过的村镇越多,路也越宽广,而走出蜀州的大山,宴梨就发现街上带着武器的武林中人极多,所以并不是她无知无觉,实在是她从小生活的村子相对来说确实闭塞了一些。 “下一站便是扬州府了。”花满楼看着宴梨温和的说:“到时阿梨你要写信回去报平安,我着人替你送过去。” 宴梨冲他道谢,这一路上他们走的并不快,原本她还有些不那么好意思麻烦花满楼,但是他做什么都极为自然,她若是太客气反倒有些矫情。 此时花满楼这么一说,宴梨掰着手指算了算,才想起距离仲仪秋闱也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了,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仲仪准备的怎么样了,不过他一向聪明又刻苦,应该是没有大问题的……” 等到了扬州,宴梨顾不得别的,第一时间便写好信交给花满楼,拜托他帮她把信送过去。而信送走了,宴梨也没有就此了却一见心事,反倒是随着秋闱的临近,整日里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她本来还想着,凭白住在这百花楼里,花满楼虽然对她没什么要求,但她自己总不能在别人的地方心安理得的吃吃喝喝,所以就想着能帮忙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 但她身上这点技能数来数去能用得上的,也就刺绣缝衣的手艺,但是看花满楼身上那做工精致的衣服,她那点本事都不好意拿出来,试来试去,就只能帮着花满楼侍弄花草。 花满楼其他事都由着她折腾,此时却会主动与她说一些花草的注意事项和习性之类的。宴梨刚开始经常会记错,害的原本鲜艳漂亮的鲜花绿植打蔫儿之后,就开始用笔记录他说的话。 百花楼明明坐落于闹市,却像是世外桃源一样闲适安逸,宴梨又明确感觉到花满楼对她极为纵容,没多长时间就惫懒起来。 等到仲仪考试的时间过了之后依然没有收到回信,发呆的时间更多,大多数时候都是两眼无神的样子,若是不知内情的人看来,许是比花满楼更像一个瞎子。 这一天,宴梨拎着水壶慢悠悠的浇花,突然听到门口传来说话声:“宴姑娘,有您的信。” 宴梨一听,立即放下水壶接过来,没想到是小鱼寄过来的,心中稍微有些失望,但随即又因为新交的朋友写信给她,高兴了起来。 花满楼走过来,笑着问她:“是你家乡那位朋友的信吗?” “不是。”宴梨边拆边回道:“是小鱼的信。” 花满楼沉默片刻,耳朵一动,“看”向门口。宴梨拿着信还未来得及看,也听到了门口的脚步声,转过头就见刚刚给她送信的人又进来了。 “宴姑娘,外头又送过来一封!” 这一封肯定是仲仪的信了,宴梨立即拆开来迅速看完,心情激动道:“仲仪考了解元,他说专门等到成绩下来才给我寄信的!” 花满楼含笑道:“恭喜。” 宴梨笑得合不拢嘴,又自己看了一遍,这才小心的收起来,然后继续看小鱼那封信。小鱼信上说他家里不许他再留在同兴镖局了,现在正在据理力争,没办法来扬州,只能等她明年去太原再招待她。 花满楼许久未见她出声,便倒了一杯茶给她,状似不经意的说:“阿梨,喝点茶。” 宴梨从信中抬起头,笑着冲花满楼道谢,喝了一口之后语气中带着几分惊讶的说:“花满楼,你知道吗?小鱼说他父母都是恒山派的长老,没想到他竟然跑去当镖师,现在被家里拎回去了……” 花满楼并未意外,淡淡的说:“那位公子心性单纯,拿出手的药膏又并非凡品,家世不凡家中宠爱是正常的。” 宴梨点头认可,停顿了一下,带着十足感谢对他说:“仲仪在信上说,你帮他联系了商队捎带他进京,谢谢你。” 花满楼摇头,再一次重申:“阿梨,无需跟我道谢。” 怎么能没有谢意呢?宴梨托着下巴看着花满楼的脸,突然道:“你的生辰是什么时候?到时我亲手给你做一桌菜庆祝生辰吧?” 花满楼惊讶,随即脸上的笑容似是冰雪消融一样,温柔的说:“我的生辰是五月初八,阿梨你呢?” “已经过了啊,只能等明年了……”宴梨有些遗憾,随后把自己的生辰告诉了他。 她的生辰是冬月初二,花满楼点头,记在心里。 而宴梨现在心里才松快下来,也有了出去玩儿的心情。她自己不会武功,花满楼也不放心她一个人出去,每每便两个人一起,短短一段时间便把扬州府附近逛了个遍。 扬州府有一家扬州菜馆极其出名,每年各地都有慕名而来的食客,宴梨自然也不会错过,已经一连去了几次,前几次都很好,今天却因为某些人说的某些话有些倒胃口—— “以前还有人为那个邪道姑说话,说她是性情中人,此番险些杀害青城派掌门之子,可不是暴露了?” “李兄,这是何时的事?” “你不知道?谢兄实在是有些孤陋寡闻,江湖中都传遍了,那青城派掌门之子也是江湖中颇具名气的青年才俊,那道姑不分青红皂白便要杀人,可不就是个女魔头?” “还真是!我听说她杀人的手段极为阴毒,死在她手里的人皆是面目全非,惨不忍睹……” “我也听说了,江湖中死于她手的人已经十数例,这样的人若是不除,岂不危害武林?” “那女魔头武功高强岂是我等能敌的?自有名门正派料理,来,喝酒!” “哈哈哈!谢兄说的对!喝酒!” 宴梨攥紧筷子,实在想不明白怎么短短一段时间,李莫愁身上怎么又添了这么几桩人命官司…… 花满楼也听到了那二人的话,轻声道:“无论何缘由,杀人总归是不好的。” 宴梨直到他说的是对的,就算事出有因,她心里始终也不认为谁有权利去决定别人的生死,但李莫愁是她的朋友,规劝是一回事,若是她作为朋友都不相信她跟她站在一起,便枉道友谊。 想到这里,宴梨戳了戳碗里米饭,抬头看了花满楼一眼,道:“以后有机会见到她,我肯定是要与她好好谈一谈的,但是花满楼你这么说,我也是要与你冷战一刻钟的。” …… 坐在后院的树下,宴梨倒了一杯自己之前酿的葡萄酒在碗里,尝了一口之后摇摇头,仍然觉得比花满楼酿的花酒差很多。不过还可以入口,她也没什么大的追求,扣上盖子,弯腰抱起不小的罐子往房间里走,却没发现楼上的人一直在观察她。 “阿梨看起来过的不错?” 花满楼点点头,回道:“阿梨确是自得其乐。” “七童和阿梨相处的似乎更不错。”陆小凤摇着扇子调侃,凑到花满楼面前观察他的反应,可惜花满楼并没有让他如意。 “自然,阿梨本就是个相处起来很舒服的人。”花满楼没有否认,没有说出来的却是,不止舒服,还很可爱。 正在此时,楼梯一串急促的脚步声,花满楼转头“望”去,问道:“阿梨,为何脚步如此凌乱?” “我埋在院子里梅树下的花酒不见了!” 陆小凤早在听到她的声音的时候,便一个闪身翻到了屋顶。 而花满楼却没有为他掩饰的意思,他刚刚鼻间已经闻到了陆小凤身上隐隐传来的酒味,便直接对宴梨摇头无奈道:“可能是被那四条眉毛的酒鬼偷走了。” 屋顶上的陆小凤喝了一大口酒,摇头叹气,心道:果然人都是见色忘义的,光风霁月的花满楼也是如此。 “陆小凤?!”宴梨咬牙切齿的吐出这几个字,看向仍然一副温文尔雅的花满楼,疑惑的问:“埋在树下他竟然也找的到!你怎么就跟那个家伙成了朋友?” “陆小凤的鼻子极灵,而且……”花满楼笑了笑,温和的说,“阿梨不也是陆小凤的朋友吗?” “谁跟他是朋友!” 宴梨一想到自己辛辛苦苦酿的酒,还没发酵好就被人挖出来了,她甚至都没来的及喝一口,就希望自己完全不认识陆小凤才好,可这却是不可能的。 花满楼失笑着摇头,为她的口是心非。 然而酒已经没了,陆小凤人也不在这儿,宴梨就是想追究也无处追究,坐下随口问道:“我真的很好奇,你是怎么受得了他的?难道你们从小一起长大?竹马成双?” 时间过去那么久,宴梨早就对陆小凤没什么太大印象了,所以好奇也是真的好奇。 花满楼则是微微一笑,否认道:“相识之时陆小凤还没有名扬江湖,却被卷进大通钱庄假银票的案子,而大通钱庄是花家的产业,因为要查清假银票的来源,所以就认识了。” 他的叙述方式,宴梨听了没趣,便也直接说出来。花满楼听后,依然好脾气的笑道:“我确实不如陆小凤适合做说书先生,请他下来讲给你听好了。” 第16章 就在花满楼话音刚落下,宴梨只觉得一阵风似的,陆小凤已经坐在了花满楼的身旁,笑望着她。 陆小凤摸了两下嘴上的胡子,对宴梨说:“花满楼此言不错,若是阿梨你想听故事,花满楼讲的自然是没什么趣的。” 宴梨没有看到她的酒坛,但心里已经认准了陆小凤偷喝酒的事实,直接没好气道:“花满楼又不是说书先生,没有趣也是正常的,不过陆公子你要是想当一回说书人,花满楼也可以不必费口舌,却也是好事。” 陆小凤苦笑,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既然宴梨姑娘想听故事,花满楼又是陆小凤的朋友,陆某自然是愿意效劳的。” 宴梨眼神随着他的动作停下,拎起茶壶道:“我再去沏一壶茶来。”话毕转身而去,期间始终未给陆小凤一点笑脸。 陆小凤再一次摸上自己的小胡子,问花满楼:“我很不讨人喜欢吗?” 花满楼笑着点头,“是不太讨人喜欢。” “我以为陆小凤是很讨女人喜欢的。” “也许……是你的错觉?” 陆小凤和花满楼这对好朋友间的小调侃,宴梨并不知道,她重新上来的时候不止端着茶,还从厨房带了点八卦必备的瓜子花生。 陆小凤说的果然比花满楼有趣多了,宴梨听得入神,瓜子都来不及剥。花满楼微微侧头,随即轻轻一笑,腾出一个茶碗碟子,剥好瓜子和花生放在里面,然后推到宴梨手边。 宴梨随手摸了一个花生塞到嘴里,催促陆小凤继续说。而陆小凤对花满楼的了解比宴梨多多了,他温柔却不是这么个温柔法儿,但旁边这俩人都自然至极,他便也挑挑眉继续讲起来。 整个故事的前情后续,就是一个叫洛马的捕头为幕后主使,让人伪造了银票印版,从中牟取暴利,其中涉及到了鲁班神斧门的一对师兄弟,朱停、岳青以及岳青的女儿。 宴梨听完神思不禁恍惚,故事曲折与否先不谈,但一个捕头就能搞出这么大的事儿,她心中只有欲壑难填、江湖险恶这类的词闪过…… 而且有些人面兽心之人很难从表面上看出来,她又不会武功又没聪明到那个地步,果然还是要老老实实的呆在花满楼身边。 陆小凤看出她的神情不太对,不知何缘由,便直接开口询问。 宴梨没说是因为自己怂了,只不解的问:“你说岳青女儿胸口有胎记,这样隐秘的事情为何会被外人知道,你们两个就没有一点怀疑?” 两个男人莫名的心虚,因为初时听到这个线索两人都并未觉得有何不对,花满楼且不说,陆小凤当时还有些旖旎的心思,而现在听到宴梨理所当然的问题,他们都有种不甚聪慧被鄙视的错觉。 而花满楼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迅速的解释道:“其实是因为当时并没有其他线索,所以我们才以此为突破的。” 宴梨本来也不过是转移话题而已,并没有深究的意思,想起陆小凤提到的两个关键人物,好奇的问:“鲁班神斧门很厉害吗?” “鲁班神斧门的人据说是鲁班传人,能做一切你想象不到的暗器和工具,江湖传言,朱停是万能的。” “真的什么都能做吗?”宴梨不敢相信有这样的神奇的技艺,可是一想到这儿连内功都可以有,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又突发奇想道:“那他应该很会建房子吧?” 陆小凤摇了摇纸扇似有惋惜的说道:“如果仅仅让朱停来建房子似乎有点儿大材小用了。” 宴梨一想也是,照陆小凤所说,这朱停几乎就是古代版高精尖人才,若是单纯让他盖房子,确实有点儿浪费了。 花满楼见宴梨没有其他好奇心需要满足,便转而问陆小凤:“我还没问你,这次又是因何路过我这百花楼?” 陆小凤似是有些回味的表情,道:“其一嘛,自然是为了见两个朋友,其二当然是为借一杯酒解馋,稍后就走。” 宴梨极为嫌弃的看着他,“你确定是一杯?” 陆小凤玩世不恭道:“并非重点,何须在意那些细节。” “不在意是可以的,不过也麻烦陆公子你把我的酒坛从屋顶捎下来可好?”宴梨刚才出去的时候,就发现酒坛端端正正的放在屋顶上,陆小凤不拿下来,难道要留在上边接雨水吗? 陆小凤自然是连连答应下来,又喝了一杯茶,便提出告辞:“我便就此与你们二人告别了,等到花堡主生辰之时,陆小凤一定要与七童你痛饮一番。” 宴梨见他起身,连忙叫住他,问道:“陆公子可见过李莫愁?” 陆小凤眼神一闪,脑海里闪过女子纤细的腰肢,柔腻温软的肌肤,以及白臂上娇艳的守宫砂消失无踪的画面…… “她身边也许还有一个年轻男子……”宴梨抬眸发现他似有些出神,心里产生些不好的猜测,微微紧张起来,“陆公子?陆公子!可是有什么坏事?” 陆小凤回过神来,道:“我只匆匆见了她一面,还未来得及说话她便走了,至于阿梨你说的年轻男子,我并未见到。”顿了顿,陆小凤不经意的说,“应是没什么不好的,不过那年轻男子是何人?” “是我一起长大的邻居,叫步尧。”宴梨不自觉的咬起手指,“我前几日听说人说她在追杀青城派的那个余人彦,陆公子你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吗?” 陆小凤也听说了此事,猜测许是与那一日李莫愁的异样有关,但是短短一晚他自然是无法窥见内情,只能遗憾的对宴梨表示他不甚清楚。 花满楼想起之前宴梨对他的冷战,虽然像是玩笑异样,却也能看出她确实对这位李莫愁姑娘极为在意,便建议道:“若是阿梨你实在担心,不如我让人去寻一寻她。” 宴梨却是摇摇头,叹道:“她若是想见我,总比我找她要容易些,而既然不来,就算了……” 宴梨其实有些难言的隐秘心思不想当着花满楼的面说,她之所以一直关心李莫愁发生了什么,更多的是担心她因此给她自己招来祸事,而并未是因为正义之类的理由。 甚至,她脑子里偶尔闪过的念头,竟然是只要李莫愁没有事情就好……而这样有点儿不太善良的心理,宴梨打心眼儿里是不太想让花满楼知道的。 过了一会儿,陆小凤离开,又是一个闪身就消失在两人面前,宴梨每一次看见仍然觉得很神奇,但果然,作为一个普通人还是认为这些不走寻常路的人有点讨厌。 不过宴梨仍然带着些许感叹道:“陆公子的轻功真好!” 花满楼肯定的点头,“陆小凤的轻功确是武林中的翘楚。” 宴梨一听,问道:“那那个司空摘星呢?我听说他是江湖第一轻功高手。” 花满楼含笑道:“这件事大概只有这两个人知道,外人怎么有机会得知。” “真想见识一下……” “那阿梨你可以把酒酿的独一无二一点,借此引两个酒鬼满足你的好奇心。” 莫名的,宴梨就是觉得花满楼很可能说的是真的,明明是江湖中有名的高手,若是真的会因为一坛酒便什么都愿意做,想想还怪有趣的。 于是便煞有其事的点头,“那我可要好好研究一番,不过花满楼你这儿又没有藏酒的地方,我可不想下次再被陆小凤偷偷喝了。” “那便建一处酒窖,让陆小凤闻得到却拿不到。” “这主意好。” 宴梨哈哈笑着跟花满楼说到时定要看陆小凤的笑话,笑过之后才问起花堡主的寿宴:“你准备什么时候启程?” “大概月底启程,我六哥之前说会顺路过来跟我一起回去。”花满楼说完停顿片刻,问她:“阿梨,你不与我一同回去吗?” 宴梨摆手,“我留在百花楼等你回来。” 宴梨当然不会去,她不过是寄居在百花楼里,若是跟花满楼一起回桃花堡,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和理由呢?还不如就留在百花楼里,更加自在。 花满楼向来是宽容博大之人,既然宴梨不想,他也不会再多劝,甚至因为宴梨说“等你回来”几个字,心情有些难言的愉悦。而宴梨见他神情始终平和舒缓,也从不咄咄逼人,眼角都忍不住泛起笑意。 就是这样一个人,白衣胜雪,轻功高绝,明明家财万贯,却偏偏一处小楼,一壶清茶,一架古琴也可以自得其乐,明明看不见光,却永远带着浅浅淡淡的笑容,把日子过的饶有意趣。 宴梨是庆幸的,若不是李莫愁让陆小凤出现,她也没办法认识花满楼,此时不定在何处游荡,哪里能如此安逸。 第17章 花六公子来的那日并没有提前通知,宴梨当时正拿着把扫帚扫落在地上枯黄的花叶,见到突然到来的陌生人,还颇有些主人翁精神的问他:“这位公子,请问你找谁?” 宴梨看他样貌出众,脸上始终带着爽朗的笑容,第一印象便觉他是个十分和善的人,而此人也确实对她态度很友善,“我是七童的六哥,你是宴姑娘吧?” 宴梨听了他的自我介绍,立即便放下手里的扫帚,有些拘谨道:“六公子好,我是宴梨。您坐,我这就去叫花满楼。” 六公子抬手拦住她,笑着说:“七童耳朵极敏锐,想必已经听到我到达,宴姑娘别忙了。” 宴梨其实是想要借个由头躲开,但是现在花六公子这么说,她只能笑笑给他端了盏茶过来,“您喝茶。” 六公子礼貌的喝了一口,随即放在桌上,笑着对宴梨说:“七童没有怠慢宴姑娘吧?若是有,你千万不要客气,告诉我,我帮你教训七童。” “没有,花满楼对我很好。”宴梨说完觉得这话有些暧昧,立即又补了一句:“能有陆小凤和花满楼这样的朋友,是我的运气。” 六公子还要说什么,突然看向宴梨身后,宴梨回头就看见花满楼出现在那里,顿时心里松了一口气,语气上扬笑着说:“花满楼,你来了!” 花满楼冲她微笑,“阿梨,先进去吧。”然后才对花六公子道:“六哥。” 六公子看着这宴姑娘离开之后,才冲弟弟道:“我不过是与宴姑娘闲聊几句,你来的倒快。” “不要吓到阿梨。” “怎么会?”六公子语带调侃道,“自从家中知道你这儿多了一位娇客,爹娘生怕吓到她都没有让几位哥哥过来看她。” 花满楼无奈的摇头,家中父母感情好,哥哥们虽然性格各异,却又都及关心他,这次能够忍住确实不容易。 “这次父亲六十大寿,正好你带着宴姑娘一同回桃花堡,也好让父亲母亲见一见她。” “阿梨不与我们一同回去。” 六公子不解,“这是为何?我了解你,你对她不像是……” “六哥。”花满楼仍然表情温和淡然,“阿梨坎坷许久,我不忍她奔波,而且我们也并非如六哥想的那般。” 他都已经把宴梨纳在同一保护圈内,却还说不是他们想的那样,也不知是真的还是当局者迷……但六公子一向对这个弟弟很关照体谅,此时便不去追根究底。 晚上三人一起吃了晚膳,花六公子只在百花楼留宿一晚,第二日一早两人便准备出发回桃花堡。 宴梨把花满楼随身物品帮着放到马车上,然后便道:“两位一路顺风,宴梨没能亲自向花堡主贺寿,还望转达一下我的歉意。” “无需介怀。”花满楼轻轻笑着嘱咐:“我不在百花楼,阿梨你便暂且把门关上吧,等我回来之后再出门。” 百花楼从不关门,宴梨原本只准备待在里面不出去,此时花满楼这么说,立即便点头答应下来。 六公子在旁边看着弟弟对人家姑娘殷殷叮嘱的样子,实在不相信他心如止水。而这种时候,自然是该做哥哥的出马,“宴姑娘……” “六公子,您说。” “既然是七童的朋友,便与他一样叫我‘六哥’吧。”六公子也没等她客气回复,紧接着说道,“此番没能请你去桃花堡,日后有机会,一定要来家中做客。” 宴梨客气的应下,然后便目送马车离开,这才进到百花楼,顺便关上了大门。 几个月的时间,她日日都能见到花满楼,突然一下子身边没了这个人,还觉得有些茫然若失,不过她很快就恢复如常,开始琢磨着找乐子打发时间。 想起花满楼说酿酒馋陆小凤和司空摘星的事儿,宴梨从厨房搬出了好些罐子,花酒、果酒、米酒各种类型的搞了好多,又挨个埋到了树下。 而此时花满楼也回到了桃花堡,花堡主和花夫人一得知最小的两个儿子回来,匆匆赶过来,然而一见面就失望了,“怎么没见那位宴姑娘?” 花满楼握着扇子给父亲母亲问好,然后才淡定的回道:“阿梨留在百花楼了。” “你这孩子,我还以为你开窍了准备给我带个儿媳妇回来,害得为娘白高兴一场!”花夫人嗔怪道,“哪里能留一个姑娘家单独在百花楼?” 花六童立即走上前来对他娘说:“娘,百花楼留守的几人都是会武功的,他们肯定会照顾好宴姑娘的。” 花夫人白了他一眼,重点当然不在这儿,这个净拆台的傻孩子! 花堡主虽然也想见一见这位宴姑娘,但是对方没有出现在桃花堡也情有可原,只摸着胡子笑着问幼子:“七童,我和你娘都不在意家世背景,若是真的心怡,一定要带回来。” “对对,”花夫人附和起来,“咱们花家不兴门当户对那套,你们千万别有所顾忌。” 父亲母亲你一言我一语,花满楼几乎插不上话,心中叹气,由着二老说得开心。花六童却道:“爹娘,我观宴姑娘气质出众,行止有度,你们就放心吧,七童心里有数。” 花堡主和花夫人对视一眼,极为相信六童的眼光,脸上的笑容越大。 而花满楼此时觉得宴梨没来,其实是一件好事,毕竟若是家中太过热情,她反倒会觉得不自在。 若是宴梨知道花满楼的体贴,开心是必然的。但她其实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脆弱,全看愿不愿意而已。 就像此刻,她跟厨房的钱婶一起吃完晚饭,回到楼上就发现她卧室的门开着,而她清楚地记得自己出去的时候是关上门的。 心脏“咚咚”跳的极快,宴梨的头脑却极度清醒,她现在已经到了门口,若是真的有人,而且是能够悄无声息出现在百花楼的人,她就是不进去也绝对跑不掉…… 这么想着,宴梨从靴子里抽出匕首握在手里给自己壮胆,小心翼翼的靠近,还未进门便见到一个黑衣人正大光明的背对着她站在桌子前。 那人听到声音回过头来,那双冷酷的眼睛宴梨绝对不会忘记,她已经见过他两次! “又是你!” 黑衣人轻蔑的看了一眼她手里的匕首,转身坐在椅子上,露出桌子上的两把刀,不屑道:“像你爹娘这么蠢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竟然把女儿养得这般弱……” 宴梨攥紧匕首,冷着脸说:“与你无关!” “哼!”黑衣人冷哼,随手把两把刀挥落在地,声音极冷酷,“所以你想要磨蹭到什么时候?她在等着你。” 宴梨视线从刀上收回来,虽然已经大概确定了那人的身份,但却并不想顺了他的意,只面无表情的说:“她?她是谁?关我什么事?说让我去我就去吗?” “你会不知道她的身份?!” 黑衣人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声音大的引起了百花楼内其他人的注意,宴梨听到下面有人在问她是否发生了什么事儿,想到此人心狠手辣,未免他们受伤害,便声音自然的大声回道:“没事儿,来了个认识的人,他跟我说几句话。” “宴姑娘,若是有事一定要喊一声。”钱婶的声音里含着担忧,宴梨随口应了,眼神始终看着面前的人。 “我提醒过你吧?若是不按照我说的做,就小心身边的人。” 宴梨却并未受他威胁,而是冷笑一声,突然问他:“我倒是很好奇,你是以什么身份来找我的?” “……”黑衣人并不回答,只冷冰冰的眼神看着她。 “嗤!”宴梨觉得自己猜对了,满不在乎的收起匕首,“反正我也没有反抗的能力,要么你就打晕我带我去见你想我见得人,要么你就别在我面前叫嚣!” “你以为我不敢吗?” “我好怕哦~”做作的捂着胸口,但宴梨看着他的眼神却明明白白的透着“你不敢”的意思,“你说,一个以铸刀闻名江湖的名门世家,背地里却养着你这样杀人不眨眼的邪魔外道,若是被江湖上那些正义之士知道,哇——想想就刺激……” 宴梨话音刚落,猝不及防的就被黑衣人掐住脖子按到墙上,呼吸艰难且被人用满带杀气的眼神看着,她却非要气死人一样勾起嘴角,嘲笑道:“宣、家的千金大小姐、不是没成亲吗?你、这么巴巴的唯命是从……咳咳……她正眼看你吗?!” 黑衣人的手一点点收紧,看着眼前的小姑娘脸色一点点泛青却依然不求饶,猛地甩手把人扔在地上,冷声道:“那是你姨母!” “咳咳……”宴梨剧烈的咳嗽,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似的边咳边笑起来,“命人杀了我爹娘的姨母吗?对不起!无福消受!” 黑衣人歪了下头,像是看死人一样的眼神,“你倒是不怕死……” 宴梨低头冷笑,怕还是怕的,但她又不是没死过,这世上大概除了步尧,也没什么人比她有经验了。 第18章 黑衣人慢慢走向宴梨,宴梨捂着脖子有一瞬间想要后撤,又控制住自己的身体。 “我再问你一遍,去是不去?” 宴梨忍着手上的剧痛,从眼前的黑色靴子上抬起头,不甘示弱道:“我凭什么听你的?你是个什么东西!” 黑衣人脚下微微使力,宴梨猛地抽出手,恨恨的瞪着他,突然嗤笑一声,边从地上爬起来边道:“你这么着急我去见那个人,该不是她有什么问题吧?” “让我想想,我娘说她不会杀我,我爹说那是前尘旧怨让我无需挂怀,那人若是真的为了仇怨想杀我简直轻而易举,可你却偏偏逼着我去见她……”宴梨扶着桌子站稳,冷静的看着黑衣人,“她该不是要死了吧?难道还想玩儿什么悔不当初的戏码?” 黑衣人俯视着她,双拳紧握才抑制住想要杀了此人的冲动,但是就算再碍眼,他也得忍住,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 “知道这是什么吗?”黑衣人嘲弄的看着面前这个弱的连个蚂蚁都不如的小姑娘,“服下之后,每七日你就会觉得腹部绞痛,一痛就是一天一夜,且一次比一次更剧烈,不出三月你就会疼痛难忍恨不得死去……” 宴梨瞳孔微张,这黑衣人对她可不见得真的有什么怜惜,以她多少年被狗血剧情荼毒的敏锐度,就算要不了她的命,也绝对不是好玩意,几乎都没过脑子,立即双手捂住嘴飞快的说:“有话不能好好说吗?拿这东西出来吓唬谁呢?不就是去看个人吗?我又没说我不去。” 黑衣人沉默的看着她,眼神渐渐带上鄙夷:“我还以为你多有骨气!” 宴梨心说她这是识时务者为俊杰,韩信都能受□□之辱,她难道还非得硬刚是咋地?这是机智,不能归为怂。 然而黑衣人依然冷笑一声,走向宴梨:“你这样的人,还是要用些手段才会乖乖听话。” 宴梨见他还想要逼自己喝那玩意儿,顿时一股小聪明冒出来,一边伸出一只手试图挡着他一边道:“我说了会去就是会去,你若是非逼着我,那就熬吧,看谁先熬死谁!”说完,宴梨嫌恶的闭上眼睛,梗着脖子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黑衣人停下脚步,命令道:“立即出发。” “不行。”宴梨见他眼神凶狠,飞快的看了一眼那瓷瓶,解释,“我自己咋走?我这样的去陕西还不知道猴年马月能到,我得等花满楼回来。” “你最好不要耍花样。” 宴梨真的想说:作为一个反派他话也太多了!只是此时她势弱,花满楼又不在,只能暂时服软:“我能耍什么花样?我也是想见那人的。” “我会一直派人看着你,若是花满楼回来,你们还不动身……” “知道了,知道了!”宴梨语气极为不耐烦,“我会尽快去的,慢走,不送!” 宴梨撵完人,在心里默数了五个数缓缓睁开眼睛,左右搜寻一番没有见到那黑衣人,一下子长出了一口气塌下肩膀。 拖着沉重的身体仰躺到床上,宴梨用只有自己听见的声音嘀咕:“傻子才跟你硬刚,知道什么是熊孩子吗?”说话声越来越小,再看,她已经睡了过去,连衣服都没有脱。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宴梨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儿,挠了挠凌乱的头发,起身把衣服和床单全都换了,随意用发带扎了个马尾就迈出了屋子。 钱婶一转身就看到她脖子上的指痕,立即惊叫:“宴姑娘?!你脖子怎么了?” 宴梨摸了一下脖子,她早上也没照镜子,根本就忘了可能会淤青,但此时看都已经被看到了,只能淡定的说:“没事儿,就是一疯子。” “您怎么不叫我们呢……”钱婶满脸担忧,“不行,我得告诉公子一声。” “别!”宴梨拉住她,“花堡主六十大寿,花满楼回去跟家人团聚,告诉他不是让他白担心吗?真不用告诉他。” 然而无论宴梨怎么说,钱婶也是花家的下人,自然是以主子的要求为先,仍然让人送了一封信会桃花堡去。 信是快马加鞭送到桃花堡的,此时花家刚刚平息了因铁鞋大盗而起的波澜,花满楼解除魔障还来不及平复心绪,便接到了百花楼的来信,一得知有人在百花楼伤了宴梨,立刻便急着赶回去。 陆小凤此时也没走,一听说此事,也准备跟他一起去看看宴梨。花家的人知道他们着急,倒也没拦着,只是追问宴梨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陆小凤和花满楼对视一眼,并未擅自把他们猜测的事情随意说出来,只是立即启程赶回扬州去。 宴梨侍弄着花满楼那些宝贝鲜花,虽然猜测花满楼收到信也许会很快回来,但绝对没想到会这么快。 “你们……”花满楼和陆小凤两人皆有些风尘仆仆,宴梨心中感动,“钱婶太夸张了,我真的没事儿……” 花满楼离她极尽,可他根本看不到她脖子上是否还有伤,只能关心的问:“还疼吗?” “不疼了。”宴梨摇头,她就是怕花满楼回来之后担心,一直都有在乖乖上药,现在淤青已经消了。 陆小凤此时见她无碍也放下心来,询问起到底是何人来百花楼行凶。 三人落座,宴梨也没卖关子,直接道:“从我隐瞒自己姓‘宴’的时候,你们应该就猜到了吧……” 陆小凤摇了摇扇子,“阿梨可是‘鸳鸯刀’夫妻之女?” 宴梨点头,接过花满楼递过来的茶,悠悠的说:“我以前不知道什么‘鸳鸯刀’,更是完全不清楚威信镖局和名刀宣氏的纠葛,直到我爹被杀,我娘殉情。” “殉情?!”陆小凤的扇子一顿,他想到也许是死于非命,但是殉情…… “阿梨,若是不想说便不要说了。”花满楼不在意宴梨身上所谓的背景隐情,只不想她想起伤痛的回忆。 宴梨轻轻一笑,看着花满楼的眼神十足的温柔,“我娘都不管我只随我爹而去了,我自然也是不会沉湎于悲痛之中的。” 花满楼从她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的痛苦,表情舒缓下来,起身坐到古琴前,轻柔的琴声慢慢响起。 陆小凤见到两人的模样,突然觉得自己十分多余,决定赶紧确定宴梨的安危:“那人可还会再来伤害你?” 宴梨把视线从花满楼身上收回来,回答道:“他一直就想我去宣家,我猜可能是那位宣家小姐有什么问题,所以我准备去看看。” “会有危险吗?”陆小凤看了花满楼一眼,极有眼色的说,“若是没有危险,我便不随你和花满楼一同前往了。” 宴梨觉得以她的能屈能伸和花满楼的武力值,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便点头道:“应是无事的,再说,万一真的有什么,威信镖局也在那儿呢。” 毕竟从宴梨听到的各种信息来看,威信镖局对她应该是不会有任何敌意的,虽然她觉得不见得用得上,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也不想拿花满楼的安全开玩笑。 而陆小凤听她如此说,在百花楼修整一晚之后,第二日早早的便离开。 宴梨是听其他人说他已经走了的,原还没在意,发现自己酿的酒又少一坛之后,忍不住咬牙骂道:“陆小凤!你叫什么陆小凤,干脆盖章叫‘偷酒的’得了!” 花满楼听到她如此有活力的样子,眼角的弧度都带着温柔的笑意,“不若咱们出门这段时间,便请工匠把酒窖建好,省的阿梨你的酒藏不住。” “好啊,到时我一定要准备一把最不好开的锁。” 花满楼听后,到底没有提醒,这世上有些人是锁拦不住的,但只要宴梨开心,锁拦不住,他可以拦着。 既然准备去陕西,宴梨就开始收拾东西,父母的那两把刀,她想了想到底还是没有随身带在身上,而是锁在了柜子里。 这一次出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宴梨本来想准备一点棉衣,但被花满楼拦住,“阿梨,轻车简从,衣物可以再买。” 宴梨一想也是,他们就一辆马车,虽然大,也不是能够无限装下去的,便点头道:“那我就把钱都带在身上。” 花满楼手一动,想说他带的钱足够,但想到他们到底也不是能够金钱上不分彼此的关系,最终还是没有叫住宴梨。 两人是在花满楼回来的第四天出发,依然只带了一个车夫,不紧不慢的往西行。 可就在两人离开之后的第五日,百花楼来了一个道姑打扮的女子和一个高大年轻的男子,正是许久未见的李莫愁和步尧,两人得知宴梨与花满楼前往陕西,不做停留立即便追上去。 只是刚走到河南境内,李莫愁便越发的身体不适,诊出缘由之后,两人纷纷黑脸,却也不得不放慢了行程,最终在进入陕西之前不得不改道,暂且回了蜀州的黎家村。 第19章 “救命!救命啊!” 宴梨和花满楼自从进入陕西境内,今日刚到达第一个比较繁华的城池,因为下一站便是西安,他们也不着急,就准备休整够了再动身。 就在两人并行在街上闲逛的时候,迎面跑过来一个呼救的美貌少女,宴梨眼瞅着她冲着两人冲过来,第一时间站到花满楼身后,免得自己受到无妄之灾。 那少女躲开行人直直的冲过来,花满楼护着身后的宴梨微微一错身便躲开了她的冲撞,微微侧头对宴梨道了一声“小心”,随即一脚踢开第一个举着兵器挥过来的人。 此时街道上的人已经纷纷远远躲开,宴梨见花满楼与人打斗也不成离她太远,知道自己安全无虞,这才看向在旁边一直鼓掌叫好的姑娘。 宴梨迄今见过最美的女子是李莫愁,但这个姑娘美的超凡脱俗,气质又灵动,她见了之后久久仍有极惊艳之感。 “死丫头!你等着瞧!别以为有人护着青衣楼就会放过你!”那几个壮汉被花满楼击败,撂下一句狠话便相互搀扶着离开。 “你好厉害啊!” 宴梨正要走向花满楼的时候,突然见到那姑娘冲到花满楼面前,眼带崇拜声音娇俏的说话,脚步一顿,决定先观望一下。 花满楼态度温和的冲她颔首示意,抬步欲走向宴梨,那姑娘却又缠着他身边,样子可爱并不讨人烦的说:“我叫上官飞燕,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花满楼不得不停下脚步,礼貌的笑着说:“在下花满楼,姑娘为何会被那些人追杀?” “花满楼?”上官飞燕眼睛一亮,惊喜的问,“你是不是有一个朋友是四条眉毛的陆小凤?” 而此时宴梨听到那姑娘自称“上官飞燕”,眉毛一动,也不等两人的对话继续进行下去,直接走上前把花满楼拉到身后,环胸淡淡的问:“我说这位姑娘,你就只想知道花满楼是谁吗?” 上官飞燕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歉意道:“抱歉,我刚刚看花公子武功这么厉害,一时有些失态。” 宴梨心里感叹“怎么会有人长得这么好看”,面上却依然冷淡,“若是无事,我和花满楼便要离开了,姑娘请自便。” “别!”上官飞燕楚楚可怜的看向花满楼,“花公子,你好人做到底,让我在你们身边待一会儿吧,我怕那些人没有走远。” 花满楼原本正含笑听着宴梨挡在他面前与人交谈,但他本性善良,此时听到上官飞燕的话,也不忍一个姑娘受到伤害,便征求宴梨的意见道:“阿梨,那些人那般凶恶,不如便让上官姑娘先留在我们身边?” 他在征求自己的同意,宴梨知道如果她坚决不答应的话,花满楼也会尊重她的意见,但这个上官飞燕既然想法设法撞上来,肯定是有备而来…… 如此想着,宴梨也没回答花满楼,直接问上官飞燕:“你说的待一会儿是多久?我和花满楼有正事要办,不可能一直带着你。” 上官飞燕一听,欣喜道:“我也是路过此地,你们要去哪儿,到时我跟你们一同离开。” 宴梨无语,心里却已经决定把原本停留的时间取消,明日便出发前往西安。 带着个叽叽喳喳的小尾巴回到客栈,宴梨听着她围着花满楼问这问那的套关系,并没有再吱声。 花满楼是个极有风度的人,既然暂且收留上官飞燕,便也在客栈给她开了一间房,然后嘱咐她早些休息之后,这才来到宴梨门前,敲了敲门,道:“阿梨,可否让我进去?” 宴梨打开门,看了一眼花满楼身后空无一人,一边让他进来一边问:“花满楼,你怎么过来了?” 花满楼把食盒递给宴梨,温声道:“你晚饭吃的不多,所以我问了小二,去外面给你买了一份带回来。” “你又知道了?”宴梨从食盒里往出端饭菜,心里仍然止不住神奇,“你这眼盲的倒是比我这个看得见的更敏锐。” 花满楼微笑,带着几分试探道:“阿梨,是晚膳不合胃口还是……不喜我留上官姑娘住下?” “跟你没关系啦,也是我答应让她暂且留下的。”宴梨递了一双筷子给花满楼,让他一起吃。 花满楼点头,脸上的笑容却淡了点,自己并未吃多少,只倒了酒慢慢喝着。 此时就他们两个,宴梨也没那么多顾忌,颇有些感叹道:“这上官姑娘是长得真好!我爹长得也是浓眉大眼的英俊,不过我长相随我娘了,也就勉强能算得上清秀。” 她现在说起这对爹娘的时候释然了很多,虽然十几年的亲情,但是显然人家夫妻之间感情更不分彼此的深厚,她一个死过一次的人还看不开,也太没用了点儿。 然而花满楼却不认可她的自嘲,极认真的说:“我觉得阿梨一定是个很漂亮的姑娘。” 宴梨笑弯了眼,双手捧着脸心花怒放的感谢道:“虽然占了你看不见的便宜,不过我还是很开心的。” “我虽然看不见,但是我听得到,闻得到,感觉的到。” 他回复的这么认真,宴梨也不好意思玩笑似的说话了,摸了两下自己的脸,又补充道:“我就是谦虚,其实长得还可以的,我在梨花村还是村花呢。” 花满楼端着酒杯无奈的摇头,一饮而尽后道:“吃完不要立即睡下,我先回去休息了。” 宴梨看着他关上门离开,茫然的眨眨眼睛,“他是生气了?” 但是好脾气的花满楼会生气?可能是她的错觉,宴梨抛开莫名其妙的念头,给自己也倒酒,喝完剩下的半壶酒之后,完全没听花满楼的叮嘱倒头便睡。 借着酒意睡了个好久,宴梨走下楼就见到大堂里极显眼的一男一女,欣赏了一会儿俩人的颜值,发现花满楼转头“望”向她的位置,这才走过去。 上官飞燕语气中毫无阴霾的跟她打招呼:“早,我还不知道姑娘你的名字,我和花公子一直在等你吃早饭。” 一张四方桌,他们两个挨着坐的,宴梨直接坐到花满楼对面,随意的回答:“我姓言,言梨,上官姑娘随意称呼。” “言离?”上官飞燕眼睛一转,天真又好奇的问:“是分离的离吗?给言姑娘起名字的人一定很爱你。” 宴梨脸上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夹了个包子放在她的碗里,语重心长的劝道:“上官姑娘,别想当然了,我的‘梨’字是吃的那个梨,我娘不喜欢吃梨,但我家后山又有一片梨树,我爹故意气她才偏要给我起的这个名字。” “……”上官飞燕看着碗里的包子,扯了扯嘴角,尴尬道,“言姑娘父母的感情真好……” “这倒是事实。”反倒她才像是捡来的那个,不过到底也给了她生命,虽然俩人就那么对她撒手不管了,但她也没道理去怪他们。 而因为宴梨总能把话题聊死,上官飞燕再没有出声。三人吃完饭,一同坐上马车离开此地,宴梨寻了舒服的姿势靠着,问她:“我们要往西安去,上官姑娘呢?” 上官飞燕看向花满楼,咬咬嘴唇像是下定决心道:“花公子,不知可否请你帮飞燕一个忙?”她也不等花满楼拒绝,立即自顾自的说道:“飞燕想通过花公子请陆小凤帮我一个忙,不知可否请两位到我家中暂住几日?” 这次花满楼没有询问宴梨,直接便拒绝道:“我和阿梨此番确实有它事,姑娘若是有需要可以直接去找陆小凤,请恕花满楼不能陪同。” 上官飞燕难堪的看了一眼宴梨,宴梨耸耸肩,“方正陆小凤是个怜香惜玉又爱管闲事的,上官姑娘的忙想必他是不忍心拒绝的。” 但上官飞燕想要的不是可能,而是必须得到陆小凤的帮忙,于是面带为难道:“那就请恕飞燕得罪了。”说话间一挥袖,车厢内便盈满一种特别的香气。 花满楼晃了晃头极力保持清醒却失败,最后不支导向宴梨的方向。 而宴梨……她虽然也闻到了味道,但是根本来不及反应花满楼就晕了,她在装晕和不装晕之间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在上官飞燕惊讶的眼神倒下。 “你为什么……” 宴梨要是知道原因就好了,微微侧身让花满楼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后才面无表情的问她:“花满楼什么时候能醒?” 上官飞燕疑惑,“你不怕我伤害他吗?” “你可以想想后果。” 花满楼的呼吸打在脖子上,宴梨觉得有些不自在,完全无视上官飞燕的存在,又轻轻挪动了一下他的头。 上官飞燕眼神一瞬间浮现冷意,但她立即便低下头掩饰自己的神情,垂眸间看到了花满楼的腰间的玉佩,伸手便拽了下来。 宴梨中注意到却阻止不及,冷下脸道:“我不管你要做什么,但是你的态度和作为让人很讨厌!你难道以为使了这种手段,别人还能够顺你的意吗?” 第20章 马车被上官飞燕的人控制,宴梨见她有所顾忌不像是会出手伤人的样子,眼神一闪,打开马车窗。 上官飞燕知道她不会武功,见了她的动作也根本就不觉得她能做什么,所以完全没有放在眼里。 宴梨当然知道这些人就是有这种心态,不过对她来说也算是好事,直接微微探头冲着外头大喊:“救命啊!救命啊!” 上官飞燕眼神中不自觉的带上几分鄙夷,“言姑娘,不要做无用功了,飞燕只是请你们去家中做客,等到陆小凤答应帮我们这个忙,你们就自由了,绝对不会伤害你和花公子的。” 宴梨吼完确定该听见的人应该知道她的处境了,施施然的转回头,淡定道:“你管有没有用,我开心我乐意。” “……”上官飞燕胸口微微起伏,若不是顾全大局,她绝对不会容忍这个女人在她面前一直嚣张! 而宴梨气完人就完全不去理会她,专心的照顾着花满楼。 突然听得马车外控制车夫的人大叫一声,宴梨微微勾起嘴角,上官飞燕瞪了她一眼,立即推开马车门出去查看。 宴梨随意的瞥了一眼,就见两个黑衣人向上官飞燕攻来,而上官飞燕为了躲避迅速使轻功飞到了马车顶上,随即她便听到上面的打斗声,嗤笑道:“有没有用,当然不是你说的算的。” 她虽然讨厌那人那霸道自私冷血的作风,但是用得着的时候她当然也是不会客气的。 不过有些人的想法显然不是能够预料到的,上官飞燕打不过这两个黑衣人,为了逃离,甩手一个飞镖便打在了他们的马上,那马疼痛之下前蹄抬起几乎要直立起来,随即狂奔起来。 马车里,宴梨一个惯性整个人扑在了花满楼身上,一只手护着他的头,另一只手想要支着自己爬起来却几次又跌在他身上,昏迷的花满楼完全成了她的人型肉垫。 而车外的两个黑衣人,在马车不受控的一瞬间,停止了对那个女人的追逐,运起轻功快速追上马车,合力逼停之后便一跃消失在现场。 宴梨发现马车停下,使力把花满楼扶好,这才爬出去看外面的情况,四周环顾了一下,见到车夫在马车后不远处的地上呼痛,立即走过去关心的问:“你还好吗?” 车夫双手捂着腿嘶嘶吸气,强忍着疼痛道:“宴姑娘,公子没事儿吧?” “花满楼就是被迷晕了,没有事。”宴梨蹲下来,看着他的腿皱眉,“伤了腿?” 车夫满头大汗,宴梨担心他这腿不敢进弄再养不好,给他的腿检查之后,道:“应该是断了,不过我不会接骨,先去找树枝帮你把腿缠上,免得二次损伤。” “谢谢宴姑娘。” 宴梨摇摇头,去砍了几节树枝,又爬到马车上在药箱里挑了一瓶药膏,回来帮车夫包扎好之后,本来想要扶他去马车上,车夫却连连摆手道:“不用不用,还是劳烦宴姑娘帮我找一根拐杖吧。” 他坚持不用她扶,宴梨在四周的树上观察了下,选了一个粗细适中的,用匕首砍了好久才断,突然有些后悔没把她爹的刀带过来,那把刀应该几下就能砍断…… 回到马车上,宴梨提出由她来驾马车被拒绝之后,又问他:“咱们现在离出来那个城近还是下一个地方近?得先帮你把腿看了。” 车夫思索片刻,摇头道:“宴姑娘,咱们还是继续往西安走吧,此时就是返回去晚上也到不了了。” 宴梨一听,点头同意,然后又嘱咐他,若是累了就知会一声停下来休息。可是车夫等她进去之后,才注意到两匹马的其中一匹脊背左侧插着一把飞镖。于是宴梨又出来给马上了金疮药,这才终于重新出发。 当晚花满楼没醒,她和车夫就随便吃了点东西颠了颠肚子,也没有停下休息,直奔下一个有人烟的村镇。 一直到第二日一早,马车停在一个不太大的县里,问了路人直奔医馆。车夫在里面医腿,宴梨不放心花满楼,就在马车上陪着他。 他什么东西都没吃,宴梨给他强喂了点水润口,每次都会流不少水在下巴上,她越看花满楼昏睡的样子越是怒气高涨,恨不得此时上官飞燕在面前,两人厮打一番才能解气。 “嗯……” 宴梨听到声音,立即托着花满楼的头,惊喜道:“你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花满楼听到她的声音就在上方,隐隐感觉到鼻间的馨香,意识到两个人的距离极近,突然有些失语。 宴梨还以为他不舒服,担心的追问:“花满楼?你不是傻了吧?不应该啊……那个上官飞燕有求于你,怎么会蠢到伤害你?” 花满楼回过神来,撑起身靠在另一侧,摇头道:“我没事。” 知道他没什么大碍,宴梨反倒脾气又上来了,随口说了一句让他等等,便下了马车去医馆结药钱。骨头断了要养很久,宴梨让大夫抓药的时候也没吝啬,抓了好几大包,两人这才回到马车上。 县里只有一家客栈,环境不太好,但是聊胜于无。三人安置下来,宴梨请客栈的人帮车夫熬药并且把饭送到他房间去,又给花满楼点了一碗粥,就准备去休息。 花满楼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在她要关门的时候伸手挡住。宴梨回身看着他,语气不太好的问:“干嘛?你不回去休息跟着我做什么?” “阿梨,你生气了吗?” 宴梨依然挡在门前,她当然不会生花满楼的气,但是她得让他觉得自己在生气,于是便故意严肃道:“你知道你突然昏迷的时候吓了我一跳吗?” “对不起。”花满楼道完歉,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上前一步,发现宴梨后退,这才停下脚步紧张的问:“阿梨,你没受伤吧?我们是怎么脱险的?” “我好着呢,至于如何脱险……你不是知道咱们身边一直跟着人吗?”宴梨不相信以花满楼的武功那两个人能够逃过他的耳朵。 花满楼松了一口气,语气也轻松起来,“你没事便好。” “现在不是说我的问题。”宴梨伸出食指一下一下戳着花满楼的肩,不满道:“我知道你善良,但你也不要太把人往好了想好吧?那个上官飞燕明显就是不安好心。” 花满楼始终一动不动的任她戳,等她说完,立即又认错:“是我的错,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宴梨有些泄气,这人这样的态度让她怎么板起脸来说话嘛! “阿梨……” 宴梨抬手打断:“行行行,不说错不错的问题,我觉得有些事咱们得达成共识,这第一,我肯定不会害你的,认可吗?” 花满楼果断的点头,“是。” “我虽然不会武功但应该也没有很拖后腿吧?” “没有,阿梨很聪明,反倒是我还要你照顾。”花满楼想到昨日发生的的事,虽然现在并未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但他确实险些置宴梨于险地。 “实事求是的说,我也并没有照顾你多少。”花满楼的自理能力确实很好,宴梨觉得并不能硬安在自己身上,至于聪明嘛,她就权当花满楼说的是事实了。 此时小二端着饭菜上来,见到这两位贵客站在那里,踌躇片刻小声道:“这……二位贵客,饭菜是端进二位各自的房间还是……” 宴梨立即让开身,客气的说:“麻烦端进来吧。” 总不能一直站在门口说话,宴梨带着花满楼坐下,一边给他摆碗筷一边认真的说:“反正以后咱们该善良的时候善良,不该烂好心的时候一定不要多管闲事。” 花满楼接过宴梨递过来的粥,全盘应下:“好,以后我都听你的,阿梨你说不管我就不管。” 宴梨瞥了他一眼,“你不怕我冷血无情啊?万一我让你见死不救呢?” 花满楼几乎没有犹豫的微微摇头,笑着说:“你不是见死不救之人,阿梨的心是善良的。” 宴梨嘴角上翘,垂眸的瞬间注意到花满楼空无一物的腰带,“对了,你的玉佩被上官飞燕拿走了,会不会有事?” 花满楼摸了摸原本挂玉佩的地方,神色淡定的摇头道:“上官姑娘若是想借此找陆小凤,想必他会为我拿回来的。” “那你到时可收好了,我看这江湖中坏人忒多,万一他们拿着你的东西做坏事可不好。” 宴梨脑子里闪过一大堆栽赃陷害的情况,许多都是某件遗落物品便可以指控一个人,更不要说江湖中好多人都有自己的绝技,单凭某个相似的武器伤口都能指向某个人,这么想的话在江湖混真的很难了。 而花满楼却是不经意的说:“那玉佩以前就被司空摘星偷过,不如等到拿回来,由阿梨你帮我收着?” 宴梨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身上放着的另一枚玉佩,也没想太多,点头道:“那等到回到百花楼我再还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我傻了,碎觉起来基友问我更新,我才知道竟然忘记定时了 第21章 一到西安城,他们的马车便被人拦住,那人腰间佩刀,又直言请他们去府上做客,宴梨便知道,这定是宣家的人了。 果然,宴梨听到他自我介绍:“小的宣贵,是宣家的二管家,少主让我在此等您。” “不必急于一时吧?”宴梨也没下马车,蹲在车门口淡淡的说,“我们车上有伤患,我需得先安排他在客栈休养,明日自会去的。” 那人并未走开,而是拱手道:“宴姑娘,府里会安排妥当,请……” “不用了。”宴梨完全不理会他的话,“关系也没好到互相帮忙的地步,请让开,我们自己会处理。” 说完宴梨就缩回到马车内,车夫直接扬起鞭子,那挡路的人直接让开,并未为难他们。 开房间的时候,花满楼为三人先订了七天。宴梨不解,“只不过是大家说个明白,用不了这么久吧?” “陆小凤肯定会来,咱们且等一等他。” 宴梨恍然大悟,是了,花满楼的玉佩在上官飞燕那里,陆小凤一定会被她引走。若是他们不在西安停留,到时陆小凤肯定是找不到他们的,而七天都是短的了。 既是如此,三人便暂且安下心来。但是车夫的腿最好是好好休养不要再挪动,宴梨问花满楼的意见,他却反过来问她怎么看。 “伤了骨头最好是修养几个月,肯定是不能跟咱们奔波了,不如就在西安给他租一间房子,再请人照料,等到伤好了让他自行回百花楼?” 花满楼颔首,“就依阿梨所说。”然后把钱袋放在了宴梨面前。 宴梨先是不解,随即反应过来他可能是想要让她拿着钱安排,于是点点头,一边把钱袋揣进怀里一边道:“等明日从宣家出来,咱们就去问问。” 花满楼笑着答应,顿了顿又问道:“威信镖局也在此处,阿梨不准备过去吗?” “不去。”宴梨回答的果断,不过她也不想让花满楼觉得她冷血,又解释道:“只是血缘上的关系而已,他们对我来说完全陌生,大家相安无事就好。再说……我父母去世的事情威信镖局估计还不知道,就这样吧,让他们以为我父母还隐居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吧,免得伤心。” “那……”花满楼嘴角笑意越深,“此事了了之后我们就回百花楼吧。” “好啊。”宴梨答应完,立即轻轻“啊”了一声,“我还想去京城,仲仪要参加春闱,我有点儿担心。” “那就一起过去。” 宴梨当然乐意,有花满楼在,她安全有保证不说,出行也完全不用自己担心,就是……“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我都在百花楼白吃白喝了,出来也都是你在花钱。” 花满楼轻笑,“陆小凤他们从来不与我客气,阿梨你既然也是我的朋友,自然也无需介怀。而且有你这个朋友相伴,我很开心。” 宴梨本来也没准备客气,现在既然花满楼这么说了,她就更不会客气,及至后来都习惯的有些理所当然了。 第二日宴梨和花满楼本来准备自己问了路慢慢走过去,不想一出客栈就又见到了昨日那个中年男人。宴梨看了花满楼一眼,最终扯着他的袖子上了宣家的马车。 这一段路两个人都没说话,直到下马车前的一刻,花满楼突然出声道:“别怕,我陪着你。” 宴梨只是心绪复杂,并没有害怕,但是花满楼的举动她还是很感动的,垂眸间眼神中满满都是温暖。 宣家宅院风格大气,占地面积不小。二管家宣贵在前头为两人带路,宴梨注意到碰见的人几乎全都有佩刀,而岁数大些的看着她的眼神都带着讶异,似乎见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人。 宴梨猜测,也许是因为她这张脸与母亲极像。 而到了某一处院落,一个清雅貌美的中年女人见到她之后脱口而出的“千雪”二字,让宴梨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不,不是,千雪不会这么年轻……”中年女人也就是宣夫人,仔细打量着她,眼眶湿润道,“孩子,杭千雪是你的什么人?” 宴梨在她靠近的时候后退一步,等到对方不再试图走近,这才面无表情的说:“想必这位便是宣夫人,杭千雪,正是家母。” 宣夫人激动不已,想要触碰她却又想起她对自己的抗拒,便站在原处语无伦次的说:“孩子,我是你姑祖母,你叫什么名字?千雪,千雪她现在怎么样了?” 这时屋内又走出一个器宇轩昂的中年男子,见到宴梨时也是一惊,“这是……” 宣夫人抓住丈夫的手臂,泪眼朦胧中满是欣喜道:“信德,这是千雪的女儿!” 宣信德却并不似她那般喜悦,只淡淡的扫了宴梨一眼之后,视线落在她身后的男子身上,见他虽年轻,身上内力气息他却无法感知清楚,顿时有些吃惊的问:“这位公子是?” 花满楼拱手,礼貌道:“宣家主安好,在下花满楼,是阿梨的朋友。” 宴梨自始至终也没有自报姓名,而是等花满楼说完,淡淡的说:“我不是来跟谁叙旧的,二位的千金请我来,不知可否让我见一见?说完话我就走。” 宣信德和宣夫人对视一眼,不知到底是何情况,但现在女儿的情况特殊,他们自然是一切以女儿为先,于是便忧戚的对宴梨说:“你姨母卧病在床,无法起身见客,便只能带你们去她的卧室了。” 宴梨对她说的“姨母”二字没有反应,沉默的随两人进屋。几人穿过一个堂屋又进了一个门就到了一间卧室,一进去宴梨便觉一股浓重的药味儿扑鼻而来,随后才注意到屋内的场景。 她没见过正常的闺中小姐的卧房是什么样的,但是绝对不会是像这间一样,几乎没有一点女性色彩,一应摆设装扮极简,就好像主人根本没拿这里当家一样。 床边站着一个带着奇怪树叶形面具的男人,从始至终没有向他们投以目光,只专注的看着床上的女人,而宴梨站的位置根本看不见床上人的脸,只能看到被子微微起伏,节奏极缓。 宣夫人低声问道:“雅儿又睡了吗?” 面具男人这时才转过头来微微点头,宴梨瞳孔微张,此人的衣着打扮虽然不同,但只他周身的气质和那一双冰冷的眼睛,就是那个黑衣男没错了。 “这……”宣夫人有些为难的看着宴梨,“阿梨,我可以这么叫你吧?你姨母又昏睡了,她近些日子总是这样,不过没多久就会醒,不如咱们先在外厅稍坐,一会儿她醒了再进来?” “宣夫人,请叫我宴梨。” 宴梨说完,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就要扯着花满楼出去。花满楼原本顺着她的力道往出走,突然停下脚步,对宴梨说:“阿梨,人醒了。” 宣信德和宣夫人也听到了他的话,先是不解,紧接着便听到了床上人的嘤咛,立即匆匆转身走了过去,紧张的问:“雅儿,你醒了?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宣雅睫毛微颤,缓缓睁开眼,看着床边的人,虚弱道:“娘……” “娘在。”宣夫人强自冲着女儿微笑,侧过头用帕子擦了擦眼泪,再转过头时又语气欢欣的说,“雅儿你想吃什么,娘亲自下厨给你做。” 宣雅艰难的握紧母亲的手,费力的摇了摇头。这时一直默不吭声的面具男突然声音极小心的对她说:“宴梨到了。” 宣雅眼睛一亮,几瞬之后,脸上慢慢有了光彩,宣夫人见状,泪水止不住的留下来,趴伏在夫君怀里。而宣信德看着女儿的样子,也悲痛的闭上眼。 面具男弯腰扶起宣雅,又让她靠在怀里。而宣雅似乎已经习惯,自在的靠着他,这才看向门口的方向,见到宴梨的一刻,脸上的表情一滞,随即嫌弃的蹙眉:“你长得可真像那个女人!” 她坐起来,宴梨才发现这也是个极美的女人,原本艳丽的眉眼因为病痛的折磨多了几分苍白柔弱,但眼神仍然锐利又极具攻击性。 她这个样子,宴梨估计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完,便扯着花满楼的袖子找了个凳子坐下,然后静静的看着她等她的后文。 宣雅看着她的举动,突然弯了弯嘴角,“你这性子倒是既不像宴淮,也不像杭千雪,若是长相不是这样,我可能会更喜欢你一点。” “我为什么要你喜欢?”宴梨冷笑,并没有因为她病入膏肓的模样又任何的怜惜,视线直直的落在宣家夫妻身上,“不是问我娘怎么样了吗?几个月前她和我爹一起死了,至于死因……” 宴梨下巴向宣雅和面具男抬了抬,冷冷的说:“问他们吧。” “是我让阿莫带着人去的。”宣雅的眼里渐渐带上恶意,恶魔一样引诱道:“恨我吗?你只要拿着一把刀插进我的胸膛,就像你爹娘死的时候一样,就报仇了……” “雅儿?!”宣夫人不敢置信,“你们在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答应的加更。 虽然没有全部回复,但是评论我都会看,我知道你们好多都是从我之前的文过来的,谢谢O(∩_∩)O支持。 然后V后应该会日六,到时候我重新确定一下更新时间,会在文案和作话里标注 下一本预收已经挂上,求支持: [清穿]隆科多之妻 临时简介:隆科多之妻,赫舍里氏,生一子岳兴阿,后隆科多强娶岳父妾室李四儿为妾,李四儿蛇蝎心肠,致元配若人彘。 元宁穿越变成渣男隆科多的正妻,面临日后变成人彘的命运,第一次正面相对,就拖着病体拽着李四儿的头发狠狠的砸在了桌子上。 第22章 他们对话的的含义其实显而易见,宣夫人之所以会这么问,只是在求证:“宣雅!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不能放过你表姐吗?你们小时候好的跟一个人似的……” “是啊,小时候好的跟一个人似的……”宣雅眼神恍惚,渐渐的又充满恨意,定定的看着宴梨这张脸就像是在看杭千雪一样,“十九年前我就想杀了她,可惜没成功,现在我终于得偿夙愿了,我高兴的很!” 宣夫人边流泪边摇头,失望的说:“雅儿,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生命快要走向尽头,宣雅也不想跟她争辩了,只微微垂眸不与母亲对视。但她越是如此,戴面具的男人反倒越是不能忍受。 宣雅感受到他呼吸间的变化,搁在他手腕上的手微微用力,视线重新落在宴梨身上:“你只剩下最后一个机会,杀了我,杀了我你就可以报仇。” 她们母女的对话,宴梨听得清清楚楚,脸上的肌肉不被察觉的抽动了一下,最终只是冷漠的看着她,一言不发。 宣雅似乎被她的态度刺激到,语气极其激动:“宴梨,你连自己父母的仇都不想报吗?不怕知情人骂你冷血‘不孝’吗?” 宴梨却是转头看了一眼花满楼,见他神色未变,心里放松不少,淡淡的说:“且不提他们让我不要沉湎于仇恨,我更想弄清楚其中的缘由,再论其他。” “呸!”宣雅恶心的唾了一口,右手在男人身上努力撑起自己,冲着宴梨骂道:“假惺惺这一点,你跟你母亲倒更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宴梨立即拉下脸,愤怒的质问:“假惺惺也好过你们杀人如麻,就因为狗血的私人爱恨情仇,你就有权利去判决别人的生死了?你以为你是谁?” “我是谁?!我是她杭千雪的亲表妹!从她来宣家的第一天,我没有一刻不护着她,有什么东西我有一份从来没少过她杭千雪的,可她是怎么对我的?!”宣雅怒不可遏的喊道,“与晏家早有婚约的人是我,是我!她明知道我喜欢宴淮,为什么不避嫌?!为什么要去跟宴淮情不自禁?!” 怒火攻心,宣雅一口血喷了出来。宣夫人焦急的叫着她的名字冲过来扶着女儿,却被女儿推开,不觉怅然若失的看着自己的双手。 宣雅无力的靠在男人身上,缓缓勾起唇角,虚弱却刀刀见血的说:“宣家对她好,我对她从前也问心无愧,她却喜欢上要跟妹妹订婚的男人,难道不是不仁不义吗?” 宴梨沉默半响,问道:“据我所知,当年你们四人青梅竹马长大,我父亲母亲互生情愫是在你们订婚之前,我父亲也有表明过自己真正中意之人是我母亲,可是事实?” 宣雅没有回答,但她的缄口不言也可以表明是宴梨所说确实是事实。 “所以……”宴梨语气不算严厉的问,“你以自己对她好为由,难道不算是以此来绑架在乎你的人吗?” “绑架?呵……”宣雅身体晃了晃又极力稳住,手紧紧攥着扶着她的人,“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就是她自以为是恶心至极的虚情假意。” “我是从小就喜欢宴淮,可爱意是日积月累的,但凡她早一点告诉我他们互相钟情了,我也不会每每想起自己在她面前如何欢喜的说着自己的心仪之人,心里就更恨一分。” 宣雅紧紧攥着胸口,呼吸困难却依旧挥开母亲伸向自己的手,更加靠向男人,低喃道:“我不能恨吗?我就是恨她,她就是死了我都不原谅她……” 她后面的一句话,宴梨没有听清,见她昏了过去,宴梨从宣家夫妻两人的脸上一一看过,最后落在了那个男人的面具上…… 这些人爱恨都是那么鲜明,似乎这世间所有的事都不及他们的爱恨来的重要,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这是他们的快意恩仇,不是宴梨的。 宴梨曾经所有的教育成长环境让她拥有自己的内心秩序,她没有权利去判断他们之间爱恨情仇的对错,却始终认为,任何人都没有权利去决定别人能不能活着。 即便现在身处江湖之中,她左右不了别人,却依然决定维护自己内心的秩序。 宴梨起身,眼神落在宣家主腰间腰牌的图案上,抬腿从靴中抽出匕首,看着上面一模一样的标志,轻轻放在桌上,“花满楼,我们走吧。” “她没有让我杀你父母。” 宴梨脚步一顿,看向说话的男人。 男人温柔的扶着宣雅躺下,又给她盖好被子,这才理所当然的说:“是我自己决定下杀手的,让她到死都不好受的人,我当然要让你父母给她陪葬。” 宴梨冷冷的看着眼前这个把杀人说得轻描淡写的男人,心中忍不住有些暴躁。然而就在此时,宴梨突然感到手上多了不一样的温度,低头就见花满楼那双极好看的手,轻轻把她的手环在手心。 “阿梨,”花满楼的笑容极浅却坚定,“我认同你。” 宴梨脸上忍不住露出笑意,眼睛却有些发酸,吸了吸鼻子,扯着花满楼的袖子边往外走边道:“好,我们不跟神经病讲道理。” 离开宣家,宴梨和花满楼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感受着秋季阳光的温度,突然道:“花满楼,她们之间的感情纠葛外人说不清楚,我也不认为我父母追求感情自由错了,但是如果是我的话,在知道姐妹或者挚友喜欢一个男人的时候,绝对不会放纵自己。” 花满楼微微一笑,轻“嗯”了一声。 宴梨侧头看着他的神情,此时两个人的手已经分开,但她仍然觉得手上残留着花满楼的温度。她忍不住想,花满楼是个真正的君子,却主动握住了她的手,会不会是……喜欢她的? 但他又太温柔了。 反正花满楼也看不见,宴梨举起那只被他碰过的手到眼前,如果她想要回握,首先得确定,这个人能够完完全全属于自己。 “阿梨。” 宴梨收回手背在身后,温声问:“怎么了?” 正好路过一家人声鼎沸的饭馆,花满楼笑着问她:“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宴梨摸了摸肚子,语气欢快的答应:“好啊,正好尝尝陕西菜。” 花满楼立即便转向这家饭馆,宴梨看着他的动作眼带笑意,跟在他身后调侃道:“花满楼,你的钱袋都在我这里,玉佩也要给我保存,我总觉得我把你卖了你都会帮我数钱呢!” “阿梨这么聪明为何会卖了我?明明我在你身边更有好处。” 宴梨夸张道:“哇!花满楼你不愧是江南首富花家的公子,算的一笔好账。” “呵呵……” 中午两人在这家饭馆吃饭,又顺便向小二打听了一下在本地如何租房子雇佣人,得到了指点,宴梨就带着花满楼过去询问。 那些人都是滑头,见两人尤其是花满楼的衣着打扮,便想要宰一笔,被宴梨连敲带打之后,就老实了。 租好的小院在普通的民居中间,干净齐整。宴梨又找了一户老实巴交的人,签了雇佣协议之后,准备等客栈到期就送车夫过来由他们照顾。 这几天宣家都没出现过,直到这一天早上,宴梨和花满楼坐在饭馆吃饭,听到客人说宣家在办丧事,这才知道宣雅去了。 那些人自然又说起那些陈年往事,语气中全都是事不关己的随意,宴梨却知道,无需三五年的功夫,当事人不再出现在江湖中,这一切总会随风飘过。 而她没有任何去祭拜的打算,见花满楼也不曾提起,宴梨弯起嘴角,在心里偷偷表扬了一下他。 他们又续了房,陆小凤在第九天出现在了这家客栈,他归还花满楼的玉佩时,宴梨很自然的在他微微惊讶的眼神中接了过来,随口问道:“你没见到我们却依然答应帮他们的忙了吗?该不是被美色所惑吧?” 陆小凤略有几分心虚的摸了摸鼻子,转移话题道:“他们所说之事牵扯甚广,几个人全都是江湖中名声显赫的人物,我一人不足以解决,还需要两个人的帮忙。” 花满楼问:“其中一人可是万梅山庄西门吹雪?” 陆小凤点头,“这另一人,自然就是你花满楼了。” 花满楼拒绝:“你陆小凤的麻烦自然是该自己解决,我要与阿梨一起去京城。” “去京城?”陆小凤奇怪的看向两人,“去京城做什么?” 宴梨回答他:“仲仪要参加春闱,我们去看看。” 她说的这个名字,陆小凤自然就想起是哪个人,也因为此人,又想起一路上听得的事,眉间轻锁,问及一人:“阿梨,李莫愁可有来找过你?” “没有啊,怎么了?” “最近江湖中又出现了好几个与被她功法击中死状相似的无辜之人,我与你们分开之后便一直在顺着这些人找她,但是完全没有她的踪迹。” 第23章 宴梨因为陆小凤所言,胸口一下闷闷的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李莫愁虽然出现的晚,但她和步尧仲仪一样,代表着一段最纯稚的时光。 “她没有来找我,我也不知道她在那儿……” 花满楼不知道如何劝她,便问陆小凤:“你查看那些死者,可有发现什么异常?” “若说异常,就是完全没有任何规律可言,有的死者是江湖中人,有的不过是手无寸铁的普通百姓,而她之前杀得人要么是觊觎她美色的好色之徒,要么是负心之人。”但陆小凤也并未直接盖棺定论不是李莫愁所为,而是道,“是不是她做的我无法确定,可我查看的这些人肯定是一个人伤的。” 宴梨只大概知道李莫愁的功法会造成什么样的死状,但是并没有具体见过,也没办法通过陆小凤的说明给予什么有效的佐证…… “还有一点,这些死者都是在蜀州境内,所以我之前一直盘亘在蜀州,若是上官丹凤公主不来找我,我就准备去阿梨家里看一看。” 蜀州境内……宴梨咬着嘴唇琢磨,且不提李莫愁是不是在蜀州,如果这些人真的是她杀的,以她的心性她肯定不会不承认,见面之后一问便知;但若是有人栽赃嫁祸,此人动手只在蜀州境内,定然是因为蜀州方便…… 而花满楼注意到宴梨没有出声,知道她在思考,便低声问起陆小凤这上官丹凤想要拜托陆小凤的事。 “五十年前大金鹏国灭,国王为日后复国,将国中的财宝一分为四由四人保管,其中三人皆背叛王朝并消失。上官丹凤就是大金鹏王朝的公主,他们找我是想我去寻……” “等等!”宴梨突然出声,急迫的问陆小凤:“江湖上既有传闻,难道只有李莫愁一人吗?步尧那人是个倔脾气,他肯定会追着李莫愁啊,都没有人说起过他吗?” 陆小凤与花满楼对“视”一眼,问道:“阿梨,你确定他们会一起吗?” “十之七八吧……”宴梨提起步尧脸上有些无奈,“你们不了解步尧这个人,所以不清楚。他这人一点儿都不安分,若是自己在外边儿瞎折腾,江湖中肯定会有他的传闻。但现在没有他的任何传闻,很大可能就是李莫愁看在我的份上管着他了。” 若是宴梨所言不虚,不止陆小凤,连带花满楼心下也轻松不少。花满楼不喜杀人之人,但是李莫愁是宴梨的朋友,他自然也是希望她平安无事,免得宴梨担忧伤心。 陆小凤心底也不相信李莫愁会随意残杀无辜之人,现在放松下来,便道:“要是能见到她求证一下是最好的。” 当然是能见到最好,但是现在的情况就是他们全都不知道李莫愁去了哪里,根本无从找起,三人一合计,便只能先解决眼前的事情。 刚刚陆小凤说的话宴梨也稍微听进去了一点,她因为本身算是站在上帝视角的人,知道上官丹凤和上官飞燕是同一个人,而他们也不是为了什么复国,只是为了一己私利而已,便对陪着陆小凤一起去多管闲事有些兴趣缺缺。 但陆小凤要面对的人是武功了得的关中珠宝大当家闫铁珊和峨眉掌门独孤一鹤,花满楼肯定是要帮陆小凤这个朋友的,就是宴梨自己,现在说是眼睁睁看着他面对危险,多少也过不去自己心里这关。 可她又不会武功,跟着他们来回奔波肯定是有些不方便的……宴梨心里有了点想法又还没下定决心,便起身道:“我去下头准备点菜,你们俩聊吧。” 花满楼不放心:“阿梨,不如我与你一起吧?” 宴梨摆摆手,“谁会找我一个普通人的麻烦,我去去就回。” “阿梨,若是有人伤害你,你喊一声我们能听见。” “知道了。” 两人看着宴梨消失在门口,陆小凤实在有些新奇的看着花满楼啧啧称奇:“花满楼,你也太过紧张了些,还说没有什么?” 花满楼并未承认,而是有几分自责道:“之前上官飞燕要迷晕我二人,还是阿梨机警才未让她成功,我并不想再置阿梨于危险之中。” 陆小凤听了花满楼讲明前因后果,笑着称赞道:“阿梨果真是不迂腐。” 花满楼轻笑,比别人称赞自己时还要开心几分。 而另一边来到大堂的宴梨,刚按照三人的口味点了几道菜,就听到了门口的脚步声,一扭头,便又看到那位宣家二管家出现在她面前。 “宴姑娘。”宣贵躬身行礼,“夫人想请您再到府中一叙。” 宴梨没什么表情的说:“我和她应该没什么需要叙的吧?” 宣贵并未起身,语气却有些强硬道:“还望宴姑娘莫要为难小的,若是您此番不与我同去,我只能一直跟着您直到您答应下来了。” “嗤!”宴梨反感,但是不得不说这种人做的事虽然讨厌,但有的时候确实很容易达成目的,就像她也懒得跟他纠缠,随口道:“那等着吧,我去跟同伴说一声。” 宴梨回到楼上,跟花满楼和陆小凤说了一声,出言拒绝了花满楼的陪同,独自跟着宣二管家再一次出现在宣家。 宣贵并未带她去后院儿,而是径直来到灵堂。宴梨并未在里面见到宣夫人,只看到一个男人的背影,便站在灵堂外并未进去。 “怎么?怕我?”男人的声音没有一丝的感情。 宴梨却并未被激到,而是反问:“会怕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人,很奇怪吗?” 男人转过身来,脸上依然带着那个极特别的树叶形面具,只一双满是无情的双眼冷漠的看着她:“踏入江湖,有几个人手上没有沾过血?除非你躲在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否则纷争永远都在。” 宴梨没有兴趣跟他说这些,打量了一眼灵堂内,“所以不是宣夫人请我来,而是你请我来的?” “是她,只不过我想先见你。” 宴梨无语的撇嘴,转身欲走:“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面具男一个闪身便挡在她的面前,冷声道:“我说,你就必须在这儿听着。”说完轻轻在宴梨肩膀上拍了一掌,把她推进了灵堂。 宴梨险些被门槛绊倒,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就见到男人抬脚走了进来,喝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男人温柔的看了一眼正中央的棺椁,不满道:“不要吵到她的亡灵安息。” 宴梨黑脸,感觉自己在被神经病挟持,这时候她是真的有点儿对自己的过于自信产生了悔意,觉得面对一个神经病安全的她才是有毛病吧? 而男人对着棺椁展现完自己的柔情,再面对宴梨的时候又是另一副面孔,“现在没当着那个花家小子的面,何必再装作仁义无双的模样?他眼瞎看不见,却不代表你的心里没有阴暗的一面。” 宴梨冷冷的看着他:“别用这种语气说花满楼。” 男人却因为她的态度笑起来,嘲讽道:“承认吧,什么大义凛然的借口,都不过是因为你没有能力,若是你手里掌握着力量能够俯视这世上大多数芸芸众生,你还会说‘不报仇’的话吗?” “我不需要你来定义我,至于不报仇……”宴梨扭头看着那棺材,不屑的说:“有些人到死也解脱不了,难道不是惩罚吗?” 不想再多看一眼,宴梨收回视线,对男人说:“而且……她连自己母亲的手都挥开,却靠向你,你说会不会到彻底闭上眼那一刻,她都没发现自己爱的人早就不是我父亲,而是另有他人呢?” “你说什么?!” 宴梨不管他语气中的慌张,故意戳人痛处:“想解脱的人不得其所,而你,爱的疯魔却只能天人永别,没有一刻享受过温情,啧啧……怎么都觉得比一刀杀人更痛快呢!” 其实宴梨也不知道宣雅是不是真的爱上了这个面具男,但是明显她这么说对方会更痛苦,她也比较解气,何乐而不为呢? 而男人紧紧握着双拳,宴梨眼尖的注意到他的手都在颤抖,火上浇油道:“她想找我父母做什么呢?你说会不会也想说开了就此抛开心结,但是却被你掐灭了?会不会你们其实是有机会的?只是当局者迷……” “闭嘴……闭嘴!” 他似乎一下子内力狂乱,头发飞舞,面具也被震开。但是宴梨却根本无法透过他凌乱的头发看清男人的脸,而且此时此刻她觉得自己的人身安全也不太有保障,便小心的一点点往门那儿挪。 然而就在宴梨马上要出去的一瞬间,她再一次被他掐着脖子按在墙上。窒息的恐惧一下子涌上来,宴梨脑子一懵,让袖中的匕首滑下,狠狠的刺向男人的胸口。 男人手上的力道松懈,扬起的脸上带着解脱,但下一刻他就感觉不对,低头一看,他胸口根本就没有任何伤口和疼痛感。 直到宴梨手里的匕首远离,看着没有开刃的刀身,男人咬牙:“你是蠢货吗?”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入V,有万字更新,V后双更,谢谢支持 下一本新文预收,求支持,O(∩_∩)O谢谢: 《[清穿]福晋改嫁日常》 简介:赫舍里氏,隆科多嫡福晋,生一子岳兴阿。 元宁穿越成赫舍里氏,渣男隆科多已经强娶岳父妾室李四儿为妾,而李四儿有个“致元配若人彘”的蛇蝎心肠。 第一次正面相对,元宁体弱,本想忍一时风平浪静,可惜没忍住,凶性毕露。 第24章 宴梨推开男人搁在她脖子上的手, 退出灵堂。 现在头脑慢慢冷静下来,她心中极其清楚, 那一刻她根本没想起这不过是一把弹簧匕首,而是真真切切带着杀意刺过去的…… 显然, 刚才的场景虽然有些可笑, 但男人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杀意, 所以才会产生错觉。此时从癫狂中清醒过来,看着小姑娘绷着的脸突然笑了起来,“哈哈哈……我就说你心底深处根本就不是纯善的, 偏偏去学那些人道貌岸然!” 宴梨觉得一点儿也不好笑, 面无表情的收回匕首, 冷淡的说:“你要是想死谁也拦不住,但别牵扯我, 我再如何,跟你们这些脑子不正常的人也不一样。” 不过她说完话, 脸上虽然看不出来,心里却在狂扇自己嘴巴, 怎么就这么不长记性呢,下次再瞎逼逼,好歹应该在有人保护的时候,不然咋死的都不知道。 宴梨表面淡定的转身, 刚踏出一步,身后那人又出声叫住她。闭了闭眼,心里特别想要说几句脏话, 她进这江湖才多久,多年来的好修养都保持不住了! “你还有完没、完……”宴梨转回来,就见到男人的脸完全露了出来,那是一张白的不正常又比女人还要精致的脸,一时惊讶的说话都有些结巴。 男人注意到她的视线,冷着脸手在身后一抓,面具飞回到他的手中。重新戴好面具之后,当着宴梨的面拔下食指上的扳指,扔向宴梨:“看在宣雅的面子上,送你了。” 宴梨没有接,任那玩意儿打在她身上又落在地上,“谁要你的东西。” “要不要随你。” 男人也不在意宴梨的想法,走回到灵堂中,摸着棺椁,手在盖子上轻轻一推就打开了棺材,冲着里面的女人微微一笑,“第一次见你明媚张扬的模样我便钟情于你,你看我一眼就让我满心欢喜……明明我比那个男人好看多了,你为什么不看我呢?” 男人抬腿迈了进去,棺材很大,他侧身躺在她的身边,闭眼道:“真的像那个丫头说的那样吗?你其实已经看见我了……我好欢喜……” 宴梨眼瞅着棺材盖被人从里面合上,严丝合缝,久久都不能眨眼。直到眼睛酸涩,她才终于确定自己刚刚看到了什么,深呼吸几次都不能平复心中因觉得荒唐产生的情绪激荡,对着旁边的白色菊花一脚踹了过去! 听着花盆碎裂的声音,宴梨冲着棺材骂道:“想死是吧?我肯定不拦你!但你特么就不能等我走了吗!你个神经病!” 宴梨越想越生气,又一脚把对称的花盆也踹开,然后就蹭蹭往出走,路过地上的戒指的时候,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态,踩在上面碾了几脚才罢休。 完全无视宣家来往的下人,宴梨一股脑的就往大门那儿疾走,就准备离开这个破地方。可是都已经迈出宣家了,宴梨摸着自己完全没有任何痛感的脖子,忽的又转过身,冲着守门的其中一个人说:“灵堂,就那个神经病!他自己躺进你们少主的棺材里了!” 说完,宴梨这才觉得心里头轻松下来,反正不管到最后那个男人是不是还是死了,她都完全任何负担,好好地命不想要了,那是他自己的选择,别人管不了。 宣家离客栈不算太远,但前提也得是坐车,宴梨靠自己一双腿,还琢磨着得走好一会儿才能回去,就见到陆小凤远远地驾着马车像她驶来。 陆小凤冲着她招手,“阿梨。” 花满楼从车门探出身,等到马车靠近,伸出一只手递给宴梨,把她拉上马车之后,笑着对她说:“陆小凤说他知道有一家烤肉味道极好,我们便想着过来接你一起去吃。” 宴梨摸摸肚子,笑着说:“正好我饿了,还是花满楼你善解人意。” 陆小凤一听不乐意了,回头冲着马车道:“阿梨,你总这么厚此薄彼,我这个朋友可是会伤心的。” 宴梨“切”了一声,脸上的笑意愈大,像是已经把刚刚的一切抛到脑后。 然而有人完全没眼色,陆小凤完全没把宴梨刚刚的脸色不好当回事儿,追问道:“阿梨,他们请你去宣家干什么?” 宴梨白了马车外头的陆小凤一眼,没好气道:“反正没什么好事,别问了。” 她既然这么说,陆小凤便也没有再问下去,而是跟他们强烈推荐起要去的那家烤肉馆,宴梨被他说得口水泛滥,也忍不住向往起来。 宴梨不再去管宣家的一切,和两人尝过陆小凤推荐的烤肉,第二日便收整行装,退了客栈的住房。 出了西安城,宴梨回头看了一眼越来越小的城墙,希望父母的事就此便罢休,以后她就再也不要因为这些事情牵绊自己了。 向北行了一段路,陆小凤突然道:“花满楼,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 宴梨听到两人莫名其妙的对话,不解的问:“听到什么?你们两个打什么哑谜呢?” 花满楼微微一笑,对她解释道:“后边有人在跟着我们。” 而就在花满楼说话间,陆小凤停下了马车,花满楼嘱咐宴梨不要下马车,便来到陆小凤身边,听他喊道:“何方朋友,不如直接出来说话。” 话音刚落,两个蒙着面的黑衣人落在马车不远处,并未与陆小凤言语,而是冲着马车单膝跪下,恭敬道:“属下莫一/莫二,随身保护少主。” 陆小凤顺着他们看向马车,这所谓的“少主”肯定不是他和花满楼,那么自然就是宴梨了…… 宴梨此时也打开马车窗看到了那两人,眉头轻轻一皱,想起了那个面具男,拒绝道:“我不是你们少主。” 那两人仍然跪在地上未起,莫一开口道:“首领已经把信物赠与少主,首领去世,您自然就是新首领。” “什么信物……”宴梨想起昨天那面具男人给她的戒指,“你们说那个戒指?我没要,应该还在灵堂外面的院子里,你们找了之后自便吧。” 莫二沉默的从怀中掏出一枚戒指,莫一则是回道:“戒指只是信物,首领亲□□代您以后就是我们的‘少主’,不管您承不承认,我等就是您的属下,自当保护您。” 宴梨脸颊紧绷,听他话里的意思,她就是拒绝,这两人也会跟着她了,白捡的武林高手按理来说是她占便宜,但是跟狗皮膏药似的态度就有点儿烦人了…… 可能莫一也发现了她情绪上的抗拒,立即又说道:“请少主放心,若是没有危险,我们绝对不会出现在您面前。” 宴梨看了一眼马车下的陆小凤和花满楼,一息之后,表情不再像之前那么严肃,淡淡的对两人说:“我们还要在天黑之前赶到下一个城镇,到那儿之后谈过再说吧。” “谨遵少主吩咐。”随即闪身消失在三人面前。 宴梨看着空无一人的空地,没经陆小凤和花满楼提醒不知道也就算了,现在既然知道他们的存在,脑子里想象着他们靠轻功全程跟在马车后,她总觉得怪怪的…… 陆小凤坐上马车,抽了马背一下让马车重新行驶起来,待到走的远些了,才对马车内说道:“从未听说江湖中有这样的一个组织,阿梨你知道他们所说的首领是什么人吗?” 宴梨能知道什么,她只知道那个男人应该是跟着宣雅许多年了,至于这个什么组织,那男人没说,只能问过那两人才能了解了。 而花满楼算是与男人有过一“面”之缘,便道:“那人内力深厚,只不过未曾交手,无法判断具体流派。” “他们不是说了吗?首领已经死了,管他是什么身份,让往事随风而去,不好吗?”既然他自己已经做了选择,如果能在底下碰面的话,他们上一辈的恩怨就让他们自己去掰扯明白吧。 而两人听了宴梨的话,纷纷笑了起来,陆小凤更是朗声道:“往事随风,正需要酒来送行,到了下一站,咱们三人可要喝一杯!” “你确定是喝一杯吗?”以陆小凤酒鬼的程度,宴梨对他的说辞十分怀疑。 “畅饮也可,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在马车厢里回荡,宴梨揉了揉耳朵,看向对面微笑的花满楼,几经犹豫之后道:“原本我就想,我也帮不上你们什么忙,跟着你们也容容易拖后腿,不如我先去京城,等你忙完了再过来找我……” “阿梨……”花满楼不赞同:“我不放心你单独去京城。” “之前我自己走确实不安全,但是现在不是有那两个人吗?有他们从旁保护的话,我的安全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宴梨没准备矫情的坚决不接受,毕竟有这样一群人在身边,她在这江湖中也更有底气一些。 然而花满楼并不全是担心宴梨的安危,他也不想要她离开自己身边待在他无法顾及的地方,思考之后,对马车外的陆小凤道:“阿梨的朋友在京城,不若你先去万梅山庄寻西门庄主,我先陪她去看望过朋友,然后再约一处汇合如何?” 宴梨没想到花满楼还要陪着她,心里泛起喜意,开心的说:“仲仪一介书生没有傍身的武功,看过知道他安好我就放心了。” 陆小凤听了两人的话,难得好友开窍不想与宴梨分开,他自然也不会硬插一杠给两人的感情增进制造障碍,便道:“那就在山西首富霍休那里汇合。” 第25章 虽然大家的目的地不同, 但都是要北上的,所以陆小凤还能与宴梨他们同路一段时间。三人赶在天黑之前到了一个镇子, 又找了一间客栈歇脚。 天黑之后,莫一和莫二按照先前说好的出现在宴梨屋外, 陆小凤去开门, 花满楼则对宴梨说:“我和陆小凤去客栈花园里喝杯茶, 一会儿一起用晚膳。” 宴梨答应下来,目送两个人离开,她这才看向屋内的两个蒙面黑衣人, 却一时间完全分不出谁是莫一, 谁是莫二。 莫一十分会察言观色, 发觉她脸上的些许迷茫,立即走上前一步, 躬身道:“属下莫一。”另一个黑衣人反应稍慢,却也拱手道:“属下莫二。” 宴梨点点头, 这两人虽然蒙着脸,但是一说话性格反差就听明显的。她把目光转向看起来比较活络的莫一, 问道:“我听宣雅叫你们首领‘阿莫’,是因为他姓莫所以你们都跟着一个姓吗?” “我等几乎都是被首领收养的孤儿,姓氏自然是首领给的,不过首领姓甚名谁属下等人并不清楚。”莫一顿了顿, 又道:“那称呼好像是宣小姐所赠。” 他这么一说,宴梨有数了,以那人的德性把所爱之人的馈赠看的极重, 以至于抛却本来姓名也不是不可能,便翻过这个话题,又道:“能给我说说你们是怎么回事儿吗?就大致让我有个了解。” “组织没有名字,以前在江湖中接一些不能放在明面上的活,前首领交给莫二负责;后来慢慢有了自己的产业,几年前交由我在处理。” 宴梨心念一动,确认道:“不能放在明面上是指……” 此时莫二回答:“只要付钱,什么都接。” 什么都接的意思就是杀人越货也都可以,而且不问对错……宴梨沉默半响,又问道:“我父母去世那天,你们也在吗?” 莫一看了莫二一眼,低头道:“前首领带其他人去的,若是少主不满,有任何惩罚我等皆无怨言。” “我惩罚你们什么……”宴梨觉得这事儿根本掰扯不清楚,她爹是面具人杀得,他们中也有人被她爹娘杀了,若说怨言谁都可以又,她提起也并不是想再揪着这个事情不放,而是有别的想法。 “我不会武功不用我说你们也知道,我也不想当什么神秘组织的头领,你们既然是有些权力的,咱们今日便说开来。”宴梨坐在椅子上,伸手做了个邀请的动作,随意道:“坐。” 莫一尚有些犹豫,莫二立即便听话的坐下,引得宴梨略有几分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才继续道:“虽然是在江湖中,但是我不信谁都想做随时会殒命的事情,我的意见是,如果你们愿意就金盆洗手正正经经的经营这些生意过活,如果不愿意,就单独分出去,以后不归我约束。” “我等自然是要跟随少主的。”莫一顿了顿,扯开脸上的蒙面,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然后对她说:“至于有没有想要单独分出去的人,属下便可以替他们声明,绝对没有。” 宴梨又看了一眼莫二,见他也拉下脸上的布,普普通通平凡无奇的脸上面无表情,问道:“你也是?甘心跟着我这样普通的人?” 莫二认真的点头。 宴梨摸摸鼻子,一向都是步尧运气极好,她平凡了十几年,现在她突然天降大饼,竟然感觉还有些不太真实…… “少主还有什么吩咐?或者什么时间让其他人来拜见少主?” 宴梨抬眼看向莫一,摇摇头,随即又点头道:“不用拜见,我没想插手你们的事,除了那些所谓暗地里事情收手,你们以前如何生活以后就还如何,不需要跟我汇报;还有我跟花满楼在一起很安全,也不用你们像现在这样跟着保护。” 莫一觉得少主这么说,与白天让他们走的时候本质上好像没有区别,开口道:“少主……” 宴梨打断他的话:“就这样吧,不过过些天我和花满楼就要跟陆小凤分开,不如你们给我找个信得过的车夫赶车。至于你们俩,随便去做什么,不用听我的命令,我应该没有什么事情让你们留在我身边大材小用。” 莫二面无表情的说:“我给少主赶车。”莫一紧接着又补充,“不若再选一个女子跟着您,一来少主和花公子两人,只莫二一个人确实有些不方便之处;二来,万一有什么事吩咐莫二去做,身边也还能有个人。” 宴梨想了想也没反对,她暂时又没什么其他想要了解的,就让两人自便。莫二再一次拿出那枚作为信物的戒指放在桌子上,随后便跟着莫一暂且退了出去。 这时候是秋天,宴梨想起陆小凤还说要喝酒,但她一个弱鸡怎么可能大晚上的在院子里喝,就打开后窗张望了一下,寻到二人冲他们喊道:“点了酒菜回屋里吃吧,晚上外面太凉了。” 花满楼起身要去老老实实的走楼梯,被陆小凤一把拉住,扯着他轻点地面身姿轻灵的落在了宴梨的窗口,装模作样道:“这位姑娘,可否让我们二人走一走这捷径?” 宴梨托着手肘,手摸着下巴做出认真思考的样子,片刻之后促狭的说:“花满楼可以,陆小凤嘛……不行。” 说完她让花满楼进来,又有些财大气粗的对陆小凤说:“你不是要喝酒?现在去点了酒菜上来,我结账。” 陆小凤故意像是占了便宜似的,倏地落到地面上,“有人请喝酒,陆小凤自然是要殷勤一点儿的。”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手上直接拎了一壶酒边走边喝,小二陆续上了其他酒菜,花满楼亲自用热水给宴梨烫了酒,陆小凤则是笑着说:“这日后我陆小凤就又多了一个背景深厚的朋友,许是真的可以横着走了!” 宴梨扔了颗花生到他身上,“那我有一个江湖遍地是朋友的朋友,岂不是更可以嚣张?” 陆小凤举杯敬了她一下,冲着花满楼努嘴:“江南花家的七公子在此,哪里需要我陆小凤?” 花满楼微微侧头,笑着调侃他:“陆小凤的朋友都如此厉害,我从前多年却只交了一个陆小凤,看来确实眼盲。” 宴梨也跟着附和:“他的朋友三教九流都有,所以麻烦也多,而且这麻烦还净与女人有关,这么看来,幸好花满楼你没有他交游广阔。” 两人这一唱一和挤兑的陆小凤连连摇头,“你们两张嘴,我可说不过你们。” “能把陆小凤堵得说不出话来,是我和阿梨的荣幸。”花满楼说完,宴梨赞同的点头。 陆小凤完全不介意的仰头往嘴里倒酒,一口之后,随性的边擦嘴边道:“能堵住我嘴的只有酒……” 第二日三人启程时,莫一已经离开,莫二穿着一身不太显眼的灰衣服站在他们马车身边,若不是他的气息陆小凤和花满楼熟悉,还真的想象不到他与昨日那个冷肃的黑衣人是同一人。 有了莫二赶车,陆小凤便也跟着坐进了马车厢内。他们一路往北,距离京城还有一千多里地时,陆小凤就暂时与他们分道扬镳。 又过了四天,三人进入京城。都城从气势上就与其他府城完全不一样,马路也宽很多,宴梨像个乡巴佬似的观望一阵儿,然后才收回视线,问花满楼:“你让人捎带仲仪进京,他住的地方在哪儿?咱们这就过去吗?” 花满楼笑着问宴梨的意见:“天色已晚,咱们先落脚,明日再去寻阿梨的朋友可好?” 宴梨看了一眼西边儿天空中的晚霞,答应下来,又问道:“那咱们现在去哪儿?” “花家在京城的别院。” 莫二听到花满楼所说的地址,立即驾着马车往那个方向赶。城内不好疾行,小半个时辰才到达别院,门口守着的人一见到花家标志的马车,立即迎上来恭敬的问好。 花满楼和宴梨先后下了马车,出来迎他们的人觑了一眼他们两个,立即又低下头,“公子,宴姑娘,别院中一应用品全都已经准备妥当,请跟小的来。” 连日来赶路已经有些疲惫,宴梨跟在花满楼身后没什么精神的打了个哈欠,花满楼听到,立即对那下人道:“先给我们安排晚膳,阿梨的同伴也安排好客房和晚饭,照顾周全些。” “是。” 然而莫二却无视了那下人邀请的手,宴梨一看,立即道:“莫二,你跟他去吧,明日我们出门前让人去叫你。” 莫二这才面无表情的微微点头,转身。 等到看不见他的身影了,宴梨凑近花满楼,小声说:“莫二啥都好,就是整天板着个一张脸,看着忒不讨喜了……” 花满楼本来迁就着她的身高微微弯腰,此时一听她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便站直身体,淡淡的说:“那你可以要求他笑一笑,他如此听你的,许是会答应。” 宴梨没往其他地方想,却下意识的给了完美答案:“你笑得这么好看,我还去让别人笑干什么” “……”花满楼想要说什么,但嘴唇微张却并未说出什么,只脸上的笑容越发的不受控制。 宴梨后知后觉的发现了什么,偷偷笑了笑,又一本正经的说:“这可不是我一个人说的,咱们走在街上的时候,好多姑娘看你的眼神都含羞带怯的,可爱的很。” 也不知她“可爱 ”到底说的是什么,花满楼耳根有些发热,无奈的叫了她一声:“阿梨……”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三更,下午更新 第26章 第二日, 三人驱车赶往仲仪租住的小院,与花家别院差别甚大, 越往里越是狭窄,最后三人只能步行前往。 宴梨原本就是生活在乡下, 倒也并未觉得什么, 但花满楼一个贵公子在这样的地方, 虽然神色淡然,却总让人觉得有些格格不入,周围的百姓家可不是有不少人在瞧着他们。 又路过一户人家, 门口放着泔水味道有些难闻, 宴梨皱了皱鼻子, 问花满楼:“你鼻子敏感,受得了吗?” 花满楼微微一笑, “无事。” 都走到这里,宴梨又不可能让他先回去, 只能加快脚步尽快找到仲仪的住处。到了一个院子门口,宴梨刚要跟他们确定一下是不是这家, 就见眼前的门忽的一下就开了,而门口却并没有人。 花满楼和莫二一下子戒备起来,宴梨在花满楼身后给自己找了个安全的位置,冲着里面喊道:“请问, 仲仪在这里吗?” 他们站在门外,视线所及之处都没有见到人,这时, 东边一扇窗前,出现了一个人,声音柔和的说:“小书生,找你的。” 仲仪已经听到了门外熟悉的声音,扔下手里的书一下子打开门,冲着院外的人惊喜道:“阿梨!” 宴梨见到他,立即从花满楼身后出来,快步迈进去与仲仪面对面,打量了几眼他的周身,笑着说:“瘦了好多,读书很辛苦吧?” 仲仪摇头,温和的说:“只是不习惯京城的温度和食物,我自己做的又只能勉强入口,自然是会瘦一些。”抬眼看到她身后外表出众气质不俗的公子,问她:“这位是花公子吗?” 宴梨立即侧身,对仲仪介绍道:“这是花满楼,我这一段时间一直都跟他在一块儿。” 仲仪冲着花满楼行了个大礼,“多谢花公子照顾阿梨。” 花满楼淡淡的笑,摇头道:“仲公子无需道谢,照顾阿梨是应该的。” “也谢谢花公子之前让人捎带我进京,一路上少了许多麻烦。” “你是阿梨的朋友,不用太客气。” 宴梨见两人一个道谢,一个一直让他不用谢,扯了一下仲仪的袖子,豪爽的说:“仲仪,好不容易见面,就别谢来谢去的了,跟花满楼不用那么客气。” 花满楼和仲仪听了她的话全都冲着她笑,此时一直没有打断他们叙旧的院中另一个人,悠悠然的出声:“小书生,这就是你的那位小青梅吗?” 宴梨等人顺着声音望过去,就见窗上靠着一个人,面容精致柔和略显女气,若不是他身形高大,衣衫虽然颜色鲜艳款式却是男装,几乎让人以为这是一位小姐。 仲仪似是已经习惯了他的语气,正要像宴梨介绍他,就见此人又缓缓开口:“我姓熊,熊白与这小书生路上偶遇相见恨晚便一同作伴而行了。” “熊……?”他这样的外表姿态竟然有这样一个彪悍的姓氏,宴梨觉得,很难不怀疑是在骗人吧? 熊白完全没把她语气中的怀疑当回事儿,换了个姿势靠在窗户上,柔声对仲仪笑道:“小书生,你前日不还在念叨这小青梅,今日人就到了,不正该去好好叙叙旧,快出去走走吧,我招待这两位客人。” 仲仪对他嘴里一直叫宴梨“小青梅”有些无奈,但他这么长时间已经习惯了此人的任性妄为,便也不跟他争辩,转身笑着对宴梨说:“阿梨,若是无事就出去走走可好?中午咱们是一同去餐馆还是买点菜和肉回来做?” “不如我做给你吃吧?我前段时间学了点扬州菜,做给你吃。”宴梨说完,又看向花满楼,她并未理会刚才那个熊白已经把花满楼和莫二安排明白的话,问道,“花满楼,你要跟我们一起去吗?菜市场有些杂乱,不然你就在这儿等着我和仲仪回来?” 花满楼冲着宴梨微微一笑,善解人意道:“你们许久不见,好好聊聊,我在这儿等你。” 仲仪自然不会放着客人就这么在院子里,招呼三人先进屋去给花满楼沏了茶,然后才提着一个篮子准备与宴梨出门。临出去之前,他看了一眼熊白,到底并未说什么。 莫二一整天也说不上一句话,此时看到两人出门,立即便默默的跟在两人身后,熊白状似无骨的靠坐椅子上,边喝着仲仪沏的茶边悠悠的说:“人家青梅竹马说说话,你这有眼睛的怎地还不如一个瞎子有眼力见儿呢?” 少有人能初次见面便看出花满楼是瞎子,以至于他“看”向熊白的时候脸上表情略微有几分惊讶之色。而莫二却根本不管别人说什么,仍然迈出了大门,远远坠在两人身后保护宴梨。 宴梨和仲仪都不会武功,莫二本人不想有存在感的时候又完全没有存在感,所以两人都没有发现他跟在后面。 走在巷子里,他们进来时有一户门前就坐着几个年纪各异的女人,此时见到仲仪和宴梨两人走在一起,立即便有一人一个中年妇女站起来笑呵呵的问:“仲举人,出去买菜啊?刚刚我们还奇怪那么大的马车是来找谁的呢?这位姑娘是您的亲戚吗?” 宴梨注意到她脸上虽然笑着,但是打量自己的眼神带着敌意,再一看这妇女身后眼神羞涩又防备的年轻姑娘,了然。 她听仲仪与她们十分客气礼貌的说话,主动出声替他解围:“我们仲仪进京赶考暂住此地,多亏了众位相邻的照顾,多谢诸位。” 宴梨边道谢,还边冲着她们福了福身,周身气质加上她身上的衣着打扮比这巷子中的众人都要好一些,她们回应的时候都有些拘谨。 那个年轻姑娘却是个胆大的,又盯着她问了一遍:“这位姑娘和仲秀才是什么关系?” 中年妇女拽了她一下,但姑娘仍然坚持的看着两人,宴梨虽然觉得她这样子也不讨厌,但是仲仪明显没有那个意思,便像模像样的瞎编道:“叫什么‘姑娘’,你们别看我长得年轻,其实我都已经快三十岁了,是仲仪的远房姨母,之前不知道仲仪来京城,这次找过来,就是不忍心他一个读书人洗菜做饭,想让他住到我家去,可以安安静静的准备春闱。” 那姑娘因为的话喜忧参半,喜的是两人不是那种关系,忧的却是仲仪本就是举人,现在看情况他又是有些背景的,肯定更看不上她了…… 中年妇女没想那么多,一听她说是仲举人的姨母,又快三十多岁了,眼神同情道:“原来是姨母,竟然这么大岁数了还没嫁人……” 宴梨抽了抽嘴角,大概猜到是因为自己没有挽妇人发髻所以她才知道自己没成亲,但是这同情的语气是什么意思?她就算真的三十岁还没结婚,过得好像也不比她们差吧? 而一旁看着宴梨作怪的仲仪,此时忍不住低头忍笑,不再在此耽搁,带着宴梨与她们告辞,离得远了之后,嗔怪的戳了戳她的额头,“我还以为分开这段时间你会成熟一点,怎么还是这么调皮?” 宴梨摇摇头,不免有些感叹道:“其实还是变了许多的,只是在仲仪你面前,我还是我啊。” 仲仪因为她的话很开心,脚步都欢快了起来。 宴梨看到他行动间衣摆上露出一块儿破损,有些心疼道:“在外面很辛苦吧?你以前在家里的时候,身上的衣服破了,伯母都是立即就会帮你补好……” 仲仪顺着宴梨的视线低下头看了一眼,立即笑着解释:“这就是旧衣服,东……熊白会缝补,他本来要帮我补上的,我想着我一副穷酸的样子也不会被歹人关注,就没让他补。” “熊公子一副富家公子的样子还会补衣服吗?”不过宴梨也就是随口一问,随即便道:“我虽然不懂武功,但是看进门前花满楼的态度,熊公子武功很高,你还用担心遇到歹人?不过你们怎么认识的?” “嗯……”仲仪回忆了一下当时的场景,并没有照实全都告诉宴梨,只是简单说了一句:“荒郊野外他一个人喝多了躺在石头上,商队的人说他定然不是普通人不准备接触,我当时觉得人会避着他蛇虫鼠蚁却不会,就在他周围撒了点驱虫粉……” 宴梨这段时间在江湖中见得多了,自然是知道仲仪刚走出来还有些天真,踮脚在他肩膀上拍了跑,劝道:“以后这种事儿还是别做了,他们这些江湖中人的本事不是咱们能想象的,万一当你是要行坏事不管不顾的动手,你真的躲不及。” 仲仪摸摸鼻子,苦笑道:“自从熊白与我同行我就知道了,我自己一个人随便都能对付,熊白却不行,这段时间属实过得有些丰富!” “我看他对你也没有恶意,有个这样的人在身边,多少能保护你一些,我们也能放心些。”两人此时走近菜市场,已经能听到一些叫卖声,宴梨叹了一口气,道:“只是你是要参加春闱的,总是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事情上又不能好好照顾自己,着实有些本末倒置了。” “我这已经算是不错了,有很多捉襟见肘的举子,要跟很多人挤在一块儿呢。”但仲仪此时虽然这么说,其实当时刚到京城时若不是身边多了一个不好养的人,肯定也是会选择那种地方节省开支的。 但宴梨却不这么认为,不赞同道:“我到京城才知道,花满楼当初想让你去花家别院备考,你却拒绝了,什么事都没有你考试重要,何不暂且住下?” 仲仪直接走到一个比较熟悉的老乡菜摊前,打了招呼后边把选好的菜放在一旁,边对宴梨说:“你暂住在别人家,我不知道你的处境如何,但是我不能给你添麻烦,让人瞧不起你。” 宴梨鼻酸瘪嘴,看着蹲在那儿的仲仪,有一瞬间很想把自己这段时间经历的所有事情都跟他倾诉一番,但她想到自己能够消化的了,仲仪却不可能不担心,她不能影响对仲仪至关重要的春闱。 仲仪付好钱,站起来道:“走吧,再去买些肉。” 宴梨乖乖的跟在他身后,路过一个卖鸡的摊主,停下脚步。仲仪看了一眼,笑着问:“阿梨你想吃鸡吗?那我们买一只吧。” 他付钱的动作完全没有犹豫,但宴梨却知道仲仪身上肯定不会有太多的钱,想起她一直揣在身上的戒指,突然对仲仪说:“我之前不是跟你说回陕西处理我父母的事情吗?我才从那边回来,得了点东西,等我问问在京城有没有宅子,有的话你搬过去吧?别的无所谓,吃饭洗衣好歹有人帮一帮忙比较好。” 仲仪正要仔细询问,回身就见到不远处跟着的人。宴梨回头看到莫二,立即跟他说:“莫二就是在我身边保护的人,一会儿我就问问他,你不愿意去花家别院,住在我的地方总不能拒绝了吧?” 宴梨也不等仲仪回答,往回走到莫二身边,反正她的想法是不管有没有宅子都可以变成有,也幸好莫二说确实有一处,虽然不在城中心,于仲仪来说却是没什么影响的。 而仲仪争不过她,到底还是答应了下来。莫二则是接过宴梨手里的鸡,顿了顿又拿过仲仪的菜篮,依然沉默的跟在两人身后往回走。 三人回到小院儿,花满楼和熊白各坐一边并未交谈,仲仪与熊白说了要搬家的事情,对方完全对住在何处完全不在意。 第27章 宴梨问了仲仪厨房在哪儿, 直接便走进去。莫二见她拎起鸡,立即便道:“我来。” 她又拿起鱼, 莫二也说他收拾,宴梨却是笑着摇头, 边往院子里走边道:“我爹是猎户, 我从小杀鸡宰鱼都习惯了, 熟练的很。” 院子里就有一口井,两人又要洗菜又要杀鸡宰鱼,花满楼刚要起身, 仲仪便走出去对宴梨说:“这边水冷, 先烧点热水再洗菜吧?” 宴梨抬头看了一眼暖洋洋的太阳, 正要表示没有问题,莫二已经麻利的杀好鸡, 从她手里接过装着鱼的盆,面无表情的说:“少主去厨房吧。” 这里完全用不到宴梨, 她只能回到厨房去烧水,切菜。仲仪想在这儿帮她点忙, 但是将近半年的时间,他对厨房这些事情熟练度真的完全没有涨多少,宴梨只能无情的把他赶了出去。 仲仪回到屋中,重新换了新沏的茶, 花满楼诚恳道谢,熊白却理所当然的接受着仲仪的服务,轻轻啜了一口, 意有所指的问:“花公子不像小书生跟宴姑娘是青梅竹马,应该没什么机会吃到她亲手做的菜吧?” 花满楼修养极好,今日被他刁难了半天,也并未发怒,只是淡淡的说:“这半年阿梨一直与我在一起,倒是经常有机会吃。” 熊白一听,却挑眉故意挑事道:“宴姑娘又不是下人奴仆,花公子竟然一直让人家为你做菜?小书生就不会这样,将来肯定是个体贴夫君。” 花满楼说不出贬低他人的话,又不想跟宴梨的朋友有什么矛盾,便沉默下来。仲仪见状,立即打圆场:“我视阿梨如亲妹、妹……” 熊白的眼睛里明晃晃的全是让仲仪闭嘴的意思,他话还未说完,却不得不闭上嘴,只尴尬的跟花满楼道了一声歉,拽起熊白来到另一间屋子,低声求饶道:“何必这么针对花满楼,我跟阿梨真的不是那样的关系,你这么说会让阿梨难做的。” 熊白轻飘飘的瞥了一眼仲仪拉着他的手,等到他松开了,这才靠着床柱随意的歪在床上,声音更加柔媚道:“以你时不时念及她的模样,若说不是对心仪之人岂不是在自欺欺人?” 仲仪却是摇头,认真道:“我确实想过,若是阿梨找不到合适的夫君,我愿意照顾她一生一世,但这种情谊绝对不是单纯的因为男女之情,还因为她是我的朋友、亲人、知己……” “我很开心阿梨过得很好,也很希望她能找到一个真心实意对她好的人,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但是真的不用。” “我可不是为你着想,只是看你读圣贤书都读傻了,可怜你呢!”熊白躺到床上,右手支着头,一头青丝垂落在床上,纤长细嫩的手挥了挥,赶人道,“行了,出去招待你的客人吧,本座要休息了……” 这是仲仪第二次听到他这么自称,上一次他狠狠的教训了那几个流氓,此番惹到他的却是自己,仲仪心中止不住的有些想要同情自己,面上却还是耐心道:“那一会儿午饭做好了,我来叫你。” 床上的人闭着眼睛并未回答,等听到他轻手轻脚的走出去,这才轻轻“呵”了一声,斥道:“傻子。” 仲仪重新回到另一个屋子,这次没有人打岔,两人闲谈倒是还算和谐。 宴梨在莫二的帮助下做好了饭,转身要离开厨房去叫他们,就听到莫二要暂且离开这里回去安排仲仪二人的住处。 “就算有事也吃过了再走,我又不是在压榨你。” 莫二看向小桌子上的饭菜,停顿片刻还是点了头,但他说什么也不愿意与他们同桌吃饭,宴梨没办法,便又找出三个大碗,把菜都匀出来一些给他。 仲仪屋子里有一个圆桌,四人一人一个方向坐下倒还宽敞。 宴梨看着仲仪单独夹菜到一个盘子里,而熊白十分理所当然的接受,再一看熊白在这稍显简陋的屋子里却浑身上下连指甲都修剪精致,完全明白了仲仪所言之意,他确实讲究的过分…… 吃过饭之后,宴梨就催着仲仪收拾自己的东西,她要去帮忙,仲仪却让她陪着花满楼。花满楼冲着宴梨温柔的笑,“去吧,不用陪我,咱们过几日就要离开,你多与仲公子叙叙旧。” 仲仪惊讶:“这么快就要走,不多待一段时间吗?” 宴梨摇摇头。进屋之后仲仪收拾他的衣物,她则是把他的书仔细的放到书箱里,然后解释道:“花满楼答应要帮陆小凤的忙,是我想看看你这才中途分开来的京城,过几日还得去山西与他汇合。对了,陆小凤就是之前李莫愁拜托照顾我的人,他和花满楼还特地到黎家村去接的我。” 仲仪想起两人分别那日的马车,似乎与在巷子口的一样,听她如此说便想到当日赶车的那位公子也气质独特,问了宴梨得知那就是陆小凤。于是点点头,道:“江湖上危险重重,你要注意自己的安危。” 之后他又问起步尧和李莫愁,宴梨只说自己没见过他们,其余的并未说出来给他平添烦忧。 莫二出去两个多时辰就回来了,这边也都收拾好。除了熊白,他们几个都不用宴梨搬东西,宴梨就想着去帮着开门,不想手抓住门栓的一瞬间,痛的“嘶——”了一声。 花满楼听见,轻功都使了出来,落在宴梨身边,担心的问:“怎么了?” “只是没注意划到手了。”擦掉手指上的血珠,宴梨低头向木门看去,就见门栓上方有一点银色,仔细一观察发现是一根绣花针,不解道:“怎么绣花针插在这儿?”而且还插得这么深,只露出一点点根部。 “是我开门的时候忘记收回来了。”熊白此时走过来,手一摆一收,门上那根绣花针便飞到他手上。 宴梨看着他微微上翘的小指和指间的绣花针,沉默良久,最终视线落在了“熊白”的脸上,突然道:“敢问,是熊公子……还是……东方公子?” 仲仪眼神闪了闪,宴梨把他的神情看在眼里,便知道自己猜得确实不错,又转头静静的看着这个似乎与仲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而花满楼虽然不解宴梨之意,却全程都站在她身边默默支持。 “呵呵……”泛着寒光的绣花针在东方不败手指上翻转消失,他重新抬起头的时候,嘴角带着诡异又妖冶的笑容,声音阴柔中寒意凛凛,“你这小姑娘知道本座?” 花满楼挡在宴梨面前,脑中想起江湖中姓东方又这般武功高强的诡秘之人,问道:“日月神教教主,东方不败?” 东方不败性情暴戾不定,江湖中人皆谈其色变,此时竟出现在这样简陋的小院儿,又跟仲仪这样一心只读圣贤书且志存高远的书生同吃同住许久,实在是让人摸不清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此时在场的几人大概也只有仲仪最茫然,看了看宴梨又看了看东方,有点儿发傻的问:“所以东方是什么日月神教的教主吗?” 东方不败脸上没有表情,淡淡的看着仲仪,然而手上时不时闪现的银光却暴露了他并不如表现的那般平静。 宴梨连李莫愁都能视之为密友,自然不是迂腐之人,她在没发现东方不败的身份就看出,这人虽然有些喜怒无常颐指气使,但对仲仪却并无任何恶意。 想到这儿,宴梨出声打破平静,“教主大名江湖中无人不知。只是不知道‘熊白’二字是不是东方教主的真名。” 仲仪完全相信宴梨的话,转向东方不败的时候,脑子里不自觉地想到县里贩夫走卒说的浑话,不经大脑道:“东方,你也像有些人那样,吃惯了大鱼大肉,吃清粥小菜寻找新鲜感吗?” “……” “……” 仲仪说完见大家看着他的眼神都很奇怪,立即反应过来,满脸通红的摆手道:“不是,我没有别的意思……” 宴梨噗嗤笑出声来,调侃他:“仲仪,你不是在认认真真读书吗?从哪里听来这些话的?” “就偶然路过听到的……”仲仪觉得脸都快烧起来,抱着自己的包袱立即往门外走,“咱们还是别耽搁了,再一会儿天黑了!” 更有趣的是,仲仪路过莫二的时候还叫着他一起走,莫二被一声“莫兄弟”叫的有点儿懵,下意识就跟在他身后,走了几步才反应过来他应该是跟着宴梨的,突然的就收住步子立在原地。 宴梨忍不住扶着花满楼笑起来,笑够了冲着莫二摆摆手,“莫二,你带着仲仪先把他的东西装到马车上吧。” 莫二面无表情的点点头,这才再次迈开步子走了出去。 仲仪这个纽带离开了,宴梨看向东方不败,做了个请的手势,笑着说:“熊哥哥,相遇即是缘分,不如便随仲仪到我那儿做客?” 东方不败瞥了她一眼,漫不经心道:“你倒是比小书生脑子活泛些,可惜不太讨人喜欢。” 宴梨指指他走远的身影又指指自己,无语的问身边唯一一个人:“我不讨人喜欢吗?我可是我们梨花村的村花!” 花满楼立即摇头,十分肯定道:“阿梨是讨人喜欢的姑娘。” “就是,是他没眼光。” 花满楼还认真的点头,“欺负”他看不见,宴梨得逞似的偷偷笑起来,笑完先推着他出去,落后一步关上院门落锁,然后才一并往巷子口走去。 第28章 到了新住处, 虽然有些远,但是宴梨看过临时给仲仪他们收拾出来的院子, 环境确实比他之前住的地方强多了。 仲仪没有不满意,而东方不败现在既然已经在仲仪面前暴露了真实身份, 直接不客气的让宴梨在他屋里摆了一个大大的绣架, 准备用来打发时间。 宴梨看他这做派, 很显然是准备长期在这儿落脚了,心里有些揣测,可随即又自我否定了, 因为他对仲仪的态度也没有什么暧昧, 观察了好长时间还被东方不败眼神威吓, 只能暂且歇了探寻的心思。 仲仪倒是没太在意东方不败身份上的转变,他早就知道东方是不简单的人, 只是现在多了个名头而已,以前该怎么相处现在还怎么相处, 态度完全没有变化。 而且随着春闱越来越近,他自己身上也拧着一股劲儿, 时时刻刻都攥着一本书,要不是吃饭的时候宴梨强制要求,他好像都能把米饭喂到鼻子里去。 宴梨看他这样,也不好非要在仲仪面前显示存在感, 白天没事儿的时候就跟花满楼在京城逛一逛玩儿一玩儿,一般除了需要莫二赶马车,其他时候都是就她和花满楼两个人。 临要离开前两天, 宴梨早上起床,就见莫二带着一个面无表情的姑娘站在她房门外,冷不丁见到俩棺材脸,她还有些睡意的脑子一下子就清醒了,“这是莫一说的女护卫?” 女子立即拱手行礼:“属下莫七,拜见少主。” “……”宴梨抿抿嘴唇,颔首让她起来,“那你就跟着莫二学学,我叫你的时候跟着,不叫你的时候你就自己爱干什么干什么就行。” 莫七不知是被莫二指点过,还是性格就是这么没意思,完全没有意见,宴梨的话都全盘接受。 而花满楼发现宴梨身后又多了一个女人之后,随口问了一句便罢了,并未有任何不适。宴梨看他这个样子,想着也没有必要太过小题大做,显得她没见过世面似的,反正不就是俩黑面神吗? 可到了仲仪那儿,她就知道她错了,这宅子里有俩小孩子,宴梨前几次过来的时候他们都可喜欢凑到她身边来玩儿了,这次因为莫二和莫七双双站在她身后,他们远远地站着看了几眼就匆匆跑走了…… 宴梨一看,好嘛,这狐假虎威的“虎”可比花满楼有威慑力多了! 等到要分别那天,宴梨和花满楼坐着马车来到仲仪这儿跟他道别,两人皆有些不舍,但宴梨很乐观,“等你考上进士,肯定要做官,有个固定的地方了,到时候我没什么事,会经常去看你的。” 仲仪颇为自信的笑,“我肯定会考上的。” 宴梨点头表示相信,随即又嘱咐他:“我已经跟宅子里的人说了,你以后就通过他们给我传信,有什么事儿也都可以直接跟他们说,仲仪你千万客气。” “你放心吧,我现在在你的地盘,肯定是要听你的话的。” 宴梨笑了笑,犹豫片刻,还是问道:“你问过他吗?他有说会在你这儿呆多久吗?” “没有问过,不过他想留多久便留多久。” “我是想说,东方教主武功高强,在你身边我肯定不担心你的安危。但他也有自己的事情,要是走的话,我也好让人给你找两个护卫,这样安全些。” 宴梨当然不是要敢东方不败离开,事实上,她这段时间也想明白了不少事情,像东方不败这种虽然难伺候但是免费的护卫,不要白不要。 再一个,这些武林中人耳朵都好,宴梨当然不能在这儿说不想他留下的话,万一人家听见了记她仇,她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所以,宴梨在临出发的时候,还偷偷对仲仪说:“宅子里的下人不敢跟东方不败说话,他衣食住行上有什么习惯,你就做个媒介沟通一下,这样他们也好照顾。” 仲仪看着她略有些谄媚的样子,好笑的敲了一下她的额头,“行了,花公子在等你呢,快走吧。” 辞别仲仪,四人快马加鞭的赶往山西,中途在某个府城落脚的时候,收到陆小凤留下的讯息,他和西门吹雪已经先一步赶往山西。 宴梨念完纸条,问花满楼:“既然这样,咱们不如再快些赶路?” 花满楼摇头,“已经走的不慢,若是再快些,你身体吃不消。” 宴梨觉得吧,男人温柔起来真的很要命,而花满楼又是其中最要命的,真是让人吃不消! 不过既然花满楼已经这么说了,他们自然还是按照原本的行进速度赶到了太原,只可惜到的有些晚了,线索该断的基本已经断的差不多了。 “所以说,陆小凤你要找的人一个死在上官丹凤的手下,一个莫名其妙很容易就被西门吹雪杀了?” 陆小凤点头,“我心里一直觉得有些不对劲,只不过一时还没捋清思绪。” 宴梨完全没去理会陆小凤的话,托着下巴眼睛盯着一身白衣似雪俊美无俦的剑神西门吹雪,嘴里却道:“真想见见你口中说的峨眉四秀……” 西门吹雪对外人的视线视若无睹,陆小凤却看不下去,扇子敲了两下桌子,道:“阿梨,西门吹雪有这么好看吗?” 花满楼听到,笑意浅了些,侧耳听着她的回答。 宴梨白了他一眼,无语道:“我只是在想,是不是真的能够单凭一面之缘便爱上一个人,无论如何想也太莫名其妙了些。” 陆小凤一听,便知道她是因为他说峨眉四秀的孙秀青喜欢西门吹雪的事,大笑着说道:“情之一字,本就来的莫名其妙,自然不能用常理来判断。” 宴梨不赞同,但也没有试图跟陆小凤争辩,毕竟人的经验是他自己经历所得,外人的说辞总是显得不太有道理。 陆小凤与花满楼梳理整件事,宴梨只知道上官丹凤不是好人,其他的细节也提供不了什么帮助,就随意的说:“反正呢,我觉得既然有想不通之处,就把这件事相关的所有人都列为嫌疑人排查,总不会是不相干的人做的。”说着打了个还欠,摆摆手道,“你们继续,我先回去睡了。” 宴梨睡了个好觉,完全不担心他们几个的安危,想了想既然正好在山西,不如去拜访一下邓叔,就直接带着俩冷面护卫出现在同兴镖局。 “你是……言姑娘?” 宴梨仔细打量了面前有些眼熟的镖师几眼,想着她当时也不过是跟邓镖师和小鱼通了姓名,便极其自然道:“是我,我正好路过山西,就想过来拜访一下邓叔,他在吗?” 那镖师脸上有些苦涩,叹了一口气道:“他在,不过一个月前邓叔跟镖的时候受伤了,现在正在家里养伤呢,我带你过去吧。” 宴梨一惊,有些紧张的问:“怎么受伤的,严不严重?” “为了救一个第一次跟镖的年轻镖师,邓叔一直都很照顾年轻镖师的,不是要命的伤,就是他年纪大了,好的慢些。”镖师说完,想起一件事,对她说:“哦对了,小鱼回家了,你知道吗?” 宴梨点头,随便闲聊几句就到了邓镖师的家,那个带路的镖师帮着敲开门,也没多呆,直接就走了。 邓镖师没想到她竟然会过来看他,十分惊喜,不住地说要留她在家中吃饭。宴梨也没拒绝,只是主动道了歉:“邓叔,我其实姓宴,宴淮就是我爹,之前因为一点私人原因隐瞒,这次路过山西又见到您,便想要坦诚相告,请您别怪罪。” “这……”邓镖师也没想到她竟然还是这样的一个背景,但是想到宴淮夫妻的当年的传闻,便爽朗一笑道:“行走江湖隐瞒身份也不是奇怪的事,我自然是不会怪罪于你。” 宴梨也笑起来,又有些不好意思道:“只是我的事儿还请邓叔不要声张,威信镖局不知道我的存在。” 邓镖师满口答应下来,随即又问道:“小鱼知道吗?” 宴梨摇头,“我们通信的时候并没有说起,我还想这次到这儿若是有机会见到他再当面说呢。” “小鱼回恒山派了,家里拘得紧,恐怕不方便过来。” 宴梨若有所思的点头,在邓镖师家吃完饭往回走的时候,也一直在琢磨着要不要她过去看看小鱼。她开始还以为花满楼可能会不希望她自己出门,谁想到她一提起,花满楼立即便道:“你暂且离开也好,这边的事情比较复杂,你出去转转我们也放心一点。” 第29章 去找小鱼玩儿的事儿就这么定下来了, 宴梨征用了花满楼的马车,想起小鱼信中说起太原城有不少他喜欢的东西, 就抽出时间买了不少能保存的东西准备带过去给他。 逛了一天痛快的满足了购物欲回到客栈,宴梨看着陌生的两男四女和客栈里的一片狼藉, 有些懵逼的问:“这是发生了啥子呦?地震了吗?” 她蜀州方言都说了出来, 可见真的很震惊, 陆小凤和花满楼被她逗笑,陆小凤边笑边极其熟稔的对她解释:“这是峨眉的双英四秀,来找西门吹雪的。” 宴梨看了一圈, 并未看到西门吹雪的身影, “可他不是不在吗?为什么客栈还会被破坏成这个样子?” 花满楼笑着说:“峨眉派的几位弟子说陆小凤与我跟西门吹雪是一伙的, 不知不觉就打了起来。” “不知不觉还造成这样的结果……”墙也破了,亭子也倒了, 至于这树,陆小凤说是之前西门吹雪弄的, 宴梨边摇头便啧啧道:“也忒惨烈了!” 他们三人闲聊似的,峨眉四秀却并没有好心情, 其中一个眼睛柔媚且锐利的女侠发现自己一见钟情的花满楼与这女子之间似有些别样的关系,眼神一寒,冲动之下脚尖一点便冲向了她。 宴梨发现这个女人的动作时对方已经离她很近,她心跳有一瞬间的停顿, 却并未慌不择路的逃命。而下一瞬间,莫二和莫七同时蹿出,一个踢开此女的剑, 一个一脚踹向她的胸口。 那女子直接摔在地上又滚了几丈远,停下的时候,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秀云!” “秀云你没事吧?” 那几个人纷纷焦急的围向她,扶人的扶人,剩下的则举着剑对着莫二和莫七,其中年纪大的一个女人冲着宴梨怒喝:“你们竟然伤我四妹!” 宴梨眨眨眼睛,向前几步站在莫二和莫七身后,十分不解且真诚的发问:“若是诸位脑子没有问题的话,我记得是你四妹先拿着剑向我冲过来的吧?难道我要一动不动等着她试图伤害我吗?我看起来很像傻子吗?” 那女子有些语塞,花满楼此时也站在了宴梨身边,难得有些冷漠的对几人道:“陆小凤前次就救过几位的性命,之前你们胡搅蛮缠我们且不计较,现在竟然想要伤害无辜之人,恩将仇报岂不枉为名门正派?” 石秀云听得喜欢的人话语如此严厉,又一口血吐了出来,伤心道:“我先还觉得你是个值得喜欢的好人,不想竟也如此对我……” 宴梨在她和花满楼之间来回看了几眼,等到花满楼发现她的视线转过来,问道:“花满楼你不是跟我一起到这儿的吗?难道是白日里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这么迅速的吗?” 花满楼摇头否认:“我与这位姑娘也是初次见面。” “那就奇怪了……”宴梨表情有些复杂的看着对面怒视自己的四个美丽的姑娘,吐血的叫石秀云,其他人的姓名虽然不清楚,却不妨碍她吐槽:“你们峨眉派的女弟子,一见钟情是传承吗?好歹也顾及一下别人的感受可以吗?并没有人觉得很荣幸。” “你!” 莫二和莫七一见她们的剑动,立即做出防御的姿势。石秀云的武功不弱,在两人面前都这么容易被击溃,众人自然不敢妄动。 此时其中较为稳重一些的男子走上前来,收了剑对宴梨拱手道:“这位姑娘,秀云刚刚确实冲动,在下代她给你道一声歉,希望姑娘莫怪。” “你倒是个有礼的,不过看她不太服气的样子,你能代表她?”说着,宴梨还冲着石秀云几个扬了扬下巴。 那男子扭头不赞同的斥了几声,随即又对她温和道:“在下张英凤,是峨眉派的大师兄,自然是能代表的。” 宴梨已经注意到他说话确实有些力度,于是便环胸扬头道:“那你也跟着她们一样怪罪陆小凤和花满楼了?陆小凤这人见到漂亮女人就好性,花满楼脾气好,我却不是那么好说话的,峨眉派传承这么多年,就是这么冤枉无辜的吗?” 她抬头鼻孔对着人的时候,倒是真有几分嚣张的样子,陆小凤虽然被吐槽了,脸上却忍不住笑了起来,至于花满楼,那更是宴梨什么地方他都觉得好的。 张英凤似是有些羞愧,立即便冲着陆小凤和花满楼拱手,“实在是这段时间师弟与师父先后死于西门吹雪之手,我等情绪激荡之下行事失了分寸,惭愧,惭愧……” “既是知道错了,以后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也找对了人,别来欺负好人!”宴梨手指了一圈周围,“客栈这些被破坏了的东西,你们得照价赔偿吧?我们可不是罪魁祸首。” 峨眉派自然不差钱财,此时张英凤也自知理亏,便连声应下。随后他叫师弟师妹离开,然后转身去掌柜那里赔偿。 宴梨在他从身边走过时,突然注意到他腰间挂着一枚玉佩,形状样式极为眼熟,眼睛一眯仔细观察,越看越觉得跟她身上那枚一模一样…… 陆小凤注意到她的视线,出声问:“阿梨,怎么了?” 宴梨缓缓摇头,并未叫住那个张英凤,“没什么,我晚饭还没吃,小鱼之前在信里给我提了一家菜馆味道极好,咱们一起去吃吧。” 花满楼立刻答应,陆小凤耸肩,“你们两个都去,我自然也不能拒绝。” “那我和莫二莫七先上去放东西,马上下来。” 回到客房,宴梨从怀里拿出一枚玉佩,这时当初她从步尧那里要的,此时拿出来一对比,发现果然不是她的眼睛看错了,似乎除了上面的字,其他真的没差…… “帮我查一下张英凤有没有未婚妻。” 莫二完全没有好奇,立即应下来。 宴梨把玉佩揣回去,想起她之前还让莫二去查过有没有李莫愁和步尧的下落,便又问了一句。莫二却摇头表示并未有消息传回来。 没有消息也没有办法,宴梨只能暂且把这事儿搁置在一边儿,出去跟陆小凤花满楼两个一起吃了晚饭。第二日她就坐着马车和莫二莫七前往恒山派。 赶了两天的路,三人终于到了恒山派山脚下,宴梨下了马车仰望着山上的建筑群,着实觉得自己交了个了不得的朋友,大门派就是不一样。 不过靠着双腿往上爬的时候,宴梨就没那么多的敬仰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门派都要建在那么高的地方,难道就为了让她这种不会武功的人知难而退吗? 宴梨拒绝了莫七想要背她上去的打算,气喘吁吁的爬到见性峰顶,在看门弟子询问之时,喘了好一会儿,才道:“我是鱼定安的朋友,麻烦这位小哥帮忙通报一声,就说是阿梨来拜访他了。” 一个看门弟子进去通报,另一个有些好奇的问:“你是定安小师叔的朋友?” “小……师叔?” 那年轻弟子肯定的点头,“对啊,小师叔是我们恒山派两位长老的幼子,是我们掌门最小的师弟。” 宴梨只听小鱼说了他的名字,完全没想到他竟然在恒山派辈分这么大,他那小圆脸还真是让人无法想象小鱼做师叔会是什么样子的。 “阿梨!” 远远的瞅见小鱼连蹦带跳的跑过来,宴梨冲着他挥挥手,等到他停在自己面前,笑着跟他问好,随即看着他身后的两个小尼姑,不解的问:“她们两个是?” 小鱼回头看了眼紧紧跟在他身后的两个人,无奈道:“是我两个师侄。”说着指着高一些的道,“这是仪清,另一个是仪和。是我掌门师姐派来盯着我的。” 宴梨虽然对这么小的尼姑有点儿好奇,但是并没有不礼貌的盯着它们的光头看,只笑了笑冲着两个人说:“你们好。” 仪清率先礼貌的躬身问好,随即又扯了一下仪和,小尼姑这才不情愿的冲着不会武功的宴梨弯腰打招呼。 小鱼对仪和的态度有些不高兴,觉得她怠慢自己的朋友,宴梨却不想她初来乍到就惹小鱼跟晚辈闹脾气,立即出声道:“小鱼,我从太原给你带了不少好东西,都是你信里说喜欢的,我拿给你吧?” “我先带你进去。”小鱼也不理会两个师侄,兴冲冲的带着宴梨往自己的院子里走。 然而到了他的院子里,宴梨就见院中坐着一位慈眉善目的穿着僧袍却并未剃度的中年女人,长相与小鱼极像,猜测是小鱼的亲人。 等到她听小鱼叫对方母亲,宴梨立即便冲着她弯腰行礼问好:“晚辈宴梨,是小鱼的朋友,初次见面只带了一点薄礼,希望您不要见怪。” 小鱼的母亲笑呵呵的打量着她,良久之后满意的点点头,道:“你是我儿子第一个带回来异性朋友,我肯定是不会见怪的。” 宴梨觉得她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怪怪的,正不解呢,就又听她问:“宴姑娘你是哪里人?跟我们小鱼是怎么认识的?这次准备在见性峰停留多久?一定多留些日子,让小鱼带你在恒山派四处转转……” “娘——”小鱼见她娘又是这个样子,极为不高兴的出声提醒。 小鱼娘嗔了儿子一眼,“我又没说什么?这不是见宴姑娘觉得投缘,才多问了几句,看你着急的。” 宴梨一听,有些尴尬的笑笑,若是这时候她再想不明白小鱼他娘是想差了,她就白长这脑子了。 第30章 小鱼母子两个争辩了一会儿, 她娘这才起身离开院子,不过不知道是不是还不死心, 走的时候带走两个小尼姑不说,还问莫二和莫七两个要不要先休息。 “娘——” 小鱼娘一听, 摆摆手, “好了好了, 真是儿大不由娘,我这就走了,不在这儿打扰你们了!” 宴梨见她走了, 着实送了一口气, 许是她表现的太明显, 小鱼有些抱歉的说:“我娘一直是这个性格,阿梨你别介意。” “我没介意。”宴梨就是有些不知道怎么应付而已, 人家只是误会,又没有什么恶意。 宴梨让莫二把一直背在身上的包袱放在桌子上, 又对小鱼说:“喏,这是给你带的礼物。” 小鱼高兴的道谢, 边摆弄着边问她:“你不是说要明年过来看走镖大会吗?怎么这么早就来山西了?” “跟着陆小凤出来的,他和花满楼两个忙,我看过邓叔之后就过来看你了。” 小鱼听她说起邓叔,立即追问:“你还见到邓叔了吗?他最近怎么样?我从回来恒山派, 都没有出去过了,快憋死我了……” “邓叔受了点伤在家养了一段时间的伤了。”宴梨也没刻意瞒着他,反正已经没有大碍了, 小鱼知道也无所谓的。 而小鱼知道前因后果之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宴梨见他如此,好笑道:“你这年纪轻轻怎么像老头子一样叹气?” “当初我去同兴镖局,我爹就是托邓叔照顾的我,镖局总有人受伤,所以我爹娘才不愿意我继续待在那儿了。”现在邓叔又受伤了,他爹娘要是知道,估计更是紧张的不行,没准儿看的更严…… 宴梨可不知道他的烦恼,只问道:“那你这段时间都在做什么?” “别提了!”小鱼捂着脑袋趴在桌子上,哭丧着脸说。“我娘非要给我找个未婚妻,我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呢,怎么能对人家姑娘负责?” 宴梨点头,觉得小鱼这想法还挺有自知之明的。什么成家就担起责任了,就成熟了,凭什么姑娘要负责帮男人成熟呢? “要不……” “什么?”他的眼睛亮的有点儿吓人,宴梨微微后退,也不听后续就拒绝道:“鬼主意不要说出来。” “言梨!还是不是朋友了?”小鱼鼓着脸,指控道,“不说两肋插刀,朋友需要你帮点儿小忙,你连听都不听就拒绝也太过分了吧?” “对了,我来还是想告诉你,我是姓宴,就威信镖局那个宴。” “你说什么?你是威信镖局的人?”小鱼震惊,“可威信镖局的当家只有两个儿子,也没有私生子……难道你是那个宴淮的女儿?!” 宴梨淡淡的点头,“之前有些不方便才没说的,现在事情解决了,所以我也不想瞒你。” 小鱼却并未有任何隔阂之意,眼睛滴溜溜的转了几圈儿,讨好的说:“阿梨,咱们是朋友吧?我这个忙你一定要帮,真的,就一点点小忙。” 宴梨见他还不死心,无语的说:“行吧行吧,你先说说是要帮什么忙,我跟你说,太为难的我绝对不会答应的。” “你假装我未婚妻吧!” “不行!” 小鱼脸一黑,“也不用拒绝的这么痛快吧?我有那么差吗?” 宴梨咳了一声,委婉的拒绝:“小鱼你当然不差,但是这种事儿不能儿戏的,我真的帮不了你。” “阿梨,就骗一骗我爹娘,等到我自由了,你就可以功成身退。” 宴梨仍然摇头,不赞同道:“你有什么想法,认认真真的跟你父母商量,若是你真的骗他们被发现了,日后他们就更没办法信任你了。” 小鱼也知道宴梨说的是对的,可他爹娘现在根本就不听他说,走镖是危险,但是江湖中哪有不危险的?难道要一辈子只待在恒山派吗?像陆小凤和花满楼那样有名的人物,哪一个不是经历了许许多多的风风雨雨…… 不过念起陆小凤和花满楼,小鱼突然想起一事,对宴梨道:“阿梨你是心怡花公子吧?你们两个还没有互通心意是不是?咱们可以借这件事情试探一下花公子,一举两得的事情……” “打住。”宴梨没有任何犹豫的反对,“任何试探都是不信任,水到渠成了自然可以互通心意,我不会试探的。” 再说,宴梨不好意思说出来打击小鱼,这种做法也太蠢了些,她没事儿逗花满楼逗得挺开心的,才不会瞎搞呢! 小鱼真的是完全没有办法了,颓丧的重新趴在桌子上,“那可怎么办啊?我一个大男人,总窝在家里算什么呢?” “需要我说实话吗?如果你想要建议……” 小鱼一下子直起身,期待的问:“阿梨你有办法?” 宴梨打量了他几眼,“我记得你武功好像一般吧?你不如好好把武功练起来,你自己实力上去,行走江湖你爹娘也能放心不是?” 小鱼一听,又趴回到桌子上去,“练武根本不是一蹴而就的,我又不是天才,哪那么容易?” “那就出去的时候带足了帮手,万一碰到什么事儿也有个照应。” 小鱼垂头丧气的说:“明年走镖大会我就是这么打算的。” 宴梨看他其实也不是不明白,就是少年心性不愿意受管教而已,摇摇头,不再去跟他多说。 不过小鱼也没泄气太久就又打起劲儿来,晚上小鱼她娘亲手准备了好大一桌菜招待宴梨,宴梨见她那热情劲儿还没散去,便暗示了几句她和小鱼真的就是普通朋友。 她应该是听懂了,因为后来虽然表现的还是很热情,但却并没有再说奇怪的话,宴梨见她这样,总算是放下心来。 之后的几天,由小鱼带着,宴梨跟他把整个恒山好玩儿的地方都转了,她多少也明白了小鱼为什么这么想去外面。 恒山派多出家人,超然世外的人多了总有些不食人间烟火,再加上吃食又素淡,别说吃了多年的小鱼,宴梨吃这几天都有些受不了,两人就经常带着莫二和莫七去山里抓些野物开小灶。 这一日两人又吃饱喝足,小鱼在空地上练武,宴梨就躺在不远处的石头上晒太阳。 莫二刚刚离开片刻又回来,低声道:“少主,您要查的两件事有回信了,属下先禀报哪一件?” 宴梨几乎没做犹豫的说:“先说李莫愁和步尧。” “就在您和花公子离开扬州几日,李姑娘和步公子就出现在百花楼找您,错过之后有人在往陕西而来的路上见到过他们,按照路线猜测许是来找您的,可是到陕西之前,两人就失去了踪迹,没有查到去往何处。” 宴梨没想到他们俩竟然去百花楼找过她,竟然这么不凑巧的错过,只是既然两人后来又出来寻她,怎么会又消失了呢?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那蜀州那些关于李莫愁杀人的事,你们查到什么了吗?” 莫二详细的回答:“蜀州几个死者凶手皆是一人,但是按照查到的李姑娘的行踪,有一个人死的时候,李姑娘并未在蜀州。” “那就几乎能确定是栽赃嫁祸了吧?”宴梨小声说着,却并未因为李莫愁没有杀无辜之人而开心,反而因为她又一个不明身份的敌人有些担心…… 宴梨咬着拇指指甲陷入沉思,良久之后才道:“等一会儿回去我写一封信,你让人带着去黎家村一趟,若是他们两个在那儿,就把信交给李莫愁。” “是,少主。” “说说张英凤吧。” “张英凤确实已经订婚,订婚对象是蜀中名门柯家的千金,柯一雯,原本是要在五年前的中秋之前成亲的,但是婚前去蜀州北部的外家探亲之后就失踪了。” 宴梨把玉佩举在眼前,疑惑道:“柯一雯,张英凤……也没有敏字啊?” “当初两方定亲时,峨眉掌门独孤一鹤专门请大师用宝玉雕刻了两枚玉佩,一个刻了‘雯’字,另一个取的则是张英凤的字,敏学。” 宴梨的拇指在玉佩上的“敏”字摩挲了一会儿,想着当初步尧说过的话,而李莫愁也是跟那个余人彦结了仇,这么看来,这青城派肯定是大有问题的…… 不过单凭一个疯癫女人的一面之词,她也没办法指正什么,于是宴梨又吩咐莫二:“再查查青城派的底。”想了想,又道,“青城派是蜀州大派,让他们小心点儿,查不出来也没关系,别出什么事儿。” 莫二神情一顿,恭敬道:“是。” 第31章 “公子, 东西都收拾好了。” 此人是宴梨走之前让莫二给花满楼找的车夫,此时大鹏金王的事了, 几乎未做停留,第二日便吩咐人尽快赶往恒山派去找宴梨。 司空摘星不解他为何这么急着走, 出言道:“咱们几个难得见面, 又了了一桩大事, 何不痛饮几日再各自分开?西门吹雪要回万梅山庄,花满楼你这么急着走干什么?” 陆小凤慢悠悠的喝了一口酒,调侃道:“一个男人这样, 自然是因为姑娘, 你是不会懂的。” 司空摘星一听, 一个跟头翻到花满楼面前,好奇的问:“可是陆小鸡说的那个宴姑娘?” 花满楼只是笑笑, 并未回答,起身对两个好友告辞。司空摘星见状, 越加好奇,而他这样的人, 是最忍不得好奇心的,抓耳挠腮的非要跟着一起去见识见识。 陆小凤不忍花满楼第一次开窍就被人打扰,故意把手里的酒杯扔向司空摘星,然后一个闪身飞出窗户, 喊道:“正好我今日有兴致,不如来比试轻功吧。” 司空摘星一听,哪里还顾得上刚刚的好奇心, 紧跟着陆小凤身后冲了出去,“陆小鸡!别跑!” 客房中一下子就只剩下花满楼和车夫,车夫有些懵的看了看窗外,小声道:“花公子,我们还要等那位公子一起走吗?” 花满楼笑着摇头,一边往外走一边道:“咱们走吧,他没有时间一起去了。” 他们二人也用了两天到达恒山派的见性峰,花满楼独自一人走上去,在恒山派门口礼貌的请看门弟子通报一声。 宴梨听说花满楼来了,眼睛一亮,立即便收拾了东西准备跟花满楼走。小鱼跟在她身后无语,“阿梨,你也太不矜持了!” “你管我。” 不过宴梨话是这么说,到了花满楼面前的时候立即就温婉起来,说话的语气也很温柔,小鱼见她转变的这么快,立即便瞪大了双眼。 宴梨喜欢花满楼这件事,只要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她平时都很乖巧的跟在花满楼身边,但要是有人对花满楼有什么伤害意图,瞬间就会强势起来。 这也是陆小凤看两个人始终没有戳破窗户纸,却并未多嘴的原因。当然,在陆小凤心里,也觉得这没准儿是俩人的情调,他这么知情识趣,自然是不会去扫兴。 但是作为宴梨朋友的小鱼却不一样,他以前也是很尊重花满楼的,可看到自己好朋友当着花满楼的面这么“矫揉造作”的样子,顿时便有些酸溜溜的说:“何必花公子一来就急着走,咱们好不容易见面,我不想跟你分开。” 宴梨一脸见鬼的看着小鱼,但他却并未停下来,反而又跟花满楼道:“花公子,你难得来一趟恒山派,不如在恒山派小住几日,也好让我和阿梨多相处些日子……” 花满楼脸上的笑容不落,但语气中却极为客气疏远,“抱歉,小鱼公子,我和阿梨还要赶在年前会扬州,不方便多停留。” 小鱼丧着脸,突然又眼前一亮,兴冲冲地对宴梨说:“阿梨,不然你帮我跟我娘说说,我跟你们出去玩儿一圈,明年走镖大会再回来。我娘那么喜欢你,都想你做她儿媳妇了,肯定会同意的!” 宴梨发现花满楼沉默,脸上的笑容也淡下来,并没有立即解释,反而瞪着小鱼道:“你给我差不多一点,想出去玩儿也把武功练好了,还有你要摆脱伯母给你找未婚妻的事儿,我可帮不了你,不过你可以跟我说说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我如果碰上帮你留意留意。” “我喜欢温柔的。”小鱼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跟宴梨说话也不那么拘着了,嫌弃的看着她,“刚见面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是这样的,现在……” 宴梨威胁的看着他:“现在什么?” 小鱼完全不害怕,扬着脖子道:“弱是真弱,但是一点儿也不温柔。” 莫二正往马车上搬行李,宴梨就叫了莫七:“让我们小鱼公子知道知道,我虽然弱,但也不是能随意嘲笑的。” 莫七十分听话的冲向小鱼,小鱼也是练武的,左闪右避的阻挡自己被她抓住,但他武功不及莫七,躲闪起来极为狼狈,没一会儿就蹭了满身的灰。 宴梨看热闹看的正开心,花满楼突然道:“小鱼公子说的不对,阿梨一直是很温柔的姑娘。” 宴梨的脸一下子就发烫起来,她觉得花满楼现在就是实实在在的“睁着眼睛说瞎话”,但是他无论是神情还是语气都很诚恳,让她这个当事人都不知道该不该反驳了。 “呀!” 宴梨听到小鱼的声音,立即望过去,就见小鱼趴在地上满脸通红的用左手攥着右手手腕,而莫七则是面无表情的脚踩在他的背上,冷冷的看着他。 他都那么狼狈了,却还满脸的羞红,宴梨奇怪,“你们怎么了?” 就在刚刚,小鱼见莫七眼瞅着就要追上他,不得不选择了近身缠斗,哪想一个不小心就抓在了人家姑娘的胸前,然后就被她一个过肩摔踩在了地上。 小鱼正害羞的紧,当然张不开口说这事儿,只能捂着脸不好意思的说:“什么也没有!” 宴梨觉得他可不像什么也没有的样子,因为起来之后,他那小眼神也一直瞄向莫七,明明莫七依然板着一张脸,他还能看一眼脸就更红,什么想法全都在脸上了还说没有。 摇摇头,宴梨直到小鱼也没什么心情告别了,转身对花满楼说:“咱们走吧,还要赶去城里过夜呢。” 花满楼边顺从的跟着边问:“不需要与小鱼公子的长辈告别吗?” “不用,小鱼她娘闭关了。”走着走着宴梨发现不对劲儿,一会儿头就见小鱼还跟在她们身后,“你干什么?” 小鱼回过神,脸色涨红道:“没,没什么?” 宴梨觉得他有可能是要趁机跟着他们走,便指了指小鱼身后,道:“看你后面。” 小鱼不解的转头,这一看倒好,不止仪清仪和,连仪琳仪真等几个师侄全都在那儿盯着他,大有他要是有什么不好的意图立刻就会冲过来的意思。 然而她们几个合力他又打不过,只能依依不舍的看了宴梨……和莫七一眼,老老实实的住了脚。 宴梨现在对他一点儿同情心都没有,毫不犹豫的转身就上了马车。 两辆马车,宴梨就让莫二和莫七与车夫轮替着驾车,这样也可以休息休息不要太累,他们并没有直接从这边回扬州,而是决定先去西安,顺便带着原来那位车夫大哥一同回去。 刚到山西境内,莫二得到了回信立即就来汇报:“少主,送信的人说到黎家村之后并未见到李姑娘和步公子,不过您家里有人活动的痕迹,并不能确定是不是两位曾经到过那里。” 宴梨沉默,花满楼不放心的问:“阿梨,还在担心李道长吗?” “不知道他们在哪儿,是不是发生了什么问题,我当然是担心的。”说完,宴梨咬咬嘴唇,继续道:“我想回黎家村一趟,花满楼你……” 花满楼微微一笑,肯定的说:“我自然是陪阿梨你一同回去。” “可是,没多久就要过年了,花满楼你不回桃花堡吗?”宴梨听陆小凤提起过,上次他们回去给花堡主贺寿,花堡主为了解花满楼的心结费尽心血,他们一家人定然是关系极为亲密的。 花满楼温声说道:“也不差这一时半刻,先陪你回蜀州,至于回桃花堡,阿梨你愿意去我家中做客吗?” 宴梨有些犹豫,花满楼感觉到之后,紧接着又善解人意的说:“不愿意的话,我就陪你一起在百花楼过年,你酿的酒应该就可以喝了。” 宴梨哪能在过年团圆的日子让花满楼陪着她,立即便道:“过年哪能不回家去,我只是觉得我一个外人过去有些突兀罢了。” “这又何妨,陆小凤从前也在桃花堡过年。”虽然只有一次,但这确实是事实,花满楼也没有骗她。 宴梨一听,缓缓点头,“那就去桃花堡吧,不用留在百花楼。”而且她既然是对花满楼有些想法的,自然不可能一直不接触花家人,若是这时候就拐着他们家的小儿子过年不回家,也不知道会不会对她有意见,到时难做的肯定还是花满楼。 能带她回家,花满楼心情极好,周身的气息都越发温润,看着就让宴梨也不自觉的跟着笑起来。 第32章 捎带上在西安养伤的车夫, 一行人赶往宴梨从小生活的黎家村。要去山脚下宴梨家的房子,只有穿过村子的一条路可以跑马车, 虽然有些张扬,但他们也没停留, 直接穿了过去。 宴梨站在家门口, 心情多少有些感慨, 只不过短短半年多,她竟然天南海北跑了许多地方,这是从前以为自己会在这里成亲生子的宴梨完全想象不到的…… 轻轻推开门, 宴梨抬脚走进去打量着熟悉的小院儿, 每一个物件儿都能引起她的回忆, 直到视线落在散落在墙角的兽夹。 宴梨走过去拎起不满尖刺的兽夹,打量片刻扭头问莫二:“这上面的血迹能看出多久吗?” 莫二接过来观察了片刻, 摇头,“超过一定期限肉眼就看不出了。” 宴梨听后, 默默地站起来,率先走进她的卧室, 肉眼可见屋内的有些东西摆设与她的习惯并不相同,再加上兽夹被使用过并且随意的扔在墙角,如果是外人找出来用了肯定会拿走,可现在它们好好的在那儿, 几乎可以确定是步尧用的。 那么跟步尧同行的李莫愁……也许就是住在她的房间。不过宴梨还是去隔壁步尧的房子里看了一下里面的情况,才基本确定下来。 花满楼看不见,就只嬷嬷的跟在宴梨身后转, 此时她停下来,才问道:“怎么样?是不是你的朋友?” “应该是。”宴梨有些疑惑,“只是这里应该是挺安全的住处,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又离开了。” “你们许久没见,自然是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不过没有消息也许是一件好事,歹人也找不到他们。” 花满楼的安慰也有道理,宴梨叹了口气,“如果再出门一定要在百花楼留个人,省的下次他们再去找我错过了……” 花满楼耳朵动了动,转头望向门外,“阿梨,有客人。” 宴梨疑惑的走出去,就看到仲仪的母亲虞绣娘正慢慢的往这儿走,见她脸上有些病容,立即走过去扶住她:“伯母,您怎么过来了?” 虞绣娘惊喜的抓着她的手,激动道:“阿梨,真的是你?我听村子里的人说有两辆马车往这儿来,就过来看看……” 宴梨却不太赞同的说:“您下次不要过来了,万一有危险呢?如果我回来,肯定是会去看您的。” “我是看到这辆马车眼熟,这才过来的。”说着,虞绣娘指着花家那辆极大的马车。 宴梨当初跟着陆小凤和花满楼离开黎家村的时候,就是坐的这一辆马车,所以虞绣娘一这么说,她这才放下心来,笑着说:“伯母,我家里连口热水都没有,不如便回您那儿,咱们聊一聊吧?” 虞绣娘含笑着点头,一抬眼就看到从不要院子里出来的贵公子,稍显拘谨的问:“阿梨,这位公子是?” “这是花满楼,我的朋友。”花满楼听到宴梨的介绍,温文尔雅的冲着虞绣娘拱手问好。 虞绣娘回了礼,想起一事,便问道:“可是之前帮忙捎仲仪去京城的公子?” 宴梨点头,阻止了她的道谢,转身问花满楼:“我要去虞伯母家坐一会儿,花满楼你一起去吗?” “方便吗?” 虞绣娘立即道:“方便,方便,不如阿梨你们今天就在伯母这里吃,你好长时间没吃过伯母做的菜了吧?” “我们人多,您做起来太辛苦了。”宴梨解释了一下他们总共有几个人,等花满楼去院里跟莫二他们交代完出来,这才扶着虞绣娘往村子里走,顺便说了点仲仪的事,“我前段时间去了一趟京城,见到了仲仪,他挺好的,您就放心吧。” 虞绣娘没想到还能从宴梨口中听到儿子的消息,高兴的不行,一直追问仲仪的情况,等到了家里,这才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你来看我,净问你仲仪的事儿了。” 宴梨不在意道:“他在那么远的地方,您做娘的心疼思念也是正常的。” “阿梨你看起来更成熟了。”虽然从前宴梨就比村子里其他女孩子懂事,但是偶尔还是会跟着步尧一起做点儿调皮的事情,现在虞绣娘看着她却完全像个大人了……想到她身上发生的事,长叹一声,“仲仪考中举人的时候他的同窗送了一罐好茶叶,我给你和花公子沏上。” 宴梨等虞伯母出去,观察了一下堂屋中的摆设,发现好似比之前多了不少东西,想着虞伯母刚刚说的话,估计是因为仲仪考上举人,地位的改变自然也带来了些许外物。 虞绣娘再进来的时候见到宴梨在看堂中间桌子上的一个摆件,便与有荣焉的说:“仲仪考上举人有不少人来送礼,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懂也不敢收,又怕得罪了人家,还是去请村长帮着掌眼,这才收了少许。” “伯母,我自己来吧。”宴梨接过她手里的茶壶,先给虞伯母倒了一杯,又给她和花满楼倒了一杯,这才看着她的脸问,“您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可是病了?” “老毛病了,不碍事的。”虞绣娘不自觉地看向花满楼,越看越觉得实在非一般人能比,想要说什么,又碍于当着他的面不好意思问。 宴梨见状,放下茶杯对她说:“伯母,咱们去您屋里说几句话吧?”然后对花满楼说:“你先在这儿喝茶,我一会儿就回来。” 花满楼微微一笑,端着茶杯的手一抬示意她自便。 虞绣娘拉着宴梨的手回到她屋里,仔细打量了片刻才亲近的说:“你这孩子越长越漂亮,那位公子与你是……?” 宴梨冲着她笑了笑,默认却并未直说。虞绣娘见状,了然的点头,随即拍着她的手欣慰道:“你以后过得好了,你父母在天之灵也能安心。” 他们都已经去别的世界了,今生今世的情谊也许早就遗忘,什么“在天之灵”自然不过是安慰尚在人间的人而已,她早就想开了。 而虞绣娘见宴梨没说话,踌躇了片刻,歉疚道:“也许你不知道,但是伯母心里一直有些内疚,当初你父母出事,我不想仲仪跟你走得太近,并不是对你有了偏见,只是……我太怕了,想到他会跟任何危险沾边儿都日夜难寐……而你却还那么关心仲仪,想想实在是愧疚……” 宴梨始终耐心听着,见她眼角闪过泪光,递了一个帕子过去,话语中没有任何的埋怨:“从小您就对我好,我也拿仲仪和步尧当亲人,当然也不想他们有任何危险,我能理解,您千万别太自责,保重好身体。” 她这么一说,虞绣娘的眼泪直接滑了下来,宴梨赶忙帮着她擦拭,但是越擦越多,便只能转移她的注意力道:“您快别哭了,要是让仲仪知道我一回来就惹您伤心,他要生我气的。” 虞绣娘破涕而笑,向着儿子说起话来,“仲仪最是好脾气,怎么会生你的起,我害怕他在外面受了欺负呢!” “不会受欺负的,我有拜托花满楼照顾他。”等到她缓和了情绪,宴梨向她打听起步尧,“他有回村子里来吗?我这次回来除了想给我父母上香,另一个就是想看看他回没回来过。” 虞绣娘仔细回想片刻,不太确定的说:“只听村子里的人说好像见到过跟他很像的人,但是谁都没有说过话也不太肯定,不过刚入秋有一天,我院子里突然多了一个包袱,里面装了点钱和用的东西,也没留下只言片语,我一直放着没敢动。” 宴梨看了虞伯母说的包袱,钱不多也没有什么特殊标记的东西,想了想又从自己袖子里拿出两百两跟那些钱放在一起塞给她。 虞绣娘推拒,“我在家用不了多少钱,你快收回去。” 宴梨硬塞到她怀里,坚决道:“您就拿着用吧,不过小心点儿别惹了人眼,咱们下次见面还不知道何年何月,就当我这个晚辈的一片心意” 说完宴梨直接走出她的屋子,叫着花满楼回去。虞绣娘身体不好追不上,又不能跑到院子外头喊,只能叹着气回屋把钱收好。 两人离仲仪家远了些才放慢脚步,花满楼问她:“谈好了吗?” “该说的都说了,至于其他的,仲仪走之前肯定会拜托村长照顾虞伯母的。” “那……”花满楼的话还未说完,突然听到两人身后有一个女声喊宴梨。 宴梨回头就见是村里桃花婶子的女儿,好像是叫黎芷荷。宴梨以前就不怎么和村子里的姑娘一块儿玩儿,不知道她叫住自己是为什么。 而黎芷荷跑到两人面前,近距离看着花满楼眼神怔忪片刻,回过神来之后立即有些羞恼的掐腰,对宴梨道:“你怎么回来了!” 宴梨觉得莫名其妙,但想起这姑娘好像是喜欢仲仪的,就扭头对花满楼说:“你先回去吧,我跟她说几句话就回去。” 花满楼颔首,优雅的转身离去。黎芷荷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又发呆,但随即便是对宴梨的不满,“那个男人是谁?你怎么可以这么对仲仪?!” 宴梨眨眨眼,不解:“我怎么对仲仪了?” “仲仪对你那么好,你竟然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你也……也……”黎芷荷仔细想了想,说出一个词,“也太水性杨花了!” 突然就被一个不熟悉的人骂“水性杨花”,宴梨却并没有生气,反而很好笑的问:“我跟仲仪从来就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哦对了,我前段时间还在京城见到了他,他身边多了一个长得极美的人,什么意思你知道了吧?” 黎芷荷眼眶通红,却强忍着没有掉下眼泪,倔强道:“我可没有痴心妄想,我也要定亲了,就是替他抱不平,既然不是你移情别恋,你就走吧。” 一个小姑娘在她面前这么委屈的样子,虽然她长相不甚娇美惹人怜爱,但宴梨还是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劝说:“既然要定亲了就好好过,你也是挺好的姑娘,不如我送你一个定亲礼吧?” “谁要你的东西。”黎芷荷擦了擦眼泪转身跑走。 宴梨站在那儿实在不知道她这风风火火的来来去去到底想要表达什么,不过年轻姑娘的感情赤诚又勇敢,以后回想起来,也是梨花村留给她的又一段美好回忆。 下午宴梨带着花满楼去祭拜她父母,絮絮叨叨的讲了些关于他们的事情,顿了顿,看着远处长身玉立背对她的花满楼,低声道:“这是我给自己选的人,以后我会有自己的生活,可能不会常回来了。” 第33章 (捉虫) 第一次去桃花堡, 宴梨还是很重视的,但是她琢磨着花家是江南首富, 肯定也不缺什么,稀世珍宝她也买不起, 就想着买些蜀州特产, 好歹代表她是蜀州人。 别的也就算了, 好的蜀绣价格也不便宜,花满楼不想她破费,但一向都是他顺着宴梨, 所以自然是没有劝住的, 只能随她开心。 宴梨平时穿的都是棉布的衣服, 虽然舒适,比这锦缎确实显得简单了许多, 此时看着莫二和莫七往车上搬,颇有些感慨的说:“我都没穿过蜀绣的衣服, 也不知道这么金贵脆弱的玩意儿有没有棉布的舒服……” 花满楼虽然是富贵出身,但其实相较于挥金如土的花家其他人, 也算是相当朴素的了,他一向不太注重这些,但听到宴梨的话,就算明知道她不过是随口说说, 却还是趁着她不注意,去店里又买了一匹月白的缎子抱出来。 宴梨见到了,不解的问:“花满楼你买这个干什么?是我落下你们家哪个人了吗?” 花满楼笑着把锦缎递给莫二, 又对宴梨说:“这是我买给阿梨的,江南的绣娘手艺精绝,回去之后,我请她们给你做一身漂亮的衣服。” “浅色的……” 花满楼面上有几分忐忑,“阿梨,你不喜欢吗?” “没有。”宴梨连忙摇头,开心的说:“哪有姑娘不喜欢漂亮的衣服,就是是你送给我的,穿脏了会觉得可惜。” “没关系的,我可以再给你买,可以让阿梨一直有新衣服穿。” 要不是花满楼眼盲,他此时对着她的眼神一定会很专注,宴梨手摸在锦缎上,心里确定花满楼也是喜欢她的,没有一个男人无缘无故会像他这样对一个女人好…… 宴梨承认自己内心是窃喜的,但这不足以冲昏她的理智,她当然不认为女人就一定要等着男人主动,可在这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明显就不是一个表白的好时机,所以她按捺下来。 从蜀州离开,两辆马车一路往桃花堡走。宴梨靠在马车上动都不想动,她这段时间啊,真的天南海北的跑,虽然已经习惯了坐马车的颠簸,可不舒服真的是一点儿都习惯不了。 花满楼又听到她在叹气,微微侧头,语气柔和的说:“若是累了,不如咱们停下休息?” 宴梨双目无神的盯着车窗外一棵一棵刷刷后退的树,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摆手道:“倒不是身体上的疲累,就是觉得在马车太长时间有些无聊。” “不若我弹琴给你听?” 宴梨又打了个哈欠,侧身躺下,随口问:“那我如果睡着了,你会介意吗?” 花满楼轻笑,手指在琴弦上轻轻拨弄了一下,“也没有人规定听琴就一定要醒着,若是能让你好眠,这也是琴声带来的好事。” 他都这么说了,宴梨干脆就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听着他悠扬的琴声慢慢进入梦乡,而花满楼弹琴的手足足一个时辰没有停下…… 桃花堡的前一站距离桃花堡只有半天的路程,但是现在天色已经晚了,一行人也没有连夜赶路,而是暂停下来修整。 宴梨在这里见到了许久未见的莫一,疑惑不已,“你怎么在这儿?” 莫一拱手问好,随即挥手招了几个人进来,他们手里都抱着东西,宴梨不解的看着,然后就听莫一解释道:“您要去桃花堡,属下等人寻了两件珍宝给您,还有,这是为您明日去桃花堡准备的衣饰。” 宴梨听着他的介绍一一看过去,最后停留在所谓的衣饰前头,看着那珠钗环佩和精致的绸缎衣服,无语:“这都是你想的?” 莫一点头,“江南花家富不可言,花公子的五位嫂子也系出名门家底深厚,属下们不想您初次去花公子家中有任何不舒服……” 宴梨没想到他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又好笑又感动,那两件珍宝是送给长辈的且不说,但双手拎起这衣服,不赞同道:“这也太夸张了,你们的心意我收到了,但是就给我准备一件质地好些的棉衣便可,首饰也不需要,还是发带吧,我父母去世才没多久呢。” “是属下失职,竟然忘了……” 宴梨摇摇头,“不是你的错,就按照我说的帮我准备吧。” “是。” 莫一拿的东西宴梨并没有拒绝,全都让莫七瘦了起来。第二日一早,宴梨打开客房门的时候就见莫七和另外两个姑娘全都双手托着衣服,便点点头让她们进来。 宴梨坐在梳妆台前,又一个姑娘微微福身立即便摆弄起她的头发,同样是一个半马尾,但是她平时都很随意的缠了一下便罢了,可经了这姑娘的巧手,看起来就是精致几分。 那姑娘还给她辫子上绑了几个珍珠,宴梨晃了晃头觉得挺好看又不张扬,夸赞了她几句。换上衣服之后,宴梨在镜子前转了转,自觉有几分江湖侠女的英气,唯一不同的就是她其实是个弱鸡。 花满楼一直耐心的坐在外头等着,听到开门的声音才抬起头,笑着问:“好了?我们去吃早饭吧,吃过了就出发。” 宴梨立即走到花满楼面前,点头答应:“好啊,午饭前就能到桃花堡吗?” “快一点走可以到。” 宴梨一听,也没有再耽搁,跟花满楼一起吃完早饭,就上了马车尽快往桃花堡赶。 而此时桃花堡中,花夫人也打扮好自己,坐立不安的一直盯着门外,时不时的还要站起来走几圈。 花堡主被她转得眼晕,无奈的说:“夫人,七童他们早上过来,起码也要巳时末才能到,你何必着急?” 花夫人一听花堡主的话,顿时有些不乐意,“七童好不容易带着姑娘回来,我能不着急吗?” 花堡主摇头,见大儿媳妇叶氏并其他四个儿媳妇皆过来了,便与夫人说了一声去前院,暂时离开了。 花夫人问了大儿媳妇安排招待宴梨的事情安排的如何了,叶氏是个稳重妥当的长媳,笑着仔细回答完,然后又问道:“母亲可还有其他吩咐,儿媳再去准备。” “没有,你安排的很周全。” 花家二媳妇是个爽利的性子,一向快人快语,此时坐在这儿不掩好奇的问:“也不知道七童跟这宴姑娘到底怎么样了?我这个二嫂都着急,咱们家大郎都快要到成亲的年纪了,他还不紧不慢的呢!” 花夫人也忍不住叹气,但随即又想起现在不是有这个宴姑娘了吗?就忍不住又开心起来,婆媳几人说说话时间过得也快。 等到花满楼和宴梨到达桃花堡正门前,看门的护卫一个去里面通报,另一个立即迎上来,“七少爷,老爷老夫人还有各位少爷少夫人都在等着你们呢!” 花满楼回身温和的对宴梨说:“走吧,阿梨,我们进去。” 宴梨临到要见人的时候,心里忍不住有些紧张起来,越往里走心跳跳的越快,面上却还努力镇定自然,明明她现在和花满楼还不是丑媳妇见公婆的关系,可就是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 还未走进去,迎面走来五个男人,花六公子宴梨是认识的,就是不知道其他几个分别是花满楼的哪个哥哥。 等到相互走进了,几个男人立即便跟花满楼说起话,因为六公子是认识宴梨的,说话也比较随意,直接就对弟弟说:“七童,给宴姑娘介绍一下大哥他们吧,难得看你邀请朋友回家,他们都很高兴。” 宴梨脸上笑容不变,眼神确有些疑惑的看着花满楼,他不是说以前陆小凤也来花家过年吗?怎么花六公子又说“难得邀请”? 花满楼若无其事的给宴梨一一介绍,介绍的时候他们说让宴梨跟花满楼一起叫“哥哥”,宴梨也没含糊,直接就叫了起来。 花家七兄弟,除了花二公子要年前才能赶回来,嘴上留着胡子年纪最长的是花大哥;衣着最鲜艳长得尤其好的是花三哥;花四哥则像个柔弱的书生,但听花满楼说他武功很厉害;花五哥有些严肃不爱说话,但是对花满楼这个最小的弟弟最宠。 除了他们之外,又有六个年纪各异的小子出来迎他们,宴梨虽然对这庞大的家庭成员有些懵,但也都认识了—— 十五岁的大郎是花大哥的儿子,花家的长子长孙;十四岁的二郎和十岁的四郎是暂时不在这儿的花二哥的儿子;十二岁的三郎是花三哥的儿子;而六岁的双胞胎小子们则是花四哥的儿子…… 第34章 宴梨其实对花家的人口是有心理准备的, 但这都没有亲眼见到一大厅的人来的震撼…… 拜见了威严但是慈和的花堡主和对她极为热情的花老夫人,又挨个给花满楼的几位嫂子问好。 大嫂叶氏稳重温和, 但宴梨目测年纪好像比她娘也大不几岁;二嫂段氏看着就是个极爽快的江湖侠女;三嫂曲氏娇小玲珑,说话的声音也是吴侬软语的江南口音, 很好听;四嫂白氏样貌不像汉人, 后来宴梨才知道是云州那边的苗女;五嫂柳氏话不多但是温温柔柔的, 正怀着五个月的身孕。 花家这一辈儿唯一没成亲的就是花六公子和花满楼,花六公子据说是个浪子,江湖中也有几个红颜知己, 至今也没有定下来的意思, 宴梨对人家的私事没有多关心。 虽然这么多人都看着她让宴梨有些如芒在背, 她还是有条不紊的把自己的礼物一一送给众人。只是宴梨没想到花家每一个人也都给她准备了礼物,就算她再不懂, 也知道大多不是凡品,心里不好意思, 可又不能驳了众人的面子,只能大大方方的收下。 花老夫人对她这么大方很满意, 笑呵呵的拉着宴梨在身边,关心的问:“你们一路从蜀州奔波回来,累不累?” 宴梨摇头,笑着回答:“回老夫人, 一路上大家彼此照应,并不算累。” “这么客气做什么,你就直接叫我们‘伯父伯母’, 我看你这孩子乖巧懂事,喜欢的很!” 宴梨觉得被她拉这的手手心有些冒汗,但她又不是不识好歹,再不适应也知道热情总比冷漠好很多,便笑着答应下来。 那对儿双胞胎兄弟暂时作为家中最小的孩子受宠的同时又有些调皮,对七叔带回来的人很好奇,又没有人嘱咐他们,其中一个便凑到宴梨面前,可爱道:“姐姐,外面好玩儿吗?” 白氏一听,操着还有些口音的汉话嗔道:“叫什么姐姐,叫……”叫什么她也有些说不清楚,便看向大嫂。 叶氏温和的冲两个小侄子笑道:“五郎六郎,要叫姨,不可以叫姐姐。” 双胞胎兄弟眼睛滴溜溜的转,脆生生的叫了宴梨一声“姨”,宴梨听着别扭,但还是应了下来,她也看这两个小不点儿可爱,便柔声跟他们说话,哪想就被他们缠住了。 花老夫人见状,就叫家里几个小的孙子带着她出去玩儿,还对宴梨说:“他们这些小子最是皮实,家里都被他们玩儿遍了,你小姑娘跟着他们去转转,一会儿再让人叫你们回来吃饭。” 跟小孩子相处肯定比跟花家这一大家子男男女女要自在点儿,宴梨点头之后跟花满楼说了一声,这才转身跟着几个男孩子出去。 前头三郎和四郎带路往花园里走,宴梨则是被双胞胎一走一右的拉着,左手不知是五郎还是六郎的小不点仰着头对她说:“宴姨,花园里有一座好大的假山,那里是我们的秘密花园,带你去好不好?” 宴梨故意很惊讶的瞪大眼睛:“哇!秘密花园带我去可以吗?” 右手牵着的小不点儿果断的点头,然后鬼灵精怪的说:“当然可以带你去,不过宴姨要给我们讲好玩儿的故事。” 故事宴梨倒是知道很多,所以答应的很爽快。而听到她答应,前头的三郎四郎立即回头问她:“江湖中是不是有很多好玩儿的东西?大哥和二哥能出去,但是我们除了外祖家哪儿也没去过。” “新鲜的东西确实多,但是危险也很多。”宴梨见几个孩子都有些不以为然,偷偷坏笑了一下,道:“我家是在蜀州,那边上特别多,山里面有好多野兽不说,还有悍匪,很可怕的,会抢劫杀人,我和你们七叔就碰到过一回……” 四郎随她娘的性子,大大咧咧,也最向往江湖,一听人说起便觉得心潮澎湃,立即追问道:“然后呢?我七叔是不是打得他们落花流水?” 宴梨挑眉,“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为什么你们不觉得是你们七叔被打得落花流水?” 四郎极为拥护自己七叔,此时一听她这么说,很有些不高兴却又礼貌的没有顶撞,只一个人突然生起闷气。 宴梨见他不服气,指了指自己身后的莫二和莫七,一点儿没有欺负小孩儿的自觉道:“看见他们了吗?你们七叔都不是他们俩的对手,给你们个机会,要过两招不?” 莫七未动,莫二却是走上前来,面无表情的看着花家的几个小公子,冷声道:“我会适可而止。” 五郎六郎年纪小武功不高,但是三郎和四郎的年纪正是气盛的时候,对这个板着脸的男人又惧又有些期待,两兄弟互相看了一眼,猛地冲向他。 虽然知道莫二有分寸,但是另外两个小鬼就不见得了,所以宴梨立即扯着五郎和六郎站的远远地,她还边看边兴致勃勃的说:“四郎武功可以啊,好像比你们三哥还要好一点儿……” 六郎小大人儿似的说:“连我祖父都说,我四哥在武学上的天赋极高,以后定然不会逊于我七叔。还有,我七叔很厉害的!” 宴梨好笑:“我也没说他不厉害,不过你是五郎还是六郎?我刚认识你们,还有点儿分不清,告诉我一下好不好,作为交换条件,我给你们讲你们七叔和陆小凤在外边惩奸除恶的故事怎么样?” 原本介绍的时候宴梨是分得清谁是谁的,可刚才出来的时候,俩人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交换了位置,她就分不清了。 此时她这么一说,两个孩子都经受不住诱惑,主动告知了自己的身份,宴梨仔细观察了一下两人的不同,确保下一次绝对不会认错,这才开始伴着另一边的“呼哈”声给他们两个讲故事。 而另一边,花家众人看着紧跟在宴梨身后的一男一女,大公子率先问起弟弟:“不是说宴姑娘只是蜀州的普通农女吗?那两个人内力深厚又是保护的姿态,可不像是普通农女能有的。” 宴梨知道花家长辈们真心疼爱花满楼,肯定会对她的身份有所存疑,所以提前就跟花满楼说过,不介意据实相告。 因此花满楼一听大哥问起,便解释道:“阿梨的父亲是陕西威信镖局当家宴淳的弟弟宴淮,那两人算是她母亲那边留给她的人。” 花堡主和花满楼几个年长的哥哥对当年“鸳鸯刀”的事情都有印象,此时一听他这么说,心下倒是有数了,只是花堡主问道:“那她父母此时还在蜀州吗?” 花满楼神色微敛,摇头道:“阿梨的父母已经去世了,所以才离开的蜀州。”但既然已经事了,他并未说两人因何而死。 而花老夫人一听,有些心疼道:“这可怜的孩子,这么小父母就去世了,你们可千万不要在她面前提起她的父母,免得让她想起伤心事。” 其他人纷纷应下,花老夫人让大儿媳去准备一会儿的午膳,等到这正厅里就剩下花堡主夫妻和六个儿子两个长孙,她这才问幼子:“你和宴姑娘到底怎么样了?我是你亲娘,我可不相信你会无缘无故的把一个姑娘带回家来过年。” 花满楼把玩着手里的扇子,沉默。 花老夫人还要说,花满楼的几个哥哥立即出声劝了几句,六公子也笑着跟母亲说:“七童也不小了,他自己有数,娘您就别担心了。” “有你在前头比着,我是没那么担心你弟弟。” 六公子觉得自己真的冤枉,辩解了几句也说不过母亲,就拉着弟弟出去。五公子见状,也跟着两人一同离开。 “七童,六哥不相信你是这么拖拖拉拉的人,你跟哥哥说句实话,到底在犹豫什么?” 花满楼听了六哥的话,依然沉默,良久之后才笑着说:“我是个瞎子。” 他并不以此自卑,也已经解开了心结,但越是在意一个人,自己身上任何一点的瑕疵都会被放大……花满楼愿意用行动告诉她自己的心意,却仍然把选择权交给宴梨,因为他不希望宴梨在未来的某一天后悔,导致她的人生不快乐。 而五公子和六公子对于弟弟的话皆有些无言,想要安慰内心又有些愧疚,倒是花满楼笑容尽是坦然:“现在的每一刻我都很开心,还望哥哥们劝慰父亲母亲。” 五公子和六公子对视一眼,见他脸上的笑容不像是有任何阴霾,知道他并未撒谎,便暂且答应了他。 第35章 目前宴梨所见到的花家所有人对她都很友善, 其中又以花家最小的四个小孩儿跟她熟悉的最快。 不过宴梨主要是带着五郎和六郎玩儿,四郎是好武缠着莫二比较多, 三郎有时候跟四郎一块儿有时候跟他们一堆儿,而因为莫二大多数时候都跟在宴梨身边, 所以他们几个也算是整日的凑在一起。 桃花堡后面不远有一座山, 树木茂密适合打猎, 宴梨打猎的技艺不精湛,但是上山爬树剥皮烤肉她跟步尧没少做,对她说的这些, 几个男孩子都相当喜欢, 没两天他们就把探索之处换到了后山。 这种时候六公子和花满楼也都会跟着, 莫二和六公子带着三郎四郎进去打猎,宴梨就和花满楼一起带着五郎六郎捡柴火准备烤肉。 花家所有人都一致努力给花满楼和宴梨创造相处的条件, 五郎和六郎也被交代着要缠住莫七不要她去打扰七叔和未来七婶。 宴梨对他们的小动作当做没看见,只示意莫七跟着他们走。花满楼眼睛不方便, 她也不带着花满楼往树林里走,就在外围转一转随便捡点干树枝。 花满楼手上拽着两捆草, 感受着手上的拉扯,问她:“如果需要绳子的话,何不从家里带?” 宴梨一边儿搓草绳一边儿随意的扫了一眼花满楼身上的衣服,“我出来的时候特意穿了旧衣服, 直接抱着就行,可你非要帮我抱干树枝,这不是怕弄脏你的衣服吗?” 花满楼自己可能不介意, 但是宴梨想到他狼狈的样子心里就不舒服,当然就得想办法避免那种情况。 “阿梨……”花满楼脸上始终带着笑,“你不用对我那么小心。” 宴梨否认:“不是小心,你看有危险的时候我躲你身后躲得多痛快!就是单纯觉得又不是没有别的方法,完全可以避免一身狼狈相嘛。” “你确实躲得很好。”花满楼笑容中带着赞扬,鼓励道:“以后要继续保持下去,希望阿梨你一直处于安全之中。” 宴梨耸耸肩,觉得有陆小凤这个麻烦的朋友,他们想要一直“处于安全之中”这个要求好像有些颇高,但朋友又不能绝交,只能忍受下去喽! 今天他们的猎物很多,宴梨想着他们几个大人几个孩子也吃不完,就和大家一起带着野物和柴火回到了桃花堡,准备在桃花堡的空地上架起火烤肉,让花家其他人也尝尝她烤肉的手艺。 宴梨本来还想自己处理野物,但是在旁边围观的花老夫人连忙拉着她不许:“冬天阴冷,你一个姑娘家接触太多冰的东西对身体不好,有下人呢,让他们收拾去,一会儿你就掌握火候就行了!” 那些野物确实不少,她自己一个人弄不知道要弄到什么时候,宴梨没坚持,笑着说:“好,听您的。” 等到下人们手脚麻利的收拾好,宴梨看着在上面刷油撒调料,没多久味道就散了出去,把花家一种男女老少全都引了出来。 “怎么这么热闹?” 宴梨听到陌生的说话声,一抬头间看到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站在花大哥旁边,看他们长相相似,她心里便猜测这会不会就是一直没有赶回家的花二公子。 而花家几兄弟连带花满楼叫的一声“二哥”让宴梨确定了自己的想法,立即也乖巧的走到花满楼身边,等他给自己介绍了,才点头礼貌的跟花二公子问好。 花二公子是个眼睛里就透着精明的男人,虽然脸上带着笑容,但是看着宴梨的眼神只有客套并未像其他人那样热情:“宴姑娘,早有耳闻,在花家没有什么招待不周吧?” “没有,大家对我都很好。” “没有就好,远来即是客,若是有什么不方便之处尽管提出来。”说完,二公子转向花满楼,态度柔和了许多,“七童,好些日子不见,看你神色很好二哥也替你高兴。” 花满楼笑着应了一声,“二哥放心,我很好。” 二公子的态度不算明显,但是花家众人都了解他,花老夫人立即便走过来拉着宴梨的手,“你这肉烤的好香,伯母都有些迫不及待了,阿梨快看看什么时候能好。” 宴梨顺势就跟着花老夫人走到了另一边,她对二公子略显生疏的态度完全不介意,甚至心里稍微有种感觉,觉得这样才正常,花家其他人热情的反倒是容易让人有些负担。 花家最后一个出门在外的人也回来了,离年也近了。宴梨一直以为偏南一点儿的地域年味儿都不算浓,但是在花家感受了一下过年的氛围才知道,不是年味儿不浓,而是他们家以前把年过得太冷清了。 不过也是,他们一家三口加上一个步尧,四个人就是再热闹能热闹到哪里去?反倒花家这一大家子,上上下下二十来口人,一人一句想不闹腾都难,若是个喜静的,没准儿还会觉得吵得头疼。 宴梨本来站在花满楼身边笑看着几个孩子放烟花,六郎冲过来拉着她一起过去。“宴姨,一起放烟花啊!” 花满楼感受到宴梨的视线,笑着对她颔首:“阿梨不用在这儿陪我,跟小六去玩儿吧。” 他这语气就像哄小孩子一样,不过宴梨并没有任何被小看的感觉,反而觉得很温暖,接过五郎递过来的两根烟花便小跑着冲到孩子们中间,“我来啦!” 宴梨知道花满楼看不见,不管他是不是真的已经对自己的眼睛释然,但是不能看见烟花应该也是会遗憾的,所以她笑得很开心,尽量把跟几个孩子笑闹的声音传递给花满楼,让他知道这是一件很开心的事。 可是这也不够,宴梨回头看见花满楼一个人站在那里含笑“看”她,突然笑着跑回到花满楼身边,把他拉到空地上,塞了一根烟花到他手里,大声说:“花满楼,一起啊!” 花满楼听着烟花消散的声音,随着宴梨的力道晃动手臂,笑容越来越大,大声问:“阿梨,我忘了烟花是什么颜色,你讲给我听吧?” “好啊!烟花燃烧的时候是很耀眼的,星星你记得吧,就好多星星变成一团又迸开……” 花家几兄弟站在二楼远远的看着两人的互动十分欣慰,六公子趴在栏杆上眯眼观察着弟弟脸上的笑容,笑着说:“七童固执,宴姑娘却完全相反,她肯定是咱们弟妹了,所以二哥你对人家也和善一点儿,别再把七童好好地姻缘吓跑了。” 二公子淡淡的瞥了一眼连自己都没管好的六弟,“我倒是也想把你的姻缘吓跑,你倒是给我个机会。” 不过之后,二公子对宴梨倒是确实温和了许多,再加上她比家里的大郎也没大几岁,及至后来可能是爱屋及乌,说话的时候语气几乎与对花满楼这个幼弟也没什么不同了。 等到过了年,花家几兄弟陆陆续续的离开桃花堡各自去忙,往常花满楼也不会待太久,但花老夫人舍不得小儿子,就把两人叫到面前来,问他们能不能在桃花堡多住一段时间再回去。 宴梨是无所谓的,花家这几个小孩儿挺有趣的,她住的也没什么不自在,所以花满楼问她意见的时候,就直接点点头,“反正也没什么事,那就多呆些日子。” 花老夫人一听,满脸的喜色,拉着宴梨的手不撒,“还是女孩儿贴心,我这一只想要个女儿,可是连着生了七个都是小子。” “几位哥哥也都很孝顺嘛……” “孝顺有什么用!”花老夫人皱着眉头抱怨:“我自己没女儿,就想着孙女总可以有吧,可这又一连六个孙子,也不知道你五嫂这一胎能不能让我如愿。” 宴梨只能尴尬的笑,虽然不知道五嫂会不会因为怀的不是个女儿难过,但是婆婆对肚子里的孩子有期待多少还是会有些压力吧? 而花老夫人看到她的表情,也知道自己不该当着个小姑娘说这些,立即又补了一句:“也不是我一个人想要女孩儿,全家都喜欢,毕竟小子生多了总是不如女孩儿金贵,喜爱当然都是一样喜爱的。” 宴梨一听,笑着点头,“您说的是。” 此时花满楼起身,对母亲道:“娘,我带阿梨出去转转,一会儿回来。” 花老夫人眉眼弯弯,一边挥手一边说:“去吧去吧,别带咱们家那几个小子,他们太皮了!” 等到离开了花老夫人的视线,宴梨这才冲着花满楼调侃道:“知道自己的性别不是父母期待的,有没有点心酸啊?” 花满楼抬起手没有一点偏差的在宴梨头上摸了摸,微笑:“正好。” 第36章 宴梨和花满楼就在花家稳稳当当的住了下来, 时间越久越能看出一个人的品性,花堡主和花老夫人对她印象都极好, 越看是越喜欢。 就连花家其他妯娌几个,对宴梨这个完全不难相处的姑娘也很满意, 而随着相处时间的增长, 大家说话也就越随意, 完全不像开始的时候虽然热情却有些小心翼翼的样子。 住到农历二月份往后,宴梨神色就开始有些焦躁,时常出神, 连五郎和六郎都看出来了, 花家众人还以为她是有什么哪里不适, 花满楼则是在母亲问起的时候解释道:“并不是阿梨,是她一位朋友, 今年要参加春闱,她有些担心。” “朋友……”大夫人叶氏突然道:“可是七童你之前让你哥哥帮忙安排人捎带进京的那位小公子?” 花满楼颔首, “正是他。” 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众人总算是放心了, 又有花满楼明确表示没有大碍,大家也都不去大惊小怪。 等到考试的日期过了,宴梨又开始等着考试成绩传回来,索性莫二他们有特殊的传信手段, 只不过隔了两日,京城的消息就到了桃花堡。 “花满楼,你听到了吗?仲仪考上了状元!”宴梨兴奋的不行, 那可是状元啊,全国那么多学子,仲仪这般年轻就考上状元,何止是一句“少年英才”能形容的! 而花满楼听到宴梨语气中的高兴,他的心情也跟着上扬,笑着道了一声:“恭喜。” “考上状元,仲仪肯定是要回去蜀州祭祖的,虞伯母肯定很高兴……” “阿梨要回去贺喜吗?” 宴梨思索片刻,最终还是摇摇头,道:“贺喜还是算了,去年这一路上折腾的我怪难受的,等到以后仲仪差事定下了,咱们再去看他吧,他也不会怪罪我的。” 她说什么花满楼都没有意见,点点头又说道:“不过贺礼还是要准备一份的。” “这是自然,不过要送什么我还得仔细想想。” 花满楼微微一笑,“慢慢想,仲公子回到蜀州还要一段时间,来得及。” 不过还没等宴梨把贺礼送回去,百花楼先来人传了一个消息过来,“楼里来了一位年轻的公子,说是叫‘鱼定安’,钱婶知道这位公子是宴姑娘的朋友,留他暂时住下了。” “小鱼?”宴梨没想到小鱼竟然跑到了百花楼,看了花满楼一眼,“看来咱们得回去了。” “是。” 花家其他人知道他们两个要离开都有些不舍,但是他们这才在家里住了两个多月,花老夫人心里已经很满足,只嘱咐道:“你们在外头要照顾好自己,闲了就常回桃花堡看看。” 两人一起应下来,然后才让人收拾了东西准备离开桃花堡。 出发当日,宴梨看着花满楼亲自抱着一个木箱上了马车,甚是奇怪,便问道:“这是什么?” 花满楼把木箱放在两人中间,抬手示意宴梨打开。 宴梨一边看花满楼一边打开木箱,就见里面整整齐齐的折着一件月白色的衣服,惊喜道:“这是你之前买的蜀绣做的成衣?” “是。”花满楼笑着说:“过年娘给你量尺寸做新衣服的时候,我就把这锦缎给绣娘了,现在已经做好了,送给你。” 宴梨用帕子擦了一下手,小心地拎起来打量,越看越是喜欢,怕弄皱了,又仔细的叠好放回去,喜形于色地对花满楼说:“等天气暖和了我就穿。” 因为得到了礼物,宴梨一路上心情都很好,见到小鱼之后也没说什么,只笑呵呵的问他为什么来扬州。 小鱼原还以为宴梨会觉得他来的贸然,没想到她态度这么好,顿时为自己的小人之心愧疚不已,乖巧的解释道:“我跟我爹娘软磨硬泡,保证了许多话,这才让他们答应我到扬州来找你的。” 可宴梨看小鱼嘴上在跟她解释,眼睛却一直在瞟她的右后方,而那里正是莫七所在之处,顿时便觉得他这根本不是想找她这个朋友,而是别有居心。 不过少年人嘛,青春慕艾也是正常的,就是能不能成功就不一定了。 而小鱼这小子平日里看挺外向的,追求姑娘的时候也确实表现的很明显,就是他围着莫七转得时候吧,面脸通红跟小媳妇似的,完全没有少年侠士的果敢。 自从百花楼里又多了莫二和莫七,两人把宴梨以前做的事全都抢先做了,宴梨没什么能打发时间的,就偶尔把花满楼送她的衣服穿在了身上,假装自己是个大小姐。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一点儿也不无聊。 而骗自己这种事情也是有尽头的,宴梨唯一的乐趣就变成了每日必看小鱼的笑话。 在看着莫七又一次没有搭理小鱼转身去别处,而小鱼在她背后痴痴的望着,宴梨忍不住啧啧两声:“真可怜,追姑娘哪能这个样子?” 花满楼停下弹琴的手,抬头冲着宴梨,轻声问:“那追姑娘应该是何种模样?” “所谓‘烈女怕缠郎’虽然是久经不衰的经验之谈,但是也得投其所好啊!”宴梨对着院子里的小鱼努努嘴,“小鱼这样只会打转显见是没有用的。” 院子里小鱼强着要帮莫七打扫,但拿过扫把就不小心把叶子扫进了莫七的洗衣盆里,宴梨顿时有些不忍直视的扶额。 而盘坐的花满楼则此时若有所思的说:“那如何能保证投的是其所好呢?” 宴梨以为花满楼说的是莫七,拄着下巴琢磨了一会儿,有些为难,“好像确实没见莫七有什么特殊喜好……” 莫七从来到宴梨身边,真的是一丝差错都没有,衣食住行上也完全不挑剔,更遑论表现出特别的喜好了。这么一想,宴梨觉得小鱼真的十分的可怜了,毕竟对方明显就是个很难攻破的堡垒。 不过她作为朋友也不是那种只会看笑话的,宴梨特意把莫二叫到身边来,指着下头两人对他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万一他们成了,也是喜事一桩,咱们好歹有机会准备一次聘礼,你说是不是?” 莫二扫了一眼楼下那个傻小子,木着脸问:“所以,少主的意思是……” “莫七有什么喜欢的吗?我帮小鱼问问,省得他无头苍蝇似得乱撞。” 花满楼听她声音里全是雀跃和好奇,好笑的摇摇头,轻轻啜了一口茶,温声道:“阿梨,不可妄加插手别人的感情,陆小凤的亲身经历告诉我们,管闲事是会很倒霉的。” 宴梨一下子想起陆小凤身边莫名其妙全没有好结果的女人们,浑身一寒,立即又对莫二说:“没事了,你忙你的去吧。” 莫二对于少主的反复无常迎习惯了,沉默半响见她没有再改变主意,便微微躬身告退。 小鱼在百花楼住得安稳,宴梨抽了一天和花满楼一起去外头为仲仪选了一份贺礼,让人带回蜀州去给仲仪送过去。 估摸着仲仪差不多该到蜀州了,宴梨却先收到了一封他的信,打开之后,越看眉头越是紧皱,嘀咕道:“进士前三名不都是直接进入翰林院的吗?” 花满楼肯定的点头,“是,历年来都是如此,怎么,仲公子没有进翰林院吗?” 他都这么说了,宴梨就确定自己没有记错,拿着仲仪的信更加不解,“仲仪说当今天子钦点他作为钦差代天巡狩,可一个还无实职的新科状元,拿着鸡毛当令箭,能让人信服吗?” 花满楼动作一顿,又问道:“仲公子还说了什么?” “只说有机会会见面,别的信上都没说。” 花满楼自然也不知道事情究竟因何,只能安慰宴梨:“仲公子才华出众,许是天子看重他……” 这话宴梨可不相信,一个没经历过翰林院洗礼的状元,说是被天子予以重任,但这种有别于他人的待遇,对毫无背景的仲仪真的好吗? “阿梨,若是你实在放心不下,不如咱们去见一见仲公子?” 宴梨不是没有过这种打算,但看了一眼花满楼她就自己否定了,摇头道:“还是算了,东方不败应该还在他身边,我担心太多也无用,且谁都有自己的人生,我不能每一件事都去管。” 事实上仔细想想,仲仪在官场上走的如何,宴梨觉得担心肯定是避免不了的,但她不应该插手,她只需要给朋友们做一个后路,让他们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人应该也足够。 这么想着,宴梨只回信让他有事找她,并没有在信中多说其他。 第37章 不出一月, 宴梨又收到了一封仲仪的信,信上说他准备先前往云州, 身边有东方和护卫,让她不用担心。宴梨掰着手指算了一下这封信大概在路上的时间, 估摸着仲仪他们现在就是没到云州也快了。 她之前让人去打听了一下仲仪这个所谓“代天巡狩”是巡狩哪一方面, 可是旨意上什么都没有, 只说仲仪曾经在御书房与天子单独商谈许久。 天子是不是交代了什么特殊的任务给仲仪,大概除了当事人外人皆不得而知,不过仲仪信中明确告诉了她东方不败会陪着他一起, 宴梨对他的安全倒是不太担心, 也觉得可以无需太过紧张此事。 “少主, 不如我和莫二栽花,您和花公子休息吧?” 宴梨摆摆手, 等花满楼挖好坑,小心的捧着花放进去, 大大方方的瞪了莫一一眼,然后又无声的用眼神示意他有点儿眼色, 没看这是她和花满楼的情趣吗? 莫一无语,他原本是来汇报去年的账的,但是少主根本不看他拿过来的账本,专心的在这儿跟花公子在这儿种花, 这么不上进的少主也是很少见了…… “莫二,帮我拎点水过来。”宴梨一边把土填上,一边伸手招呼莫二给她拎水, 等到莫二要直接倒进去的时候,她立即又阻止道,“我自己倒、自己倒。” 莫一莫二他们这些人怎么懂,虽然还不是确定关系的恋人,但是两个人一起做一件事是很有意义的,哪能假他人之手? 宴梨浇完水,站在边上观察了一会儿,问花满楼:“这样就可以了吗?” 花满楼笑着点头:“这种花生命是很顽强的,随便一点土壤和水,它就可以开得很茂盛。” “你说会长很大一片嘛!”虽然宴梨觉得这也不算大的院子种太多花花草草会有些拥挤,但是花满楼就喜欢这些玩意儿,那就种呗。 宴梨拍了拍手里的土,看着莫一和莫二把工具规整到仓库去,像前头张望了一眼:“怎么小鱼和莫七买点下酒菜这么久还没回来?” 花满楼耳朵一动,露出个了然的笑容:“大概是因为遇到坏人了吧……” “坏人?” 房顶上的陆小凤和司空摘星一跃而下,略有些烦闷道:“花满楼,你这人总是这么无趣。” 花满楼不理陆小凤的话,转头对宴梨说:“阿梨,陆小凤已经把你喜欢的烤鸭先带回来了,小鱼和莫七应该随后就到。” 宴梨双手环胸,下巴指了指陆小凤手里拎着的东西,咬牙从嘴里吐出一句:“陆小凤,你倒是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阿梨何必这么暴躁?”说着陆小凤把司空摘星推到前头,指指他手里的酒说:“这酒可是我们买的,路上我都看着他不准偷喝的。” 司空摘星立即拍开陆小凤的手,气哼哼的反驳:“陆小鸡你好不要脸,这酒明明是我买的,是我在看着你不许偷喝!” 陆小凤被揭穿也不介意,摆摆手不在意的说:“都一样,咱们都是朋友,何必分你我?” 司空摘星嫌弃知己,跳到花满楼身边,意有所指的说:“花满楼,你交朋友的眼光实在不怎么样。” 花满楼则是笑着道:“你这个有眼睛的人都能交了陆小凤这个朋友,我这个瞎子自然是更没法儿分辨的。” 正好此时小鱼气愤的走进来,大声道:“阿梨!我和莫七在路上走得好好儿的,突然出现一个人抢走了我们手里的烤鸭!害得我和莫七又去买了一只……” 他说着说着,注意到院子里多了两个人,而看到陆小凤手里熟悉的包装,立即大叫:“陆公子!” 司空摘星哈哈大笑,陆小凤摸了摸鼻子,把烤鸭交还给小鱼,“这不是逗你玩儿呢吗?多买一只正好我们两个来做客可以吃。” “哪有这样子做客的……”小鱼心里原本还是挺尊重这个江湖中有名的人物的,但是他此时此刻的行为简直让他印象大改。 宴梨拍了拍小鱼的肩膀,“你还是太单纯了,陆小凤从来都是这么不走寻常路。” 笑闹完,宴梨正式跟司空摘星认识了一下,她并不知道此时他这张平平无奇的脸不一定是真的,只让莫七去厨房跟钱婶说一声,晚上多准备点儿菜就招呼着众人坐。 小鱼又颠颠儿的跟着莫七后头走了,而莫一和莫二还站在院子里,宴梨走过去问道:“不去坐吗?” “少主,账本属下一会儿让莫七给您放在房中?” 宴梨摇摇头,“你这人怎么这么执着,我说让你全权管理就不用通过我。” 莫一又看了一眼莫二,见他并没有任何要说的,只能无奈道:“那属下就先离开,您什么时候想要查账,属下立即给您送来。” “这么急着走?” 莫一抬头看了一眼二楼窗边的花公子,低声道:“属下准备把组织转到扬州来……” 宴梨微讶,但随即想到这也是件好事儿,毕竟当初莫一他们做的事儿很多不算光彩,既然要洗白,换一个地方重新开始也可。 于是宴梨点点头,嘱咐了一句:“收拾的干净些。” “属下明白。” 江湖事自然江湖人更懂,宴梨不准备多说指手画脚,至于暗地里找李莫愁和步尧的事,既然莫一没说,想必是还没有消息,她就没问。 等到莫一离开,宴梨这才拿着前些日子新来的春茶来到二楼。她一出现在楼梯口,陆小凤便笑着说:“阿梨,我可闻到了酒香,今日我不偷喝,你好歹让我喝个够。” “你们不是自己带了吗?” 司空摘星有些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那两坛酒,对她说:“这两坛是我特地带过来送给花满楼和你这个新朋友的,不给陆小鸡喝!” 宴梨一听,笑了,接过那两坛酒故意的说:“还是司空公子客气,礼尚往来我肯定得酒管够,至于陆小凤这个空手而来的,有口饭给他吃就不错了。” 他们两个第一面就开始同仇敌忾,陆小凤自然转向花满楼寻求支援:“七童,阿梨这么对我,你可不能不管 。” 花满楼冲着他笑了笑,然后肯定道:“不管。” 陆小凤苦笑:“世风日下,真是世风日下,连花满楼都喜新厌旧了……” 司空摘星见花满楼吃瘪,笑得极为开心,宴梨看够笑话,起身道:“我去拿酒出来,怎么可能你们来了,连口酒都没有呢?” 晚间菜都准备好,莫二莫七一向是不跟花公子坐在一处吃的,小鱼自从来了之后也都和他们一块儿吃饭,宴梨则是陪着花满楼他们吃了点,就把空间留出来让他们尽兴喝酒。 可等到第二天起来,宴梨发现她锁得好好地酒窖还是被一洗而空,顿时怒气上涌:“陆小凤!司空摘星!果然不能太信任你们!竟然撬锁……” 花满楼眼睛动了动,到底还是没隐瞒,有些不好意思的主动承认错误:“阿梨,是我没收好钥匙,而且……酒我也喝了。” 宴梨又看了一眼满地的酒坛,仍然觉得很不可置信的睁大双眼:“喝这么多,他们俩还能早起跑路……” “陆小凤和司空摘星酒量极好,这些酒自然不足以让他们人事不省。” 宴梨有些没好气道:“没让你回答。” “哦。” 宴梨连续深呼吸几次,平复下心情眼神瞄到一直老老实实站在旁边的花满楼,语气状似随意的问:“那你呢?你喝了这么多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花满楼听她不生气,笑容更加灿烂,“你放心,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宴梨都没法儿跟他生气,踩着地上酒坛空隙走到床边,冲着楼下喊了一声:“莫七,钱婶,帮忙一起收拾一下楼上,没地儿下脚了。” “至于你……”宴梨转回身看着花满楼,“在旁边站好,好好反省知道吗?喝酒伤身,偏你们还自恃酒量喝这么多,内力深厚了不起哦……” 花满楼听着宴梨的唠叨,脸上一直带着笑。等到莫七和钱婶上来,他也老实的站在原地没动,听话的向宴梨表示自己有在认真反省。 宴梨偶尔抬头看到他的笑脸,实在很难相信他有在诚心的反省。不过她本来也不是真的埋怨他,就是想表示一下自己的态度而已。 他们一起把二楼大嫂干净,宴梨看着这一大堆的空坛子,小声嘀咕:“照你们这么喝下去,我酿这些酒根本不够啊……” 花满楼立即在她身边保证:“以后不会喝这么多了。” 宴梨转头看了看他,平静的说:“可能也是我大惊小怪,你们看起来是挺好的,下次陆小凤他们再过来,总不能扫兴吧?” “不用管陆小凤,我答应你肯定会做到的。” 花满楼这么重视她的话,宴梨还是挺高兴的,不过她就是当时被楼上那满地的酒坛惊到了,此时平复下来,便有些好奇的问:“我听说会武功的人可以用内力化去酒力,这是真的吗?” “是。”花满楼点头,随即又说道,“不过昨日我们并未化如此做。” 宴梨能理解,朋友之间喝酒嘛,哪里能喝假酒。花满楼态度这么好,她也不能显得太严苛,就重申自己绝对没有不让他喝酒的意思,只是关心他的身体。 而花满楼,无论他说什么,都一脸笑意的听着,听到认可的地方还点头肯定。宴梨都想要不要摸摸他的头表扬一句“乖”了。 第38章 走镖大会是在六月初开始, 一直要持续将近半个月的时间,虽然宴梨已经解决了父母的事儿, 去不去都可以。但既然当初她已经答应了小鱼要一起去凑这个热闹,所以时间差不多他们就收拾行装出发。 出发的时候扬州已经绿意盎然, 到达山西的时候却感觉才刚刚初夏, 雨水极多且天气也不算暖和, 宴梨透过马车看着又来一场雨,无奈的说:“不然咱们还是到了有人烟的地方就停下吧,什么时候雨停了再走。” 莫二穿着蓑衣草帽, 回头对马车内的人道:“少主, 前面再行十几公里应该有一处茶寮, 暂且在那儿避一避雨可以吗?” 雨水大的声音有些失真,宴梨仔细听才能听清, 大声回道:“行。” 原本按照他们本来的路程,今日快点儿走便能到下一处镇子, 休息一下明天正好赶到太原,可现在被大雨耽搁了行程, 今日很有可能就要夜宿在外。 宴梨摸着身上潮湿的衣服,心情不太美妙的对花满楼说:“小鱼还说山西这边儿雨水不多,那今年是怎么了?从咱们进太原就一直在下雨……” 花满楼倾听着雨声,淡笑着说:“阿梨, 耐下心来,雨声也是很动听的。” 宴梨确实是因为连日来的雨和路上奔波有些烦躁,此时花满楼温润的声音一出, 她便闭上眼睛缓慢呼吸着感受外面自然的雨声,然后……她就睡着了。 “少主,花公子,到了。” 宴梨听到莫二的声音,睁开眼发现身上盖着一个薄被,咳了一声摸摸鼻子,解释道:“就是下雨天和睡觉挺配的……” 花满楼轻笑,“是挺配的。” 宴梨被他笑得不好意思,折上薄被放好,催促道:“咱们快下去吧,喝点热茶暖暖身子。” 莫二已经在马车外撑起一把伞,等到少主下了马车,才又撑起另一把伞递给花满楼。花满楼自己能走,宴梨也没有非站在雨里等着他让自己淋湿,快速的冲进茶寮,这才注意到茶寮中还有一伙人。 他们有二十来个人,全都穿着相同制式的衣服,几乎把这小小的茶寮都占满了。宴梨看到他们每一个人的腰上都带着“威信”字样的腰牌,下意识的就微微倾斜伞遮住了自己的脸。 “客官,你们是……五位?”茶寮老板有些为难的看着他们,生怕得罪人,小心的说:“您看这没有桌子了,不如小人先给几位找两个凳子坐下躲躲雨?” 小鱼在同兴镖局待过,一看这些人的衣服便知道是威信镖局的人,立即没什么心眼儿小声道:“竟然在这儿碰到了威信镖局的人?走镖大会都要开始了,他们怎么会这么晚才到?” 有一桌坐着两个衣着与其他人不同的年轻男人,听到小鱼的话,年长一些的男人立即笑道:“小兄弟竟然认识我们?我们兄弟二人确实是来参加走镖大会的,若是不介意,不如与我们兄弟二人合桌坐在一处?” 小鱼看了一眼宴梨,然后冲着两人拱手道:“可是威信镖局的少当家和二公子?小弟曾经在同兴镖局当过镖师,所以一看到诸位便觉亲近,没想到竟然能在此地偶遇两位。” 那年长的男子一听,立即热情的请他们一同坐,又招呼老板给他们上一壶热茶。 宴梨此时也听出来了,威信镖局只来了两个年轻一辈儿的,就算她和她娘长得相似,他们又没见过,根本不会有什么怀疑,于是便神色自然的把伞收起来,淡淡的冲着两人道:“打扰了。” 老板见他们一起坐,就只拿了一个凳子过来,莫二把那个桌子一边的一条长凳拿到旁边,莫七和他一同坐下。 小鱼看了看没坐在桌边的莫七,又看了看表情淡淡的宴梨和威信镖局两位公子,最终还是暂且坐在桌边替宴梨跟两位公子寒暄:“少当家,二公子,我们也是去看走镖大会的。我同行的这位公子姓花,这位姑娘姓……言。” 花满楼笑着对二人的方向拱手,宴梨也打了招呼,然后便拎着新上来的茶壶先给花满楼倒了一杯,然后又把剩下四个杯子倒满,起身端着其中两杯递给莫二和莫七。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小鱼和他们已经互通了姓名,威信镖局那两位,年长的少当家叫宴锡,另一个跟她年纪相仿的则是叫宴铭。 两人的长相都有几分像她的父亲宴淮,只不过宴锡眉眼更俊秀一些,而宴铭脸上还带着几分孩子气。 小鱼跟他们聊天,宴梨就默默喝茶听着,然后就听到小鱼又问了一遍他们怎么这么晚才来太原。 宴锡叹了一口气,道:“华山派有几个年轻的弟子被一个女魔头残忍杀死,当时我门正好路过华山派,便耽搁了几日。” “什么女魔头啊?”小鱼不解。 宴梨眉头一动,心中有了些不好的预感,果然随口就听宴锡又道:“就是前段时间在蜀州杀人如麻嗜杀成性的那个道姑,没想到她竟然猖狂到对华山派的人下手。” 花满楼听他所言,心中也有相同猜测,有些担心宴梨,却并未去看她,而是问道:“如何确定是那个道姑所为的?可是有人亲眼见到?” 宴锡摇头,“这便不知道了,不过青城派和峨眉派的人都说,蜀州境内的死者死状与华山派弟子的死状完全一样。” “完全一样?”宴梨冷笑一声,嗤道,“还是名门正派,不说连目击证人都没有,只凭所谓的死状便认定是同一个人所为,并且直接盖在一个人身上,也太儿戏了吧?” 她坐这儿这么长时间才说了一句话,却是嘲讽了三大派,宴锡觉得有些不妥,宴铭却是第一次正眼看向她:“是挺可笑的。” “小铭!” 宴铭撇撇嘴,却十分听大哥的话,并未再说下去。 宴梨看了他一眼,感觉到外面雨小了很多,便对花满楼说:“咱们赶路吧,早些到镇上,也可以好好休息休息。” 花满楼点头同意,小鱼也跟着赶紧站起来,三人一同冲着宴锡兄弟两个告辞,快速的回了马车上。 莫二留下付茶钱,宴锡道:“不如这一壶茶就算我请的……” 然而莫二根本没有停下动作,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无功不受禄”,然后便一跃坐到马车上,拉着缰绳喝道:“驾!” 宴锡目送他们的马车离开,转头看向弟弟,“小铭,萍水相逢,下次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知道了。”宴铭应下,随即要不甘道:“连个路人都知道不能妄下结论,那些大门派凭什么就能铁口直断?” “你单说他们下结论太轻易,也许事实就是如此呢?”宴锡站起来,随口道,“总之自有人去料理,与我们不关。咱们也动身吧。” 天黑了宴梨他们的马车才终于赶到镇上,宴梨面无表情的等着莫二跟客栈的掌柜交涉,进入到客房才缓缓开口:“以李莫愁的性格,她做了就是做了,没做就是没做,肯定不会躲着等人背地里做这些烂事诬陷于她,她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花满楼只与这个李莫愁有过一面之缘,还并没有相处过,自然不可能看出对方是何种人,而他相信的是宴梨,宴梨说对方不是那种人他才相信。 所以此时便安慰道:“我也有让花家的人留意,若是真的见到了她,必定会暂且先把她保护起来的。阿梨,没有消息就代表她和步公子是安全的。” 宴梨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但是事到临头,没有亲眼见到肯定是不能放心的,而且现在的情况,李莫愁太被动了…… 宴梨郁闷的捂着脸,闷声问:“莫二,确定没有人知道步尧跟李莫愁在一起吗?” “目前得到的信息确实如此,但是……” “有话就说,步尧吞吞吐吐的。” 莫二回道:“当初前首领能查到黎家村去,这些门派若是想查,早晚也会查到您 步公子、仲公子和李道长认识。” “这么说……”宴梨揪着自己的小辫子,不小心揪疼了,才喃喃道:“他们很有可能通过我引她出来?” “是。” “阿梨。”花满楼脸上的笑容带着安抚意味,提议道:“若是华山派找不到她就会找到你身上来,不如咱们先用你引李姑娘出来找你,率先找到他们才能保证安全。” 不止是保证李莫愁和步尧的安全,花满楼最不希望的是宴梨处于危险之中。 第39章 在客栈休息了一晚, 第二日一早几人在大厅又碰到了威信镖局的人。宴锡和宴铭也没想到他们竟然这么巧合的住在同一个客栈,笑着与他们打招呼, 小鱼很自觉的担当起跟宴锡寒暄的角色。 宴铭站在宴锡右后方,突然冲着宴梨道:“不如一起用早饭?” 宴梨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她记得昨天这小子对他们的态度很疏远, 今天怎么突然邀请他们一起吃饭? 宴锡也觉得诧异, 但他不会落了弟弟的面子,立即也笑着邀请几人:“没想到咱们又能在镇上偶遇,我们一会儿吃了早饭就要准备出发赶往太原, 不如一起走?” 花满楼没出声等着宴梨的决定, 小鱼也看向她, 宴家兄弟见此,纷纷把视线落在了似乎在他们中起主导作用的姑娘身上。 这一下子所有人的眼神全都落在她身上, 宴梨眨眨眼睛,露出个笑脸, 点头:“好啊,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大家一起找了一家早餐店吃完早餐, 然后便回到客栈坐上马车重新出发。威信镖局的人多,他们走在前头,宴梨他们的两辆马车则是跟在后头不快不慢的跟着。 今天难得晴天,宴锡和宴铭便并未坐在马车里, 而是纷纷骑上马。宴锡看了一眼弟弟,突然道:“你对言姑娘有好感?不过我看她与那位花公子似乎关系不一般……” 宴铭顿时恼羞成怒:“大哥,你说什么呢?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宴锡笑了笑, 调侃道:“你的年纪也到了对姑娘有好感的时候了,出来之前爹不是还说,这次镖师大会结束,得帮你选个合适的未婚妻了,你有相中的姑娘吗?我帮你与爹说说。” “没有。”宴铭冷着脸,不想搭理大哥。 宴锡看出他不像是对初相识的言姑娘有什么别样情绪,回头看了一眼,有些奇怪道:“说实话,就是我也觉得言姑娘很面善。” 宴铭默默的点头,他就是莫名的对言姑娘和对平时见到的那些姑娘有不一样的亲近之感。 中午停下休息,威信镖局一个镖师给他们送过来的一只烤鸡,宴梨沉默片刻道了声谢,又把他们的东西也分享给那兄弟俩,吃完之后大家才继续赶路。日头刚刚西斜的时候,车队到达了太原城。 进了城内,马车停下,双方互相说了几句话,得知对方订的客栈和他们订的并非一家,方向虽然一致,宴梨、小鱼还是就在这儿跟他们告别了,这样就不必中途停下来耽误大家休息。 他们来的晚,第三日就是镖师大会开始的日子,几人在客栈安置下来之后,第二日也没有去哪儿,就留在客栈好好休整,然后走镖大会当日早早地出现在提前订好的茶楼二楼,边喝茶边等着开始。 空地正中间有一个四方的擂台,周围已经围满了人,就这样街道上也还是人头攒动,可见这确实是太原的一大盛会。 宴梨见小鱼一直趴在窗户上张望,便问他:“你在找什么呢?” 小鱼头也不回的说:“我看看有没有熟人。” “你说同兴镖局的镖师们吗?”宴梨也探头去看,现在底下几乎都是围观的人,并没有穿着镖师衣服的人。 “是也不是。”小鱼神秘兮兮的摇头晃脑完,才说道:“是恒山派啦,我跟我爹娘说镖师大会的时候会回来,我看看他们有没有派人过来。” 正巧这时,宴梨看到北边儿路口出现几个大大小小的尼姑,挤在人潮中似乎有些不适,拍了拍小鱼的肩膀指给他看:“那边儿,看见了吗?好像是你那些师侄们。” 小鱼定睛一看,果真是她们,冲着几人挥了挥手却生怕引人注目不好意思喊出声来。 远处的仪清仪和等人本来就在四处搜寻小师叔的身影,他在这么显眼的地方冲着她们挥手,几人当然是很快就发现了,活泼些的仪和立即也冲着他招手。 宴梨见她们在往这儿走,回头冲着莫七道:“莫七,你去迎她们上来坐吧。” 莫七起身往出走,小鱼立即也站起来跟在她身后,宴梨对他这狗腿的样子摇了摇头,小声对花满楼说:“你说莫七对小鱼一点儿都不温柔,他也不受挫……” 花满楼放下茶杯,笑着说:“莫七姑娘也未曾对小鱼公子冷言冷语过。” 他这话一说出来,宴梨和莫二对视一眼,问道:“你是说……” 花满楼笑着摇头,“我什么都没说。” “花满楼你变坏了……”宴梨控诉的看着他,他以前什么时候用这种态度对她说过话?果然多温柔的男人变坏都是一瞬间的事儿。 花满楼无奈,听到门外有脚步声上来,并未出声反驳。 小鱼带着恒山派的弟子们推门进来,可能是许久未见,此时语气极为热情的给大家互相介绍。宴梨上次去恒山派已经见过她们,所以打招呼的时候还算熟稔。 这间包间足够大,小二又上了点心茶水给恒山派的弟子,小鱼也没跟她们坐在一块儿,依然和宴梨趴在一个窗户上。 陆陆续续的开始有镖局的镖师出现在擂台下,小鱼一一给宴梨介绍他们都出自什么地方的镖局。 宴梨注意到,这些镖师虽然衣服制式颜色不尽相同,但是几乎都是深色的,少有特别鲜艳的,她猜测是因为出门在外颜色太浅不方便,问了一下小鱼,果然得到了肯定。 此时,一左一右又走来两队人,宴梨看到不少人因为他们的出现都开始喧闹起来,还以为是所谓五大镖局的镖师,就听小鱼啧啧出声:“西边儿那伙儿是京城的振远镖局,另一个则是福建的福威镖局,他们这几年势头极猛,几乎已经威胁现在五大镖局的地位了……” “福威镖局?”宴梨听着耳熟,下意识的便在嘴里念了出来。 花满楼听后,解释道:“福威镖局林家,如今的总镖头是林震南,据说他武功虽不出众,但是极有商业头脑,且喜好交友。” 宴梨随着花满楼的话,看向福威镖局的人,最终视线落在打头的一个小公子身上,一边猜测他的身份一边无语道:“那小公子难道也是来打擂的?” “怎么可能让这么小的孩子上擂台?”小鱼反驳,然后说道:“那估计是镖局的晚辈跟着长辈出来见识的。” 这么说倒是比较合理,宴梨不再盯着那小孩儿看,转头问明显对走镖大会很了解的小鱼:“那什么年龄可以参加这个走镖大会?” “十六岁到二十五岁之间。” “这年龄跨度挺大的。”正在这时,底下几乎相同时间走进四个镖局,因为看到威信镖局的人,宴梨便道,“这最后出场的肯定就是五大镖局喽?” 她话音刚落,有人走上擂台敲响了上面的锣,小鱼立即兴奋的说:“开始了!开始了!” 宴梨也盯着下头,就见擂台后走出两列精神抖擞的年轻镖师站在两侧,随后又走出一人,正是同兴镖局的少当家王巍然。 王巍然冲着周围拱拱手,随即大声道:“欢迎诸位来参加由同兴镖局承办,四年一次的镖师大会,在下同兴镖局王巍然,很荣幸作为今年擂台上的裁判,下面请各镖局的总镖头落座。” 高台上陆陆续续走上来七八个中年男人,宴梨听他介绍分别是哪个镖局的,当听到“威信镖局总镖头”,下意识的便从窗户缩回来。 “阿梨?”花满楼也听到了,“望”向宴梨。 宴梨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缩完才想起自己根本没必要躲,藏着掖着并非君子所为,何不坦然一些,于是便对花满楼道:“没事,就是突然听到有点儿意外。” 两人说话的这一会儿功夫,王巍然已经介绍完,开始讲解镖师大会打擂的规则,所有参加的镖师抽签决定自己将在什么时候出场,然后两两对打,胜者晋级。 虽然晋级的人有可能会有运气的成分,但是最后胜出的人一定是实力极为出众的人,所以还是很公平的。 宴梨注意到威信镖局除了几个不知名的镖师参加抽签,只有宴铭走上台,有些好奇:“那个少当家不参加打擂吗?” “他上一届镖师大会参加了,不过被王巍然打败了。”小鱼说着看了一眼宴梨,小声说:“其实走镖大会就是为了让年轻的镖师互相切磋,然后展现一下自己镖局后继有人,真正排名还是要看综合实力的。威信镖局这两年名次虽然后退了,但是以后可不一定,那个二公子宴铭的武学天赋据说武学天赋比起当初你父亲可是还要好几分,是这次镖师大会前三的热门人选。” 花满楼赞同道:“威信镖局的二公子内力确实在大公子之上。” “长江后浪推前浪嘛,我爹武功本来也没多高。”他们两个这么一说,宴梨就知道威信镖局的打算了,不过宴铭看着年纪好像不大,竟然能比大公子内力都深厚,倒是挺让人意外的。 第一日的比赛,经小鱼介绍没有特别出名的镖师,不过倒是挺有趣味性的,有几个镖师打起来那是极尽手段,周围的围观人员看得好几次哈哈大笑起来。 宴梨看的也很开心,脑子里冒出一个词:菜鸡互啄。她把这个词形容给花满楼和小鱼听,小鱼捧腹大笑,伸出大拇指直称赞她这个词用得传神。 花满楼失笑,不带半分指责的说:“促狭。” 第40章 擂台赛进行了几天, 宴铭果然十分轻松地闯到了后面。小鱼觉得在这茶楼二楼看他们打擂没意思,便提出要去擂台边儿上去呐喊助威叫好。 宴梨不准备去, 让他想去自己去,哪想到这小子眼巴巴的看着莫七, 而莫七仍然一动不动的守在她身边。 于是小鱼又看向了莫七的“少主”宴梨, 期待的说:“阿梨, 去下面玩儿呗,不见得有人会注意到咱们……” 宴梨仍然十分冷酷的拒绝,不过她随后又看向莫二和莫七, “我这儿有花满楼呢, 安全肯定没有问题的, 你们不用在这儿陪我,想去玩儿就去吧。” 莫二完全没有动弹的意思, 莫七在小鱼的眼神攻势下,到底还是缓缓点了头。而小鱼在她答应之后, 整个人都亢奋起来。 宴梨见他那样子,甚为好笑, 决定让他冷静冷静,便问他:“你这跑到擂台边儿上,准备支持谁啊?” 小鱼回答的很干脆:“有宴铭就支持宴铭,有同兴镖局的镖师就支持同兴镖局的镖师, 要是两方碰上了,那我肯定支持同兴镖局。” “看来你这是离开了也把自己当做同兴镖局的人,你们少当家肯定是很高兴。” 小鱼确有些遗憾道:“要不是我爹娘非要把我带回恒山派, 我现在就还是同兴镖局的人,肯定也有机会参加镖师大会,我还挺想跟他们切磋切磋的。” 宴梨打量了一下小鱼,不太给面子的说:“容我问一句,你这武功,能走几轮?” 小鱼眼神游移,强撑着仰着脖子活学活用道:“那也比那些菜鸡强多了!运气好没准儿也能走到后面呢?” 这倒是有可能,小鱼虽然武功不算高,但他自己还是挺上心的,在百花楼的时候每天都会早早起来练武,倒是显得她太混吃等死了点儿,从来没想过学点儿保命技能。 外面锣声字词敲响,小鱼立即拉着莫七往外跑:“不跟你说了,我们下去了!” 宴梨见莫七被他握着手腕却并未挣扎,忍不住看向花满楼,惊奇的问:“你到底是怎么发现的?我现在越来越觉得,小鱼和莫七也许会成诶!” 花满楼手中的扇子在她耳边一挥,宴梨先还有些茫然,过了好一会儿突然感觉到原来一直在附近响个不停的苍蝇声消失了。 她缓缓低头,就见到地面上躺着两只苍蝇的尸体,“所以……这跟我问你的问题有什么关系?” 花满楼儒雅的扇着扇子,微笑道:“当然是想告诉阿梨,我跟普通的瞎子可不一样,我能闻到很多你们注意不到的东西。” “厉害了……” 花满楼总是很随意的说自己是个瞎子,相比起来,宴梨却偶尔会不太高兴有人这么说他,换种想法来看,是不是花满楼已经不介意,而她就算不是带着有色眼光,也难免存在同情之类的的心理? 可事实上,花满楼比大多数人都要厉害许多,而这个大多数人当然也包括她,跟花满楼一比,她就是个渣渣。 而这样的她,凭什么要对他产生同情心呢?明明嫌弃她弱的人更多,花满楼却始终都待她以温柔,抚慰她心中的不安…… 这么想着,宴梨突然凑近花满楼,问道:“那我呢?你闻到什么了?” 原本在屋子里安静呆着的莫二听到少主的话,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奈,悄无声息的退出去站在门外,不让人打扰他们。 花满楼感觉的到两人极近,并未让自己远离,静静地和宴梨“对视”,良久之后道:“阿梨……” “嗯?” “我是个瞎子。” 宴梨点头,“我知道啊,幸好你看不到我长什么样子,不然江湖中那么多绝色美人,你见到我得多失望。” 花满楼微微蹙眉,不赞同道:“阿梨不是说自己是梨花村村花吗?更何况,不论长相如何,我始终认为你是个美丽的姑娘。” 他可能是在说她内心美好,虽然宴梨觉得她的内心其实跟她的长相一样,并没有美的多出众,不过这并不耽误她表明自己对花满楼的心情:“其实我还是有些遗憾你看不见的……” 花满楼脸上的笑容带出一分苦涩,宴梨有些心疼,立即又道:“因为你看不见,所以我不说话的时候,你就不会知道我看着你的眼神有多少欢喜……” “阿梨……”从未有过这样刺激的心情起伏,花满楼的脸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却并未犹疑,语气坚定的说,“我说过我闻得到。” 宴梨拉长声音“哦”了一声,“所以你是在等什么?我作为姑娘家是要矜持一些的。” “我……” 宴梨正期待的等着花满楼的回答,突然门外的莫二出声提示道:“少主,花公子,小鱼公子和威信镖局的两位公子过来了。” 有人打扰,宴梨没办法继续听花满楼剩下的话了,不甘心的站直身体,对着门外道:“让他们进来吧。” 花满楼则是略显急促的喝完一杯茶,又拎起茶壶倒了一杯,仍然不能完全平复心绪。 小鱼带着宴家兄弟俩进来,眼神很飘忽,见到宴梨脸上没什么表情,就更加心虚,不知道说什么好。 还是宴锡主动冲着宴梨拱手道:“言姑娘,恕我兄弟二人冒昧,家父有请。” 他说“家父有请”,那就是宴淳请她,宴梨立即看向小鱼,见他都不敢与他对视,顿时便明白,一定是这小子暴露了什么,不然平白无故人家请她干什么? 而之所以会有现在这一出,完全是因为小鱼在宴铭与人对打的时候十分激动,根本不像是陌生人,宴淳和宴锡想不注意到他都难,当时宴锡就对父亲稍微解释了一下他们如何认识的。 等到宴铭获胜之后,小鱼上去恭喜。宴锡也过来了,三人说着说着就提起他们父亲知道了小鱼,小鱼本来就很敬仰镖师,自然提出要拜见一下威信镖局的总镖头,就这么的,小鱼就出现在了宴淳面前。 只是他刚刚行了礼,还未来得及说话,宴淳便率先注意到他别在腰间的匕首,神情激动的问:“你这匕首是从何处来的?是……你的吗?” 小鱼摸了摸腰间的匕首,这匕首是宴梨送给她的,此时一看宴当家看着自己的眼神,顿时便有种自己可能给宴梨添了麻烦的感觉…… 然而他能怎么办,他一开始没有给出合适的回答,有些奇怪的停顿已经让宴淳开始问他的身份,再继续下去他们不得误会,只能老实的回答:“这是我朋友送我的。” …… 宴梨听完小鱼的解释,扫了一眼在旁边好奇的看着她的宴家兄弟俩,淡淡的说:“那就去拜见一下吧。” 原本宴淳是在擂台那里坐镇,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发现,他暂时回到了威信镖局休息的地方,焦急的等着人出现。 宴梨和花满楼一进入到屋子里,宴淳立即瞪大双眼,激动到有些语无伦次:“像!太像了!” 宴梨摸了摸鼻子,她就知道自己这长相肯定是被熟悉的人一见到就会发现问题,抬头见他激动地眼圈儿都发红了,躬身问好时顿了顿,到底还是恭敬道:“侄女宴梨,拜见大伯父。” 宴锡和宴铭兄弟一路上就在猜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此时一听言姑娘叫他们父亲“伯父”,顿时吃惊不已。可是看到花公子他们的神色并不意外,便明白过来,他们定然是早就知情。 而宴淳看到她叩下,双手想要扶她起来,却又突然有些近乡情怯之感,颤抖着声音问:“你真的是……?” 宴梨缓缓起身,肯定道:“是,家父宴淮,家母杭千雪。” “快二十年了……”宴淳看着宴梨心绪翻涌,声音沙哑的感慨道,“家里已经快二十年没有你父母的消息了……” 宴梨垂眸沉默,果然听到他下一句便问道:“那你父母现在何处?你祖父这几年身体越发差了,总是念叨他们,若是能见到你们,定然是极为开怀。” 然而她依然默然,宴淳发现有些不对,立即追问道:“可是你父母还在埋怨家中?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有再多不满也该过去了,难道还能一直不回家见父母长辈吗?” “并非如此。”宴梨深吸一口气,从没碰面也就算了,可此时面对面,若是他们下一步便是想要见她的父母,她该从哪儿找出人来,便只能说出实情,“父亲去世,母亲伤痛不已,也随着他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旧文努力填坑中,想给每个故事一个结局,如果感兴趣,求收藏,谢谢|( ̄3 ̄)|】 我的情敌超级多[娱乐圈] 简介:程袖一脸懵逼的看着摄像头:“你说啥节目?” “明星素人恋爱真人秀——《恋爱24小时》。” “可我没报名啊~” “明星嘉宾是男神顾宋嘉。” “我真的没报名。” “有报酬的。” “没错,是我报的名。” 然而程袖只想把钱揣兜里就撤退,男神却总想跟她假戏真做,那是做,还是做呢…… 就是这么清纯不做作的女主角VS超A会撩一线男神 第41章 “当啷!”宴淳没站稳, 一下子撞掉了桌子上的茶碗, “怎么、怎么会呢……” 好不容易得到多年未见亲人的下落,却骤然得知已经离世,这种大喜大悲的落差任谁都很难接受。 可生离死别这种事都要自己想开, 宴梨也不是特别会劝解别人,只能安慰了一句:“这些年他们过得很好,您节哀。”然后便看向宴家兄弟,一行人暂且离开此处, 给他留一点空间慢慢消化。 小鱼看到宴当家那么悲伤, 此时也更加能够理解之前宴梨并不想跟宴家相认的缘由,愧疚道:“阿梨,抱歉, 如果不是我不小心, 宴当家也不会发现……” “不是你的错。”宴梨并没有怪小鱼,她也没想过要瞒多久, 用眼神宽慰他:“谁也不会想到一把匕首竟然就能暴露,如果要怪罪的话,把匕首送给你的我,不是更不谨慎吗?” 小鱼从腰间拔出匕首,递还给宴梨:“这既然是你父母的遗物,还是阿梨你自己收好吧?” 宴梨看着匕首把上宣氏铸刀的标志, 摇摇头推回去:“我父母的刀我都收好了,这把匕首是我从小到大用的,你不用在意。既然送给你就留着吧, 也是一把利刃。” 一直站在旁边的宴锡宴铭兄弟两个看着他们的动作,对视一眼,年长的宴锡率先开口:“阿梨,我们可以这么称呼你吗?” 宴梨看他们两个神情较之前别扭了点,笑了笑,大方道:“少当家自然可以,不过据我所知,二公子应该是比我小的,直呼姓名可能不妥当吧?” 宴锡和宴铭兄弟二人,作为男孩子从小便摔摔打打吵吵闹闹长大,第一次知道还有姐妹,不知如何相处之下难免有些无措,可此时见她态度平静从容,纷纷自在了不少。 于是宴锡笑着邀请道:“阿梨,不如去我那边稍坐一会儿,父亲现在心情不平静,待平静下来,可能还有话与你说。” 宴梨没有立即答应,而是转头看向花满楼,问他:“花满楼,要一起去待一会儿吗?” 花满楼微笑着道:“好,毕竟是阿梨你的家人。” 宴锡和宴铭原本对花满楼没什么恶感,也知道两个人的关系不一般,但此时身份变换,再看两人的相处模式,心里总觉得有些不舒服,却不好说什么。 兄弟俩带着几人来到他的屋子,宴锡不知道年轻的姑娘喜欢什么,就吩咐人随便都准备了一点端过来。 而宴梨看着全都被推到她面前的零食碟子,见里面竟然还有糖果,抽了抽嘴角,却还是在那对兄弟俩期待的眼神下拿起一块儿含到嘴里,“好甜。” “你喜欢就好。”宴锡松了一口气,笑着又把那些碟子推到离她更近的地方。 宴梨道了声谢,又拿起一块儿糖剥开糖纸,递到花满楼唇边,轻声道:“张嘴。”花满楼听话的张嘴,先是嘴唇触碰到宴梨的指尖,然后嘴巴中感觉到甜味,耳根渐渐泛红。 小鱼瞪大双眼看着两人的动作,绕过莫七蹭到莫二身边,小声问:“就这么半天,他们之间的关系怎么突飞猛进了?” 莫二瞥了他一眼,并未说话,宴梨是他的少主,他自然不会把她调戏花公子的事情说出去,而且就算说出去了,难道这个小子能用的到吗?莫七又不是花公子…… 而宴淳到底没有那么脆弱,所以并未伤心太久,就又让人来请宴梨过去。花满楼颇为善解人意的对宴锡说:“少当家若是不介意,可否再容花某在这儿喝几杯茶?” 小鱼反应稍显迟钝,但也很快跟着说:“对,对,我们暂且留在这儿,就不打扰你们说话了。” 宴梨其实不介意花满楼一起,但是他这么做确实更合情合理,便也没有多说什么,只道:“那我一会儿过来找你们。”然后便随着宴家兄弟一起,又回到了宴淳那儿。 中年男人脸上此时虽然仍然余留不少悲伤,但除了眼圈有些发红,并未有其他失态,甚至见到宴梨进来,还唇角上扬温和的对她说:“没想到我这个做伯父的跟侄女第一次见面,竟然让你看了笑话……” 宴梨理解道:“您和父亲兄弟情深,侄女能理解的。” 但宴淳内心并不是已经像外表那般平静,开口问时仍然有些艰难:“你父亲……是怎么去的?” 宴梨在刚刚过来的路上一直在考虑,父亲的死因应不应该告诉宴家人。 他们确实有知情权,但是此时宣雅和那个面具男已经死了,宴家和宣家也已经僵持这么多年,可能得后代们遗忘了这一段往事才有可能缓和,那么她还有必要继续去深化两家的矛盾吗? 倒不是说她多宽宏大量,她其实对于那两个人的结局没有任何同情心,只是单纯认为产生悲痛的同时还让宴家有愤恨,没有任何意义。 而且说实话,她没办法对那一段纠葛感同身受,是因为以她的行为模式,绝对不会以躲藏来逃避解决问题,会造成这样的惨痛结果,他们几个人都有责任…… 所以此时宴梨听到他的问题,释然一笑,道:“我父母已经去世一年多,侄女知道您突然得知此事难以释怀,但事实便是如此,何必再提及徒惹伤心?” 宴淳原还想问问他们这些年怎么样,听到宴梨的话,呆坐许久之后长叹一声,道:“我竟还不如你一个孩子通透……” “并非如此……” 宴淳抬手止住她的话,垂眸叹道:“算了,不多提了……”停顿了一会儿,宴淳又看向宴梨,关心的问:“那你这一年一直在什么地方?怎么没回威信镖局?” “就跟花满楼四处走走,剩下大多数时间是住在扬州的百花楼。”至于为什么没回威信镖局,宴梨觉得她还是别说了,免得让人越发的觉得她父母不靠谱。 “花满楼?他跟江南首富花家可有关系?” 宴梨点头,“花满楼是花堡主的幼子。” 宴淳看向这个初次见面的亲侄女,几番犹豫之后还是问道:“你和这位花公子……” “他是我喜欢的人。”宴梨当着别人的面说出来,也没有多少羞涩,很是坦荡道,“花满楼也喜欢我。” 江湖儿女大多不拘小节,所以宴淳倒是并不认为宴梨这么直白的说喜欢某个人有什么丢人的,只是才刚知道自己有一个侄女,还没亲近起来,就要眼睁睁的看着她跟别人走,当然接受不了。 于是宴淳语重心长道:“你若是喜欢他,咱们两家长辈可以找个时间正式把婚事订下来,但在出嫁之前,能不能先跟我回西安?” 宴梨没说愿不愿意。宴淳看了一眼长子,宴锡立即出声道:“阿梨,祖父沉疴多年,若是见到你一定会很开心,一起回去看看吧?” “可是……”宴梨抿抿嘴唇,一针见血道,“老人家生病,你们要怎么告诉他们我父亲已经去世的事实?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能承受的住吗?” 宴家父子三人皆沉默,最后还是宴淳沉重道:“总不能一直瞒着,你祖父身体越来越不好,也不能带着遗憾走……” 他都这么说,宴梨也不好再拒绝,便答应镖师大会结束之后,顺路跟他们往西安走一趟,看一看老人们。 而宴家父子因为偶然与宴梨相认,对于镖师大会的重视程度直线下降,虽然最后宴铭夺得了第一名,却也并未有太多喜悦之色,一门心思的都扑在了宴梨身上。 威信镖局的镖师们也是这时才知道,镖局竟然还有一位大小姐,而她又是总镖头的弟弟宴淮的女儿,认不认可先不提,都有好奇心却是真的。 然而宴梨此时根本分不出心神去管别人的看法,因为莫一带着一个坏消息出现在了她面前——华山派、青城派和峨眉派广发英雄帖,邀请各大派以及天下英雄侠士共同商议铲除女魔头。 宴梨听到的时候就觉得脑壳疼,双手并用揉太阳穴也不能缓解,十分气愤又无语道:“李莫愁也算是个人物了!竟然能以一己之力让这些名门正派这么重视……” “少主,您准备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我就是想帮她,也根本就找不到人,我现在只希望她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安安稳稳的待着。” 莫一垂手而立,等到她平复之后,才恭敬道:“属下此番又带来了六个护卫暗中保护您,望少主不要拒绝。” 第42章 宴梨当然不会拒绝, 万一那些人真的查到她身上来,她也得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不是?所以很痛快的答应让这些人留在她身边, 随后又问道:“我之前让你们查青城派,查的怎么样了?” “回少主, 属下探查之后确实发现了疑点。蜀州因为有峨眉青城两大派, 几乎很少出现穷凶极恶之徒, 就是偶有作恶之人,也会立即被铲除。可自从余沧海变成青城派的掌门,蜀州经常会有各种残忍之事发生, 而查到最后几乎全都是与青城派不和的武林世家所为。” 宴梨食指在桌子上轻轻敲着, 淡淡道:“还有吗?” “还有黎山悍匪, 峨眉派和青城派并蜀州几个名门曾欲缴之,但搜寻一月有余, 却连人影都没找到,属下怀疑, 这几家之中必定有人给悍匪通风报信。甚至还有一种可能,所谓悍匪, 其实是某些人正义面具下的另一种身份……” 莫一的话严重指向青城派,宴梨琢磨了一会儿,回过神后问他:“有找到证据吗?” “青城派在蜀州势力大,下头人不敢太大张旗鼓, 只找到了一个姑娘,她自称是蜀州古家庄的小姐古月华,手里有青城派作恶的证据, 但她不愿意交给我们。” “她想要什么?” 莫一想起那个姑娘一身的风尘味儿和眼中的痛恨,回道:“她说要余家父子以命抵命。” 宴梨一听,眉头轻皱,随即道:“先给她安置好,以后也许用得上。” “回少主,已经保护起来了。” 宴梨点点头,又问道:“那几大门派定的什么时间共同商议?” “八月十五中秋当日。” 这个日期让宴梨当即嗤了一声,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人家好好阖家团圆的日子,他们用来商量怎么搞事情,也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莫一要汇报的事情汇报完,当晚在太原休息了一晚,第二日宴梨他们跟着威信镖局回西安,他便也离开去忙自己的事情。 恒山派几人原本是准备带小鱼回去的,小鱼死活不愿意,恰巧此时华山派的帖子也送到了恒山派,于是小鱼爹娘干脆就又给了他点时间,等到恒山派的人去往华山派回来的时候,他就必须得回来。 小鱼才不在意那期限,到时他若是还不想走,总能找到应对的办法,能拖一时是一时,于是就又跟着宴梨上路了。 他们中途路过华山派地界儿的时候,宴梨看到有不少江湖人士聚集于此,宴淳等人也遇到了相熟的人,对方邀请他们中秋到华山派共同商议为武林除患的大事,不过被宴淳以家中有急事暂且婉拒。 宴梨心情相当不爽,却只有花满楼知道缘由,他一直耐心的言语安抚她,这才让她慢慢淡定下来。 “而且,陆小凤连别人闲事都会管,李道长是他的朋友,他肯定也不会放任不管的。” 宴梨听到他说陆小凤完全没有很轻松,可能是偏见吧,她始终觉得陆小凤命里克女……当然,这话她自己在心里想想就算了,她对陆小凤这个朋友本人没有任何意见。 一行人到了西安城,车队并未停留,直奔威信镖局而去。守门的人一见到他们回来了,立即冲进去报喜:“当家的和少爷们回来了!” 宴梨跟着大伯父他们走进威信镖局,大堂里有一男一女两个人坐在一起,男人坐在轮椅上面色苍白,宴梨便猜测他们是她的祖父祖母,深深鞠躬问好的话刚刚出口,她就落入一个柔软的怀抱之中。 “祖母的孙女啊!我可算见到你了……” 宴梨知道和大伯父相认之后,他就已经写了信回来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她也猜到他们可能会比较激动,但是绝对没想到会这么激动。 她是真的不适应这种亲密的接触,可老人家的哭声极为悲痛,另外两位长辈看着她的眼神激动不已……宴梨也心有不忍,便缓缓抬起手,在老太太的背上轻轻拍着,“祖母,切莫哭伤了身体。” 老太太哭了许久才擦着眼泪抬起头看她,瘦巴巴的手抚摸着她的脸,哽咽道:“祖母白发人送黑发人尚且如此难过,你这孩子父母去世,一个人在外面漂泊,怎么就不回家来呢?” 宴梨拿出手帕轻柔的帮她擦着眼泪,哄道:“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把爹娘去世的消息告诉长辈们,您别怪罪我。” “你是我孙女,我怎么会怪你?” 老太太仍然抱着她不撒手,这时一个中年美貌妇人走进来,对宴梨爽朗中又带着几分心疼道:“这就是侄女吧?回家就好,大伯母把院子都给你收拾好了,安安稳稳的住下来,这么多长辈疼你呢。” 宴梨其实并没有在这儿常住的想法,扯了扯嘴角,回身看了一眼花满楼和小鱼,转移话题道:“祖父祖母,大伯母,我带了朋友一起过来,给你们介绍吧。”然后她就把花满楼他们介绍给长辈们。 此时老太太也松开了宴梨,只是手还拉着她,眼睛却在打量着花满楼,越看越觉得是个有礼貌的好孩子。不过宴父与老妻不同,看向花满楼的眼神始终带着审视,似乎并不太满意。 他虽然满脸病态,但身上的气势很强,花满楼似乎没有感觉到压力,小鱼却有些怂了,不自觉的挪动脚步躲在了莫七身后。 莫七看向他,小鱼就冲着她讨好的笑笑,然后继续坚定不移的站在她身后。 宴父身体不好不能在外边久待,老太太舍不得跟刚见面的孙女分开,就让儿子送他爹回去房间,她则是继续拉着宴梨说话。 宴梨怕说起父亲老人家难过,就只说一些她小时候和朋友调皮玩闹的事儿以及她出来之后的趣事,老太太听得十分专心。 不过她也没有一直拉着宴梨说话,大伯母看时间差不多就过来劝止婆婆,然后让人安排宴梨他们先去休息,顺便告诉她晚上一起吃饭。 大伯母给宴梨准备的院子极大,带路的人说着原本就是准备给宴淮成亲用的,后来他离开了也一直保留着,现在被收拾出来给她住。 花满楼他们也都被安排在了这里,小鱼也不客气,打了个哈欠就回到他的房间去休息,宴梨则是让莫二把其他几个护卫安排一下,这才回到花满楼身边。 这么长时间,此时两人才终于能够安安静静的待在一块儿。花满楼虽然有许多话想要跟宴梨说,却并没有在这儿说的打算,只是温柔的嘱咐:“阿梨,赶路也辛苦了,好好睡一觉。” 傍晚的时候,大家不约而同的都早早收拾好自己,等到下人来叫,几人便一同前往大厅用餐。这顿宴席的主角是宴梨,某种程度上又算是家宴,所以花满楼和小鱼都很自觉地不去喧宾夺主。 大家边吃边聊,宴梨基本有问必答,也自觉基本能够应对自如,然后就听老太太突然道:“阿梨,祖母听你有蜀州口音,你们一家人这些年都在蜀州吗?你父母也葬在蜀州?” 宴梨点头答道:“我父母确实葬在蜀州。” “那不如把他们迁回咱们家的祖坟吧?你以后回去的机会也不多,葬在祖坟里也有后人供奉香火。” 老人家都讲究个落叶归根,也信奉这些,宴梨不是不可以满足,但是她父母都中了毒,不知道会不会被发现,思考片刻之后便拒绝道:“祖母,我年前还回去了一趟,我父母埋骨之地在青山绿水之间,一年四季都绿意盎然不说,一到春天,梨花开遍山野是极美的,我想他们死后能够长眠在这样的地方,心中也是没有遗憾的,所以还是不要麻烦了……” 老太太还要再说什么,宴父却拍了拍她的手,摇头道:“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当年咱们就没有随了阿淮的意,以后就随他去吧。” 宴梨听到他的话,低头轻叹,随即又抬起头道:“您既然也知道已经过去了,便不要再多想,父亲母亲这么多年从未说过任何怨愤于长辈的话。”当然,也从来没提过家里的事。 而宴家老夫妻两个却以为儿子是真的不怨他们了,他们此时此刻也不愿意去多想,既然宴淮夫妻不怨了为何又没有回来…… 西安城宵禁的时间很晚,他们吃完饭的时候外面还很热闹,宴梨便约着花满楼一起出去走走。小鱼也跟着出去了,不过他拐走了莫七去别处,并没有跟着他们两个。 街上的灯笼全都点亮了,宴梨和花满楼慢慢走着,见到有人在河里放灯,便站在桥上看着那莲花灯随着水流漂远。 “阿梨……” 宴梨抬头看向花满楼的脸,问他:“怎么了?” 花满楼微微勾起唇角,嘴唇的颤动却暴露了他的紧张,“之前你问我在等什么,我其实不是在等,而是在守。原本我以为我愿意一直陪着你,可以什么结果都不要,但现在我发现,并非如此。” 他很认真,很真诚,以至于宴梨的眼睛一分一毫都不敢移开,生怕这样就辜负了他的情谊。 花满楼伸出手,掌心向上,期待的问:“所以,阿梨你愿意跟我相许,共赴白首吗?” 灯光映在他的眼睛里,宴梨觉得一颗心几乎要跳了出来,而她的心既然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同意,她又何必犹豫? 于是手轻轻靠近花满楼的手,指尖碰到他手心的一刻,花满楼立刻握紧。 第43章 以花满楼的外形, 两个人站在桥上相当的抢眼,而现在他们俩又明目张胆的牵起手, 此间民风比较开放,男女并行并非稀奇, 却不妨碍路过的年轻姑娘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宴梨认为她们就是在嫉妒, 坚决不撒手, 甚至还故意挑衅的看她们几眼,完全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阿梨。” 宴梨收回视线,笑着看向花满楼, 温声问:“怎么了?”说完顿了顿, 控制着嘴角的上扬, 轻轻叫了一声:“七童……” 花满楼一听,连头发丝都变得温柔起来, 轻轻“嗯”了一声,道:“既然你答应了, 我想应该选一个合适的时间正式把我们的婚事定下来,阿梨以为呢?” 想在一起自然是要成亲的, 宴梨觉得如果对象是花满楼,她没什么需要纠结的,爽快的点头:“好啊。” 花满楼对她笑了一下,最后又征求道:“那若是提亲, 花家应该来威信镖局吗?” “礼节上当然是要这样。”既然已经相认,威信镖局的人就是她的亲属,定亲成亲都还是有长辈在, 双方更好看一些。 “那我明日与宴当家禀明之后,便写信送回桃花堡。” “好。” 两人商量好,看天色已晚,便返回威信镖局。刚拐入威信镖局所在那条街,宴梨就见到前面两人极为熟悉的背影,微微提高音量喊道:“小鱼,莫七。” 莫七立即便停下脚步候着少主,小鱼看她对宴梨这么重视,心里有些酸溜溜的。可转过身来看到宴梨和花公子,立即便发现了两人之间气氛的转变,狐疑的指着二人道:“你们……” 宴梨理所当然的点头,坦荡的说:“我和花满楼在一起了,等长辈们抽出时间就订下亲事。” 小鱼不敢相信他们进度这么快,立即转向另一个当事人:“花公子,这是真的?” 花满楼肯定的点头,笑着说:“待我二人确定婚期,会邀请小鱼公子前来参加婚礼,否则小鱼公子许是难以出行?” 小鱼觉得自己受到了会心一击,捂着心口嫉妒的看着面前这两个人,他和莫七一点儿进展都没有呢,他们竟然已经两情相悦谈到婚期了!简直面目可憎,令人发指…… 宴梨抠了抠花满楼的手心,跟他交换因为捉弄小鱼而产生的信息之情。花满楼则是笑了笑,对小鱼微微颔首,牵着宴梨回去。 天色已晚,两人各自会房间睡下。第二日与宴家诸位见面时,花满楼便正式跟他们提出了他和宴梨的婚事。 宴家众人完全没想到,只不过一日,两人之间的关系就突飞猛进不说,还迅速的进入到谈婚论嫁阶段! 可是看宴梨脸上的喜色便知道她是很愿意的,不说她确实到了婚嫁的年龄,只说他们不过刚刚相认,根本没权利持反对意见,只能苦笑着同意。 宴父和宴淳原还想,就算订亲也不会这么快,毕竟花家也不见得就能抽的出时间,他们就听花满楼说会快马加鞭送信回家去让家中准备…… 宴家知道不可能缓下来,老太太就让儿媳妇开始给宴梨准备聘礼,在她开口之前,便道:“祖母没想到才见到你,就又要看着你出嫁了,威信镖局始终是你的娘家,也会是你的依靠,你就不要推辞了。” “祖母……”宴梨心中叹了一口气,其实若是多相处一段时间,她肯定会跟他们产生更深的羁绊,可既然已经做出了新的打算,其实已经没有必要强要进入彼此的生活了。 不过老人家已经年迈,她稍微软和一点让他们开心一点也无所谓,便笑着说:“祖母放心,以后孙女肯定会经常回来看你们的。” 而在威信镖局住下这段时间,宴梨一直很有耐心的陪伴着祖父祖母两位长辈,花满楼无事的时候也都与她一起。 花满楼是个很难让人产生恶感的人,他眼盲没错,可他同时温润又心胸广博,更重要的是万事以宴梨为重,到最后,宴父也很难去苛责什么,从心底接受了这个事实。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 某一日午后,宴梨单独推着祖父在院子里散步,突然听到了老人家这样的话,微微弯腰笑着说:“那大概是随我爹,我小时候他总说自己也从小就聪明。” 宴父却摇了摇头,叹道:“你爹资质确实很好,只是心性比你差远了。并非责怪,而是做父母的心中对孩子总有许多担忧,他当年但凡能不那么刚硬着让大家都下不来台,或许结局会完全不同……” 上一辈儿的事宴梨已经听了不少,逝者已逝,她也不想再去发表什么看法,只似真似假的说:“我也是爹娘教出来的,人都是慢慢成长的,这么多年过去,大家都变了,您只管开开心心的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好。” “你这孩子通透……可江湖险恶,你爹娘竟然也不教你武功!”这是宴父现在对二儿子夫妻唯一的不满,“不管有何想法,都该教会你保命的手段。” 宴梨耸耸肩,现在说这些完全没有什么用处,她现在好好儿的就行了。 正在这时,守门的人带着两个男人走进来,冲着他们躬身行礼道:“老太爷,小姐,这两位是华山派的弟子,说是来送请帖的。” 华山派发请帖的原因大家都知道,宴梨看了一眼打头那个留着小胡子的男人一眼,冲着他们点点头,推着祖父回了会客的大厅。 那二人一见到宴淳立即便自报家门奉上请帖,宴梨见状正准备先离开,脚步刚一动就听到男人叫住她:“宴小姐请留步。” 宴梨垂眸掩住眼神中的情绪,随即抬起头笑着问:“不知所谓何事?” 男人摸了摸下巴上的小胡子,冲着身后的年轻弟子挥挥手,笑着说:“掌门特地嘱咐我一定要把这封请帖亲自交到宴小姐的手上。” 宴梨看着面前的请帖没有动,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这位大侠,你是不是搞错了?我不过是一介女流,且手无缚鸡之力。这样的武林盛会跟我没关系吧?” 宴淳也出声道:“我们威信镖局定会前往,但我侄女确实不会武功也帮不了什么忙,何必要邀请她?” 男人极为诚恳的对他拱拱手,继而又转向宴梨,诚恳道:“宴当家有所不知,我华山派还有青城派峨眉派多番寻找都没能寻到那女魔头,却意外先宴小姐曾经与那女魔头相识……当然,我等相信宴小姐一定是被她蒙蔽了,希望宴小姐若是知道她的消息一定要据实已告,鄙人替那些无辜枉死之人谢过小姐了。” 宴淳惊讶的看向侄女,“阿梨,你认识那个人?” “我也不否认我认识她,但你们想要得知她的消息就找错人了,我根本不知道她在哪儿。”宴梨冷笑,然后缓缓抬起手接过请帖,两根手指夹住看了片刻,不屑道,“找我询问是假,拿我做饵才是真吧?名门正派的行事手段,果然不同凡响。” 男人却并未被激怒,反而假笑道:“非常事行非常手段,更何况我等师出正义。” “正义啊……”宴梨晃了晃请帖,道,“那我倒一定要去见识见识了。” 男人听后,说了几句客套话就冲着宴淳拱手告辞。宴淳因为有些事情想要问宴梨,也没有多留他们,客气的让人送客。 而宴梨还不等那俩人消失,手指一松,就把请帖扔在了地上。宴淳转身见到地上拿上显眼的请帖,看了父亲一眼,问她:“阿梨,你和那女……道姑认识?” 宴梨随意的点点头:“是啊,但我不相信她是那些人喊打喊杀的女魔头。” 宴父静静的看着孙女,良久之后问道:“既是不相信,为何还要答应前往?” “她是我朋友,既然有人诬陷她又想用我来引她出来,我自然要去为她辩解一番,顺便……”宴梨眼神渐渐变得凶狠起来,“顺便让那些不查明真相便颠倒黑白的名门正派,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跟拿着正义当幌子干恶心勾当的人同流合污,也配清高?” 宴淳没想到会看到会看到侄女这一面,嘴唇微动,“阿梨……” “阿梨。” 宴梨听到花满楼的声音,立刻收起凶狠的眼神,转身走了几步抓住他的手臂,气愤道:“花满楼,你知道了吧?华山派他们果然查到了我身上,竟然还送了请帖给我。” 花满楼摸了摸她的头,温柔的说:“阿梨要去吗?” 宴梨点头,“我肯定是要去看看的,万一李莫愁真的因为我出现在了那里,我也要陪着她当面与那些人对峙,总不能平白无故就给人定了罪吧?” 花满楼勾起嘴角,握着她的手道:“我会保护你,不会让你被人欺负的。” “花满楼,你真好……”宴梨感动的不得了,眼泪汪汪的看着花满楼。 花满楼无奈的摇摇头,“阿梨,不要演了,你刚才说的话我已经听到了。” 这是小鱼也从门后露出上半身,嬉皮笑脸的说:“我们都听到了!阿梨,幸好你不会武功,你万一要是个武林高手,不得比这还凶啊?” 宴梨眉头一跳,她原本说的时候没想太多,可现在他们这个一搞,显得她刚才的话极为中二,便瘪着嘴道:“花满楼……” 花满楼听不得她这样委屈的语气,立即改口道:“阿梨如此义气,能与你做朋友是福气。” 第44章 小鱼被他们两个的样子肉麻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但随即就是嫉妒,几乎要翻涌而出的嫉妒, 控制不住自己,就眼巴巴的看向莫七, 然而根本没有得到任何垂青。 宴梨自己也不是那种肉麻兮兮的人, 她那些话也是强忍着浑身的不适说出来的, 此时实在是受不了了,抖了抖赶紧恢复正经,转身对祖父和伯父说:“这件事我一直在查, 心里也有数, 不用担心。” 宴父和宴淳听她话里的意思, 不止是不让他们担心,也完全没有让他们帮忙的意思, 心中皆为她的疏远感到些许难受。 而宴梨随即又道:“我还准备提前出发去华山派,顺便在路上看看能不能打探到什么情况。” 宴梨其实是不想牵扯到威信镖局, 虽然她和威信镖局的关系也没办法分得那么清了,可她和李莫愁的事情完全可以追溯到回威信镖局之前, 想要撇清应该也不难。 花满楼对于宴梨的行为全都包容,只不过在回到她的院子之后,轻轻拉住她。而小鱼一看到他的动作,立即便捂住眼睛消失在他们面前。 宴梨扯着花满楼的袖子晃了晃, 问他:“你有话要跟我说吗?” 花满楼难得有些不好意思的冲着她笑,然后低头诚实的在宴梨耳边说:“阿梨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这突如其来的表白让宴梨羞涩的同时又有些懵, 眨眨眼睛盯着他看了片刻,突然睁大眼睛惊讶道:“花满楼,你该不会是喜欢姑娘撒娇吧?” “不是。”花满楼反驳完,又摇摇头,“也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很开心你亲近我。” “哦——这样啊……”宴梨四下看了看,突然向前一步环住花满楼的腰,并未多停留,抱完立即就离开,“满意了吧?那我先回屋了。” 花满楼站在原处听着宴梨走远,缓缓露出一个笑容,随即头向右转。躲在窗边偷看的小鱼立即低头躲藏,却一不小心嗑在窗框上,痛的捂着额头却不敢叫出声来。 莫七全程把他的蠢样儿看在眼里,摇了摇头没眼看的把视线转向别处。 宴梨确定了离开的日期,老太太极为舍不得,家中众人也没有告诉她缘由,只说宴梨还有自己的事儿要做,做完自然就会再回来。 而宴家的两位当家人商量过后,自然不可能真的放任不管,那个道姑的事且先不说,起码得保护宴梨的安危,所以她出发那日,宴铭也跟着她一起走的。 宴梨是真的不知道祖父和伯父是怎么想的,虽然宴铭武力值比她高,但是这么些人里就他年纪最小,让她去压榨自己堂弟,她也不好意思啊!只能秉着一个带着弟弟出来游玩儿的心态对着他。 他们到华山脚下的城镇那天是八月初七,原本是准备在城里找一家客栈先住下,但还未进城,便被几个华山派的弟子拦住,打头一个年级不大的小少年礼貌道:“宴小姐,在下华山派令狐冲,家师让我在此等候多时,请诸位到华山派暂住。” 宴梨挑眉看着比她矮不少的男孩儿,心里不高兴有人盯着他们,却也不好对一个小孩子发火,便语气有些散漫的问:“怎么,我们这么些人,你们华山派免费包吃住吗?” 令狐晨还未说什么,他身后一个小姑娘立即便呛声道:“果然是跟女魔头同流合污的人,不要脸!” 宴梨立即冷下脸,不过她也不屑于跟一个小姑娘一般见识,只冲着令狐冲扬了扬下巴,“小子,前边带路,我可是被人邀请去华山派的,倒要去问一问,是不是你们华山派的掌门也要说我不要脸。” 那小姑娘一脸不服气的还要回话,令狐冲冲着她摇头,随后客气的对宴梨躬身道:“师妹年幼,还请宴小姐不要怪罪。” 花满楼声音温和道:“阿梨自然不会怪罪她,只是在华山派倒也没什么,若是走出华山地界仍然如此,恐会惹了麻烦。” 小姑娘在华山派见过的人从没有像他这般温文尔雅的,听他的话又以为是在关心她,脸微微有些发红,“谢谢这位哥哥的提醒。” 之后上山的一路上,她一直都在花满楼身边问东问西的,宴梨也看出来了,这姑娘年纪小也不至于会有什么心思,就是被宠坏了不太顾及别人的心情而已。 宴梨心眼儿有些坏,一直没有出声,等到了华山派,才突然出声对令狐冲说:“我和我未婚夫初来乍到,想要拜见一下岳掌门。” 她明明白白的说“未婚夫”,那个小姑娘眼神在她身边的小鱼和花满楼身上看来看去,最后停在了花满楼身上,嘟着嘴道:“哥哥,你真的是这个女人的未婚夫吗?” 虽然还没有正式订婚,但宴梨此时这么说,花满楼自然不会否认,笑容极疏朗道:“确是如此。” 小姑娘听到喜欢的哥哥承认是这个讨厌女人的未婚夫,顿时大受打击,转身就跑,只是还没跑出多远,就撞到了一个人身上,整个人跌在了地上。 “师妹,你没事吧?”令狐冲立即冲过去扶起师妹,抬起头就见是峨眉派的两位师姐。 曾经的峨眉三英四秀,经过了大金鹏王朝事件,只剩下双英三秀,而此时站在这里的便是大师姐马秀真和四师妹石秀云,她们并未搭理令狐冲他们,反而一同怒视着宴梨和花满楼。 马秀真开口质问道:“花公子,你与陆公子皆是江湖中有名的侠士,为何如今与这个跟女魔头相熟的女人在一起,还成了未婚夫妻?” 宴梨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们,这些名门正派为了引李莫愁出来,肯定会把事情传遍江湖,她根本不意外,但是她们开口“女魔头”闭口“女魔头”,听着就让人烦的很。 而花满楼则是以保护者的姿态站在宴梨面前,声音并不咄咄逼人,却十分有力道:“且先不提李道长是不是女魔头不宜过早下定论,阿梨并未伤害任何人却是事实,希望两位不要对她出言不逊。” “第二次了……”石秀云眼中含着泪不甘道:“花公子你是第二次这般维护她,这个女人真的值得你这样光风霁月的人如此吗?” 宴梨不理解石秀云的脑回路,她和花满楼相识在前,又早有默契,石秀云到底是凭什么说出这么大言不惭的话来?而宴梨侧头不小心看到了小鱼的表情,发现他也是一脸的一言难尽,顿时心里平衡多了,看来不是她有问题,他们才是正常人嘛。 而也许是他们俩脸上的神情太过明显,激怒了马秀真和石秀云,两人刷的一下抽出剑指向宴梨,“你竟然还挑衅?” 俩人的剑全都指向她一个人,宴梨又看了一眼小鱼,无语:“我连句话都没说,就挑衅你们了?那就算挑衅,这里也不只我一个人,你们是在对我性别歧视吗?” 石秀云根本不听她的话,一剑刺向宴梨。上一次她如此,花满楼并未来得及保护宴梨就被莫二解决,此时却是使出灵犀一指直接捏住一前一后两人的剑尖,手一翻转,两柄剑皆从她们二人手中脱落在地。 练武之人的武器被缴,几乎相当于命已经被掌控在他人手中,而花满楼虽然并未有要她们性命之意,两人却都觉得颜面大受打击,气愤的拾起剑便跑走。 几人在华山派山门前发生的事被不少人看在了眼里,原本对他们指指点点的一些人因此收敛了不少,但还是有不少愣头青不管不顾。 宴梨他们几个在令狐冲的带领下见到了华山派掌门岳不群,岳掌门说话倒是客客气气的,宴梨却并没有觉得多荣幸,大家随便说了点寒暄话就去住处。 令狐冲可能是受了掌门的命令,从他们住下便一直都在这儿,他一个小孩子不管是不是为了监视,宴梨全当他不存在,没事儿也不出去闲逛,就真的当这处院子是捡便宜得来的管吃管住的地方。 一连住了好几天,这一天傍晚,莫二回来低声跟宴梨汇报,莫一已经带着那个人住到了山下的城里。宴梨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就让他先出去。 不出去走动,天一黑就想睡觉,宴梨打了个哈欠有些抵抗不住睡意,突然一声破风声响起,一瞬之后又是“噔”的一声,她睁开眼睛就看到床柱上钉着一封信。 宴梨左右望了一眼,扯下信看过后,不自觉的又揪起自己的小辫子…… 第45章 宴梨这边动静虽然不大, 花满楼和莫二莫七武功却都不低,立即便赶了过来。莫二莫七查看破了的窗户和飞镖, 花满楼则是来到她身边,紧张的问:“阿梨, 没事吧?” “没事。”宴梨摇头, 走到烛火前把信纸点燃, 眼瞅着它烧成灰烬,这才叫莫二过来,“跟莫一说, 让他立刻帮我找一个擅长急救的大夫, 如果有救命的特效药, 也准备点。” 莫二应下之后,当即转身离开。莫七不放心她的安危, 拱手道:“少主,属下想留在您屋里保护您。” 花满楼跟着颔首, 劝道:“阿梨,不若就如莫七姑娘所言, 让她留在你房里吧?咱们如今在华山派,江湖中手段又多,万一有人对你有恶意,莫七在这儿, 我也来得及赶过来。” 宴梨知道他们所言确实,今日若不是信而是有人意欲行凶,她现在很有可能已经没了性命, 于是便点点头,“那就劳烦莫七你一段时间,等到离开华山派,你再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莫七行礼,起身之后看向少主和花公子,道:“属下去外面守着,一会儿少主休息的时候再进来。” 她出去之后,花满楼语气中带着担忧道:“阿梨……” 宴梨捂住他的嘴,挡住他剩下的话,凑到花满楼耳边低声说了两个词,然后便站好,眉头紧锁道:“如此险招我是不赞成的,但是她不露面便是意已决,我只能尽力帮她。” 花满楼轻轻拍了拍宴梨的头,“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一定要告诉我。” 宴梨软着声音道:“知道了,未婚夫。” 之后两天,莫七便住在了宴梨的房间贴身保护着,她几乎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宴梨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适。 八月十四那日,宴梨依然在院子里混吃混喝,正折腾岳掌门的小弟子令狐冲玩儿的时候,一个红披风的人突然从天而降,不是陆小凤还有谁。 “我还在想陆小凤怎么会不来,没想到这就出现了。”宴梨翻起一个茶杯,伸手请他坐。而令狐冲听到她说这个人是“四条眉毛”的陆小凤,睁大眼睛好奇的看着他。 陆小凤不客气的接过茶杯,边喝边问:“花满楼呢?” 宴梨让令狐冲先走,随意道:“这么多门派和武林世家的人,我都不认识,华山派掌门又来邀请,就只能他去了。” 大张旗鼓的搞了这么一出,宴梨倒是觉得,有些人呐,准备讨伐李莫愁是假,想要给自己找存在感是真的,不然设那么多宴干什么? 陆小凤摸了几下嘴上的胡子,问道:“她没来找你吗?” “没有。”宴梨拄着下巴,郁闷的说:“华山派这么多的人,我只希望她躲好了不要出现。” 陆小凤看着茶杯中飘动的茶叶,沉默着不知在想什么。而明日便是八月十五,届时江湖中的名门正派悉数到场,会发生什么,所有人都不知道…… 而这场所谓大会正是开始的时间是午时,宴梨从早上起来便有些紧张、坐立不安的样子,小鱼以为她是因为担心自己那位朋友,便劝道:“恒山派来的人是我三师姐,恒山派“三定”之一的定逸师太,我这就去找她,让她到时候不要动手。” 现在不光是单纯动手的问题,可他的好意宴梨心领了,冲着他笑了笑,道:“谢谢你,小鱼。” “你别跟我客气,我先去了。” 小鱼说完就要跑走,宴梨叫住他,拜托道:“你看能不能由你把莫二和几个人先带过去……” 小鱼看了面无表情的莫二一眼,义气的拍了两下自己胸膛,“没问题,不过我把他们带走,谁保护你啊?” “我一会儿就过去了,现在这儿有花满楼和莫七他们几个,没事的。” 而有时候,人是不能把话说太满的…… 小鱼刚走没多久,花满楼就被陆小凤拉去为他解围。花满楼被他拉走的时候有些不情愿,一直在跟宴梨说他马上就会回来。 陆小凤当时还嘲笑他们,然后就听花满楼义正言辞的说:“陆小凤你这种浪子,自然是不能明白我们未婚夫妻对彼此的在意。” “未婚夫妻?!” 宴梨在他的视线下耸耸肩,既然花满楼坚持要坐实这件事儿,她当然要顺着。等到送了俩人出去,宴梨好笑的摇头…… 陆小凤这人,跟女人总有一种奇妙的磁场。当时因为大金鹏王朝与峨眉四秀相识,就得了这马秀真的青睐,如今主动送到人家面前,可不就被缠上了吗? “铮——” “铛!” 宴梨皱眉,“什么声音?” 莫七拔出剑挡在她身前,突然有人破开窗门而入冲向两人。外面两个护卫被人缠住,莫七与这些蒙面人刀剑相击的同时,尽力护着她想要冲出去,却每每被人阻挠。 这时一个蒙面人向地面扔下两个球状物,只接触地面的一瞬间,屋内立即烟雾弥漫,宴梨突觉后颈一痛便人事不清。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宴梨感觉到鼻间一阵刺鼻的味道,缓缓睁开眼,率先映入眼帘的是满目的绿荫,随即才是站在不远处看着她的两个蒙面女人。 其中一个压低声音,冷声道:“醒了?” 宴梨一手揉着后颈,一手扶着树自己站起来,眼神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全都是高大的数目,不见人迹,心底一沉,脸上却并未显露分毫,镇定的问:“你们抓我,想怎么样?” 另一个高一些的女人恶狠狠的瞪着她,满口恶意道:“想怎么样?当然是想折磨你,让你去死!” 她也遮掩了声音,明显是不想被人发现真实身份,可宴梨看着她露出来的眼睛总觉得极为眼熟,而她得罪过的人不多,其中的女人就更少…… “看什么看?!” 宴梨身上有莫二给她的香丸,说是有一种蜂可以寻着味道找到她,而看现在的日头,她们绝对没有离开华山,她要做的就是慢慢拖延时间,等着花满楼他们来救她。 于是宴梨扯出了一个笑容,带着几分挑衅道:“你该不会以为蒙着脸压低了声音,我就看不出你是谁了吧?用这么漂亮的眼睛瞪着我的人,究竟会是谁呢……” 高个女人一听,抬手就要扯下脸上的黑布,另一个女人立即抓住她的手阻拦道:“别上了她的当。” “我怕她?”说着女人一把甩开她的手,扯开脸上的蒙面巾,对宴梨道:“反正你今日肯定是要死的,我也不怕让你知道,你究竟得罪了谁!” 宴梨从看到她的脸便心中大惊,虽然她心里有些怀疑,却绝对没想到会真的是石秀云。宴梨攥紧拳头紧紧贴着身后的大树,质问:“峨眉四秀……你们不一向自诩名门正派,做出这种下作事还算什么名门正派?” “我是在替天行道!”石秀云用剑指着她,怒不可遏的说:“你跟杀人如麻的女魔头相熟,物以类聚,必定也是个妖女!我要替花满楼解决了你这个女人!” “呵!”宴梨无语,“后面这一句才是你内心真实的想法吧?” 石秀云冷冷的看着她,阴笑道:“不管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你已经注定活不过今日。不过我可以给你个机会,拼命的跑,也许能逃命哦……” 她不过是想看她垂死挣扎,宴梨自知自己根本不可能从两个会轻功的人手里逃脱,便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转向另外一个人,问道:“那你又是谁?” 女人只不过不屑的看了她一眼,根本不搭理她,仍然压低声音对石秀云道:“别耽误时间,尽快解决。” “我说了要折磨她,你少用命令的语气跟我说话!”说完,石秀云的剑向宴梨逼近一寸,喝道:“你到底跑不跑?” “你让我跑我就跑,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宴梨怼完,从袖中画出一把匕首对准自己胸口,正气凛然道:“想折磨我?我是绝对不会屈服的!” 石秀云根本不相信她有这个胆量自尽,嗤笑一声着收回剑,激道:“你倒是动手啊。” 宴梨攥着匕首的手紧张的动了动,心里估摸着时间,却根本没有底,只能闭了闭眼,当着两人的面把匕首狠狠的刺向自己胸口。 而就在匕首刺入她心口的一瞬间,匕首周围慢慢被红色洇红。宴梨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身体顺着树缓缓滑倒在地…… 石秀云没想到她真的会把匕首刺向自己,另一个女人也没想到,蹲下身探了探她的鼻息,片刻之后站起来冲着石秀云摇头。 “竟然真的死了?!”石秀云一脚揣在宴梨的大腿上,气愤道:“也太便宜她了!” “她死了你不就达成目的了吗?”女人恢复正常的声音,娇媚道:“正好,她死在自己的匕首下,就是有人发现,也绝对找不到你身上。” “不行,就这么让她死了,难消我心头只恨……” 女人瞪大眼睛,上下打量着她,“你之前那么冠冕堂皇,我还以为你就是虚伪而已,没想到你还这么狠毒。” “你这种人还有资格说我狠毒?”石秀云不屑的说完,举起剑对准宴梨就刺下去。 宴梨没想到她竟然连“尸体”都不放过,听到剑的破风声,脚一蹬迅速的滚向一侧,躲过她的剑之后立即跑向另一棵树后。 “你没死?!”石秀云看向地上根本没有刀刃的匕首,气的浑身颤抖,咬牙道:“你敢耍我!” 宴梨眼睁睁的看着她持着剑飞向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闭上眼睛用树挡住自己的身体,但疼痛并没有如约而至,反倒听到了硬物撞击的声音。 “阿梨!” 宴梨听到花满楼的声音,睁开眼睛就看到石秀云的剑落在地上,旁边有一支飞镖。而花满楼、陆小凤和紧随两人身后的莫七落在了她的面前。 花满楼紧张的问:“阿梨,你没事吧?” 宴梨摇摇头,余光扫到那个还蒙着面的女人要跑,立即喊道:“别让她跑了!” 陆小凤立即轻功追上去,使出灵犀一指,几下便制住了那个女人。而这一边,随后赶到的护卫也用剑抵在了石秀云的颈上。 宴梨抬脚,感觉到大腿上的疼痛,路过石秀云的时候,便也一脚狠狠的踹向她相同的位置,然后不理会她的瞪视,走到蒙面女人面前,一下子拉下了她脸上的面纱! “施慧如!”宴梨瞪着她的脸,突然脸色一变,喊道:“糟了!快回去!” 第46章 (捉虫) 华山派正厅。 就在众名门正派商议之时, 一身深色道袍的李莫愁出现。 初时人们还惊讶于她的美貌,只有被儿子提醒的青城派掌门余沧海一拍椅子, 大喝道:“妖女!你如此堂而皇之的出现!简直不把我等放在眼里!” 李莫愁轻甩拂尘,正眼也不瞧他一眼, 扫视了一眼厅中众人, 并未看到宴梨, 仍然面无表情道:“我是想听一听,你们这么些正道人士准备怎么商讨杀了我。” 宴淳见主角已到却一直没有看见侄女,侧头问幼子:“你姐姐呢?” 宴铭先是摇头, 随后有些担忧的说:“不知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早上我出来找您之前, 她还说要早一点过来, 儿子去看看吧?” 宴淳点头,而宴铭还未动弹, 便听青城派掌门义正言辞的呼吁道:“这妖女作恶多端,人人得而诛之, 我等不必与她废话,直接杀了此人便是!” “对!杀了她!” “杀了她!” …… 宴淳皱紧眉头, 上前一步,高声道:“今日华山派召集诸位前来,除了诛邪,自然也是为了查明一个真相。这么多高手在此, 晾此女也逃脱不得,何不让她说一说到底有没有杀人,免得日后传出去, 说我们以多欺少。” 有些人认为宴淳的话说的有道理,便也喊着让妖女说一说,嵩山派掌门却不赞同,出言反对:“宴总镖头,你的侄女与这妖女交好,你的话可是有包庇之嫌。” 宴淳眼神中没有任何心虚,掷地有声道:“我宴某人行走江湖多年,从来都是有一说一,言行一致。我从未说过要包庇任何人,只是认为,有些事情,若是不能说清楚疑点总是难以让人心悦诚服。” 李莫愁没想到这里竟然还有宴梨的长辈,而她此番前来又不是为了洗刷冤屈,眼神一闪,便直接拂了他的面子,一个一个看过去,蔑视的语气道:“要打便大,我懒得跟你们这些虚伪至极的正道人士多说。” 恒山派的定逸师太眼里容不得沙子又性格暴躁,原本因为师弟的话想要观察之后再说,此时见她如此做派,心中便有些不喜,见青城嵩山两派掌门出手,便也跟着攻了上去。 小鱼叫了几声“师姐”,定逸师太却始终像是没听见似的,而他看那道姑又明显不是三人的对手,顿时有些焦躁不安,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从门外飞进一壮硕的俊俏男子,不待众人反应,便冲向对打的四人,几招之后大家便发现,他与那女魔头是一伙的,立即又冲上来几人。 李莫愁从步尧出现便脸色难看,但此时此刻又根本不方便说什么,只能两人共同去应付这些围攻他们的人。 但别说原来那两位掌门和一位师太都是武功高强之人,后来的几个也都武功不俗,两人根本不敌,没多久身上便都染了血,动作也不如一开始灵敏。 余沧海因为自己的儿子,算是对李莫愁了解比较多的,现下见她身上明明没有重伤却脸色煞白,立即闪过一丝喜色,大喊道:“这妖女身上有伤!” 边上宴淳见不少人蠢蠢欲动想要冲上去抢了杀女魔头的功劳,心中有些不适。宴锡宴铭也是如此,不忍的看着中间被困的二人,低声问父亲:“她是阿梨的朋友,咱们就这么看着吗?” 同样的,小鱼因为相信宴梨,也不认为她就真的是那等罪大恶极之人,眼见那道姑被青城派掌门一掌击中腹部,跌在地上口吐鲜血不止,大喊道:“这么多武林高手围攻一个身负重伤之人,实在脱不了欺弱之嫌!” 可他人微言轻,根本就没有人把他的话当回事儿,小鱼急得直跺脚,又碍于身边有不少恒山派弟子看着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另一个男人围着道姑勉力抵抗众人。 突然,小鱼想起莫二来,回身正要说话,就见莫二以迅雷之势甩出一枚飞镖,击在一个要趁乱偷袭之人的剑上。 “上!” 莫二的命令一出,几个身影从小鱼身后一跃而出,和步尧一同保护李莫愁。步尧并不知道这些人为何帮他,但是因为他们的存在,身上的压力顿时一轻。 而刚刚被击中剑的人本还有些心虚,此时一见又冒出几个人,立刻底气十足的大喊:“那女魔头还有同伙!大家一起上!杀了他们!” 宴梨被花满楼抱着落在青城派正厅门口,看到的便是这样的画面,等到看到李莫愁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顿时惊惧的睁大双眼,叫道:“李莫愁!” 陆小凤和莫七也看到了,一同跃进激战圈帮着击退各门各派的人。宴梨被花满楼护着来到李莫愁身边,跪在地上抱起她,颤抖着声音道:“莫愁,莫愁你醒醒!” 李莫愁缓缓睁开眼睛,一张嘴又是一口血,虚弱道:“阿梨,你来了……” 宴梨冰凉的手摸着她的脸,哽咽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李莫愁费力的抬起手覆在她的手上,眼睛越来越无神,有气无力的低语:“如果……我从来都没有离开古墓……该有多好……” “莫愁!”步尧见她手无力的垂落在地,一口心头血吐了出来,跪坐在地上。 宴梨本来也想喊来着,但是就在李莫愁闭上眼睛的一刻,她的手心被塞了一个纸团,那迅捷程度完全不像是已经将死之人能有的,而她为了掩饰,抱着李莫愁的头严严实实的埋下脸。 其他人见到她们的样子,纷纷停了下来,有人大喊道:“女魔头死了!”随后有人响应。 “女魔头死了!” “大快人心!” …… 宴梨听着那些人的叫嚷一下子便收拾好心情,面无表情的轻轻把人放在地上,低声对着李莫愁说:“睡吧,等你醒了,我给你做你爱吃的糖炒栗子。” 她半张脸还沾着血,这时候这样温柔的对一个死人说这样的话,众人都觉得有些渗人,渐渐的就静了下来,盯着她看。 宴淳带着威信镖局的人走到她身边,担心的说:“阿梨,你没事吧?” 宴梨面无表情的摇摇头,对莫二轻声吩咐:“带她走,我不想这些人吵到她。”视线略过步尧的时候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还有他。” 步尧并未反抗,有如行尸走肉一样被带走。 而宴梨走到他刚刚的位置捡起他的剑,握着剑指着那些围攻李莫愁和步尧的人,一字一顿道:“名门正派,侠义之心,正道……”说最后一个词的时候,她的剑尖指向余沧海。 余沧海甚为一派掌门,何时把一个小辈放在眼里过,更何况她还是一个不会武功的废物。于是根本没有理她,转向宴淳阴阳怪气道:“宴总镖头,家里的晚辈可要教育好,可不能让他们与魔头同流合污,再犯下大错……” 宴淳还未说话,宴梨嗤了一声,道:“伪君子,究竟谁是魔头?不是你们青城派□□掳掠残暴不仁吗?” 余沧海和青城派的人听了她的话,全都像是受到了奇耻大辱一样怒视她,而掌门之子余人彦更是愤而斥道:“你休要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宴梨冷冷的看着他,嘴上则是对莫七道:“莫七,把人带上来。” 莫七拿出口哨轻轻吹了一下,随后,施慧如和石秀云便被带了上来。余沧海只冷冷的看着他们,峨眉派的张英凤和马秀真却冲到他们面前,马秀真极为不满道:“贱人,你竟敢如此对我师妹?” 宴梨想到刚刚李莫愁和步尧身上的伤,转身当着众人的面一人一脚把她们踹倒在地,又在她们愤恨的眼神中,剑身轻轻在两人脸上拍了拍,这才转头看向被陆小凤和花满楼拦住的两人。 “我倒想知道,马秀真姑娘,你故意纠缠陆小凤引走花满楼,让我被青城派和峨眉派这两个人挟持走险些害了性命,究竟意欲何为?” “你胡说!”马秀真委屈的看向陆小凤,见他冷漠的看着自己,又转向大师兄,解释道,“大师兄,她在胡说八道,我没有……” 而宴淳一听宴梨说她竟然险些遇险,根本没有半分怀疑的便冲着余沧海和张英凤质问道:“你们竟然绑架阿梨!是欺我威信镖局无人吗!” 宴锡宴铭并威信镖局其余人纷纷拔出刀指向青城派和峨眉派,小鱼也趁着恒山派的人不注意之时,跑到宴梨身边,为她壮气。 第47章 “定安师弟!”定逸师太喝了一声, 见小鱼仍然坚持站在那边,两腮肌肉动了动, 气得直接转头当作不认识这人。 而宴梨对于马秀真缠着陆小凤到底的真正原因就是是不是她想的那样,根本一点儿也不在意, 反正现在她无论如何辩解也洗脱不了嫌疑。 张英凤也确实怀疑的看着两个师妹, 问道:“四师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石秀云在花满楼面前什么都暴露了,心若死灰,低着头完全没有任何辩解的想法。施慧如却不一样, 立即娇娇柔柔的冲着余沧海道:“掌门, 弟子好好待着, 突然就被他们绑了去,您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余沧海一听, 立即便怒视宴梨,“小姑娘!我原还看你是宴总镖头的侄女, 给你机会,不想你竟然不知悔改, 绑我青城派弟子!” 他们这么反咬一口,宴梨真的是毫不意外,面无表情的示意了一下莫七,莫七便从怀里掏出一个手帕, 扔在地上,便散落了一些碎片以及白色粉尘。 “可惜今日同兴镖局的人没来,不过我们家莫七还留了点, 以后可以拿去给他们辨认,这些东西,与当日蜀州悍匪劫镖时留下的烟雾弹碎渣是不是一样的……” 小鱼当日见到过,一听宴梨的话,立即蹲在地上手指摸了一块凑到鼻子下,仔细辨认之后才道:“好像与那迷烟味道确实有些像……” 宴梨也不能别人反驳,直接便白了他一眼道:“你又不是狗鼻子,如何能够闻得出来,以后拿给同兴镖局,自然有专业人士辨认。” 这时,华山派掌门岳不群问道:“宴姑娘,不知你所言到底是何意?” 宴梨对他也没啥好感,瞥了他一眼,解释道:“这是今日绑我的人留下的,而它们又与蜀州悍匪留下的东西一致,代表什么,诸位不需要我解释得太明白吧?” 众人哗然,纷纷看向青城派和峨眉派的人,但两派人又是一副受到莫大冤屈的样子,看向宴梨的眼神仿佛在看什么恶人。 余人彦指着她,气愤道:“我们青城派那是屹立多年的大派,一向在武林中颇有名望,如何能让你这贱人这般污蔑!” 张英凤也是脸涨红,强忍怒气道:“我峨眉派何时能跟悍匪勾连?请宴姑娘注意言辞,莫要随意构陷我派。” “我又没说你。”宴梨剑尖冲着余沧海点了两下,“我在说他们。” 余沧海似乎忍无可忍,举起剑便要刺向她,可剑身只向前进了两寸就再也动弹不得,众人看去,只见两根手指轻轻捏住剑尖,而那手指的主人,正是陆小凤。 陆小凤因为李莫愁的死心情不佳,此时半分面子没给青城派掌门,直接对花满楼道:“花满楼,有人不想你的未婚妻说话怎么办?” 花满楼微微侧身挡在青城派面前,道:“谁不让阿梨说话,你就让他闭嘴。” “嗯?”陆小凤身体后仰了一下,无语道:“你自己的未婚妻,不应该是你自己保护吗?” 花满楼微微一笑,仿佛只是在与好友闲谈:“从来都是你陆小凤需要朋友帮忙,此时朋友需要你,相信你定然是不会拒绝的。” 两人就这么旁若无人的聊起来,根本没把这些人放在眼里,别说其他人,宴梨都觉得他们俩有点儿太嚣张,便一手压在一人的肩膀上,用行动让他们闭嘴别抢戏。 步尧的剑挺沉的,宴梨拿着看了一下她周围的人,最终塞到了小鱼的手里,又抓着他的手腕,把剑搁在了施慧如的脖子上,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而宴铭见了她的动作,剑尖一转,也对准了石秀云。宴淳抽了抽嘴角,他活了几十年,再上未来的几十年,估计不会再有哪一天会像今天这么高调了…… 宴锡拳头抵在嘴上忍笑,然后对堂妹道:“阿梨,你若是知道各位前辈们不知道的事情,便快点说出来,不要卖关子。” “就是,你有没有证据!” “对啊!快说!” 迫不及待催促的是一些不出名之人,而好些有名望之人碍于身份端着架子看向宴梨,恒山派的定逸师太却不讲究这些,走到前方,瞪了一眼小鱼,随即才对宴梨喝道:“快说!今日这么多人在这儿,你若是不说出个所以然来,以后休要到我恒山派来抓鱼摸鸡!” 定逸师太呼喝宴梨就像呼喝自家晚辈一样,小鱼偷笑着撞了撞宴梨的手臂,听到施慧如痛呼一声,这才发现手里的剑不小心擦了一下她的脖子,没什么诚意的道了一声歉。 宴梨铿锵有力道:“从去年农历八月份之后,死后浑身乌黑者总共十八人,不是李莫愁杀得!” 今日来的人里面还有被李莫愁“杀害”之人的亲人朋友,他们是来寻仇,也最是在意真相,听她如此说,立即便大声道:“你凭什么说不是她杀得?那些人死状跟她功法所致一模一样!你还维护于她,就是在包庇!” “对!” “呀!”宴梨大吼了一声,不耐烦的看着这些呼应的人,“能不能听我说完!” 等到这些瞎响应的家伙慢慢消停下来,宴梨面向最先回她话的人,问道:“你说这些人死状相同,那么他们就是同一人所杀,是也不是?” 那人忍着心中的愤怒,点头,“是。” “去年九月二十八,蜀州南部的清源镇死一人,姓戴名宏,与李莫愁无冤无仇被杀,这个时间我没说错吧?” 刚才回话那人与这戴宏并不相熟,看向身边其他人,众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矮小男子肯定道:“没错。” “很好。”宴梨露出了一个笑容,又说:“可是十月初的时候,李莫愁到扬州城的百花楼找我,当时我和花满楼不在,但是百花楼的人和周围的商户都可以作证,试问,一个人,分身乏术,如何能够在蜀州杀了人,又几日内便出现在扬州城?” “那……”有人犹豫的出声,“那她武功那么高,也、也可以在段时间内赶到的……吧?” “你自己都不肯定的事情,不要拿出来当证词。”不过宴梨还是决定回答他,转头问花满楼,“武功高强的人,真的可以用轻功短时间内跑这么远的距离吗?” 花满楼点点头,“可以。” “真的可以?”宴梨之前没问过,是因为她真的没想到这件事儿竟然是成立的?而且花满楼也太诚实了一点吧? 花满楼听她语气惊讶,含笑道:“理论上轻功极高之人确实可以,不过除非疲于奔命,想必没有人会浪费内力这么做。” 他这么一说,宴锡就放心了,重新对刚刚说话的人说:“他的话你听到了吧?在场这么多前辈,花满楼断然不可能撒谎的。正常人不会用轻功跑这么远的路。” “那就算这戴宏不是她杀得,也不代表其他人不是她杀得!” 宴梨双手环胸,紧紧盯着说话人的眼睛,直到他躲闪,这才道:“你们都认可这十八人死于同一人之手,现在戴宏不是李莫愁杀得,同理可证,那其余十七人就、不、是、她、杀、得。”宴梨摊手,“逻辑完美,没毛病啊?” 众人面面相觑,想要反驳,但她说的又确实是有道理的,纷纷哑口无言。 宴梨背着手踱步,继续说:“当然,你们也可以说,就算这十八人不是她杀得,也不代表她不是杀人如麻。可你们江湖中人,觉得惩奸除恶是正义。李莫愁前两年杀得人,淫辱良家女子者有之,负心薄幸者有之,觊觎她美貌心存歹念者有之,这些我也不否认,她也没否认过。有这些人的亲友想报仇的,可以站出来。” 不管在场究竟有没有那些人的亲友,此时当然没有人站出来。许久之后,突然有一人小声道:“那她追杀青城派掌门之子余人彦是为什么?” 他的声音不大,但因为在场没有人说话,倒是让不少人全都听到了,全都疑惑的看向青城派所在处。 宴梨打了个响指,指着那人表扬道:“问得好。”随即她看向余人彦,气势汹汹的问:“她为什么追杀你啊?你是我所说那三者中的哪一个,嗯?” 余人彦眼睛游移,明显是有些底气不足。但他老子余沧海却是个脸皮极厚之人,镇定自若道:“空口无牙,恕老夫不能接受。” 陆小凤眼神一闪,余人彦对李莫愁做了什么,别人不知道,他却是知道的。但这种事涉及到李莫愁的名声,而且现在别人的诬陷也差不多洗清,不差这一点,所以最后,他到底也没有开口。 宴梨也并不是要拿李莫愁的事儿来揭发余人彦,只是冲着余沧海冷笑一下,然后看向峨眉派的张英凤,缓缓道:“这位大师兄,身为峨眉派的大弟子,有名的三英四秀之一,年轻有为,怎么没成亲呢?” 张英凤神色一黯,并未回答她的话。宴梨也不介意,自问自答道:“当然不是因为没有人青睐,这婚事还特别的不错,蜀中名门柯家的千金小姐,多好的良缘啊!可惜临到成婚前,未婚妻突然不知所踪,任峨眉派和柯家如何找,也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张英凤面色难看,“你到底想说什么?” 而余人彦从她说话,额头就渐渐冒出冷汗,宴梨看一眼都嫌弃脏了眼睛,直接从腰间拿出一块玉佩。 第48章 张英凤不顾风度的一把抢过这玉佩, 双手颤动的摸着,抬头紧紧看着她:“雯儿的玉佩为什么会在你这儿?” “雯儿?雯儿是谁我可不知道。” 小鱼一听, 挪着步子凑到宴梨身边,低声提醒:“你刚刚说的, 已经暴露你知道了。” “哦, 是吗?”宴梨眨眨眼睛, 无所谓道,“不重要。” 花满楼宠溺的笑,陆小凤看得受不了, 抖了抖身体默念:我不存在, 不存在…… 张英凤攥紧玉佩, 急切的追问:“你倒是说啊!” 宴梨收起嬉皮笑脸,认真的看着他, “请节哀。” 张英凤承受不住的晃了下,边摇头边道:“不会的, 不会的……” “就刚才被带走那傻大个,他一身的内力就是玉佩主人给的, 而这玉佩,是他安葬那个女人的时候捡到的。”宴梨抿了抿唇,虽然有些不愿想象那画面,却还是道:“见到她是在黎山一处山崖下, 四肢俱断,不成人形,靠着一股恨意撑到步尧出现在她面前, 唯一的要求就是,要青城派余人彦和余沧海的命!” 张英凤脸色铁青的看向青城派,咬牙切齿的恨道:“余人彦!余沧海!你们到底对雯儿做了什么?!” 余人彦躲在父亲身后,余沧海仍然在狡辩:“给人定罪可是要讲证据的。这只是她的一面之词,我青城派多年来一直惩奸除恶,维护蜀州太平,怎能受此诬陷!” 他说证据,宴梨觉得十分可笑,嘲讽道:“你诬陷李莫愁杀人,不也就是因为那些人死状跟李莫愁的功法所伤很像吗?人证物证全没有,上下嘴皮一碰说出来的话也能当证据,当别人都是傻子吗?” 宴梨说完,突然捂着嘴看向在场的其他人,尤其是华山派掌门,做作道:“诶呀,抱歉,可不是我当你们是傻子,是有人的行为在当你们是傻子,然后你们又颠颠儿的上来认领称号了。” 她树的一手好敌,总之在场所有人都因为她的话脸色极为难看。宴梨攻击够这些人,又对着余沧海啧啧两声,道:“既然你不见棺材不落泪,那我就成全你。莫七,让莫一带着人过来吧。” “是。”莫七应下,转身出了这大堂。 等待总是有些难熬的,宴梨动了动脖子,花满楼立即便感觉到,轻声问:“阿梨,累了吗?” “还行。”不过刚说完,宴梨眼睛一转,又软软的问,“那我要是累了怎么办?” “累了就坐一下。”但这里人太多,花满楼眼睛不好行走不便,就转向陆小凤,道,“可否搬一把椅子来?” 陆小凤不敢置信地指指自己,随后看着好友的脸任命道:“好好,我去搬。” 他果真去旁边搬了一把椅子回来,而宴梨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坐在了众多名门正派之间。宴淳实在是没眼看,又心疼侄女先前遭了惊吓,只能扶着额低下头去。 一炷香不到的时间,莫七和莫一带着一名女子先后踏入这堂中。宴梨也是第一次见到她,对给她行礼的莫一摆摆手,然后冲着那女子道:“你有什么冤屈就说出来,在场这么多名门正派,一定会为你主持公道的。” “名门正派”几个字她语气极重,既是提醒这女子也是对在场的人说的。而那女子则是十分恭敬的向她行了一礼,然后才摇曳生姿的走到青城派面前。 “咳。”宴梨咳了一声,得到了注意,对那女子道:“别站那么近,不安全,刚才我说话都险些被迫闭嘴呢。” 那女子一听,立即后撤几步,站到了她的身后。宴梨坐在椅子上回头看了她一眼,抬手示意她随意。 女子眼神含恨的看向余沧海,厉声道:“余沧海!你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你们青城派这些年排除异己害了多少蜀州名门,今日我就要在这么多名门正派前揭穿你的真面目!” 余沧海冷冷的看着她,“你这女子也不知道是他们从何处找来的,一身的风尘味儿,也敢在众多侠士面前扯谎?” “你!”女子美目圆瞪,眼眶发红,气怒不已,“我落到今日这个地步,全都是拜青城派所赐!” “哼!荒谬至极!” 余沧海仍然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宴梨坐在那儿都能听到这女子气到急促呼吸,微微侧头小声提醒道:“我说姑娘,说正事儿。” 那女子深呼吸,渐渐平静下来,缓缓道:“小女子是蜀州青昌金氏金雪怡,我们金家向来悬壶济世,青昌乃至蜀州多少百姓受过先辈的医治,可怀璧其罪,就因为不知从何处听得我金家有救命良药的方子,整个金家上百口人,全被青城派屠戮殆尽,只剩下小女子和一幼弟,躲在舞坊才能保住性命。” 金雪怡说到后来几乎泣不成声,但她记得宴梨的提醒,强自忍住泪意,指着余沧海恨道:“他们找不到药方,就向外传言说我们金家利用治病救人做幌子,背地里一直在谋财害命,先下毒再治病得利!偏偏这么可笑的事情,蜀州的其他名门竟然完全不去怀疑,或者……就算有怀疑也碍于他们势大在装聋作哑。” “一派胡言。” 内力高深者气势一出普通人很难承受,就算花满楼立即就挡在宴梨面前,她还是受到了一丝影响。宴梨两腮绷紧,怒不可遏道:“余掌门,你屡次三番仗着武功威吓于我等,也太没有一派掌门的风范了吧?” 金雪怡因为站在她身后,也算是间接被保护,从怀中拿出一张方子,大声道:“诸位掌门侠士,我这有一张方子,便是当初金家被搜刮走的医书中的一张,那蜀州悍匪用的迷雾弹中的迷烟,与这方子所配出的一模一样!还有那被仿造杀人手法所杀的十八人,皆是中毒而亡,具体何毒,医书上同样有所记载,找一位医术精湛的大夫一辩便知。就算余沧海再怎么否认,也不容他抵赖。” 定逸师太听到此,剑指余沧海,喝道:“余掌门,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被这么多人质问的眼神看着,余人彦腿软的抓着父亲的衣服,颤抖着声音道:“爹,爹!咱们怎么办啊?” “没出息!”余沧海并未理会定逸师太,反而看向宴梨,许久之后才恨声道,“老夫没想到竟然栽在你这么个女娃娃身上,你最好小心点儿!” 话音刚落,余沧海便提着儿子向外飞去,有些反应快的立即便要追上去,却被青城派其他人挡住。陆小凤见状,冲着花满楼道:“你留在这儿保护阿梨,我去追。” 花满楼点头,“小心。” 本来今日就是为了除魔,不管是先头的李莫愁还是现在的余沧海余人彦,这些名门正派认定谁是邪魔外道,自然都不会放过,没一会儿所有人都去追捕余沧海和青城派等人,这大堂之中就剩下了宴梨一行人。 小鱼看了看还被他用剑抵着的女道姑,又和同样动作的宴铭对视一眼,问宴梨:“那她们两个怎么办?” 宴梨从椅子上转了起来,示意俩人把剑挪开,狠狠两巴掌甩在两人脸上。 石秀云不服气的瞪着宴梨,施慧如则是一见大势已去,立即梨花带雨的哭道:“宴姑娘,我错了宴姑娘,你放过我……我也是奉命行事,不是我自愿的……” 宴梨又甩了她一巴掌,掰着她的下巴冷漠道:“我放过你?要不是你们两个,我会赶不及来救她吗?啊?!” 施慧如还在求饶,石秀云却突然大笑起来,“活该!你这个女人活该!哈哈哈……” 宴梨抖了一下裙摆站起来,冷眼看着她疯笑,道:“我不杀你,我让人废了你的武功,送你回峨眉派,我倒要看看,你这个污了峨眉派名声的弟子,会不会还高高在上。” 这时,金雪怡出声道:“宴姑娘,我这儿有一种药,服后可以让人内力全无手脚无力。” “手脚无力?” 金雪怡立即解释道:“能行动,就是比普通人力气稍弱些,不影响寿命,且无解。” 宴梨虽然恨这两个人险些坏了她的事,但是并不想脏了她的手。金雪怡这个提议正好,这样两个女人没了武功,产生的落差应该比什么惩罚都更难以承受吧? 于是便点点头,让莫二处理两人。而她心里还挂念着其他人,自然不愿意在此耽搁下去,匆匆离开华山派,跟着莫一回到他们在山下城外安置的庄子上。 第49章 回到庄子上, 宴梨听守卫的人说已经给李莫愁和步尧喂了药,两人都性命无忧, 一瞬间提着的心才落地。 小鱼听着他们说话很茫然,“那个道姑没死吗?”而宴家兄弟两个对视一眼, 心里也很奇怪, 毕竟当时宴梨的状态, 就像那人已经死了一样。 “一会儿再解释。”宴梨看着刚刚守在李莫愁门外煎药的小少年,问他:“你是……?” 那小少年只八九岁的样子,一见宴梨对着他说话, 立即跑到了金雪怡身后藏起来。 宴梨正奇怪的, 就见金雪怡手安抚的拍拍身后的人, 冲着她一福身,解释道:“宴姑娘, 这是我弟弟,金雪枫。因为当年目睹了家人的惨状, 性格有些内向。不过他有过目不忘之能,医术上又极有天赋, 所以我跟着莫一公子上华山派,就让他留下来看着两个伤患。” 因为亲眼见到惨事造成了心理创伤,宴梨理解的点头,“我知道了, 麻烦金姑娘再帮我看看李莫愁怎么样了。” 之前宴梨让莫一找擅长治疗内伤的大夫,这才得知他保护起来的姑娘竟然是青昌世代行医的金家之女,而且医术十分高超。 金雪怡抬脚要进屋, 却被金雪枫拉住。金雪枫小小声道:“肚子。” “什么?”金雪怡没听清,也知道弟弟在这么多人面前不敢说话,便低下头靠近他,等听到他说了什么,眉头微蹙牵着弟弟的手走进去。 宴梨拽了拽花满楼的袖子,问他:“那小孩儿刚刚说什么?” 花满楼一本正经的回答:“非礼勿听。” 宴梨无语,现在倒是知道“非礼勿听”了,难道当时听她说话就是应该的了吗?让其他人先去休息,她随后跟着进到李莫愁的屋子里。 金雪怡的手从李莫愁的手腕上拿开,给她盖上薄被,这才站起身对宴梨说:“我之前只匆匆检查了一下,竟然没注意到李姑娘还有些产后虚弱……” “产后?!”宴梨惊叫出声,出口一瞬间又捂住嘴,拉着金雪怡出去说,“我没听清,你刚刚说的是‘产后’?” 金雪怡肯定的点头,“而且生产的时候可能有些艰难,所以她虽然是练武之人,身体较寻常产妇还虚一些,此番又受了重伤,日后得好好保养几年,不然恐落下病根。” 宴梨靠着花满楼才能站稳,不敢相信的看向步尧的房间,低喃:“难道还真被这二货做到了?怎么这么难以置信呢?”只是现在俩人都晕着,也没人能给她解答。 花满楼轻轻扶着宴梨,提醒道:“李姑娘的事情等他们醒了自然会明白,现在还有别的事要做。” 宴梨站直,点点头,“你说的对,做戏做全套,我这就让人去准备棺材和白事要用的东西。” 小鱼他们几个都坐在堂屋里喝茶,一见到宴梨进来,立即眼巴巴的看着她,等着她的解答。宴梨却故意吊人胃口似的,先对莫一说:“让人去城里采买,咱们得办丧事。” 小鱼赶忙走过来,追问:“该不会又出了什么事吧?” “没事。” “没事儿办丧事也太不吉利了吧?那不是你朋友吗?”小鱼怀疑的打量她,畏惧的后退一步,“难道跟你交朋友还有这风险?” 宴梨无语,正要说话,突然听到大门被敲响,莫一打开门,就见到仲仪和一个高挑的红衣女子站在门口。 “仲仪,你怎么在这儿?” 仲仪面带忧色的走进来,紧张的问她:“我来的路上听说莫愁姑娘……”剩下的话他说不出口,只能又问起其他:“步尧呢?他还好吧?” 宴梨也没瞒着,便当着大家的面一起解释:“两个人都性命无碍,就是伤的有些重。之所以外头会那么传,是因为我们一行人上华山没多久,莫愁给我传了一封信,她说要假死脱身,我见不到她人也没办法跟她说我要给她洗脱冤屈,就只能配合了。” 她一说两人都还或者,仲仪放下心,又听到她说“假死”什么的,忍不住皱眉道:“这也太冒险了。” 宴梨也这么觉得,可现在伤都已经受了,她总不能让李莫愁白白折腾吧?只能继续下去了。 仲仪此时心中不那么急切,才想起此时还有其他人,便先给认识的花满楼问好。宴梨见状,为他介绍了小鱼和宴家兄弟两个。 “竟然是阿梨的堂兄堂弟,失敬失敬。”仲仪极为客气的冲着两人行礼,然后自我介绍道,“我还有受伤的步尧,都是与阿梨自小一起长大的朋友,若是有什么关于阿梨的事,二位尽可以问我。” 宴梨担心他把她爹娘的事说漏嘴,便又开口问:“你还没说你和……”她看了一眼妆容精致的女子,冲着他扯扯嘴角,继续道,“你和东方怎么会出现在华山?” 仲仪解释道:“我代天巡狩,途中偶然听说华山派广发英雄帖要诛杀莫愁,就改了行程过来看看,只是路上耽搁了,所以才迟了一步到达。” 宴梨发现他身上确实带着些风尘仆仆的疲色,有些心疼道:“不若先找个屋子休息一下?” 仲仪却是摇头拒绝道:“我如今身上有差事,不能如白身时随意。且护卫还在城中驿站,现在知道莫愁和步尧没事,我便先回城内,改日咱们再续。” 宴梨不能强求,便道:“等到两人醒了,若是能够赶路,我就准备即刻‘扶灵’离开华山,可能不会久留。” 仲仪问道:“准备会黎家村吗?” 宴梨沉思,一旁宴锡提议:“不若先带两人回威信镖局,蜀州还要折腾许久,恐不利于养伤。” “花满楼,你觉得呢?”虽然花满楼一向对宴梨的决定都没有意见,可她若是有一时拿不定主意的,便会问一问他。 “去吧,先让两人养一段时间,若是有其他打算再另行决定。” 既然如此,宴梨自然是就决定带着李莫愁和步尧去西安。而仲仪离开庄子的时候,她又与仲仪约好,他们临走之前一定会去驿站中与他告别。 下午莫一等人把棺材和白幡带回来,众人一起把庄子都装饰上,尤其是外面,让人一看便知道,这庄内是有白事的。 这也就导致,傍晚陆小凤跟着莫二赶过来的时候,看见庄门上白幡飞舞,心中不受控制的一痛。 进去之后,陆小凤有些沉默的听着莫二跟宴梨汇报余沧海和余人彦已经伏诛,而青城派其他人也会经由江湖中德高望重的几位长者一同提审,有罪的处罚,无罪也不会冤枉。 “大快人心!”小鱼抚掌大笑,“让这等人作恶多端,可不是糟了报应。” 宴梨脸上也浮现笑意,“现在就等莫愁和步尧醒过来,咱们就可以离开华山地界儿。” 陆小凤猛地抬起头,急切的追问:“她没死?” “是啊,我之前不在没听到我跟大家解释,莫愁就是受伤太重加上产后虚弱,养好伤再多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宴梨的语气很轻松,陆小凤心中却落下惊雷,声音发紧的问:“‘产后’是什么意思?” “你也吓一跳吧?”宴梨看着他震惊的表情觉得很欢乐,“我当时听到的时候也吓一跳,金雪怡说莫愁刚生产没多久,等回到威信镖局,我可得多给她准备点补气血的东西吃着。” 陆小凤没听清她后面的话,耳朵里一直在回荡着“刚生产没多久”,心中稍微一算时间,便肯定这是他的,喜不自禁的自言自语:“我……我竟然当爹了!” 宴梨还在跟花满楼讨论什么东西补气血,陆小凤的话一出,瞬间死一般的宁静,许久之后,她才缓缓转头看向陆小凤:“什么叫你‘当爹了’?!不是,莫愁的孩子跟你有什么关系?不是步尧……” 她这才反应过来,是她自己单方面认为李莫愁的孩子是步尧的,可这么一想,步尧也太可怜了点儿,为了李莫愁对抗大半个江湖的名门正派,现在倒好,还啥也不是! “你……”宴梨刚要开口问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手腕被一只手抓住,转头看过去,就见花满楼在冲着她摇头,便问道,“怎么了?我得问清楚。” 花满楼拉着宴梨走出去,耐心的劝说:“感情的事,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外人是说不清的。” “我怎么能是外人?”宴梨反驳完,见花满楼仍然拉着她的手不放,只能道,“好吧,那我不问就是了。” 第50章 第二天一早, 恒山派的定逸师太带着众弟子们出现在宴梨这一处山庄,开口就是让小鱼跟她回恒山派。 小鱼当然不想回去, 躲在莫七身后可怜巴巴的求她:“三师姐,您帮我跟我娘说说, 就让我在外面再多呆一段时间吧, 求您了。” 定逸不为所动, 面无表情道:“定安师弟,你已经在外头待大半年了,你爹娘颇为想念, 祝福我一定要带你回门派。” “我娘不是说想我成亲吗?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回去了我还上哪去找人?” 定逸师太下意识的看向宴梨, 但随即就注意到她身边的男人,昨日陆小凤和此人的对话她都听见了, 两人是未婚夫妻。于是又转向师弟前面的另一个姑娘,良久认真道:“喜欢就带回去。” 小鱼衡量了一下莫七和自己的武力值, 认真的说:“我打不过。” 定逸师太脸色难看的瞪了他一眼,“没出息!”不过这个到底不是小事儿, 她黑着脸琢磨了一会儿,一挥袖子转身边走边道:“你若是死缠烂打也娶不上媳妇,自己给你娘交代。” 小鱼一听她这是不带自己走了,立即颠颠儿的从莫七身后跑出来, 送师姐和众弟子们离开。 宴梨听一位师太教人怎么娶媳妇,忍不住嘴角抽搐。而莫一走到莫七身边,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示意她跟着来。 两人来到后院儿,莫一认真的劝道:“如今我们已经不是从前活在黑暗中的刺客,少主也支持咱们有自己的生活,我看你对小鱼公子也不像是无情的样子,不若就随着他回恒山派见一见长辈,世俗中这些礼数是不能少的。” 莫七若有所思,莫一一向都是很聪明的,她想不明白很多事情,但她觉得莫一不会害她,于是便沉默着点点头,“我先去与少主请辞。” 莫一冲着她鼓励的笑,莫七转身回到少主身边,直接便当着众人的面道:“少主,属下想与小鱼回去恒山派。” 莫七性直,思维模式也比较简单,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情绪,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很惊讶,就连小鱼也没想到会有这么突然的惊喜,生怕这是错觉,小心翼翼的问:“莫七,你真的要跟我回去吗?” 宴梨见莫七利落的点头,与莫一眼神对视之后笑着答应道:“挺好的,一会儿让莫一给你们准备点儿礼物,这就出发还能追上定逸师太她们。” 小鱼可高兴了,根本不在乎其他那些东西,摆着手道:“准备什么礼物,莫七能去我就很开心了。” 莫七却道:“少主说要准备,自然该准备。” 花满楼能感觉到宴梨喜悦的心情,感同身受,也笑着冲两人道:“这是好事,若是你们有任何的好消息,一定要送信回来。” 小鱼连连点头,“肯定会错开你和阿梨订婚的,我还想去花家贺喜呢。” 两人都没多少行囊,所以莫一跟着去城里买了些礼物,很快便出发离开了华山去追赶定逸师太一行人。 宴梨因为他们两个心情很好,等到傍晚步尧醒过来,她的心情就更好了。金雪怡熬了药粥一直在锅里热着,宴梨端来亲自喂给浑身是伤不良于行的步尧喝。 步尧靠在床上有些别扭的喝着她喂过来的粥,喝完一碗之后便摇头拒绝,问她李莫愁的伤势如何了。 他初时还以为李莫愁真的死了,后来跟着那几个陌生人出了华山派才知道她还活着,心气一松便晕了过去。 宴梨告诉他:“虽然没醒,不过伤势没有恶化,大夫和陆小凤一直在旁边照看着呢。”其实她更好奇的事另一件事,犹豫再三还是很好奇的问了出来,“孩子是怎么回事儿?你不知道我听大夫说她生产过的时候多吃惊!” 步尧一脸气愤,“还不是余人彦那个鳖孙儿!他给李莫愁下药,害的她怀了身孕,本来我们想去找你的,因为这事儿,不得不暂时回了黎家村。” “你们真的回黎家村了?那我让人回去怎么没见到你们?” “你让人回去找我们了?”步尧挠了挠后脑勺,懊恼的说,“我还以为是有坏人呢,所以就带着她躲起来了,又怕这些人再找过来,我们俩就又离开了。” 宴梨无语,“是不是坏人,有没有杀气,你感觉不出来,莫愁还发现不了吗?” 步尧摸着鼻子,不好意思的说:“她怀了身孕之后反应可大了,我又没什么江湖经验,这不就误会了吗?” “算了,警觉点儿也没什么不好,万一真的是坏人呢?”宴梨自己身边这么多人保护,有时候都不能确保自己绝对安全,何况步尧照顾一个虚弱的孕妇。 而步尧一听她这么说,气焰一下子就涨起来,理直气壮的说:“我一个大老爷们儿啥也不懂,照顾着她安安稳稳生下孩子已经很不容易了!” “你们后来去什么地方了?一直都是你一个人照顾的?那孩子呢?孩子现在在哪儿?” “你怎么这么多问题?”步尧扬了一下下巴,示意宴梨再给他盛一碗粥,说了这么一会儿话又饿了。 宴梨盛了一碗塞到他手里,催促道:“赶紧喝,喝完赶紧说。” “有你这么对伤患的吗?”说是这么说,步尧连嚼都没嚼就咽了下去,然后才擦了擦嘴,道,“我们去了终南山脚下,李莫愁在那救过一个跳河自杀的姑娘,她爹活着的时候是个乡下大夫,也学过点治病救人的手法,我想着这人不正好照顾孕妇吗,就过去了,孩子生下来之后也在她那儿照顾着呢。” 宴梨听他说终南山,想起李莫愁塞给她那个纸团,上面就写了一个地址,拿出来给步尧,他看见之后立即肯定道:“就是这个地方,孩子在这儿呢。” 步尧捏着那纸条,突然想起来,“昨天在华山派后来怎么样了?我见到余人彦那个王八犊子恨不得宰了他,幸好莫愁儿子跟他长得一点儿也不一样。” “不是……”宴梨有点儿没听懂,“莫愁的儿子跟余人彦长得不一样不是理所应当的吗?有什么好庆幸的?”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李莫愁是被余人彦下了药才怀了孕,所以孩子肯定是他的。不过你别当着她的面儿说哈,当时知道怀孕的时候她脸色可难看了!” 宴梨看傻子一样眼神中带着同情,随即把昨天陆小凤的反应跟他分享了一下,再结合步尧所说,便有了个大概的前因后果。 而步尧一听说孩子有可能是陆小凤的,顿时松了一口气,“不是余人彦那个人渣的就好,否则孩子长大发现他生父是这么个玩意儿,幼小的心灵可怎么面对?” 宴梨淡淡的说:“余沧海和余人彦的真面目已经暴露,被当日在场的名门正派合力诛杀了。”她简单给步尧叙述了一下他们离开后在华山派发生的事儿。 步尧吃惊的长大嘴巴,仿佛重新认识了一遍宴梨一样,“腌梨子你可以啊,以后你一定要罩着点儿小爷,这一下子整个江湖都知道你了,小爷不得横着走?” “也不见得,也许大家表面不说,背地里都烦我呢?你要是太嚣张,小心被人套麻袋。”宴梨说的不是没有可能,她当时所作所为虽然是在揭发余沧海父子的恶性,但对其他门派世家来说,无异于打脸了。 “呃,那还是算了,那我以后行走江湖绝对不会说认识你。” 宴梨都懒得提醒他,他和李莫愁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被几派掌门殴打,就算不提她,也有不少人认得他这张脸了。 不过宴梨有些稀奇的看着步尧又恢复那没什么正经的样子,问他:“你就不伤心?” “伤心什么?” “陆小凤现在就守在李莫愁床边,你想,按照狗血套路,李莫愁经历过这么脆弱的时候,醒过来发现是陆小凤这个孩子的爹守在床前,会不会一下子感动的无以复加?” 步尧满眼嫌弃,“那是李莫愁,你以为是什么言情女主菟丝小白花吗?”说着撇撇嘴,有些遗憾道,“要是脆弱,生孩子的时候不是更脆弱吗?我完全没有看到任何感动的情绪……” 宴梨也就是一说,李莫愁这人的天真善良大概都在被渣男抛弃的时候也跟着抛弃了,女性的温柔大概只会在面对什么都不懂的孩童才会有一丝,也不知道她想要假死是不是与这个孩子有关…… “再说,我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她不喜欢我,江湖中这么多美女,对小爷前扑后拥要死要活的简直不要太多,我都差不多要移情别恋了!” 宴梨不相信,揭穿道:“那你这破武功还拼命的护着她?以为她死了的时候,心头血都吐出来了?” 步尧色厉内荏的狡辩:“小爷那是讲义气,为朋友两肋插刀!” “行吧……”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宴梨拍了两下死鸭子的肩膀,站起来端着那一瓷盆粥,问他,“你还吃吗?不吃我端下去了?” 步尧立即伸手,“你直接把盆给我就行了,非得瞎讲究,拿这小碗都不够塞牙缝的。”接过粥之后,他直接拿着大勺子喝了一口,又对宴梨说,“这一年我积蓄全花光了,打猎赚的钱也才勉强够买安胎药的。你现在发达了,啥时候给我准备一桌大餐呗,我馋坏了。” “先养着吧,等你能吃的时候肯定不会少了你的。” 第51章 两天过去, 李莫愁一直没有醒过来,宴梨就准备如果明天她还不醒的话, 就直接出发回西安。 所以下午的时候,莫二赶车, 宴梨和花满楼两人进城来到驿站找仲仪告别。 驿站里待着十来个穿着官差衣服的人, 宴梨被他们拦住盘问身份, 这是她第一次跟朝廷的人打交道,说不上什么感觉,就只淡淡的说:“我是仲大人的同乡, 前两日约好了过来找他, 劳烦通报一声。” 许是他们衣着打扮不像是什么穷酸之人, 官差们态度还算客气,三人等了一会儿, 就见到仲仪匆匆走出来。 “阿梨,你们明日便要离开了吗?” “是。”宴梨跟着他来到他的屋子, 一进去就看到东方不败一身红衣坐在窗户上拎着酒壶自斟自饮,微微颔首冲着他打了个招呼, 便又对仲仪道,“我之前就想问,你考上状元不是应该去翰林院吗?怎么当上钦差了?” 仲仪亲自给她和花满楼斟茶,笑着说:“不过是圣上隆恩, 器重于我,并无他事。” 他并不想深谈,宴梨也不准备非要追根问底, 只微笑道:“仲仪,我跟花满楼准备定亲了,你到时会去吗?” 仲仪一怔,随即颇有感触的看着她,道:“没想到咱们三个,竟然是阿梨你最先找到归宿……” “遇到了自然就要珍惜彼此。”宴梨含笑看向花满楼,在桌下和他的手交握,又对仲仪调侃道:“你可是状元郎,少年英才,当初高中的时候,就没有哪家小姐青睐于你吗?” 仲仪刚一摇头,就听一个略显阴柔的声音道:“这倒是怪我,新科状元身边有一红颜知己,不知被什么人传得满京城都是,可不就是耽误了小书生的婚姻大事了吗?” 东方不败这模样,确实容易被人当成女子,宴梨从他身上收回视线,沉吟片刻对仲仪道:“其实什么时候成亲也不是什么大事,你自己开心就好。” “我知道的。”仲仪倒是无所谓,只是回去祭祖的时候他娘还说起他的婚事,语气中颇有些急迫。 现在他居无定所无法把母亲接到身边来,若是日后在某一处任职,必定不能免除。想到这里,仲仪摇摇头,转而问宴梨:“订婚日期是什么时候,是在花公子家吗?” 花满楼笑着回答:“应该是在桃花堡,具体日期还未定,我和阿梨的意思是只请些亲朋,日后成亲再大办。仲公子若是无事,一定要拨冗前来参加。” “好。” 宴梨又问他还要在此逗留多久,下一站准备去哪儿,仲仪只告诉她准备再往西看看,但具体的没有与她说。 她又不想断了联系,就提出找一个人在他身边,有事的时候可以传信。仲仪也没有拒绝,欣然接受了。 找人的事儿就由莫二去办,宴梨看时间已经不早,便跟仲仪提出告辞,仲仪送他们出门,回来的时候,东方不败有些微醺道:“那小姑娘那么担心你,你都不与她说自己要做什么吗?” 仲仪淡淡的说:“这是我的事情,我不希望她掺和进来。”他垂眸片刻,抬起头问东方不败,“东方你又想要什么呢?” 东方不败提起酒壶往自己嘴里倒酒,许久之后才道:“我以前争权夺利,可权势到手了又觉得无趣,现下你这么问我,我也不知道我要什么了……” 城外庄子里。 宴梨他们出门没多久,李莫愁就苏醒过来,睁开眼的时候正好看到陆小凤在她床边,而陆小凤一见她醒了,极为惊喜道:“莫愁,你醒了?觉得怎么样?” 李莫愁头脑渐渐清楚之后,果然如步尧所说,心中没有丝毫触动,只因为他的存在感到奇怪,声音虚弱道:“宴梨呢?” 陆小凤听她声音沙哑,倒了一杯温水过来,扶着她起身一点点喂她喝完,这才说:“她进城了。仲仪公子之前听说你的事情担心你,也来了此地,阿梨准备带你回西安,所以去与仲仪公子道别。” 李莫愁缓缓点头。 陆小凤转身出去找了金雪怡进来给她检查,金雪怡诊脉过后表示她正在好转,然后便出去准备给她熬药。 李莫愁见陆小凤站在床边眼神复杂的看着她,心中有些猜测,面色如常道:“有事?” “你生了个孩子……” 李莫愁也没等他说完,用眼神打断,肯定道:“是,我生了个男孩儿,就是那天怀上的,你是他生父。” 她太从容了,陆小凤有些话也说不出来了,只能沉默的看了她一会儿,道:“我去给你拿点吃得东西,其他事以后再说吧。” 宴梨回来的时候得知李莫愁已经醒了,去看过她,又问了金雪怡她的身体能不能赶路,金雪怡谨慎的说:“伤患当然是最好不要来回奔波,但是李姑娘不宜留在此修养,路上就要走慢一些。” 他们也没有什么要紧事,慢些走就慢些走了,然后比来时多花了一倍的时间,他们才回到西安。不过宴梨并没有把李莫愁和步尧也带回威信镖局,而是让莫一安排了一处宅子,给两人安置在那儿 也不是两人,还有陆小凤和金氏姐弟,都在这处宅子暂且住下。全都安排妥当了,宴梨就提出要去把李莫愁的儿子接回来。 李莫愁躺在床上,非常信任道:“我已经交代她了,你去的话就可以带走孩子。” “她”就是李莫愁救下的姑娘,叫叶灵芝,因为被悔婚,父亲又失足跌落悬崖,一时想不开投了河,被路过的李莫愁顺手提了上来。 其实很多自杀的人面临死亡的那一刻都会产生悔意,叶灵芝在河里后悔又爬不上来的时候,被李莫愁救了,虽然对方并不把这所谓的救命之恩当回事儿,但她还是记在了心里,在恩人有需要的时候尽全力照顾。 而既然李莫愁没有什么其他想法,宴梨便决定尽早出发。不想李莫愁又道:“我还没给孩子起名,不如你给想一个?” 宴梨瞥了一眼旁边的陆小凤,没吭声。李莫愁自然是看道了,没所谓道:“由他生父起也可以。” 陆小凤欣喜不已,琢磨少许,便道:“不若叫无忧吧。” 莫愁,无忧……陆小凤这心思昭然若揭,但在场的人谁都没揭穿他,就这么达成共识,孩子的名字就是“无忧”了。 出了屋子,宴梨和花满楼正准备回威信镖局,陆小凤却叫住她,有些惭愧道:“这个孩子是我唯一血脉相连的亲人,我也很在意他,但是莫愁现在重伤行动不便,我……我就不随你们一同去了。” 宴梨挑眉,陆小凤这个朋友重情重义是没得说,李莫愁这件事的罪魁祸首也是余人彦,怪不到他身上去,不过现在看他的态度,倒是更重视李莫愁一些…… 大家都是朋友,可有些事情朋友也不能多管,他们之间的事情就只能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宴梨只答应道:“放心吧,我和花满楼去就行了。” 而等两人回到威信镖局,他们就从大伯母口中得知,花家前几日曾派人来送过信,花大哥和花四哥、花六哥准备过来提亲,算下来时间就在半个月后。 宴梨和花满楼一商量,来回于终南山十天怎么也够了,便决定按照原来的计划先去终南山把那孩子接回来。 仍然是莫二驾车,三人按照地址找到终南山脚下的北永村,稍微一打听,便来到了位于村子边缘的叶灵芝家。 叶家大门关着,莫二敲了敲门,没多久门就被一个年轻姑娘打开,她看到冷着脸的莫二吓了一跳,下意识的退后一步,眼中也带着防备之色。 宴梨见状,扒拉开莫二,笑容满面道:“是叶灵芝叶姑娘吧?我是宴梨,孩子的母亲应该与你说过,我会来找他。” 叶灵芝一听,上下打量了她几眼,见她与恩人形容的长相几乎差不多,便邀请几人进来。 宴梨一见院子里又一直养,而不远处的碗里还装着一点白色液体,便好奇的问:“叶姑娘这是在做什么?” “您直接叫我‘灵芝’就行,您是我救命恩人的朋友,自然是我的贵客。”叶灵芝擦拭了一下院中的桌椅,邀请几人坐下,又端着碗继续走到羊那儿,道,“孩子没有奶喝,步公子走的时候买了一头母羊,我就每日挤了羊奶煮好给他喝。” 山羊似乎因为突然出现的陌生人有些惧怕,一直不配合的来回躲闪,莫二便走过去制住山羊。叶灵芝小声道了一句谢,然后继续挤奶。 宴梨见她始终没提让她见孩子,便主动道:“不知那孩子在何处?可否让我们看看?” 叶灵芝攥紧手中的碗,重新站起身,苦笑道:“您别见怪,这两月我一直亲自照顾,想到他要离开,心里怪难受的。” 宴梨接过她手里的碗递给莫二,让他继续挤。然后对叶灵芝道:“其实姑娘孤身一人,若是不在意背井离乡,完全可以跟我们一同离开此处,这样便不用与无忧分离了。” “无忧?” “无忧是孩子的生父给他起的名字。” 叶灵芝点头,“挺好的。”至于说让她一同离开的话,叶灵芝一时也有些下不定决心,便说要再好好想想。 宴梨让她慢慢想,见床上有一个小小的襁褓,快走几步蹲在床边,那孩子长得白白嫩嫩的,现在正睡得香甜,她大气儿都不敢出,生怕吵醒了他。 第52章 叶灵芝带两人进去之后就离开了, 她还要给无忧煮羊奶,那个吓人的男人一本正经挤羊奶的画面有点儿让人难以直视。 而莫二重新把碗还给了她, 又站起来控制住山羊,等到她挤满一碗, 他就按照她指的地方, 到厨房去烧火。 叶灵芝在院子里洗干净杏仁, 倒进石臼里一点点的研磨细碎之后,又装进干净的布袋里准备跟羊奶一起煮。 她刚站起来,家里的大门又被敲响, 咣咣的声音跟之前宴梨他们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听着就让人觉得不讨喜。 叶灵芝拧着眉, 并没有立即开门,而是站在门口问道:“是谁?” “是我, 你孙大娘。” 孙大娘做的是人牙子的买卖,在村子里名声不太好, 但因为她认识的人多,很有些家里有女儿的, 希望跟她搭上关系好攀个好人家,所以她颇有些自以为是。 不知道怎么就对她起了心思,上一次就说要给她介绍一门好亲事,被叶灵芝拒绝了, 不想这次竟然直接找上门来。 可都是乡里乡亲的,叶灵芝孤身一人也不好得罪她,就算不想跟她多说, 还是打开了们,却没想到外头不知孙大娘一个人,还有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 叶灵芝见了,立即有些不满道:“孙大娘,我一个姑娘家,您怎么能带男人过来?” 孙大娘推开她走进去,一边儿打量着她这院子一边道:“男人怎么了?我可是听说了,你家里之前可是住过陌生男人的。” 叶灵芝嫌恶的看了那个色眯眯的男人一眼,耐着性子解释道:“那是一对夫妻,是我家的远方亲戚,暂时借住在我家一段时间。” “甭解释了,你小姑娘就是没心眼儿,被人坑了还不知道呢,也不想想给你扔下一个奶娃子你怎么嫁人……”孙大娘假惺惺道:“大娘想着你呢,这不是有一门好亲,人家不嫌弃你被退过婚,愿意娶你过门,你可得识好歹。” 叶灵芝绷着脸,再一次拒绝道:“我答应了要照顾孩子,这门好婚事,您还是介绍给别人吧。” 跟孙大娘一起来那男人一听她拒绝,立马满脸堆笑道:“叶姑娘,我是真看上你了,可看不上别人,你嫁给我肯定是过好日子的。” 孙大娘后背被戳了一下,也赶紧笑着说:“要说这孩子也好解决,你把他给大娘,大娘肯定给他找个好人家。” 她说找好人家,那就是要把孩子卖了,叶灵芝如何能让救命恩人的孩子被卖给别人做奴仆,立时竖眉怒道:“孙大娘,我敬你是长辈,你也别太过分,我说不答应就是不答应,你们还是走吧,不然我就叫人了。” “你这个小贱皮子,你名声都坏了,我好心好意给你介绍婚事,你还不知好歹?”孙大娘可是收了人好处的,自然不愿意到手的东西再送换回去,便双手一掐腰,道,“你叫人啊,到时村里人看到你跟他抱在一块儿,我看你还能嫁给谁!” “你!”叶灵芝见这个恶心的男人还真的向她走过来,连连后退。 莫二刚刚在房后劈柴,听到声音走过来,见叶灵芝慌乱的后退,冷声问道:“叶姑娘,这是怎么回事儿?” 叶灵芝看到他像是看到救星似的,连忙躲到他身后,声音中带着些哭腔道:“他们要强行对我不轨。” 莫二身上气势虽然有些吓人,但是他身形不是那种特别见状的,孙大娘和那男子怂了一瞬间,又满嘴胡吣起来:“原来你这丫头是在家里藏了野男人啊!正经介绍的婚事不愿意,就跟男人胡搞,活该你被退婚,说不准就是不守妇道被逮到了!” “你说什么!”叶灵芝气得浑身颤抖,死死的盯着她。 孙大娘能怕她一个小姑娘吗?上下嘴皮子一碰胡说八道:“你爹该不是也是因为这个才精神恍惚失足的吧?” 宴梨原想在屋里听一听事情的经过再说,此时听那个女人越说越刻薄,便起身要出去。可她刚一动弹,床上的孩子突然哇哇大哭起来,惊得她赶忙抱起来哄。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外头先后响起一男一女的尖叫声,而叶灵芝说话的声音明显是被气哭了。那俩人还在不停地骂骂咧咧,而莫二没有她的吩咐不会对普通百姓动手,宴梨便把孩子往花满楼怀里一放,转身出去。 花满楼在那孩子塞到他怀里的时候整个人就僵住了,他就连家里的侄子们都没抱过,没想到第一次抱的竟然不是自己的孩子,而是陆小凤的! 可现在孩子哭得这么大声,宴梨又出去了,他只能边轻轻晃着手臂边生疏又慌乱的哄着,等他终于不哭了,花满楼已经是满头大汗。 而宴梨出了屋子,便冷着脸喝道:“是你们在这儿喧哗吵闹?” 那俩人不知道她又是什么人,但见刚刚那个打人的男人对她恭敬有加,心里怵了一分,便偷偷爬起来想要离开。 叶灵芝看见了,立即指着他们冲宴梨告状:“宴姑娘,这个孙大娘是我们村子里的人牙子,她刚刚说想要把无忧卖了去!” 宴梨这才知道所谓“找个好人家”是什么意思,面无表情的看向两个人,凉飕飕的说:“莫二,把他们扔到院子外教训教训,让他们长长记性,丧良心的事情不能多做。” 她可是在各大名门正派面前都经受住考验没有怂的人,冷冰冰的看着那些人的时候还是挺吓人的,至少那俩人脸色全都变了。 而莫二一听少主的吩咐,直接走过去两只手把两个人提起来扔出了门外,为了不吵到孩子,一直带到挺远才开始动手,而村子里不少人都听见了,躲在自家院子里偷偷的看。 宴梨注意到孩子已经不哭了,就没急着进去,安慰了叶灵芝几句,才道:“无忧刚才醒了,不知道是不是饿了,我跟你一起煮羊奶吧?” 叶灵芝赶忙拒绝,自己拿着杏仁进厨房点火煮羊奶,往灶坑里塞柴火的时候还在用袖子擦眼泪。 宴梨默默站在厨房门口看了她一会儿,心里叹了口气,还是没有打扰,而是回到了屋里去,就见花满楼还保持着她出去时候的姿势站在原地。 花满楼一听到宴梨的脚步声,立即冲着她的方向求救道:“阿梨,你看看他。” 宴梨走过去,却并没有把孩子接过来,而是看着在花满楼怀里不哭不闹砸吧嘴的小不点儿,笑着逗他:“无忧,我是你姨母呀,你是不是饿啦?你灵芝姨母在给你准备喝得呐,再等一会儿就好啦。” “阿梨——”花满楼僵硬的伸出手臂,想要让宴梨把孩子接过去。 宴梨看花满楼实在紧张,就抱过孩子,看他松了一口气,还揉着手臂,笑话道:“这么一个小娃娃至于吗?花满楼我对你可是刮目相看了。” 花满楼苦笑着摇头,“我也是第一次知道,我竟会对什么人这样不知所措……” “诶?”宴梨语气夸张,“让你不知所措的人竟然不是我吗?我好难过啊!” “阿梨你如何会让我不知所措?只是牵肠挂肚。” 又来了,又来了!宴梨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她觉得这世上再也没有人会说甜言蜜语了,而她认为是甜言蜜语的话,花满楼是认真说出来的,就更加让人心神激荡。 他们这里你侬我侬的,莫二教训完那俩人也回来进到厨房帮着干活,等到叶灵芝端着晾好的羊奶过来,他们已经恢复正常。确切的说,是宴梨已经恢复正常。 宴梨把孩子交给叶灵芝,看着她熟练的用一个小小的木勺给无忧喂羊奶,又温柔又耐心,心里感慨李莫愁运气好没有托付错人,不然换个经受不住的碰到刚才那样的情况,还不知道孩子会遭什么罪。 叶灵芝喂无忧喝完,又哄着他睡着放回到床上去,这才咬了咬嘴唇对宴梨道:“宴姑娘,我决定了,我想跟你们一起走。只是我身无所长,恐是个拖累……” “谁又不是生来就什么都会的,你跟我们去了西安,可以慢慢想自己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反正那边没有人在意你的过往,你可以完全放松。” 叶灵芝哽咽着点头,“谢谢您。” 既然要出门,自然是要收拾行囊的,叶家茅草房也没什么需要经管的,唯一一个就是无忧的口粮,于是莫二便去镇上买了一匹马和板车,在板车上用最快的时间钉出了个高高的围栏圈羊。 第二天他们便带着无忧返回西安。 第53章 几人带着个奶娃娃一起赶路, 晚上路过城镇的时候就会停下来休息,也不会像来的时候走那么快。等到了西安, 他们先去了宅子。 陆小凤看到一个陌生的年轻女子怀抱着一个襁褓,心里肯定那是自己的孩子, 激动却又难掩无措, 根本迈不开步子去看他。 宴梨觉得这些男人真的是有意思, 武功高强当世难出,却全都对一个软趴趴的小孩子望而却步。她从叶灵芝那里抱过孩子,轻轻放在陆小凤怀中, 道:“快抱进去吧。” 陆小凤浑身僵直, 低头看着孩子闭眼睡得安稳, 心头却又慢慢涌上感动。 听到声音从屋里挪出来的步尧撇撇嘴,坐在廊下, 对宴梨道:“你答应我要给我一顿大餐的,那个姓金的大夫总说我还吃不了, 你帮我跟她说。” 宴梨不搭理他,问陆小凤李莫愁醒没醒, 听他说醒着呢,就转头对叶灵芝说:“你跟陆小凤一起进去吧,我和朋友说会儿话。” 叶灵芝点点头,跟在抱着无忧的男人身后, 进了屋。 李莫愁从他们进来,眼睛就直直的看着陆小凤怀里的襁褓,待到孩子放到她身边, 这才抬起头对叶灵芝道:“谢谢你。” 叶灵芝脑子里对救命恩人最深的印象还是当初被从水里提出来时,那个身上都带着冷肃的厉害女人,没想到会看到对方这么温和的样子,慌张的摆手,“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这都是应该的。” 李莫愁躺在那里没有起身,反正道谢的话她说了,至于对方会不会接受她不在意,只说道:“我现在身体不好,孩子可能还要请你帮忙照顾,其他事宴梨会安排的。” 叶灵芝点头,“我肯定会照顾好无忧的。” 而院子里,宴梨提着一个小板凳坐到步尧旁边,花满楼并未像她一样坐下,而是靠在宴梨身后的柱子上,长身玉立,气质不俗。 步尧抬头看着他,忍不住酸溜溜道:“就算要订婚了,你俩也不至于跟连体婴似的吧?不腻吗?” “要你管,我们开心着呢。” “宴梨,你一个姑娘家能不能矜持点儿?” “你才是,还是朋友呢,也不知道在花满楼面前给我留点面子。”宴梨自觉是个很正常的人,偏偏步尧总是挑事。 步尧又看了一眼花满楼那张好看的脸,再看向宴梨的时候,施舍一样的语气道:“算了,看在你找到这样的未婚夫也不容易,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宴梨做了个要锤他的手势威胁他,随后放下问:“真那么馋?金雪怡医术高超,她说暂时不能吃肯定是有道理的。” “有什么道理?我身上的伤口的结痂了,她就是因为我调侃莫一是‘笑面虎’,报复我呢!”步尧先是有些气愤,随后又道,“再说‘笑面虎’又不是什么难听的话……” “不是,你嘴怎么那么贱呢?”宴梨站起来不想要再跟步尧说话了,人家莫一就是那个性格的,偏步尧这种人自己没事儿找事儿。 步尧在外边儿行走这么长时间,倒也不是一点儿长进都没有,现在被宴梨说了,也没生气,挠了挠头,道:“我说完就道歉了,莫一都不生气,她还没完没了的,她那弟弟也是,给我熬得药可苦了……” 任谁都看得出,金雪怡喜欢莫一,谁愿意喜欢的人被人用带有贬义的词说嘴,要是宴梨听到有人说花满楼,那肯定也会像她似的,所以步尧不冤。 不过她说是这么说,步尧又不像有些人心怀恶意,他确实没有坏心眼儿,看过李莫愁出来的时候,就专门找金雪怡替步尧说了情。 后来金雪怡倒是不再整步尧了,但她坚持步尧现在的身体状况不能吃大荤之物,宴梨相信大夫的判断,任步尧怎么说,就让人给他准备点儿清淡餐食,别的坚决没有。 而因为宅子里来了一个小娃娃,宴梨专门让人去找了个奶娘,可无忧这孩子说什么都不吃,到后来奶娘一抱他,他就开始声嘶力竭的哭闹。 众人没办法,只能又把山羊拉过来,还担心一只不够他以后喝得,又买了一只更壮实的。金雪怡又和叶灵芝俩人又拿各种东西喂羊,就希望无忧身体强壮,简直不是当娘的操碎了当娘的心。 就在这时候,花家的人到了。宴梨问过好,就在旁边看着花家大公子、四公子跟她大伯父寒暄,至于他们带过来的一车队提亲礼,反正花家有钱又阔绰,她没什么好说的。 六公子摇着扇子走到宴梨和花满楼身边,笑着对她说:“看阿梨你这乖乖巧巧柔柔弱弱的样子,真是想不到会是现在传遍江湖,一人舌战各大名门正派的传奇人物。” “有很奇怪的传闻吗?” 六公子点头,扇子遮着脸悄悄说:“我们一路走过来,还是苏州那边儿最离谱,说你身高八尺气势如牛。” 宴梨不明白这人在挡什么,明明大家都听见了。 “这一路上所有人流聚集之处,全都在说你如何揭发余沧海父子以及青城派的恶行。”六公子手里的扇子刷的合上,在宴梨面前空点了一下,道,“哦,还有说书的,实在是了不起。” 宴梨嘴角不受控制的抽搐,不好意思的看向大公子,道:“大哥,没有给花家惹什么麻烦吧?” 大公子温和道:“没有。”四公子也笑着说:“你又不是逞凶作恶,怎么会是麻烦,再说,阿梨既然要与七童订亲了,自然就是花家的人,花家不怕麻烦。” 四公子明明外表跟仲仪一样,像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但是他说起话的洒脱豪迈,一下子就看出,他确确实实是个江湖中人。 而宴梨因为两人的态度,心情更加放松,对花家也更有一种亲近之感,而此时并不是因为花满楼的爱屋及乌,单纯是因为花家的人。 大公子跟宴家走了点订婚的流程,又征询了宴梨和花满楼的意见,把订婚宴定在了正月十五。而宴家祖父母二人都去不了,便趁着花家三位公子都在,在家中设了宴,权当是专门让两个老人吃到孙女的订婚酒。 前头花满楼已经说了,订婚只邀请关系亲近的亲朋,而宴梨这边,李莫愁和步尧伤都没养好,肯定不能让他们折腾,所以定在正月十五正好,大家都能出席。 时间定下来,花家众人没有久留,很快便离开了西安。 宴梨让莫一把消息传给仲仪和恒山派的小鱼莫七,只不过还未等到回信,陆小凤先收到了西门吹雪要成亲的消息。 三人坐在一块儿一聊,花满楼和宴梨跟西门吹雪都没什么交情,更不要说新娘还是峨眉派的,肯定是不去的。 陆小凤算是西门吹雪唯一的朋友,得知此事自然事不能不到场的。于是他安排妥当,也暂时离开了西安。 步尧对能够不用看见他最开心,虽然李莫愁对陆小凤态度也一般,但是想到这家伙是无忧的生父,他心里就不顺气儿。 宴梨都习惯步尧这样了,也不去响应,让他自己得意去。 她现在觉得生活没有任何不好,喜欢的人就在身边,朋友们都好好的,每一天脸上都带着笑意,连带着宴家祖父母也越来越喜欢这个孙女。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影响心情的事,这一日,大伯父找到宴梨,对她说:“今日你出去的时候,宣家二管家上门,说是宣夫人病重,想要见见你。要不要去你自己决定,只是那到底是你母亲的亲姑母。” 宴梨从伯父的书房出来,拽了拽花满楼的袖子,平静的跟他说了一遍伯父找她的原因,然后问他:“说实话,知道宣夫人病重,我心里并未有太大的波动。去不去见她,花满楼你帮我决定吧?” “阿梨,你若是不想去,自然没人能逼你。”花满楼摸着宴梨的头发,笑着说:“往事已落幕,人之将死,不过是让你自己心安。” 其实宴梨之所以没有立即决定拒绝或是同意,并非是因为对宣夫人有什么感情,也不是因为自己多善良,只是觉得生老病死这种事,很多时候就代表着不可挽回。 她在意的不是别人能不能够了无牵挂的释然,而是她自己,她会不会现在无所谓,可是若干年之后经历了什么事情,突然的对如今的所作所为产生那么一点点的后悔? 毕竟从黎家村出来只短短的一年多,她的心态和行事已经变得太多了…… 第54章 宴梨去了, 宣家这对夫妻比之上一次见面苍老了许多,宣夫人身边还多了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 “听说你要订亲了。”宣夫人一句话说完喘了口气, 这才继续道,“你母亲泉下有知, 想必也会很欣慰。” 宴梨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娘就一定会很欣慰, 明明泉下有知就是假的, 不过是安慰道自己而已。但她也没有说出来抬杠,只淡淡的问:“您想见我,是为了什么?” 宣夫人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 不过宴梨能来, 她就已经很知足了, 哪里还能奢望更多,于是便道:“你要订亲了, 我这里有些东西要给你……” 宴梨立即便拒绝,但宣夫人随后又道:“我知道你不愿意要我的东西, 但我要给你的是当年你娘来我这儿,一并带过来的杭家剩余的产业。” 她说完话, 宣家主就吩咐丫鬟把东西拿过来。宴梨见那丫鬟捧着个十寸见方的木盒放在她手边的方几上,顿了顿,还是伸手打开了盒子。 最上面是一枚玉佩和一把钥匙,拿开之后下面压着一些纸, 一张房契剩下的都是地契,看起来倒不是特别贵重。 宴梨又把东西重新放回去,点点头道:“既是如此, 我就收下了。” 宣夫人缓缓露出个笑脸,道:“那玉佩是杭家的家传之物,房契是杭家的老宅,土地是收益之后我这些年慢慢经营起来的,以后就物归原主了。” 所谓家传之物,宴梨听她说杭家已经没什么人了,只是值些钱做个纪念,杭家老宅也败落了,她本想让人收拾收拾,却无从下手…… 宣夫人说着说着就昏睡过去,宴梨见状,抱起那木盒就跟宣家主告别。宣家主只微微颔首,然后让站在床边的少年送她出去。 两人一路沉默的走到宣家大门口,宴梨把木盒交给在马车边等着她的花满楼,然后对少年道:“请留步吧。” 那少年未吭声,沉默半响,声音稍稍有些沙哑道:“我叫宣恒,是宣家旁系的孤儿,六七岁的时候被义母收养,她去世我才被带进宣家。” 宴梨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便安静的听着。 宣恒抬头直视着她的眼睛,认真的说:“被她收养之前我连饭都吃不上一口,不管别人怎么看,我觉得她是好人。” 宴梨平静的看着他,淡淡的说:“随便吧,各花入各眼而已。” 离开宣家,宴梨和花满楼也没回威信镖局,而是转去看望李莫愁步尧和无忧。到那儿之后,步尧听说她继承了外祖家的宅子,好奇心旺盛的非要去看看。 宴梨看他是真的憋坏了似的,就又带着他去了杭家在城西的废弃宅子。宅子很大,不过莫二走了一圈儿就发现,这里有人出没过,并不像是荒废二十多年的样子。 步尧无所谓的说:“一个没人住的大宅子,肯定会招小偷飞贼的,有什么好想的?” 而几人在宅子里四处走走之后,就发现,基本上所有的屋子门锁都被撬坏了,屋里的东西也被搬空,只是不知道是败落的时候就没了,还是后来被人偷了。 大堂里连个椅子都没有了,步尧却冲着宴梨得意的挑挑眉,道:“我说的吧?就是被人偷光了。” “那你还寻宝吗?”宴梨瞅着这四处光秃秃的样子,并不认为还会剩下什么东西。 步尧却不死心,挨个地方敲敲摸摸,嘴上还嘀咕:“万一有什么密室之类的呢?” 宴梨摇摇头,拉花满楼来到院子里,擦干净石凳,坐在那儿等着步尧放弃,“也不知道他哪来的兴致。” 花满楼反而笑道:“说明步公子是真正热爱生命的人。” 鉴于步尧曾经做过的各种缺心眼儿的事情,宴梨对此持怀疑态度,但她还是个不错的朋友的,决定不在花满楼面前说步尧的坏话。 莫二把整个宅子都大致坚持了一遍,回来对宴梨道:“少主,西北角一处墙被挖开了,那边的院子住了几个乞丐,他们说只是在这儿住,东西不是他们偷得。” 究竟是谁偷得,也根本无从证明,宴梨正吩咐他找人把墙堵上,突然听到步尧的一声大喊:“宴梨,你快来!” 他声音里的兴奋劲儿这么远都听见了,宴梨惊讶的看向花满楼,“该不会真的让他找到密室了吧?” “过去一看便知。” 几人匆匆顺着声音找过去,就见到步尧趴在床边,一只手伸进床底下抠着什么东西。 步尧一见他们进来,兴奋的说:“宴梨,快把你那玉佩给我!” 宴梨狐疑的把玉佩拿给他,然后就看到步尧那只手在床底下动了一会儿,“咔哒”一声,床整个向右移去,露出一个黑黝黝的半人高的洞口。 这密室太多年没打开过,莫二拿着火折子伸进去,火立即就熄灭了,便转过身冲着宴梨摇头,“少主,现在不能进去。” 反正密室就在这儿,早一会儿玩一会儿宴梨也不在意,只是稀奇的看着步尧,问他:“你怎么找到这个密室的?” 步尧得意道:“我把这些屋子全都看过了,发现只有这个屋子和西边儿那个屋子里,竟然剩下了家具,挪又挪不动,上上下下找了一圈儿,就发现了床底下有这个跟你玉佩一样的凹槽。” 宴梨起了点儿兴致,问道:“那个屋子找了吗?” “还没有呢,我一发现就叫你们过来了。” 宴梨一听,叫步尧把玉佩抠出来,几人移步到他说的另一个屋子里找机关,可惜三人整个屋子都找遍了,也没有看到相同的凹槽。 “可能是咱们想多了,也许这个柜子就是为了固定钉严的。” 花满楼看不见,就没有帮着他们一起找,只顺着门走到窗边站着,听宴梨说完,抬步向她走去,走了两步,顿了顿又返回去,在地砖上反复踩了几下。 宴梨看到他奇怪的动作,问:“怎么了?” 花满楼微微一笑,道:“阿梨,我脚下这一块儿砖是空的。” “真的吗?!”步尧快步走过去,也不管脏不脏,伸手在花满楼让出来的那块儿地砖和旁边的地砖上敲了几下对比,兴奋道,“还真是!” 看了一圈儿也没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可以撬地砖,步尧就盯上了莫二的刀。莫二并没有因为他是少主的朋友就把自己的武器给他,而是从靴子里拔出一把匕首,递过去。 步尧也不嫌弃,抠抠撬撬好一阵儿,终于把这块地砖掀了起来。里面是一样的凹槽,宴梨这次都没用他要,直接把玉佩递给步尧。 玉佩一放进去,墙边的柜子便移开,同样是露出一个黑乎乎的洞口。 密室暂时也进不去,几人就又回到院子里去,步尧还不死心的继续挨个屋子转悠,莫二则出去准备灯一会儿好进去。 宴梨手在石桌上敲啊敲,实在是好奇,“七童,你说里面会有什么?” 花满楼先是摇头表示不知,随后又问:“你外祖家为何会落败?” 宴梨回想了一下宣夫人断断续续跟她说的话,“好像我外祖父是个败家子儿,快要把家里败干净的时候,得了急症暴毙而亡了……”她越说越怀疑,“如果是这样的话,估计里面也没什么东西。” 不过到底有没有东西,都得等进去看过之后才知道。莫二半个时辰之后回来,除了带了灯,还带了两个大食盒,步尧一无所获之后,胃口极好的进行了光盘行动。 出完饭,四人这才由莫二和步尧提着灯开路,先进了第一间密室里,不过让人比较失望的是,里面除了些烂的差不多的空箱子,只有犄角旮旯被步尧搜刮出几个珠子。 又转移到另一个密室,一走下去,宴梨就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她第一反应是拿出帕子递给花满楼,就发现他也正巧是相同的动作。 宴梨笑了一下,让他捂住鼻子遮一遮,而她自己则是把帕子堵住鼻子系在脑后。 “诶咦——” 宴梨听到声音正要过去,就被花满楼按住肩,“别过去,是白骨。” 步尧刚被那黑洞洞的骷髅头吓得差点儿掉了魂儿,一听花满楼的话,下意识的便惊道:“你怎么知道的?”问了之后,反应过来又气愤道,“你知道怎么不告诉我们?” 宴梨立即呛回去:“你自己蹭蹭蹭的往前走,七童根本来不及说。” “切——有异性没朋友。” 贫嘴完,步尧又转回到那具白骨上,他就是冷不丁看见有些害怕,现在有了心理准备之后,倒是不那么怕了。 莫二举着灯在这密室转了一圈儿把墙上的蜡烛点燃,整个密室渐渐亮了起来。宴梨瞄到一节莹白的手掌,下意识的往花满楼身后躲去,然后又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推着花满楼往那边走。 “步尧,你看见啥了?” 步尧听到宴梨问话,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严严实实的躲在花满楼身后,没好气道:“瞅你那点儿出息!就只有白骨,手边儿还有一把宝剑,咦?” “你又发现什么了?” 宴梨实在是好奇,就从花满楼身后一点点的探出来,第一眼看那披头散发的白骨确实渗人,但是之后就好很多,蹲到步尧身边看他手里拿着的东西。 那是一张牛皮卷,看上面字迹,模模糊糊能大概辨认应该是张地图。宴梨没什么兴趣,打量着空荡荡的密室,正无聊的时候突然发现步尧脚底下好像有字…… “让一下。”宴梨推开步尧,脚在地面上划拉了几下,发现地面上果然是字,扫了一眼那白骨边上的剑,感觉应该是拿那个划得。 步尧见状,也跟着把那周围的地面都清理开,然后拎着灯照过去,辨认着字迹一点点的念道:“安帝十八年,常州起事,朝廷发兵镇压。吾主不甘受辱自尽而亡,吾携少主逃难至此,少主病逝,吾心之所愿唯有替主报仇,遂设计取杭宿而代之……?” 步尧抬起头,惊讶的问:“宴婶不是姓杭吗?那这个杭宿……” “赶紧念下去,不是讨论的时候。” 步尧挪动灯照向后面,发现后面这一句话字迹突然变得凌乱不堪,可见写字之人心情定然十分激愤,心情十分不平静,“杭宿发现了!我竟然栽在这个蠢货手里,他也别想活!” 花满楼道:“看来不是同一时间写下。” 而宴梨面无表情的看着这白骨,害怕的情绪突然消失,无语道:“要做坏事还写出来,果然被看到了吧……” 第55章 步尧围着白骨来回转了两圈, 啧啧两声道:“你家主子有你这么笨的下属,怪不得起事不能成功。” 这个密室的墙上还有一个半米左右的小空间, 宴梨牵着花满楼的手去看了看,发现里面依然是干干净净的, 叹道:“果然被败了个干干净净, 让我都有点儿好奇正常装宝贝的密室是什么样的了……” “阿梨想看吗?”花满楼语气极为平常的说:“你想看的话, 回桃花堡我带你去花家的密室看看。” 他说得就跟观光似的,宴梨在花满楼胸膛上拍了两下,十分同情花家的长辈, “七童, 乖, 家里的宝贝是要藏好的,不可以随便带人去看。” 花满楼手附在方才宴梨拍过的位置, 笑着说:“阿梨不是我的别人。” 宴梨服气,她也跟不跟花满楼争辩, 她又不是真的想看密室,就是随便感叹一下而已。转身准备出去, 就见步尧手里正拿着人家的剑摆弄,而那个牛皮卷也不见了,便冲着他伸手,“拿来。” 步尧下意识的把手里的剑递过去, 随即觉得不对,立即又收回来,无语道:“这虽然是在你们家祖宅的密室, 可又不是杭家的东西,我玩玩儿能怎么了?” “不是这个。”宴梨依然伸着手,“那个地图,给我。” 步尧捂住胸口,拒绝道:“没准儿是藏宝图呢?等出去研究研究,咱们一起去找,找到了五五分怎么样?” “谁跟你五五分。” 步尧控诉的看着她,“五五分你都不愿意?那四六总行了我?我四你六。” 宴梨深吸一口气,脸上撑起一个假笑,手仍然没放下,“到底给不给我?” “不是吧宴梨,你也太抠了吧?”步尧后退了一步,委屈道:“那三七?总不至于二八吧?” “步尧,这东西就像你说的,谁知道是个什么,万一惹来麻烦怎么办?”宴梨态度十分坚定,“你要是再不给我,我叫花满楼和莫二去拿了?” 花满楼立刻上前一步,笑着对步尧说:“步公子,阿梨说的有道理,就算真的有宝藏,也不代表你能安稳的拿在手里。” 步尧也不是不识好歹,宴梨也不是那种会独吞什么宝物的人,现在他们说的清清楚楚,所以他即便有些不舍,还是从怀里拿出了那张牛皮卷递给宴梨。 宴梨捏着那牛皮卷的一脚,左右打量了一下自己身上,最后还是拽下手帕把牛皮卷包上,包的时候还对步尧说:“剑也拿来。” 步尧知道自己挣扎也没用,乖乖的把剑递给旁边的莫二。 几人出了密室,宴梨吩咐完莫二找人把这白骨埋了,抬头见步尧垂头丧气的,便问他:“你很缺钱吗?” 步尧回视,反问:“我不缺吗?” 宴梨停顿了一下,好吧,步尧打猎赚得最后一点钱也买了母羊给无忧,确实是挺穷的。于是她点点头,道:“今日宣夫人给我的房契地契都在儿,正好,都给你吧。” 步尧惊喜,“真给我啦?”见到宴梨点头,步尧高兴,可高兴了没多久,又道,“你给我我又经管不了,还是算了。” “那给你点儿钱?” 步尧一听,这个可以,毫不客气的说:“给我一百两就行,多了我也没用。” “行。” 宴梨和步尧俩人你一句我一句,一个给的随意,一个要的自然,俩人谁都没太在意这么说话会不会让对方产生什么不好的想法,这是多年来相处对彼此了解产生的默契。 花满楼有些沉默,直到送步尧回去,只有他和宴梨两个人坐在马车里,才问道:“阿梨也是这么信任我吗?可以随便说话,可以随便展露自己的任何一面?” 宴梨肯定的点头,“当然。” “是吗?我却觉得,你在我面前与在步公子面前,是不一样的……”花满楼当然知道两人肯定不会有任何私情,但就是那种自然的状态,会让他稍微有些酸涩,没能更早认识她。 而宴梨握着花满楼的手,又坐到他身边靠在他的肩膀上,轻声道:“那种不一样,是因为我喜欢七童啊。我想要把更好的一面表现给你,可惜总是失败,因为七童你太好了,让我总觉得你会永远包容我的所有。” 花满楼听后,笑容温暖道:“阿梨可以在我面前随意,你任何一面我都会喜欢。” “你说的,我可记住了。” 步尧还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又让人家未婚夫妻坦诚吐露了一次心声,他回到宅子里就去看了看李莫愁,笑呵呵的对她说:“我今天从阿梨那儿得了点钱,你有什么想吃的吗?糖炒栗子怎么样?我明天去买给你。” …… 小鱼和莫七专门寄了一封信回来,说是经小鱼娘的再三劝说,俩人共同决定成亲,也不准备大办,就想在恒山派成个亲,问他们有没有意见。 宴梨戳着信上“再三劝说”四个字,对莫一说:“小鱼娘竟然能说动莫七,也挺厉害的。” 莫一笑着说:“莫七不像我和莫二,她没那么多想法,认定了就不会有太多犹豫。” “你说自己我能理解,把莫二也带上,有些偏颇吧?” 莫一含笑不语。 宴梨又拿起信纸看了看,随口道:“莫七的嫁妆你怎么打算的?我原还想着按照婚嫁习俗,该怎么准备怎么准备,但是他们信上说准备恒山派和扬州两头住,那就不能讲究那么多繁文缛节了……” 莫一拱拱手,笑道:“少主说的是,你若是有什么想法,随时与属下说,属下这就准备起来。” “得在百花楼附近给他们买一处宅子,让夫妻俩以后住着,毕竟有自己的生活了,总不能一直还跟着我。” “想必他们是愿意跟着您的。” 愿意也不能,宴梨得多霸道才会让小鱼媳妇还在她身边保护着。这事儿就都由莫一来准备,她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只是在他走之前,笑着问他:“那你呢?人家金姑娘为了你都跟步尧置气好几天,你准备什么时候给人家一个名分?” 莫一脸上笑容不变,道:“还是要等属下在扬州安置妥当之后的。” “那我等着喝你的喜酒。” 宴梨觉得自己很有些媒婆体质,身边这些人陆陆续续都开始有了自己的归宿……当然,李莫愁那一团乱线跟她没关系,她也管不了。 小鱼的婚礼有整个恒山派筹备,他们邀请的人又除了同兴镖局的一些人和宴梨等人,也没有别人,所以筹备的很快,就定在了十一月底。 宴梨和花满楼跟宴家众人说明了情况,就准备先去山西参加小鱼的婚礼,然后直接回桃花堡,在那儿等着大伯父大伯母他们过去。 临出发的时候,陆小凤也还没有回来,宴梨拜托大伯父他们照应一下李莫愁和步尧,又让两人有事处理不了就去威信镖局,这才启程赶往恒山派。 他们到那儿的时候,恒山派已经张灯结彩,小鱼也是一脸的喜气洋洋,对他们的恭喜全盘接受,倒是莫七,面上看起来与平时没有什么不同。 待到婚礼前一日,同兴镖局的少东家王巍然以及邓叔等人也到了,众人都熟识,便坐在一块儿叙旧。自然不免说起那日在华山派发生的事情。 王巍然颇为惊叹的看着宴梨,诚恳道:“实在是王某眼拙,不知姑娘是这般正义凛然之人,宴姑娘此举,也是帮我们同兴镖局报了大仇,实在与我们有恩。” “少当家严重了。”宴梨自然是要谦虚的,她当时那样做可不是出于什么正义,若不是因为牵扯到李莫愁,她很大可能是不会随意插手给自己惹来麻烦的。 宴梨明显不想多谈此事,王巍然顺势就转了话题,说起别的事情,他与陆小凤是好友,自然是向两人问起陆小凤的事情。 陆小凤能有什么事儿,李莫愁她不想让人知道,便只说西门吹雪大婚,陆小凤前去参加他的婚礼了。 而西门吹雪成亲,并且对象是峨眉派四秀之一的孙秀青一事,王巍然走南闯北当然不可能不知道,但是西门吹雪杀死了孙秀青的师父独孤一鹤,现在俩人又走在了一起,其实江湖中有不少人颇有些说辞。 王巍然不是好说人闲话之人,没对此多言,稍坐了片刻便告辞离开。 花满楼淡淡道:“少当家属实光明磊落。” 邓镖师没有离开,听到花满楼对他们镖局少当家的称赞,笑得与有荣焉,“确实如此。” 第56章 宴梨在恒山派参加完小鱼和莫七的婚礼, 第三天就和花满楼启程回桃花堡。而小鱼和莫七则是要在恒山派过了除夕和初一再赶路过去。 他们时间比较赶,到时候可能需要日夜兼程, 但是因为是成亲之后的第一个新年,就算江湖中人再不在意这些俗礼, 宴梨不可能不替莫七考虑。 而因为莫七的婚礼, 算上跟在仲仪身边的莫十,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了所有莫姓的人,他们中只有两个女子,其中一个是莫七, 另一个莫十二则将要代替莫七跟在宴梨身边。 莫十二虽然排行是小, 但年纪比莫七还大一岁, 她性格相对于莫二和莫七倒是外向不少,有什么需要打交道的事情, 她都可以去做,不过效果并不比莫二这个冷脸更好。 几人到花家的时候, 才十二月二十,花家还有几位公子没有回来, 所以宴梨和花满楼到的也不算晚,而花家众人对她的态度依然热情如往昔。 倒是几个小鬼,不知道怎么听说宴梨在华山派的事情,连上一次一直极力表现自己成熟稳重的大郎和二郎, 看着她的眼神都带着几分崇拜。 他们一直缠着宴梨想要知道真实场景是不是像外面传言的那样。宴梨挺喜欢跟这几个小孩子玩儿的,但这种事儿自己提起来总是有些难以启齿,最后就变成小鱼在他们中间说书一样讲起那日的事情。 他说的有趣, 说完华山派的事又开始讲走镖遇到的稀奇事,后来连花老夫人等人也都跟着一起听,她们不像家里的男人能够经常在外行走,自然之道的事情不那么多。 宴梨没什么兴趣,就拐带着花满楼躲到别处去,正好五嫂家的儿子现在六个月了,白白嫩嫩的极为可爱,俩人就没事儿都在那儿逗他。 说来,宴梨当时知道五嫂生的又是个男孩儿时,还觉得有趣。可等她发现,每次她一逗小七郎玩儿,众人含笑望着她的眼神极有深意,就不觉得好玩儿了。 她对于想象自己和花满楼的孩子的模样倒是不害羞,但通常越是期盼越是容易失望,万一到时候仍然不是软软的小姑娘,她都有些同情花家诸人了。 至于他们两个成亲的日期,因为六公子这个哥哥还未成亲,花家两位长辈决定再挣扎一下,就跟宴梨和花满楼商量,定在了一年后的五月初二。 还有一年半左右,时间还早,现在桃花堡需要准备起来的,是两人的订婚宴。 刚一过初十,宴梨大伯父大伯母就带着宴铭来了桃花堡,一同过来的还有李莫愁陆小凤步尧。 李莫愁并没有像从前似的一身道姑打扮,此时虽然发饰依然简单,却换上了一身素淡的女子装扮,身上的拂尘也换成了一把剑,若是旁人没见过她的,绝对想象不到她是那个引起风波的道姑。 宴梨扫了一圈儿,没看到有人抱孩子,便问道:“没有带无忧过来吗?” 李莫愁摇头,道:“正月寒冷,金大夫担心带着孩子会生病,我就把无忧放在西安请金大夫和灵芝照顾着。” 宴梨一听,颔首道:“确实,无忧才几个月大,就算一向健康,也不好带出来折腾。” 李莫愁点点头,看了一眼花家的环境,问她:“订婚宴之后,你和花满楼准备回扬州吗?” “是,就是婚后,我们商量着,也是准备在百花楼常住的。”花满楼跟长辈们提出的时候,花家众人并未反对,只说让两人经常回来住。 宴梨有时候觉得,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比大郎也大不了几岁,就连几位年长的嫂子对她都像是哄孩子一样,当然,她对此是不反感的。 而李莫愁听她说完,便道:“我以前还常不死心去终南山看,现在有了无忧,也该认了。你要是在扬州的话,我也准备带着无忧搬过去。” “那挺好的啊。” 至于李莫愁说终南山,他们谁都有曾经,只是有的心大,有的早就已经释然,只她尚且有执念,始终放不下却也不得不放下了。 订婚宴前一日,小鱼和莫七也赶到了,如今对宴梨重要的人,就差仲仪没有来。他们三个人感情非同一般,没道理妹妹一样的人订婚仲仪不到场。 步尧觉得奇怪,就问宴梨:“你不是留了人在他身边吗?他一点儿消息都没有给你吗?” 宴梨摇头,“我和花满楼刚回桃花堡收到过一封他的信,说是在豫州,有些事情,若是能处理好肯定会来的。现在没来,向来是抽不开身。” 步尧挠了挠脑门,想法儿安慰起她来:“那要是仲仪有事儿咱们也没办法,他也不是有心的,你婚礼他肯定能来的。” “我能理解的。” 宴梨心里有些失望肯定是难免的,但她也确实能够理解仲仪。毕竟仲仪当年的话还犹在耳边,他是一心想要为黎民百姓做实事的,而现在他就在按自己从小的理想一步步走,她是为他高兴的。 而一直到订婚宴结束,仲仪也没有出现,宴梨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仍然开开心心的正式成为了花满楼的未婚妻。 婚宴后没几日,宴家三口和李莫愁便准备回西安去。宴梨知道这一次的分别到春暖花开之际就会再次相聚,所以并未不舍,而是祝他们一路顺风。 宴淳站在宴梨面前,对她说:“你成亲的时候,我和你大伯母他们还会过来,若是路过扬州也会去百花楼看你,你有空的话,也经常会威信镖局看看你祖父祖母。” 宴梨点头答应,随即又道:“大伯父,谢谢您。” 宴淳慈爱的看着她,“你父母去了,我自然是要替他们照顾你的。” 宴梨觉得没有谁照顾谁是理所应当的,所以她对于威信镖局众人这么关心她,是心存感激的。 小鱼和莫七是准备暂时留在他们这边的,而宴梨和花满楼决定在桃花堡再待一段时间,他们两个自然也就一起了。 二月中旬,几人才辞别了花家的长辈们,回到百花楼。 之前莫一为莫七买的院子,他已经让人提前给收拾后,就在百花楼后面,只隔了一堵墙。因为除了宴梨大家都是会轻功的人,就是宴梨也有人带飞,所以最后也没有打通两边的院子。 宴梨觉得这个距离挺好,离得又近又能够有各自的空间,想着李莫愁他们过段时间也会过来,便开始琢磨着再在旁边买一处院子。 只要价钱给足,基本也是没有做不到的事情,宴梨把周围几家全都问了,正在最后商谈的时候,没想到原本说好了要等天暖和再来的李莫愁等人全都出现在百花楼。 “你们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宴梨在心里算了一下时间,估计他们根本没有在西安停留多久就往这边来了,所以更加奇怪。 步尧性子急,立即回道:“我们回去的时候,在路上听说豫州爆发了瘟疫,就快马加鞭赶回西安,没想到金大夫她们在西安已经知道了,也一直在做准备,我们怕你们听说了担心,就绕路提前过来与你们汇合了。” “豫州……仲仪不是在豫州吗?”这古代生病本来就是了不得的事情,更不要说是瘟疫,宴梨说话的时候都忍不住带上些哭腔,“好好的怎么会有瘟疫呢?” 金雪怡皱紧眉头,道:“去年那一带不是阴雨不断吗?好多地方都产生了水患,大灾之后必有大疫,朝廷其实已经应对的算是充分的了。虽然听说豫州那边极严重,但从瘟疫在豫州被发现已经几个月了,一直没有听说山西陕西这边有病例……” 宴梨根本不关心那些,她只想知道仲仪现在是不是安全的。 莫一有派人去打听过,所以一听少主担心,便道:“听说豫州确实是有一位钦差在主持大局,所以即便疫情严重人心惶惶,豫州倒也没有乱起来。” 然而暂时不乱,不代表时日更久也不会乱,毕竟那是生死存亡的时候,人性根本经不起考验,而仲仪代天巡狩,就算有天子旨意,这种时候有没有用谁也不能保证…… 这一点宴梨也想得到,她更知道,仲仪身边有东方不败和莫十,他要是想离开绝对是轻而易举的,可他肯定不会离开,他就是那样的人…… 眼睛里氤氲起水雾,宴梨不想让众人担心,转过头闭上眼睛控制自己的情绪。花满楼几乎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自然是立即就感觉到了她的难过,当着大家的面轻轻抱住她,安慰道:“仲公子吉人自有天相,阿梨,你不要太担心了。” 步尧也劝她,可是这种时候,就连他自己都没办法安心,劝别人怎么可能有说服力,只能沉默的蹲在角落里,不去继续影响宴梨。 此时金雪怡又出声道:“宴姑娘,雪怡有一事相求……” 宴梨看向她,“什么事?你尽管说。” “我想请您帮我照顾我弟弟一段时间。”金雪怡把弟弟推到面前,然后对她说:“金家祖祖辈辈的家训都是‘医者仁心’,虽说如今金家只剩下我们姐弟二人,但医者的使命不能忘,我路上听说有几位名医准备前往豫州救治,我金家,不能不去。” “金姑娘?!你……”宴梨心中的震惊不比听到豫州瘟疫的时候少,但她说不出劝阻的话来。 这世上总有一些人,心中有自己的信仰,做着震动人心的事情,他们却只道是平常…… 第57章 “让我们出去!” “我们没得瘟疫, 凭什么让我们守在城里等死!” “就是!你们赶紧让开!” “我们要出去!” “我们不想死!” 城门口的护卫们横起棍子抵抗众人,但他们人单力薄, 如何能够抵挡住这么多人,眼看着就要被这些百姓冲破, 突然护卫长注意到远处的人, 惊喜的喊了一声:“钦差大人来了!” 普通百姓一听钦差大人来了, 便稍微平静了点,可有些人却不是那么容易糊弄的,其中有几个着绫罗绸缎的男人, 反而愤怒道:“什么钦差大人!就是他下令让我们不得出城的!” 百姓们又骚乱起来, 尖叫咒骂声此起彼伏。 莫十和众护卫一同开路, 在人群中开出一条路,仲仪顺利的通过站到了城门前, 他看着每一个百姓的脸,然后冰冷的视线落在领头闹事的几人。 而这几人又以一个中年男子为尊, 那男人叫白永望,是这蜀州数一数二的世家白家的家主, 仲仪当初接管下蜀州的时候,重点关注过这些地头蛇。 白永望根本不把仲仪这个年轻的钦差放在眼里,大义凛然道:“既然钦差大人来了,就给我等一个说法, 凭什么我们要跟那些染了瘟疫的人一起困守在这里等死,我们明明没有得病。” 其他人附和他,仲仪淡淡的扫了他们一眼, 才口齿清晰道:“本官当初下令,所有得了瘟疫的人必须抬到一处去统一救治,而与得瘟疫的人接触过的,也必须待在一处另行查看,以此来抑制疫情继续扩散。可本官记得,当初阻碍本官令行的,就有白家,现在你们白家的人接二连三患上瘟疫,就又变成本官困死尔等了吗?” 白永望眼神闪烁了一下,可他活这么大岁数,也不是没经过一点儿风浪的,立即便又理直气壮道:“就是因为感染瘟疫的人越来越多,我等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人也受病痛的折磨,我们得给健康的亲人争一条活路!” “对!” “白老爷说的没错!” “我儿子还小,我不能让他等死!” “我也不想死,呜呜呜……” 仲仪看着百姓们绝望的脸也于心不忍,但他既然被陛下授命负责治理豫州瘟疫,自然要为所有百姓负责,而不能随意的散发同情心。 “本官也不想死。”仲仪高声道:“我不能走吗?我随时可以逃离,可我选择坚守在豫州,便是想要为你们负责。” 说到后来,许是情绪激动,忍不住咳了几声,再加上他瘦弱又苍白的样子,立即被白永望抓住把柄,“仲大人,你现在自己也感染了瘟疫,当然说这么冠冕堂皇的话,若是你有亲人朋友,也会让他们在这儿陪着你等死吗?!” “咳,咳……”仲仪气急,拿着帕子掩在嘴边咳了好一会儿才止住,许久之后才拿开帕子收在袖中。 东方不败注意到他帕子上一闪而过的血迹,一股怒火涌上心头,眼神带着杀意看着围在仲仪前头的每一个人,幽幽道:“我们不是留在这儿陪着这个傻子吗?” 莫十和护卫们一听,纷纷点头道:“大人对百姓一片慈爱之心,我等誓死守卫在大人身边。” 仲仪深深的看了一眼他们,转头平静的对百姓们道:“首先,本官并未染瘟疫,只是肺病;其次,我想要诸位知道的是,根据历史记载,每一次瘟疫爆发都死伤无数,但我们蜀州的疫情一直控制的非常好,患病的人也有被医治好转的现象,我希望诸位不要慌乱。” “你胡说!”白永望身边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愤怒的说:“根本就没有好转的,朝廷肯定是想要豫州百姓死绝,这样就不用担心瘟疫被传到外面去。” 有些了解史料的,也大声叫嚷:“前朝发生瘟疫治不好,就是把一城的百姓围在这里,进出不得,以此来遏制传染的!” 百姓们太容易被煽动了,随便他们说点什么,他们就开始崩溃,并且又开始冲击守城的士兵。 仲仪怒不可遏的瞪视那些挑拨的人,突然大声喝道:“都给本官住手!”说完时候,伴随的就是几声剧烈的咳嗽。 然而他的喊声并没有得到这些百姓的注意,他们仍然在自顾自的想要冲破守卫,仿佛冲出去,他们就安全了,就能够好好活着…… 还是东方不败命令莫十等人出手,他们动用武力击退闹得最凶的一些人,百姓们跌倒在地,绝望的大哭。 白永望等人家里的护卫都是有些身手的人,听令与莫十还有护卫们对打起来,原本他们武功是不及莫十等人的,但这些官差护卫碍于不能伤害百姓,反倒隐隐有些落了下风。 “我说过,只要我在一日,就绝对不会轻易放弃任何一个百姓!”仲仪大声道,“可你们有没有想过,若是今日我让你们出去了,你们其中但凡有一个人身上已经感染瘟疫,那么就会传染给更多的无辜百姓!到时绝对不是豫州一城陷落,我是罪人!你们又何尝不是罪人?!你们那时就能活命吗?!就算侥幸活下来了,能心安理得的忘记这些死去的人吗?!” “不是!不是这样的!外头有更多的名医,这里的大夫根本治不好!” 仲仪恶狠狠的看着说话的人,“你有钱有势,那普通百姓呢?他们没有钱,谁来救治?!起码在这儿,本官对所有的百姓全都一视同仁!所有人都能得到治疗!” “可你说那么多!我们没有得病才是事实,你现在的行为不就是陷我们于死地吗?” 此人的话正正的戳中仲仪的痛处,他午夜梦回不是没有想过,这豫州城中有一部分人,也许确实本能够避免这一场瘟疫。 可谁又知道他心中的挣扎?朝中对于豫州的态度就像他们以为的那样,若不是怕激起民怨,早就有可能明言放弃,是他在努力控制住豫州的疫情给他们争取活下去的机会…… 他们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仲仪却能够想象,也许就在肉眼不可见的地方,守着随时可能要他们姓名的人,那些会武功的人或许能够逃过,可这些普通百姓凭什么逃过去? 不能告诉百姓让他们对朝廷产生敌意,仲仪缓缓闭上眼睛,不容置疑道:“疫情一定会好转。请诸位回去吧,本官绝对不可能放你们出去的。” 白永望见他是坚决不放人,知道此时不是好时机,与身旁几人对视之后,暂时表现出屈服的样子缓缓退回去。百姓们本就有些怯懦不敢对抗官府,此时见领头的人走了,也都垂头丧气的各自会去。 同意面无表明的看着他们,良久之后才道:“恐怕他们不会轻易罢休,让守城的守卫们晚上都警醒些。” 莫十等人分散在各处巡察,仲仪和东方不败两人回到府衙。府衙如今也很冷清,仲仪一边咳一边伏在案前看着今日刚报上来的疫情,实际情况并不如他想得那般乐观。 去年百姓受了水灾,全都在硬抗这饥荒之苦,不想有爆发了瘟疫。虽说大夫们一直在尽全力救治,可城中的药材有限,大夫们精力也有限,已经有不少大夫已经倒下,眼瞅着就要捉襟见肘…… “咳咳……” 东方不败走进来就见到他咳得厉害,冷着脸放下药碗,道:“赶紧喝了吧,你倒下没人能管外头那些愚民了。” 仲仪道了声谢,端起来一饮而尽,然后问他:“你又去山上采药了吗?如今山上猛兽也没有吃食,凶猛异常,下次还是别去了,我这病跟我父亲一样,看着严重,其实死不了人。” “是吗?”东方不败饮了一大口酒,说话直戳人肺管子,“那你父亲现在在哪儿呢?我怎么记得你家中只有一寡母?” 仲仪一听,倒是并未与他生气,而是无奈的纠正自己的话:“我是说暂时死不了人,等到豫州事了,修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东方不败从怀中又拿出一个瓷瓶,扔到仲仪怀中。 仲仪一个文弱书生,手脚根本没那么灵活,好不容易狼狈的接住,见到他嫌弃自己的眼神,摇摇头,不解的问:“这是什么?” “解毒的,也没有别的药,对付吃着吧。”东方不败身上没带什么东西,现在只有这一个,原本没想给仲仪随便吃的,但是现在附近的山上也找不到什么药材,他又不放心走远,也就不管那么多了。 而仲仪也不怕东方害他,直接便把药瓶揣进怀里,道:“我留着慢慢吃。” 东方不败瞥了他一眼,没说什么,继续喝自己的酒,期间伴随着仲仪一阵一阵的咳声,两人却都没有再说话。 亥时到,东方不败出声提醒:“小书生,该休息了。” 仲仪抬起头,见蜡烛已经燃至根部,点点头站起身,把书房中的蜡烛挨个吹灭,这才合上门,慢慢的往自己的卧室走去。 东方不败的屋子就在他旁边,他喝尽最后一口酒,随手往左边一扔,并未听到碎裂声,只见那酒壶稳稳的立在石桌上。 仲仪看着那酒壶,淡淡道:“无外乎世间总有许多人追求力量,着实诱人。” 东方不败听见他的话,视线缓缓下移,落在他的下三路,若有所指道:“虽然你年纪大了,骨骼已成,天赋也不好,但也不是没有办法武功大成的,想学的话我可以帮你……” 第58章 仲仪不受控制的抖了一下身体, 他不懂东方说的是什么意思,可那眼神着实有些吓人, 可见不是什么好事情,便干脆果断的拒绝:“拥有强大的武力也有可能被人驱使行恶, 这时间真正强大的还是人心。” “可怕的也是人心。” 仲仪听后沉默, 他从前在梨花村的时候, 从不曾想象过外面的世界是这样的险恶复杂,可这世上总有人是不会让他失望的。 “步尧会拼死护着李莫愁,阿梨也会为了朋友与众多名门正派当众对峙, 我相信他们对我亦是如此, 所以我还能坚守本心。” 东方不败嗤笑, 却也知道这人固执的很,除非他说的人让他真正失望, 估计是不会改口的,便也没有去出言打击于他。 两人走到仲仪的卧室门前, 仲仪与他道“晚安”,却见东方不败脚步停在他门前, 并未继续前行,不解道:“东方,怎么了?” 东方不败冷漠道:“看来确实有人不安分了。” 仲仪收回要去推门的手,抬脚往前院儿而去, 刚走到拱门处,就见一个护卫气喘吁吁的跑过来,一见到他立即跪在地上禀报:“大人, 东城门那边有人欲偷摸出城,已经打起来了!” “岂有此理!”仲仪说着就要往出跑,还没走出几步,忽然腾空而起。 东方不败不屑的看着他弱不禁风的身体,“以你的速度,等到了那里,门都被破开了。” 他武功何其高强,江湖上能够比他更厉害的,一双手都数的过来,几个起落,仲仪便听到了东城门处的厮打喊声。 而东方不败带着他落在城墙上,看着下面与守卫交手的人,并未动弹,只在有人飞试图飞上城墙的时候,手一挥便扫落他们,久而久之,试图硬闯的人便不再想要利用轻功闯出去。 仲仪低头看到已经有护卫受伤,而那些疯狂的人像是鸡血上头一样继续进攻,喊了一声:“住手。” 然而底下打红了眼的人根本没有人听见他的声音,或者就是听见了,他们也根本不理会,他们一门心思的只想出去,出去了他们的生命就得到了保障…… “我寒窗苦读十余年,考中状元那日,便发誓,若我为父母官,一定会爱民如子,不会让我治下的百姓收到一丝一毫的欺压盘剥……”仲仪的声音很大,且掷地有声,“我自认为一直在努力,半点不敢松懈,可尔等今日一而再再而三的枉顾他人性命,如此自私自利,本官绝对不能容忍。” 此时底下的人,普通百姓并不多,或是被雇佣或是受引诱,剩余的多数都是城中有势力的几家的家奴护卫,自然是认为仲仪说这些全都是废话。 白永望甚至大声催促道:“他们快守不住了,我们冲出去,就是救这城中无数无辜百姓的性命,是大义!” 或许不远处还有些在观望的,心存侥幸或许能够跟着一起出去的人,仲仪看着远处的灯火,缓缓道:“本官最后提醒诸位一次,留在这里老老实实的听本官的安排,不代表你们就会死,但若是你们一定要执迷不悟硬闯……” 仲仪深吸一口气,这个决定对他来说,实在是太难下了,可有些人,仁慈反而会变成他们的任意妄为的资本! 这般想着,仲仪掏出一个金色的令牌,这是当初连同全权接管豫州的圣旨一同赐予他见机行事的免死金牌。他高高举起令牌,厉声道:“再往前一步,无论是谁,杀无赦!” 城墙下的人惊怔片刻,真的有人忍不住退缩,他们是想活命,若是真的在这儿就被杀了,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白永望当然不能让他们退缩,且这么长时间,他们几家一直在观察这位钦差大臣的行事作风,说是妇人之仁也不为过,根本认为对方是在吓唬他们而已,更何况这些守卫的身手,凭什么“杀无赦”? 所以他振臂一呼,道:“还说爱民如子,我看也不过如此!冲出去!冲出去我们就安全了!” 仲仪冷眼看着,收回手缓缓背过身,闭着眼道:“东方,劳烦了。” 东方不被勾起唇角邪笑,柔声道:“小书生,你早就该这般了,这世上,只有心狠的人才能做大事……” 他姿势优美的从城墙上飘落,而与此同时,黑夜中银光闪过,紧接着就听到原本还喊打喊杀的人“啊”了一声倒在地上,再也没了声息。 仲仪耳边听着身后那一声又一声的惨叫,一滴泪缓缓从眼角滑落,背在身后的手则是紧紧的攥着那金牌,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更久,他突然剧烈的咳嗽不止,直到一口血咳了出来,心口才不再像之前那么压抑。 仲仪掏出袖中的帕子,慢条斯理的擦拭掉嘴角的血,听到身后再没有声音,正要转身,猛地发现城外似乎有些黑影,便皱着眉往前走了几步想要看清楚。 夜太黑,他什么也看不见,但渐渐的似乎能够听到一些声音,好像是马蹄声还有车轮的声音,而且很多…… 仲仪眼睛一点点变得更亮,回头惊喜道:“东方!你说是不是朝廷赈灾的人?!” 他根本不需要东方不败的回答,只激动的看着那车队一点点的靠近,漆黑都不能掩住他心中的火热,待到车队的头一辆马车在城门处停下,立即便大喊道:“来着何人!” 车夫身边坐着一人,翻身跃到马车顶,看着城门上熟悉的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放大音量道:“仲公子,莫一奉我家少主之名,护送自愿前来救治瘟疫的大夫们来豫州,这里还有十五车的药材先行送达,还望仲公子打开城门放行。” 城门内的人们刚才还因为钦差大人下狠手震撼畏惧,此时突然听到有大夫和药材送过来,当场大哭起来,有些躲在门后的人也推开门走出来,充满期望的看着城门的方向。 守卫们也激动不已,但是他们没有大人的命令,自然不敢贸然开门,也同其他人一样,仰头望着他们的大人。 仲仪知道不是朝廷派人送来的赈灾之物却并没有失望,反倒因为这些是宴梨让人送过来的,眼睛一瞬间便泛起了泪光,转过身对守卫们哽咽的喊道:“开城门!注意,不许只许进不许出!” 莫一从马车上跳下,随后,金雪怡也从马车中跳下来,走到他面前,认真道:“莫一,你不要随我们一起进去了,你还要帮宴姑娘收集药材,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城门打开,马车一辆接着一辆的开始进城,而除了大夫,驾车的车夫全都在城门口把马车交接给守卫们,并未进去。 莫一收回视线看向金雪怡,微微露出一个笑容,道:“少主的话你帮我转告仲公子,过几日我再来送粮食的时候,你抽时间到城门上来让我确认你是否平安。” 金雪怡笑着答应下来。 莫一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又道:“雪怡,等瘟疫治好了,咱们两个也成亲吧?我会和你一起照顾雪枫,以后我们也可以有自己的孩子。” 金雪怡眼泪滑落,投入到莫一的怀抱中,“你放心,我一定会嫁给你的。” 马车全都已经送进去,城门还开着,金雪怡从莫一怀里出来,没有耽搁,转身匆匆进入到城门内。而莫一静静的看着城门严严实实的关上,这才带着其余人转身连夜离开。 所有已经患上瘟疫的人全都安排在城西,仲仪心中迫切的希望这些大夫们赶紧去诊治,却还是忍着急切对众人道:“请诸位先生养精蓄锐一晚,明日再开始医治吧。”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拄着拐杖走过来,严肃道:“仲大人体谅,我等却不敢耽搁,直接带我们去病患处吧,早一点研究出治疗瘟疫的方子,也能少死一些人。” 仲仪恭敬的行了一礼,问道:“请问怎么称呼您老?” “老夫姓涂,其他不必多言。” 仲仪一听,赶忙让人送他们去城西。金雪怡跟涂老说了一声,暂且留在仲仪这里,微微屈膝,然后便道:“仲公子,宴姑娘说,让您放心,粮食随后就到,她还会收集草药继续送过来。还有花家,也会联合一些世家捐粮捐药。” “谢谢,谢谢……”仲仪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谢谁,可他还是不断地说着,因为唯有这样,他才能够控制住自己满心的感动和愧疚。 第59章 (小修) 宴梨没有去豫州。 金雪怡离开的时候, 留下了一个预防的方子让他们每日喝着,不见得有用但总好过毫无准备, 而且还建议他们,最好不要留在扬州城这样人口密集的地方, 免得真的瘟疫爆发出来, 更容易传染。 所以宴梨和花满楼带着其他人一同回了桃花堡。花家众人很开心他们回家来住, 人都是那样的心理,就算知道在远方的人是安全的,也不如亲眼看到更放心。 宴梨能够理解, 她现在也是这种心态, 明明莫一带了信回桃花堡, 信上也说,仲仪没有感染瘟疫, 但她就是没办法平静下来。 为了缓解自己心中的不安,她一边给仲仪准备各种药材粮食送到豫州, 一边派人回蜀州照看仲仪的母亲。 可即便每天都让自己忙起来,还是没法儿排解心中的烦闷, 不想她的坏情绪影响其他人,宴梨就会独自一个人在桃花堡附近转转散心。 今天走的远了些,宴梨途径的一片农田旱到地面上一条条裂开,这种场景让人心里都有些荒凉之感, 干脆就往镇上走,想要寻些人烟。 她难得走这么远的路,腿和脚极累, 便随处找了个没开门的店家门口坐下。一辆极奢华的马车从她面前奔驰而过,有人从窗子里扔出半个糕点,看着一群乞丐厮打争抢哈哈大笑。 宴梨看得反感,收回视线用右手轻轻敲击小腿缓解疲乏,就在此时,她感觉到面前的光线被遮住,而鼻间也有各种难闻的味道涌进来。 她抬起头,看到面前不远处站着几个穿着破破烂烂的成年乞丐,随意打量了几眼,淡淡的问:“有什么事吗?” 一个男人身后钻出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儿,他圆溜溜的眼睛一直转来转去的看着宴梨的衣物,让人一打眼儿便知道这是个很精怪的孩子。 他伸出一个脏兮兮的破碗,可怜巴巴的说:“姐姐,我们已经好久没吃饭了,你穿的这么好,又看起来这么漂亮善良,你可怜可怜我们吧?” 其他成年乞丐也都一边鞠躬一边求着她施舍一点吃的。宴梨没什么表情的看着,良久之后才问:“如果我可怜你们,那其他更可怜的人怎么办?我可没那么多钱每一个人都施舍吃的。” 宴梨其实不是在说假话,她现在也是真的穷了。而且她不止把自己的身家败光了,甚至当初面具男留给她的东西,明明当初还跟莫一说不要,现在也都换了药材粮食送去给仲仪了。 “你只要救济一下我们就行,那些家伙不敢放肆!” 宴梨听他们说话的口气,已经不是普通的乞丐,反倒更带着几分匪气,这样的人,她可不愿意随意发散心,便道:“我没有钱施舍你们,麻烦去找别人吧。” 可明显这些乞丐不信,他们看着她身上干净光鲜的衣服,看着她红润的脸,心里越发气愤不平,眼神中都带上几分凶意。 其中一个最高大的怒道:“贱人!你到底给不给?!” 宴梨皱眉,并未慌乱,问道:“怎么?我若是不想施舍,你们还要强抢不成?” “你要是非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我们就让你长长教训!” 宴梨眼瞅着这些人一点点的向她靠近,脸沉下来,不高兴道:“讨不到便要抢!你们可知,当街抢劫可是要进大牢的!” 高大的乞丐却不怕,恶狠狠的看着她,狞笑着说:“你看谁敢管?而且我们得了钱就会离开,谁能找到我们?” 宴梨见街上路过的人果然看都不敢看一眼就匆匆跑走,知道他们说的是事实,已这古代的情况,有没有人脸识别,一个人若是真的想藏起来,确实很难发现。 “不过嘛……”乞丐突然□□起来,色眯眯的眼睛在她身上打量,调戏道:“你这小娘皮要是跟了我,我倒是不会让你受伤。” 宴梨脑子短路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些人是什么意思,话说她的长相就是清秀有余美艳不足,行走在江湖中一直没有到被人觊觎美貌的地步,没想到竟然被这么几个人用这样恶心的眼神看着。 她觉得自己没有立即叫莫十二出来,反而在这儿跟他们多言简直蠢到家了,便直接喊了一声:“十二!” 莫十二站在远处早就想要过来了,可是少主以前吩咐过,除非性命危急,否则不叫他们的话不要出来,现在一听少主的喊声,立即一跃而起,一个跟头翻进这几个乞丐中间,连反应的时间都没给他们,直接一人胸口一脚踹翻在地。 唯一幸免的便是他们一起的那个小男孩儿,他一见势头不对转身要跑,被莫十二挥袖扫起的一个石头击中穴位,顿时便不能动弹。 有莫十二看着那些人也不敢跑,宴梨在周围搜寻了一下,看到有一户人家门口放着一把扫帚,拿过来对着几人就是一顿扫! “想抢我钱?还敢用那种眼神看我!我像是傻到不会武功在这种乱糟糟的世道瞎逛吗?!”她一扫把打在话最多的人身上,“看见了吗?我身后有人!你们再嚣张啊!我倒要看看谁该长长教训!” 宴梨扫把抡圆了打在这些人身上,但凡想跑就会被莫十二踹回来,想要还手下场更惨,莫十二一脚就能踹的对他们起不来,最后只能趴在地上不住的求饶。 她都好久没有干过活,甩扫把虽然累,可不得不说确实好好的帮她释放了一下压力,正准备继续,身后突然想起了一个温润的男声:“阿梨,你在做什么?” 宴梨回头就看到花满楼站在那儿,手一松扔下扫把,走到他身边道:“这几个乞丐想抢我钱,还言语轻薄我,十二手重,我自己教训教训。” 花满楼听她说“言语轻薄”脸上的温和消失,对宴梨道:“既然今日他们敢抢劫你钱财,从前必定也没少犯案,直接扭送去衙门吧。” 宴梨也打够了,直接跟莫十二说:“十二,你送他们去县衙,说明原因。” 莫十二对少主和花公子一拱手,拽起地上的几个人,连带那个小孩儿一起要送到衙门去。宴梨看着那个小孩子,犹豫片刻到底叫住莫十二,道:“这孩子的穴道解开吧,不用一起送过去了。” 小男孩儿感觉到自己能动了,却并不敢动弹,只畏惧的看着她,害怕道:“他们说让我装可怜跟人要钱,到时候给我一口饭吃,我太饿了,所以才答应的,我真的没做过坏事……” “你这小眼睛要是不转来转去,我还能相信你说的话。”这孩子眼睛太活泛了,宴梨可不相信他真的这么老实。 那小男孩儿张张嘴想要辩解,宴梨拿过花满楼的扇子在他头上敲了一下,问他:“那几个乞丐有你的亲人吗?” 男孩儿捂着脑门儿摇头,“我真的不认识他们,我是一个人流浪到这儿才认识的他们。” 宴梨看他不像是撒谎的样子,重新坐到了台阶上,淡淡道:“一会儿等我的人回来,让她送你善堂,以后不要跟着这种人学坏了。” 那男孩儿突然跪在地上,求道:“这位贵人小姐,您让我跟着你吧,我什么都可以做,不怕苦吃的还少,肯定能伺候好您的,只要给我一口饭吃就行。” 宴梨确实摇摇头,指着不远处同样瘦骨嶙峋的人们,认真道:“我还是那句话,这世界上可怜的人太多了!我没办法每一个人都救济,我之所以没有把你一起送进大牢,就是不忍心你小小年纪受牢狱之苦。” 男孩儿还要求,宴梨抬起手制止,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儿银两包在帕子里塞到他怀里,看着他的眼睛说:“现在灾情严重,哪里都过得艰难,可这不是做坏事的理由。我确实没有更多的钱了,这块银子你藏好,等你大一些,随便在什么地方买一块地,也就可以安安稳稳的安家了。” 宴梨没有再与他说什么,待到莫十二回来,她立即又送这小子去善堂。不过没一会儿,莫十二就回来了,恭敬道:“少主,那小孩儿逃跑了,属下没去追。” “跑就跑吧。”宴梨拍打着裙摆站起来,道,“饿了,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吧。” 花满楼掏出一个钱袋递给她,对她说:“钱袋放在你这里吧,一会儿想吃什么就点。” 宴梨接过钱袋顺手就收到了袖中,转头看着站在她身边的花满楼,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花满楼又递给她一个干净的手帕,温声道:“擦擦汗。”然后才笑着说:“你最近在堡外散步,我都有跟着。今日让你受惊是因出堡前耽搁了一下,后来听守门的护卫说你往这边走了,我就找过来了。” “有十二跟着我,我肯定不会有危险。再说我是没有目的的乱逛,你找不到怎么办?” “我当然会找到你。”花满楼极为肯定。 宴梨不相信,“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往哪儿走,你怎么会知道?难道又是闻到的?”说着,她还自己闻了闻自己的胳膊,她身上带着的香包根本没有味道,根据味道找到她不太现实。 而花满楼笑意加深,道:“这段时间我发现,你漫无目的的走路时通常不会拐弯,遇到岔路会下意识的右转。我们在此相遇,显然我的观察是正确的。” “是吗?”因为是无意识的,宴梨就算回想也没有发现什么,不过想不明白就放弃,省的自己瞎纠结徒增烦恼。 第60章 (小修) 去年大涝, 今年又大旱,这个夏天热得人心惶惶的, 可宴梨看着花满楼这么热的天还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眼睛一转, 故意娇气道:“七童, 我刚刚走了那么远的路好累啊!脚也疼……” 花满楼立即半蹲在她面前, 紧张道:“脚底是不是磨破了?我带你去看大夫吧?” “不用看大夫。”宴梨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手扯着花满楼的袖子晃来晃去,掐着声音撒娇道, “七童, 我走不动了, 你背我吧?” 花满楼这时候当然知道宴梨是故意如此,但他还是背过身蹲在她面前, 认真道:“我背你。” 宴梨偷笑了下,起身趴在了花满楼的背上, 双手垂在他胸前,也不嫌热了, 惬意的双脚一晃一晃的,嘴上还哼了个不知名的小调。 花满楼稳稳的扶着她,脸上带着笑意道:“若是知道我背你会让你如此高兴,我定然是要一直背着你的。” 宴梨趴在他的肩膀上, 笑呵呵的说:“我本来是有些心情不好,可花满楼你这么宠着我,我突然觉得有烦恼好像有点儿对不起你。” “我没想让你有负担。” “不是负担。”宴梨欢快地晃悠脚, “我就是突然想起,花满楼你才是陪我走剩下人生的人,我担心仲仪归担心,可不能忽略了在我身边的人。我不能因为你对我毫无保留就任意妄为。” 花满楼微微侧头,温柔的对她说:“只要看到你我就满心欢喜,你对我越是随意,说明我在阿梨的心中越特别。” “你可真想得开。”宴梨小声嘟囔了一句,然后搂紧花满楼的脖子,表白道:“我最在意的朋友和家人就是步尧、仲仪和李莫愁他们三个,但七童不一样,七童是我最喜欢的人,我想跟你一直在一起……” “阿梨去哪里我都会一直陪着你。” 莫十二远远跟在两人身后,到后来都忍不住蹦蹦跳跳起来,路过行人脸上的苍白苦楚都不能影响她的心情,因为看着少主和花公子,她就觉得生活是很美好的,希望总是不会不来…… 之后的日子,宴梨这边还在源源不断的往豫州送东西,可好消息并未立即就传来,先是豫州以外的地方开始有人染上瘟疫,随后便听说朝中开始有人指责仲仪,认为他处理不当,当断不断,所以才让瘟疫继续扩散下去。 宴梨从莫一的信中得到的消息,都是仲仪仍然在积极的治理瘟疫。天灾导致大半百姓都饱受饥饿之苦,朝廷无暇顾忌豫州,宴梨全都不管,只搜集了东西送去豫州。 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半年,终于有好消息传出来,豫州有了第一个好转的病人,而大夫们似乎也找到了医治的方向。 所有人都很开心,宴梨也为自己终于不用变卖家产支撑消耗开心,同时又有另一件喜事,莫七怀了身孕,小鱼要当爹了。 恒山派小鱼娘得到消息,让他们暂时不要来回奔波。又过了一个月,等到灾情渐渐稳定下来,宴梨就和花满楼离开桃花堡,带着众人一起先回百花楼去。 原先她要给李莫愁步尧买院子,不过因为豫州的事情耽搁下来。许是因为灾年大家都难过,这一次他们一回去,立即被房主主动找上门来,以比之前还低一分的价格卖了宅子给他们。 不过并没有用宴梨花钱,而是陆小凤买下来的,李莫愁接受宴梨的东西心安理得,却并不愿意收陆小凤的馈赠,可他坚持说是给无忧的,她也不好替孩子再推辞。 年底的时候,豫州的疫情总算是稳定下来,越来越多的人痊愈,也没有人再感染。可仲仪却在这个时候病倒了,而豫州现在已经由其他官员接手,仲仪则暂时转到离豫州最近的一个府城修养。 宴梨和步尧没看见他的人都不能放心,俩人看完信眼睛一对视,立即便明白对方也是一样的想法,而与此同时,花满楼对宴梨道:“既然瘟疫已经不足为患,咱们这就备车去探望一下仲公子吧。” 宴梨点头,“我想立即出发。” 他们并没有带着其他人一起打算,三人并莫二莫十二两人,轻车简行,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仲仪住的地方,可到了之后却被拦在了仲仪的房门外。 步尧性急,立即追问道:“不是说没有性命之忧吗?怎么不让我们进去看他?” 东方不败一个长凳挡在门前,他坐在身边儿漫不经心道:“在豫州的时候他咳了血,以为自己得了肺痨,涂大夫给他诊治过发现不是,就不好意思见人了。” 步尧怀疑的看着他,“真的假的?不会真的得了肺痨吧?”说着就要绕过东方不败去敲门,被他手里一根寒光凛凛的绣花针吓退了脚步。 这时涂老大夫被两个弟子扶着走过来,笑眯眯的说:“仲大人确实不是肺痨,只是他自己吓自己,瘦脱了相,现在着实有些难看……” 两人听了人家神医的话,心中的怀疑放下,宴梨恭敬的冲着老人家拱拱手,道:“那老先生,仲仪需要休养多久?” 涂老大夫摸摸胡子,慢悠悠道:“当然最好是以后都不要再过于劳累,可仲大人一心为民,想必是不愿吧?” 他说完,推门走进屋子,步尧想要趁机跟进去,再一次被东方不败拦住。没办法,他就拉着宴梨蹲到窗下,还偷偷对她吐槽:“还是日月神教的教主呢,竟然在这里替仲仪堵门。” 宴梨话还未听完就往旁边挪了一步,而就在她远离的一瞬,一根绣花针整根插在步尧身后的墙中,尾端还有一根长长的红色绣线一直延伸到东方不败的两只之间。 步尧干笑两声,老老实实的闭上嘴巴,再也不敢出声,生怕下一刻那根绣花针就是插在他的脑袋里,他还没活够呢。 安静的等了一会儿,涂老大夫再次出来的时候,步尧立即远远的绕过东方不败,走到他面前,问道:“先生,仲仪现在怎么样?醒着吗?” 涂老大夫颔首,“仲大人醒着,精神也不错。” 步尧一听,看了一眼门口的人,也不敢提出要进去的话,重新回到窗下,对着屋里头喊道:“仲仪,你想吃啥?小爷去给你买,小爷兜里还有从阿梨那儿拿来的一百两银子呢!钱够用!” 宴梨扭头看步尧,“你这钱还没花出去?那我订婚的时候你送我的东西是从哪儿来的?” “当然是去找事情做了,我哪能拿着你的钱再借花献佛送给你?”好吧,从这里就能看出来,步尧其实还是很有原则的人。 两人说话声音不小,里面仲仪听到他们的声音,勾起嘴角虚弱道:“阿梨,你的订婚宴我没能去参加,你没生我气吧?” 宴梨只能隐约听到仲仪在说话,具体说了什么缺不知道,便回头去看花满楼,对他说:“我听不清仲仪说什么……” 花满楼走近,笑着转达:“仲公子问你,他没参加订婚宴你有没有生气。” 事出有因,宴梨当然不会生仲仪的起,冲着里面大声道:“你养好身体,等我成亲的时候一定要来。” “这是自然。” 步尧听着他有气无力的声音,有些不满的说:“老大夫都说让你以后最好都不要劳累,我看你干脆就不要当官了,劳心劳力不说,到后来还有人来分一杯羹捡现成的!” 豫州后来的官员,明显就是抢了仲仪的功劳,步尧听说的时候气得要死,还是宴梨敲了他几下才止了去找人麻烦的想法,此时当着仲仪的面,就想要当场听到他辞官不干的话。 仲仪却不在意功劳不功劳的,他只希望百姓们走出阴霾。他也知道,步尧其实是担心他,便保证道:“以后我定然不会再这般不顾及身体。” “你说的?” “是。” 步尧相信了,开始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把仲仪应得的拿回来,突然脑中想到一件事,兴冲冲的对宴梨道:“咱们不是找到一张藏宝图吗?给仲仪,让他交给那皇帝,这么大的功劳,他肯定要给仲仪一个大官的!” 宴梨无奈的纠正:“那不是藏宝图。”可这事关当年常州兵变,这地图又被人专门带出来,必定不是普通的地图,于是便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手帕,想了想走到门边交给东方不败,“劳烦稍后拿给仲仪。” 东方不败接过来,看都没看,推开门走进去,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走出来。听步尧问他为啥待在外面,淡淡吐出一个字:“丑。” 第61章 仲仪从前绝对是个俊秀的书生, 据说当年他在县里读书的时候,好多姑娘都不在意他家穷想要许配过去。所以宴梨实在是好奇他现在究竟有多丑, 以至于东方不败连在里面多跟他待一会儿都不愿意。 而因为众人的态度,宴梨和步尧相信了他没有大碍。步尧是个事情过了就啥也不想的人, 现在更好奇的是仲仪丑成什么样, 可他又进不去, 就搬了桌子椅子到仲仪的窗下,架了个小炉子每日烫酒煮茶。 他还热情的邀请宴梨一起,但这月份, 宴梨跟他在外边儿坐一回就说什么也不来了。她又没有内力, 坐在这儿不是受罪吗? 步尧认为她娇气, 唾沫横飞的教育她:“腌梨子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咱们在蜀州的时候, 冬天宴叔打猎回来,你都能手脚麻利的把皮扒了, 那水多凉啊,你可从来没嫌过。” “两码事儿。”宴梨直接挽住花满楼的臂弯, 靠在他手臂上,道,“我家七童才不舍得我寒风凛冽的坐在外头跟你喝酒呢!” 花满楼认真的点头,随后还对着不要劝道:“吃了风容易生病, 步公子也注意些身体。” “这酒烫完喝到肚子里浑身都暖了,凉什么啊!”步尧见邀请不动他们两个,自然落在了在场的另一个人身上, 完全不见外道,“兄弟,要不你从房顶上下来,咱们坐这儿喝点儿热乎酒?” 东方不败面无表情的睨了步尧一眼,并未接受邀请,而是手冲着他的炉子一抓一收,上面烫着的一壶酒就落到了他的手里。 步尧也不介意,笑呵呵的又放了一壶上去,东方不败再可怕,不还有仲仪在呢吗。 宴梨对步尧这样热衷于作死又总也死不了的人,也无言以对,裹了裹身上的兔毛披风,牵着花满楼的手出去买年货。 今年过年他们肯定是赶不及回桃花堡了,花满楼前几日才给家里传了信,告诉长辈们他们过了年再回去,而其他人都不是会好好准备过年的人,所以俩人就揽下了这个活。 确切的说,是宴梨自告奋勇。她对于和花满楼一起采购,一起准备过年的东西很有兴趣,而花满楼又事事顺着她,俩人就一同出来了。 吃喝都有人准备,他们就买了点红纸和瓜子糖果回去,逛了大半天,又在外头吃了一顿饭。 回去之后,宴梨把步尧从他那桌子边赶走,文房四宝铺上,花满楼便按照她的要求,写了对联和福字。 步尧看花满楼写的对仗工整不说,每个字的间隙大小都完全一样,不信邪的也拿了毛笔在纸上抄了相同的几个字出来,还没抄完就被宴梨嘲笑:“我都没想过去写,步尧你对自己没点数吗?” 步尧气得随手扔了笔,反驳她:“我又不靠这个吃饭。” 他们俩都只认字,不像仲仪为了科举专门练过书法,俩人异曲同工的鸡扒字从来是谁都不用笑话谁,可现在步尧明显有点儿没有自知之明了…… 涂老大夫此时过来给仲仪复诊,路过这里看到步尧的字,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一句话没说从他门身边走过去,推门进到屋子里。 步尧见状,气得张牙舞爪却又不能对人家老大夫做什么,万一他说点儿什么把老人家气出个好歹,那不就没人给仲仪看病了。 涂老大夫再出来的时候,对几人道:“仲大人的病有所好转,只是仍然不可吹风,你们过年的时候别拉着他在外头太久。” 这便是说仲仪过年的时候要出来了,宴梨和步尧对视一眼,数着日子期待的等着见到仲仪。而等到见到他的那一刻,两人都沉默了。 仲仪脸色蜡黄,眼窝深陷,身上穿着的长袍空荡荡的挂在身上,有种小孩儿偷穿大人衣服的奇怪感觉。 “我终于相信了,你现在是真的丑。”步尧脑子里想什么就直接说了出来,发现仲仪神色不太愉快,立即又说道,“丑也没事儿的,我们都不嫌弃你。” 仲仪并未觉得荣幸,推开他扶着自己的手,无语道:“你这么促狭,是对一个病人的态度吗?” 步尧伸出手臂给仲仪借力的同时又捏了捏他没什么肉的肩膀,道:“说实在的,你这样可不能让你娘看到,非得吓哭不行,儿子都不像亲生的了。” 仲仪哭笑不得,不过听他说起母亲,便转向宴梨道:“阿梨,我在豫州这段时间,谢谢你照顾我娘了。” “谢什么,这都是应该的。”宴梨不在意的摇摇头,又继续说,“去照顾的人也不敢说什么,伯母一直很担心你,你还是好好养好身体去看一看她吧。” 仲仪听后,叹了一口气,“步尧说的也有道理,我此时的样子,母亲看了定然是要难过的,而等身体养好了,又得回京去复命,实在没有那么多时间。” “你读书多,‘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道理你是知道的,我知道你一心为民,可现在你还没发现吗?一人之力根本就做不了什么。” 宴梨此番对朝廷的做法很不满,封建王朝根本不在意人权,她的世界曾经告诉她每一个生命都是有价值的,都是不能放弃的,可这里不是这样,他们会为了自己的利益放弃任何人。 而仲仪却有不同意见,他更痛恨那些不顾百姓姓名,肆意妄为离开豫州的武林人士,不管真正原因在不在他们,但从他们离开豫州之后外面就出现染瘟疫的人是事实。 步尧不管那么许多,只再一次劝仲仪让他辞官。仲仪笑着拒绝,“我想再试试。” 谁都说服不了谁,这件事只能暂且搁置。除夕晚上准备了一大桌菜,仲仪虚不受补不能多吃,其他人却吃吃喝喝的极为尽兴。 有个病人,除夕守夜的习俗大家都当做不存在,众人只围在一起坐了一会儿,宴梨便提出送仲仪回去休息。仲仪也没拒绝,由宴梨扶着便回了他的屋子。 “阿梨,你和步尧怎么会得到那个牛皮卷的?” 宴梨倒了一杯温水递给他,也不隐瞒,“是在我外祖家的老宅密室里发现的,里面有一具白骨,他生前在地上留下了字,说是常州兵变,他带着少主出来,可是少主病逝,他想报仇,被我外祖父反杀了。” 后来她闲着无事查了一下常州病变是怎么回事儿,那是先帝在位时期的事,先帝有一个弟弟封地在常州,有野心又不安分,想要起事但很快就被朝廷镇压了。 史料上并未记载那位王爷还有孩子逃出来了,密室里那人说死了,假死也得是真死。而宴梨是觉得不管这牛皮卷是不是步尧说的藏宝图,现在天下太平,除了朝廷和武林的纷争,也只有边境处有小的纷扰,想必这玩意也干不了什么事儿。 仲仪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嘱咐道:“阿梨,这牛皮卷究竟是否有用,还要等我交给陛下之后才能定夺,帮跟步尧说一声,让他不要随便跟人说起。” “我会告诉他的。”宴梨说完,想起一件事,又道,“当时还拿到一把剑,我收着呢,也一并给你吧。” “好。” 宴梨看他脸上有了倦意,嘱咐他好好休息之后就出了屋子。刚踏出仲仪的院子,就见花满楼站在夜色下冲着她温柔的笑,“阿梨,要去街上赏灯吗?” 宴梨脸上绽开了一个笑容,小跑几步来到花满楼面前,和他十指相扣,牵着他边走边道:“那咱们快去吧,这时候应该正热闹着。” 夜市就在本城的主街上,明明没有月亮却依然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喧闹极了,似乎已经完全走出了这一年灾祸的阴霾。 宴梨和花满楼手牵手走走停停,偶尔路上碰到个姑娘盯着花满楼看,她就故意表现的亲密一点儿,而花满楼总会配合她,让宴梨看着姑娘们的脸色就更乐此不疲。 后来走到一个做面具的摊位前,宴梨眼睛一转,选了一个最丑最可怕的面具,付了钱举到花满楼脸前,笑着说:“这样就好啦!谁都怕你,就没有姑娘盯着我的七童看了!” 花满楼在面具后勾起唇角,从钱袋中掏出几个铜板递给老板,手指在一众面具中划过,最后选了一个递给她,温润道:“那阿梨也需得戴一个。” 宴梨看着手里的面具,只觉得是天生的缘分,不然为什么花满楼选的这个面具,就和她选的那一个像是一对儿一样,除了一红一蓝,几乎没有二致? 两人一人带着一个可怖的鬼面,看着他们的人依然有,只不过大概觉得可怕的居多,稍一迎面过来,都会远远避开。 他们就这么怡然自得的走在夜市中间,突然宴梨脚步一顿,拍拍花满楼的手臂,指着前头被一个小姑娘扯住的背影道:“我怎么看着像步尧?” 花满楼仔细听了听,半响之后点头道:“却是步公子。” 宴梨慢慢靠近,也没出声,就和花满楼这么静静的站在步尧身后听起来—— 姑娘年纪不大但是长得极美,衣服饰品看起来都价值不菲,她紧紧攥着步尧的手腕,语气轻柔却坚持道:“当时只你站在我身后,你说不是你,却又说没看见是何人,我是不信的。” “你讲不讲道理!”步尧想要抽出自己的手腕,可无论他怎么使劲儿都挣脱不了,满脸气愤道,“你武功这么高!我怎么可能偷到你的荷包?我看你倒像个讹人的!” 第62章 听了一会儿, 宴梨才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这小姑娘刚才在人潮中被偷了荷包, 而当时步尧就在她身后不远,被小姑娘逮住认定是他偷得, 无论步尧怎么暴躁的解释, 她都不放开。 宴梨见步尧火冒三丈的样子, 慢慢走上前,对小姑娘道:“这位姑娘,我可以为他作证, 他虽然不太富裕, 却断不会偷你东西的。” 步尧一见是宴梨, 立即越过她对她身后的花满楼惊喜的喊:“未来妹夫!你快帮帮我,这个小丫头片子仗着武功比我高胡搅蛮缠!” 花满楼施施然的走过来, 冲着小姑娘微微拱手,笑道:“姑娘, 凡事讲一个证据,可否放开步公子?” 他的武功显见是比小姑娘高许多的, 她有些警惕的看着面前的人,却仍然没有撒开手,咬咬嘴唇突然委屈地哭诉起来:“我为了寻家中长辈独自一个人走到这儿,什么人都不认识不说, 钱还被偷了,孤苦无依无处可去……” 人都怜惜弱小,不少人不知道事情的经过, 只看到他们三个人站在一个小姑娘对面,纷纷指指点点起来,宴梨见状如何还不知道她就是要赖上步尧,皱了皱眉,不喜道:“姑娘,你非要如此,恕我直言,实在是不太讨人喜欢。” 这小姑娘年纪不大,却是个沉得住气的,听她这么说也没有不高兴,反倒看着她问:“你又是谁?我又为何要讨你喜欢?” 宴梨一听,根本不与她争辩,直接转头对花满楼道:“七童,帮步尧一下。” 花满楼握着扇子挥向步尧被握着的手腕,明明动作看起来极轻,那小姑娘却是立即谨慎的收回手,十分有礼的柔声道:“这位公子,今日确实是我冒昧,可实在是事出有因,我那荷包里有十分重要之物,这才一时情急。” 步尧脑子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但直觉很敏锐,此时见她小小年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下意识的便退后一步站在宴梨身后,寻求最信任的人保护。 花满楼则是侧头看向右方津津有味看热闹的一人道:“司空兄,莫要闹了,若是这位姑娘的荷包在你这里,劳烦还给她吧。” 宴梨等人顺着看过去,之间一个白发苍苍佝偻着腰的老人,片刻之间眼神就从苍老变得灵动,肢体灵活的跃到几人面前,气道:“我就知道碰到花满楼肯定是要变得无趣,你究竟是怎么发现我的?” 司空摘星一个神偷,易容术鲜少被人勘破,可偏偏总是能栽在陆小凤和花满楼手里,屡战屡败,屡败屡试。 宴梨仔细打量着他,真的是一点儿都没看出来跟上一次见到的人是一样的,敬佩道:“花满楼这人一向不能以常理来看的,反正我是一点儿也看不出你这竟然是易容之术。” 步尧一听两人的话,得知面前的人竟然是偷王之王司空摘星,震惊道:“竟然是仪容吗?简直像真的一样!” 司空摘星有些得意,咳了一声,这才从衣服里掏出一个荷包,递给宴梨道:“我绝对不是因为你们俩的吹捧才这么轻易把偷到的东西拿出来的。” 若是普通的小偷,宴梨肯定是不喜欢的,但司空摘星偷东西纯粹是为了好玩儿,并非贪心,所以她对司空摘星倒是不讨厌。 宴梨接过那荷包,触手发现里面是一个环形硬物,也没多研究,转身还给小姑娘,道:“现在物归原主,希望姑娘见好就收,不要缠着步尧了。” “我……”小姑娘捏着荷包又看了一眼步尧,良久之后,实话实说道:“我确实是为了找人,拦住他也是因为发现他和我要找的人认识,又不想要太刻意被那人发现,这才想要借此跟着这位公子的。” 步尧立即窜出来,气愤道:“你可别瞎说了,我什么都没跟你说,我哪里能让你知道我认识什么人?” 宴梨却认为这小姑娘虽然有些过于伶俐了,却也不像是那种会无的放矢的人,便拽回步尧,淡淡的问:“他认识的人我都认识,不如姑娘你跟我说说,你要找的人是谁,而你又是从哪儿发现你要找的人跟步尧认识的?” 小姑娘指向步尧的衣摆,解释:“便是从此处发现的。” 她并未言明是谁,但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向步尧的衣摆,他衣摆上缀着一根线,线上又有一根绣花针随着步尧的动作摆动。司空摘星还懵懂,宴梨和步尧却是一下子就知道她说的是谁了。 随后却又听这小姑娘道:“他的针出了,一向没有人能活着,可这位公子还好生健全的活着,可见一定是关系不错的。” 这都知道,宴梨实在很怀疑她的身份,但东方不败身份特殊,也不方便在此多问,便对步尧道:“既然找上来了,不如你先带她回去。” 步尧很是抗拒,“为什么要我带?怎么不是你带她回去?” 宴梨忽然举起手中的面具扣在脸上,见步尧吓得哇哇乱叫,这才又拿开,淡定道:“我和七童还要逛夜市呢,不准备这么早回去。” “那我也刚出来的!” 宴梨不回他,转而看向司空摘星,笑道:“难得在此处碰见,今日又是出息,不如也去我们那儿,大家一起过个年。” 司空摘星和陆小凤一样,从前都是满江湖乱窜,从来没刻意关注过什么年节。但此时听宴梨说完,又对他们口中的人极好奇,便答应下来。 宴梨见此,又对不甘心的步尧道:“这小姑娘是你惹来的,你又是我哥哥,你不领她回去谁领她回去?”反正甩是不可能甩掉的。 “这时候我又是你哥哥了吗?”步尧撇嘴,却还是冲着那小姑娘招招手,道,“走吧……” 小姑娘冲着宴梨道谢,随后跟在长腿迈得极快的步尧身后,一起的还有老头子打扮的司空摘星。宴梨瞅着,他们路过不少人都对着步尧指指点点,估计都觉得他不尊老爱幼呢。 花满楼此时温声道:“阿梨还准备去哪儿?” 宴梨一回头,就见花满楼一张温柔的脸冲着她微笑,突然脑子里就出现一句烂大街的话: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她甩甩头,晃掉脑子里乍然出现的词,笑着说:“我想去高处看灯,咱们找一个视野好的地方安静的待会儿吧?” “好。” 宴梨带着花满楼沿着街走,快到劲头的时候见到一个有几层的建筑物,自觉地抱着花满楼道:“前面那里正好,咱们飞上去吧。” 花满楼一手揽在她的腰上,脚尖轻点一跃而起,只眨眼间,两人便落在了房顶上。宴梨扶着花满楼回身看向来时的街道,底下灯火通明,一直延伸到尽头,确实是一副极美的景象。 俩人坐在房顶上,宴梨跟花满楼形容了看到的一切,偶尔看到哪个人路过,就猜测一下那人是从哪儿来往哪儿去,或者要见什么人准备做什么……也没什么意义,就是互相喜欢的人随便聊聊都开心。 不过浪漫也是要付出代价的,只在屋顶上待了一刻钟左右,宴梨解决的寒风凛冽的往衣服里钻,花满楼的怀抱也不能让她觉得温暖,哆哆嗦嗦的说:“七童,咱们还是回去吧。” “好。”花满楼帮她裹紧了披风,叮嘱道:“你搂紧我,我用轻功带你回去,快一些。” 宴梨听话的点点头,伸出手臂搂住花满楼的脖子,眼睛看着他身后,只感觉道房屋一直在后退,并未有其他晕眩的感觉。 而花满楼虽然目不能视,但方向感极好,很快便带着她回到了宅子里。宴梨一在地上站稳,回头就见到今日刚认识的那个小姑娘正乖巧的站在东方不败面前说话。 步尧一见他们突然出现,眼睛一亮蹭到宴梨身边,小声对她说:“阿梨,你知道那小丫头片子是谁吗?任盈盈!日月神教的圣女!” 宴梨说意外倒也不意外,毕竟能跟东方不败扯上关系的小姑娘,也就这么一个。 步尧又悄悄道:“你不知道,她跟东方不败说话可懂事可有分寸了,这么大点儿的小丫头片子这样,我浑身汗毛都要起来了!” 东方不败和任盈盈全都看过来,宴梨无语,为他圆话:“十岁左右,懂事儿点儿也没什么吧?” “你不懂,我最受不了这些有心眼儿的人。” 宴梨不忍直视的扶额,叹道:“你的悄悄话大家都能听见,能不能长点儿心?” 第63章 步尧回头看向东方不败和任盈盈, 对俩人的视线完全没感觉一样,无所谓道:“那大家一起聊聊?” 大家也就真的坐在一起聊聊了, 司空摘星和东方不败,任盈盈互相之间只听说过, 彼此完全不认识, 还是和宴梨他们三个围坐在一个小炉子边上。 步尧还搞了一个地瓜在炉子上烤, 司空摘星还是那一副老头的打扮,好奇心满足了就不关注什么教主圣女了,跟步尧推杯换盏完全看不出也是第一天认识的。 而任盈盈看了一圈儿, 最后还是当着众人的面对东方不败道:“教主, 您已经在外停留一年多了, 教中事务积压,盈盈想请您回去主持大局。” 东方不败一手酒壶一手杯子, 淡淡道:“有你这个既聪明又能服众的圣女,教中出不了什么事。” 他对日月神教完全漠不关心的样子, 任盈盈实在不能理解。自从东方不败在教中排除异己,她就知道他绝对不是个会屈居与人下的人, 可现在她爹也失踪了,他也当上教主了,没有人能制衡他,他反倒还待在外头不回去。 “教主……”任盈盈正要说什么, 突然半个地瓜出现在面前,抬头顺着那手臂看过去,就见是步尧那个男人。 步尧又把手里的地瓜往前送了一下, 劝道:“我说小丫头片子,人家不想回去就是不想回去,这么大个人了,难道还非得守着那旮旯大的地方?” 任盈盈想说黑木崖不是旮旯,但她觉得跟这人争辩太多也没多少意义,就接过地瓜,默默的吃起来。 这多了两个人,院子也没有多大,司空摘星倒是能分得一间屋子,任盈盈这小姑娘却是不行,宴梨没办法,只能让她跟自己一间。 临散场之前,宴梨担心司空摘星心血来潮说走就走,还提前对他邀请道:“我和花满楼的婚礼,司空兄记得,到时候一定要来桃花堡喝一杯喜酒。” 司空摘星随意的点头,“好酒我肯定不会落下的,不过怎么最近没有陆小鸡的消息了?” 步尧把最后一口地瓜塞到嘴里,没好气道:“在扬州当好爹呢,能有什么消息?要是能把他带走就赶紧的,省的老缠着别人。” 司空摘星一听,心痒痒的好奇起来,张嘴就说要去扬州看看,步尧还在旁边儿给他指路。 宴梨无奈的摇摇头,带着任盈盈先回她屋里了。她一问,任盈盈也是没跟人睡过一张床的,俩人都有些别扭,可洗漱好之后也没耽搁直接躺到了床上。 宴梨听着耳边轻柔的呼吸声,知道小姑娘也没睡,便问道:“你是自己一个人出来的?” 任盈盈点头,解释道:“有教众听说在豫州见到了教主,我等瘟疫的事情平息了,就找到此处。” 宴梨觉得这江湖上的小姑娘就是厉害,这么大点在江湖上走还一点儿也不害怕,若是她,肯定是没胆量为了寻人一个人四处瞎逛的。 至于她想要找东方不败回日月神教的事情,宴梨打心眼儿里是不希望他一个武功高强的人离开仲仪的,先甭说他们俩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她也不在乎是怎么回事儿,只要对仲仪有好处,她就不想东方不败走。 于是便对任盈盈说:“江湖人都讲究一个潇洒恣意、快意恩仇,既然他说你能管日月神教,你就管着,何必想那么多。” 任盈盈没想管日月神教,她就算是圣女也才多大啊,大人们争权夺利然后责任落在她头上,怎么想都太儿戏了吧?正要跟她说,才发现人已经睡着了,只能无奈的闭上眼睛睡觉。 第二天早上,仲仪得到放风时间,出来就见到多了两个客人,司空摘星他曾经听宴梨提起过,倒是这个来找东方不败的小女孩儿,自以为很有趣的对东方不败开玩笑道:“东方,这是你女儿吗?一个教主一个圣女……” “哈哈哈哈……”步尧一听仲仪话,立即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发现大家全都没笑,只得悻悻的收起笑脸,“又不是我说的,是仲仪说的。” 任盈盈见教主没有解释的意思,不想这个人误会,便说道:“我是前任教主的女儿,并不是东方教主的女儿。” 仲仪本来也就是随口说说想要提一下气氛,见大家对东方不败都有些讳莫如深,便也老老实实的闭上嘴,吃完饭又被撵回到屋子里修养。 涂老大夫的医嘱,所以为了他好好养病,屋里连本书都没有,现在又睡不着,只能躺在窗下的榻上跟步尧他们说说话。 他们也不能进去打扰仲仪休息,其中特指的就是步尧,东方不败嫌他吵,不许他进去。步尧也习惯了窗下的位置,现在多了一个没人搭理的任盈盈,俩人就坐在那儿一起喝茶嗑瓜子。 任盈盈小小一只穿的也不多,坐在那儿双手捧着茶杯乖乖巧巧的样子,步尧也就忘了她之前跟个小魔女似的,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她聊天解闷儿。 司空摘星跟他们吃了一顿早饭就走了,他说要去看看陆小凤怎么当爹的,也没跟他们多说什么告别的话,风风火火的就消失了。 宴梨来到仲仪院儿里,就看到步尧跟个老大爷似的翘个二郎腿,对着窗户里胡诌八侃的。她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对步尧说:“差不多行了,别打扰仲仪了。” 步尧不满,“怎么是我打扰,我是看仲仪蹲大牢似的可怜。” 宴梨看见窗户上的人影,走过去对仲仪说:“我和花满楼商量,过了十五我们就启程回去,让步尧再在这儿陪你们呆一段时间。” 步尧也不想回去看到陆小凤,但是宴梨都没有问过他的意见就决定,这让他很没面子,立即便冲着花满楼道:“未来妹夫,你看看她,这么霸道,你还护着她,以后不得上天去?” 花满楼微微一笑,毫不在意的说:“阿梨有分寸。” “我是想,等仲仪回京的时候,你回黎家村接虞伯母来参加我婚礼,顺便就别让她回去了,她一个人在那边也怪寂寞的,跟咱们在扬州也有个人说说话。” 步尧道:“虞伯母不是不愿意离开黎家村吗?” 宴梨淡淡道:“所以你到那儿可以步尧说不让她回去的话,只说参加我的婚礼,至于以后,出都出来了,她自己一个人怎么回去?” 步尧一听,翘起大拇指,嘴上的话却不是赞扬,“狡猾。” 屋里仲仪听到宴梨的话,长叹一口气,道:“阿梨,我亏欠你良多……” “你只要以后别再瞎折腾,安安稳稳待在什么地方当个官,只不过是临时照顾一下你娘而已,我是不觉得麻烦的。” 仲仪也没法儿保证自己以后肯定会安安稳稳的待着,只能借口要消息回到床上休息。步尧见状,也提着自己的瓜子碟换一个地方继续嗑。 过了十五,宴梨和花满楼两人辞别众人,赶回了桃花堡。 花家众人就在等着他们两个呢,也不与宴梨客气,一见到他们俩立即就分开两人各自去量尺寸准备做婚服。 花满楼那边怎么样宴梨是不知道,她只觉得这一屋子的嫂子和绣娘,一人一句话有时候她都不知道听谁说才好,也幸好花家的屋子够大,不然都装不下这么多人。 好不容易量完尺寸,宴梨又坐在那儿跟老夫人和几位嫂子一起吃了茶,这才有了空闲出去找花满楼,还被她们调侃“感情好”。 宴梨只能哈哈一笑就逃出去了,找到花满楼的时候大哥也在那儿,他一见到宴梨过来,立即就笑着对弟弟道:“阿梨来找你了,快过去吧。” 宴梨不好意思的冲大哥笑了笑,然后扯着花满楼往他的院子去。等到就剩下他们两个,她才小声对他说:“七童,之前没太大感觉,可刚刚我量尺寸的时候才突然感觉到,原来我们真的快要成亲了。” 花满楼手放在她的头上,轻声道:“我一直都念着,期待着那一天更快到来,希望阿梨也是如此。” 宴梨感觉到头发上多了个什么东西,伸手摸了摸感觉是一根发簪,笑着说:“你什么时候准备的?怎么想到给我送礼物?” “除夕那晚,我发现你在卖首饰的摊位前停留了一会儿,之后专门过去问了摊主你看的是哪一个,买下来送给你。” 宴梨有些惊讶,再一次摸上插在头发中的发簪,心道花满楼肯定是被那小摊贩骗了,她当日肯定是没有看过什么卖首饰的摊子的,就是停留,定然也是因为别的什么东西。 但她又想不起来她究竟看得是什么,便只当这个美妙的误会是真的,惊喜的说:“我都没想到你会为了我专门去买过来,我很喜欢,谢谢你,七童。” 花满楼缓缓露出个笑容,“你喜欢就好。” 宴梨轻轻抓住他的手放在脸上,带着他的手仔细描摹,笑着说:“再过不久我们就要成亲,你都还不知道我长什么样子吧?你用手感觉一下,免得你以后味觉不好了认不出我。” “怎么会?”他连她的视线都感觉得到,不管有多少人,只要她在看他,花满楼总是能第一时间感觉到,不过他的手仍然仔细的在宴梨脸上感受着,在脑海里描绘出她的样貌。 宴梨微微仰头看着花满楼的笑脸,对他说:“想到要嫁给你,我真的一点儿不安都没有,也像你一样期待。” 第64章 婚礼当日。 宴梨大红的喜袍穿上身, 乌黑的头发也全都挽起发髻,红盖头覆在头上, 只能通过声音感受屋外热闹的场景。 此时她并未在桃花堡中,而是在宴家为她在镇上买的一处大宅子里等着花满楼来迎娶她。三月份的时候, 宴家众人便早早的来到这里, 为她备嫁。 “无忧!” 宴梨听到虞伯母的声音, 微微侧头,问身旁的李莫愁:“怎么了?是伯母和无忧吗?让他们进来吧?” 李莫愁走出去,在门口跟仲仪母亲说了几句话, 再进来的时候抱着无忧, 对宴梨道:“仲仪他娘不进来, 说你出嫁的日子寡妇在这儿晦气。” 盖头下宴梨皱了皱眉,叹了一口气, 无奈道:“何必在意这些,我都说了没事儿的, 难道仲仪成亲的时候虞伯母也不出席吗?” 宴梨大伯母一边给她手里塞了块儿点心一边道:“出嫁的姑娘和儿子是不一样的,这也是她作为长辈的一片心意, 你就别勉强了,反倒让她心里不安。” 宴梨也知道是这个道理,就是觉得虞伯母过来之后,一直都表现的有些拘谨, 难免让她觉得大家生分了。 不过好在仲仪前几日从京城赶过来了,说来有趣,仲仪娘并不知道东方不败的真实身份,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又穿着一身类似女装的大红衣衫,让她误以为他和仲仪有什么特殊的关系。 而仲仪也不知道是何心理,并没有对母亲言明,就那么看着母亲对东方不败亲切温和的说话,然后用眼神示意众人不要揭穿。 步尧碍于不了解仲仪的想法,离开仲仪娘视线之后才跟宴梨说:“你说他们是不是有什么,然后才不让虞伯母知道东方不败的真实情况的?” 宴梨觉得不像,说实话她至今都没从两人身上看到任何暧昧,总觉得如果往那个方向想的话,好像是她思想不够纯洁…… 倒是花满楼,直接对二人摇头道:“在我看来,仲公子和东方教主应该并不是步公子以为的那样。” 他相当敏锐,反正宴梨这么长时间来,几乎没有见花满楼判断失误过,此时一听他这么说,立即便相信了。 步尧也不是多坚持己见的人,动摇之后两人就开始琢磨他们到底是有什么想法,琢磨不明白他又去问仲仪,可到后来什么也没问出来。 但越是这样,两人越是觉得,仲仪肯定是要搞事情…… 宴梨正回想着,突然感觉到腿上有重量,然后就看到她的腿上趴着一个小不点儿,而这个小不点儿正伸着两只小手够她手里的点心。宴梨微微低头从底下看着无忧笨拙的动作,故意拿远手里的糕点,等他闹脾气,才把糕点塞到他的手里。 无忧得了糕点,立即便往嘴里塞起来,宴梨看得有趣,笑道:“若是若有人都像小娃娃这么简单就好了,这样会少许多烦恼。” 大伯母一听她的话,提醒道:“成亲可是大喜事,说什么烦恼不烦恼的,哪有人能像小孩子似的一直没什么多余的心思。” 因为有无忧在这儿,她也顾不上多跟宴梨说话,只一门心思的逗他玩儿。过了一会儿,外头鞭炮声响起,大伯母立即捂住无忧的耳朵对宴梨说:“侄女婿来了。” 宴梨赶紧自己调整了一下刚刚逗无忧的时候歪了的红盖头,双手握在一起,心中微微有些紧张的等待着花满楼进来。 就在鞭炮声落下,宴梨听到房门被推开,闹闹哄哄的各种声音,花满楼的靴子出现在她的视线范围内,然后是他的右手向她伸出来,“阿梨,我来接你了。” 宴梨在听到他温润声音的一瞬间,奇异的抚平了心中的些许慌乱情绪,脸上不自觉的露出笑容,然后微微点头,点到一半又想起花满楼看不见,立即便应了一声“好”。 而花满楼得到宴梨的回应,便弯下腰一手穿过她的腋下一手穿过她的腿弯抱起她,在她耳边轻声道:“阿梨,别担心,我不会摔到你。” 宴梨腾空的一瞬间就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头上凤冠有些重,她便轻轻靠在花满楼身上减轻脖子的压力,听到他的话,完全放心道:“我相信七童。” 这一段路不算长,宴梨安稳的从花满楼的怀里坐进花轿中,又听着敲锣打鼓的喜乐到达桃花堡,被花满楼从花轿中拉出来,踏过火盆进入礼堂。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今日来参加婚礼的人里也有当初在华山派的名门正派,李莫愁的样貌江湖中不少人都知道,即便当初的事情已经了了,她仍然希望自己不要在宴梨的婚礼上太过高调,所以从始至终她都待在角落里。 等到看着两个新人礼成,她就绕开众人离开了桃花堡,走了几步之后,发现身后有人,一回头就见到陆小凤跟在她身后,随口问道:“好朋友成亲,你这么早就走?” 陆小凤摇着扇子走到她身边,笑着说:“祝贺送到也就可以了,花满楼和宴梨也不会介意。” 于是两人便一同往镇上走去,那里有两人之间的牵绊。 新房里,宴梨独自一个人坐在喜床上,整个空间没有别人,等着等着就犯了困,她在红盖头下一直忍不住打还欠,强忍着睡意好不容易听到开门声,立即带着笑意出声道:“七童!是你吗?” 花满楼应了一声,走到宴梨面前,慢慢掀开她头上的红盖头,含笑道:“阿梨今日一定很美……” 盖头拿下去,宴梨才看清花满楼的样子,她是第一次见到花满楼穿大红色喜服,本就面冠如玉,此时此刻,因为这一身礼服的加持,整个人更显俊秀不凡。 按理说她都该习惯了,可看到这个样子的花满楼,宴梨仍然忍不住眼神透出喜欢和几分痴迷。 而她现在脸皮也很厚了,直接双手环抱住花满楼的腰,笑着说:“反正我在七童你心里,是没有不美的。不过我现在只想快点儿把头发拆开,好重,七童你帮我好不好?” 花满楼点头,就这么任宴梨搂着腰,听着她的指挥一点点摸索着帮她拆开头发,半响之后,确定她头发上空无一件饰品,这才问道:“已经拆下来了,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我让你做什么你都做吗?” 花满楼再次点头,“阿梨从今日起便是我的妻,我自然是要尽力让你一切如意。” 宴梨秀眉一动,唇角缓缓上扬,虽然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认真道:“那七童,你抱我去浴室吧?” 花满楼没有犹豫的抱起她往浴室去,临进去之前,宴梨突然道:“等等。” 花满楼不解的“望”着怀抱里的人,就听宴梨指挥他往桌子的方向去。到了桌子便,宴梨也没下去,就这么一手搂着花满楼的脖子,另一只手拎起合卺酒。 两人进去之后,虽不见人,却能听见他们的说话声—— “七童,你说我们能不能生个女儿?” “不知。” “七童,你是不是脸红了?” “……” 第二日,宴梨和花满楼给长辈们敬过茶,又和全家人一起用了一顿饭,下午闲着没事儿,两人就回了镇上的宅子里。 宴梨有时候觉得江湖儿女不拘小节这一点还挺好的,花家长辈不在意,他们两个也不用遵守回门的时间,一定要等到三日后才回去。 他们两个到的时候,就看到步尧和司空摘星正在陪着无忧玩儿,当然,如果不是他们把无忧像球一样扔来扔去,宴梨觉得这一定是个很温馨的场面。 她又不敢打扰两人,生怕一分神无忧就笑脸变哭脸,只能远远的绕过他们进到堂屋里。一进去就听到虞伯母的话:“阿梨这个妹妹都成婚了,仲仪你也该准备起来了,可不能始乱终弃,耽误了人家。” “噗——”陆小凤好好一口茶全都喷了出来,见众人都在看着自己,立即抱歉道:“看我,这么大人了着实有些不稳重,我还是去外面跟无忧玩儿吧。” 宴梨看他就为了赶紧离开这儿都用上轻功了,也犹豫了片刻是继续走进去还是暂时也躲开,可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已经被虞伯母发现,拉着她道:“阿梨,你也帮我说说仲仪,男人成家立业,他都已经当上钦差了,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我也想抱上像无忧这么可爱的孙子。” 宴梨扯起一个干巴巴的笑脸,“我也想知道。” 第65章 宴梨最近在镇外发现了一处风景很不错的小山头, 那里居高临下,可以一览附近的田园景色, 最重要的是离得不远且爬上去也不费力,所以她就邀请仲仪单独上去赏景。 花满楼留在镇上和陆小凤司空摘星喝酒聊天, 莫二驾着马车带两人来到了山脚下, 宴梨和仲仪半柱香的时间就爬到了顶上, 微风轻轻吹来,舒爽凉快。 宴梨四下寻摸片刻,搬了两块儿圆润的石头, 和仲仪坐下一起看山下在田间劳作的人们, 问他:“你这钦差的任务还得继续下去吗?” 仲仪淡淡的说:“快结束了。” 宴梨挺高兴, “那你们母子很快就可以团聚在一块儿了,只不过东方的事儿你打算就这么由着她想歪?” 仲仪好笑, “你怎么也像步尧似的好奇心这么旺盛?或者,步尧一直想着法儿的到我这儿来打听, 也有一在后面撺掇?” 宴梨一点儿被揭穿的窘迫都没有,坦荡道:“那没办法, 好奇是人的天性。再说,稍微到江湖中打听一下东方不败的名头,再看你俩相处的样子,谁能不好奇?” 仲仪失笑着摇头, 脑中想起东方逍遥自在无拘无束喝酒的样子,神情有几分恍惚道:“大概是因为对方身上都有我们想要而不得的东西……” “你现在说话越来越难懂了。”而且,仲仪的脸上已经渐渐有了男人的棱角, 不像在黎家村时那样,身上总带着些少年之气。 仲仪回过神来,笑容仍然带着些年少时的影子,平和的说:“我们都变了,你、我,步尧还有李莫愁,我们都不是以前的我们了。” 他以前是个连杀鸡都害怕的人,现在已经见过那么多生死,不管心中能不能承受,脸上都没了畏惧之色。 步尧看起来还是那样没心没肺,可他的粗枝大叶渐渐的只在熟悉信任的人面前才会表现出来,独自面对外人的时候,身上总带着警惕和疏远。 李莫愁则是褪掉了身上的那层铠甲,过尽千帆得无忧,她不再在意爱恨情仇,只做曾经那个没有离开古墓时的自己。 而宴梨自己呢?仗着花满楼狐假虎威,靠一张破嘴在江湖上搅合了一番,上次她还亲耳听到,有人说她女生男相,花满楼就是因为看不见才会娶她。 “……”想到这里,宴梨简直无语,可是越想就越是觉得好笑,就坐在那儿哈哈笑起来。 仲仪看着她笑得灿烂,也勾起嘴角,“看到你们都过得好,我心里也开心。” “我们也是,等你这代天巡狩的钦差不做了,知道你在什么地方好好当官,不止我们,伯母也能放心。” “我母亲……”仲仪面上有些愧疚,“我暂时还不能把她带在身边,所以想请你再帮我个忙,找个安全的地方安置她,最好是那种不会被人发现她跟我的关系,也不会听到江湖上乱七八糟消息的地方。” 宴梨越听越不对,皱着眉头问道:“我怎么听你有托付的意思?你跟我说实话,你要干什么?!” 仲仪并未直接回答,而是顾左右而言他,捡了块儿石头在手里把玩,道:“剑神西门吹雪和白云城主叶孤城要在紫禁之巅决战,阿梨你听说了吧?” 宴梨点头,“听说了啊,他们不是还把时间从中秋改到九月月圆之夜了吗?不少江湖中人都准备去观战呢。” “皇宫决战,这些江湖中人着实是嚣张。” “江湖中有些人单纯的追求至高无上的武力,对于权力没有敬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宴梨早就已经习惯了,江湖中确实有一些人是值得敬佩的德高望重之人,有信仰有原则,甚至不畏权势,虽然有时候确实是嚣张了点儿。 “可侠以武犯禁,这些人自恃武功高强,眼高于顶、目空一切、自私自利,而平民百姓却就只能被动的承受着这些江湖中人的肆意妄为……” 宴梨见他眼神中极为痛恨,想到豫州瘟疫向外扩散,仲仪始终认为是那些私自逃出的武林中人做的,犹豫片刻,还是道:“瘟疫是天灾,说实话,谁也不能预料会如何发展,非要把罪名落在那些出走的人身上,有些太偏颇了。” “我知道并不是所有江湖中人都罔顾人命,也不乏陆小凤和花满楼这样真正的侠义之人。”仲仪攥紧手中的石头,看向宴梨,“可大多数人拥有力量是会变的狂妄的。” “……”宴梨不知道该说什么,确实很大一部分人会因为拥有力量而膨胀,他们会扰乱秩序,会无视人命,会贪心的想要获得更多的东西…… “说来,我第一次对江湖产生偏见还是因为宴叔和宴婶的惨死,我不明白,为什么可以有人能够无视法纪做出这样残忍的事情,而律法却对他们形同虚设。” 宴梨沉默,父母的死对她的打击也是极大的,那是她第一次知道,自己所处的并非是一个普通的封建王朝,而是一个别人快意恩仇普通百姓却只能任人鱼肉的地方。 “你之前问我,我一个新科状元,为什么没有进翰林院?”仲仪缓缓打开手看着手中的石头,轻声道,“因为我在殿试的时候写了一篇关于‘侠以武犯禁’的策论,而陛下日夜都因为武林寝食难安,如鲠在喉,我的策论与圣意不谋而合,他自然是要重用我的。” 宴梨没想到还有这一出,可朝廷和武林似乎天然就是对立的,她竟然也不太意外,只是好奇,“那你这个钦差的作用是……?” “入江湖识江湖事而已。”仲仪不想再继续说下去,随手扔下石头,道:“陛下想要铲除毒瘤,我想要百姓高枕无忧,做点什么总好过什么也不做。” 宴梨觉得仲仪心是好的,可是很多时候事情并不是想当然就可以的,豫州瘟疫让仲仪加深了对江湖的不满,却也加深了她对朝廷的不满。 “仲仪,豫州之事,我并非是要替我和一些名门正派揽功,可朝廷对豫州百姓毫无作为确实让人寒心,能够撑下来全都是你所谓的江湖中人支援的。若是官府以后没有了制衡,岂不是更加无所顾忌,奴役百姓吗?” “正是因为如此,才要更小心的平衡朝廷和武林的关系。”仲仪露出一个胜券在握的笑容,“大浪淘沙,淘剩下的人自然就学会遵守规矩了。” 他的想法太想当然了!可宴梨虽然不知道他究竟想怎么做,却说不出他不对的话来,咬了咬嘴唇,从怀里掏出一枚戒指塞到他怀里,“这是信物,我不管你要做什么,你去找莫一,我不想你到最后连全身而退都不能。” 仲仪收下了那枚戒指,过了两日他便和东方不败离开了这里。宴梨想着他说帮忙安置他娘的事情,按照他的要求,此地必然是要没那么多江湖中人的,再三权衡之下,便让步尧和李莫愁暂时带着虞伯母去了终南山脚下的北永村。 为了不让她怀疑,他们借口都提前找好了,莫二和叶灵芝两个人看对了眼,准备回到叶灵芝的家乡成亲,若是没有长辈主持也不好,反正就是大家全都需要她。 陆小凤并没有随同一起,他还要去京城。西门吹雪和叶孤城比武,几乎整个江湖的人都认为,两人必有一死,而西门吹雪不及叶孤城,又是大多数人的共识。 宴梨和花满楼没想太多,也决定一同前往,离决战之日也就两个月左右的时间,三个人没有耽搁立即就上路,也就是这时候,宴梨终于知道仲仪究竟想要干什么了。 最近整个江湖都在传言,仲仪身上有一张藏宝图,据说是当年常州起事失败之后,起事之人留给后人准备日后东山再起的宝藏。 鉴于仲仪跟他们的关系,陆小凤眉间也有些担忧,“怎么会突然有这种传言?” 花满楼“看”向宴梨,而宴梨默默的举起手,道:“那张地图是我给仲仪的。” “你给的?!”陆小凤吃惊,“还有别人知道这件事吗?怀璧其罪,仲公子现在肯定不安全。” 其实宴梨心里知道这件事儿八、九成是仲仪自己散布出去的,可她当着两人的面还是认真的数着知道的人,“我、七童、步尧、仲仪、东方、莫二……可能当时宅子里其他人也听见了,我也不确定。” 陆小凤抽了抽嘴角,无语道:“知道的人还挺多的,你们也太随意了。” 第66章 他们上京这一路上, 听到了各种仲仪的消息,每到一个地方, 仲仪出没的消息也不同,但若是在地图上画出来, 就知道, 他的目的地是京城。 因此不管是为了去观战西门吹雪和叶孤城的紫禁之巅决战, 还是想要在藏宝图中掺一脚,越靠近京城,武林人士便越多, 各种乱七八糟的状况也层出不穷。 宴梨每每看到有什么人惹事, 都不禁皱眉, 心里的天平本就倾向仲仪,此时只会更加偏向他。 到了京城, 宴梨和花满楼回了花家的宅子,陆小凤则是自己跑到别处去, 他这人一向这样,两人也不在意他去哪儿, 只自顾自的在宅子里好好休息,扫去这一路上的疲乏。 宴梨没什么兴趣去外面逛,花满楼便也就在宅子里陪着她,只有一次, 陆小凤因为什么事儿来找他帮忙,他这才出去一次。 等到临近决战那几天,宴梨更是觉得做什么都兴致缺缺, 连剑神和白云城主这两个当时难出其右的剑客决战都提不起兴致。 直到九月十五这一天中午,下人端着饭菜过来,宴梨只觉得有一股味道极为刺鼻,一时控制不住便干呕了起来,“呕——” 花满楼听着宴梨干呕,担心的问:“阿梨,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呕——”宴梨离饭桌远远地,仍然能够闻到那股味道,便干脆出了屋子。 花满楼紧跟在她身后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杯茶,一边递给她一边道:“我让人去请大夫,阿梨你再忍忍。” 宴梨一向身体好,从来没有过这种情况,此时喝了水暂时缓解了这股恶心感,心中便有了些猜测。此时听花满楼说要去请大夫,也没硬撑着,点点头道:“请一个大夫也好,不过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七童你不要太担心。” 花满楼如何能够不担心,立即就让人去请大夫,然后看着桌上这些还没怎么动的饭菜,对宴梨说:“这饭总不能不吃,不如我让人给你煮点粥?” 宴梨摆摆手,回头望了屋里一眼,道:“不用重做,把素菜端到隔壁屋里子吧,我在那边吃,素淡的应该没事。” 花满楼干脆的叫人进来撤下桌子上的鱼肉,然后两人就在旁边简单吃了点剩下的两个青菜和一盅汤。差不多吃完的时候,大夫来了。 宴梨淡定的伸出右手,见大夫神色认真的诊脉,还用另一只手拍拍花满楼的手以作安抚。 良久之后,大夫抬起手,笑着对二人拱拱手:“恭喜,夫人这是有喜了,只是月份尚浅,还需要多加注意。” 宴梨一听,果然是因为怀孕了,等大夫给她开了点安胎的药,就笑着让人拿了诊金送大夫出去。往回走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这从大夫说她“怀孕了”,就再也没有听到花满楼的声音。 正奇怪着呢,就见花满楼怔怔的站在那儿,完全一副陷入震惊中的神情,宴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笑着调侃:“七童,你是傻了吗?” 花满楼拳头紧了紧又松开,即便宴梨就站在面前也不敢去碰触只虚扶着她,小心道:“阿、阿梨,你还好吗?” 宴梨点头,“挺好啊。” “那你不难受了吗?我刚刚没听清大夫后面的话,我再去问问他你刚刚一直在干呕要怎么办……” 说着话花满楼就要往出走,宴梨一把抓住他的袖子,无奈道:“没事儿的,大夫就让我好好休养,安胎药也开了,喝几副就行。” “那、那……”花满楼无头苍蝇似的走来走去,好一会儿才向她确定:“我要当父亲了,阿梨,是我要当父亲了吗?” 宴梨肯定道:“是,我们要当爹娘了。” 花满楼得到她的答复,忍不住傻笑起来。 宴梨见过他各种笑容,从容的、温柔的、柔情的……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花满楼脸上露出这么傻的笑容,可傻是傻了点,她心里却极为温暖。 这时,花满楼突然一本正经道:“晚上咱们不要去紫禁之巅了,万一你受到惊吓,对你对孩子都不好。” 那种打打杀杀的环境,宴梨觉得不去也挺好,于是便答应道:“行,那咱们就待在家里。” 可是两人商量的好好地,下午司空摘星突然一股风似的出现在花家的宅子,坐在两人面前先给自己倒了杯茶喝。 他出现的突然,宴梨微微惊了一下,而她这边只呼吸稍微乱了一下,花满楼便紧张不已道:“阿梨,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是不是吓到了?” 司空摘星端着茶杯莫名其妙,“我是出现的突然了一点,可也不至于吓到吧?” 宴梨拍了花满楼一下让他别这么一惊一乍的,然后才跟司空摘星解释:“司空兄别介意,花满楼是因为我有了孩子,所以难免有些紧张。” 司空摘星一听,下意识的看向她的肚子,随后意识到这样不太礼貌,立即收回视线,笑着恭喜了一句,随后道:“这是个喜事,不过陆小鸡托我过来转达一件事,你现在这情况应该不方便吧?” 宴梨看向花满楼,然后问他:“是什么事,先说来听听。” “你那位朋友仲仪,据说也到了京城,今晚上可能就也要带着藏宝图进宫面见天子。”说完,司空摘星极为好奇的问,“那跟仲仪是好朋友,他有跟你说过藏宝图的事情吗?” “陆小凤没跟你说吗?” 司空摘星茫然,“说什么?” 看他的样子是不知道了,宴梨当时跟陆小凤说出来的额时候也没有要求他保守秘密,但现在看来,陆小凤其实是个嘴相当严的人,连好朋友司空摘星都没透露只言片语。 反正已经到了这个时候,说出来影响也不大了,于是宴梨便对他说道:“那个所谓的地图是我给仲仪的,不是什么藏宝图,只不过是常州军事地形图,有一些粮草布兵位置而已。” 这是宴梨瞎猜的,她其实没看懂那牛皮卷上究竟是啥玩意,毕竟看惯了她那世各种清晰的地图,这玩意儿实在是有点儿简陋,而且宴梨有理由相信,就是步尧拿到手里也不见得看的懂。 不过他那人运气好,也许能瞎猫碰上死耗子误打误撞找到上面标的地点也说不定。 而司空摘星对宴梨的话一点儿也不怀疑,得知那在江湖中传得风风雨雨的藏宝图根本不是藏宝图,顿时便有些悻悻,“那怎么不解释清楚?非得被人追着好玩儿吗?” “解释大家就会相信吗?”这世上人都是一样的,人们只相信自己认为的,根本不想听别人的解释,解释的越多他们反倒更加认为有鬼,而仲仪,显然就是抓到了这一点。 司空摘星挠挠鼻子,站起来道:“那今晚上就只有西门吹雪和叶孤城这一个热闹看了,话我带到了,你们两个去不去我是不管了。” 他来的突然,走的也突然,话音还没落下,人已经消失在了屋子里,只椅子上留下两条缎带。而屋内的夫妻俩沉默半响之后,花满楼突然问道:“真的只有一个热闹看吗?阿梨,仲仪或者说天子,是有什么打算吗?” 宴梨竟然一点儿也不意外花满楼竟然会发现,长出一口气,伸手搂住他的腰,头轻轻靠在他的腹部,悠悠地说:“我先前也不知道仲仪想要做什么,可看现在的形势,今晚皇宫中,必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花满楼轻轻摸着妻子的头发,过了许久之后才道:“那今晚,咱们还是过去吧,就当是见证这个传奇的夜晚。我会保护好你。” “七童,谢谢你,我也会保护好咱们的孩子。” “好。” 花满楼近日并未在外头走动,原也没想太多,但此时却是不得不着人去打探了,也是打探过后他们才知道,原来司空摘星留下的那两条缎带,是进到皇宫高处的凭证,而没有缎带的人,只能在下头远远的看着。 他们两个都知道今晚肯定不会平静,而这种不平静又跟其他人以为的不太一样,所以花满楼十分谨慎,除了他自己要贴身保护宴梨,还寻了一件软甲护住她的上身。 两人出门的时候已经不早,待到进了入口处,发现那高耸入云的大殿顶上已经有了好几个晃动的人影,而大殿背脊自上而下垂了一条长索,问过才知道,是陆小凤使轻功上去之后,为另一个朋友放下来的。 而此时倒也便宜了两人,花满楼轻功再高,带着一个宴梨总是需要些借力的。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最后一个情节点,结束之后本文就要完结了,到时候会有一两章番外,谢谢各位的支持。 新文预收求收藏: [清穿]隆科多之妻 临时简介:隆科多之妻,赫舍里氏,生一子岳兴阿,后隆科多强娶岳父妾室李四儿为妾,李四儿蛇蝎心肠,致元配若人彘。 元宁穿越变成渣男隆科多的正妻,面临日后变成人彘的命运,第一次正面相对,就拖着病体拽着李四儿的头发狠狠的砸在了桌子上。 第67章 花满楼抱着宴梨落在大殿的屋脊上, 宴梨看着脚下又陡又滑的琉璃瓦,实在很敬佩这些人能够在上面从容的行走, 反正她是只能紧紧搂着花满楼以寻求安全感。 这上面只能靠月光照明,宴梨自认她的眼睛在这种场景下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便迅速向花满楼寻求帮助:“七童, 陆小凤在哪儿?” “在你后面。” 宴梨一听, 让花满楼帮着她转个方向,果然看到个熟悉的身影,立即挥挥手, 微微提高音量喊道:“陆小凤。” 陆小凤正跟大内高手说话, 此时听到两人的声音, 便与他们说了一声,先走到宴梨和花满楼面前, 见到两人抱在一起的模样,笑着调侃:“知道你们夫妻感情好, 也不用在这皇宫里表现吧?” 宴梨指了指几乎看不清楚的地面,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 “我不会武功,万一要是掉下去,肯定是摔得稀巴烂,七童可不得抱紧我吗?” 陆小凤听后, 摸着胡子道:“花满楼敢带你上来,自然是不会让你有掉下去的可能。” “我自是相信七童的。”而且现在想起来,每次她遇到什么麻烦, 都是因为花满楼不在,否则她肯定是不会遇到危险的。 “还没恭喜你们两个,这么快就有了孩子。” 花满楼微笑着收下,然后问道:“我听到有许多人的呼吸声,皇宫允许这么多人进来吗?” 陆小凤皱眉,“原是不是该有的,之前是说凭缎带入内,这缎子是波斯进贡,只有一匹,谁得了都很珍惜,没想到突然间便满京城都是,刚刚大内第一高手魏子云便与我说要四处起看一看。” 宴梨挥了挥手腕上能够变色的缎带,说:“我们手上这两个是司空摘星给我们的。” 陆小凤只随意的扫了一眼,道:“我之前坏怀疑过是不是司空摘星偷了传出去,可大内的人斩钉截铁的说不可能,我也糊涂了。” 宴梨偷偷捏了捏花满楼的手,然后就听花满楼问陆小凤:“司空摘星在屋脊另一边吗?” “是。”陆小凤点点头,给他们指了一下,然后道:“那边人少一些,且都算是熟人,你们两个到那边去吧,若是发生什么无法预料到的事情,你带着阿梨安全一些。” 花满楼嘱咐了他一声“保重”,随即带着宴梨往屋脊的另一边去。宴梨全程闭着眼睛,直到花满楼停下,这才睁开眼,看向这周围站着的几个人。 宴梨只熟悉司空摘星一个人,便也只跟他打了个招呼,然后便扶着花满楼坐在屋脊上,这才觉得踏实了点。 过了一会儿,西门吹雪和叶孤城出现在大殿顶上,宴梨听周围人说他们两个似是都身体有恙,又隐约能听见两人再说些什么,只是听不清具体内容,干脆便干脆放弃去观望。 宴梨不好在这种场合跟花满楼胡说八道,免得被人听见了以为她不尊重两个绝世剑客,就开始拄着下巴看月亮。 她是啥心态呢?当面看人厮杀她是看不了的,所以就像遥远的上一世,打针的时候总认为不看就不会疼,她现在就觉得不看就可以当做不知道那边儿在拼命。 宴梨就这么望着月亮出神,再看下去几乎快要重影,突然耳边响起“咚”落地声,她还没反应过来要去看的时候,花满楼伸手遮住了她的眼睛,“莫看。” “好。” 宴梨看不见,也不像花满楼能够很快闻到感知到,她只能听到武器出鞘相击的声音,能听到骂声,痛叫声……让人从心底里发寒…… 耳边的各种声音持续了一会儿,直到又听见司空摘星和人聊天的声音,宴梨感觉到花满楼的身体渐渐不那么紧绷,这才轻声问道:“结束了吗?” 花满楼在她耳边道:“暂时是。”顿了顿又道:“不过这里可能有些脏乱,咱们换一处待着吧。” 宴梨鼻子开始闻到一些血腥味,胸口有些发闷的点点头,“好。” 花满楼问了司空摘星天子寝殿的位置,得到答案之后便带着宴梨顺着飞索跃下大殿,几乎不做停留,直接远离满是尸体的区域,迅速滑向离寝殿不远处的一个二层宫殿屋顶上。 “所以是有人假扮叶孤城准备和西门吹雪比武,而事情暴露之后,陆小凤他们就来这儿找皇上了?”宴梨边说边理顺了刚刚她耳朵能听到的东西,又问道:“你说他们在里面发生了什么?” 花满楼摇头,淡淡的说:“于我们不重要。” 宴梨一听,耸耸肩,搂着花满楼的腰道:“在皇宫里看月亮,我估计我这一生也就只想来这一次了,七童,要不要我跟你形容一下月亮的样子?” “你若是有兴致讲,我自然是有兴致听得。” 宴梨于是便盯着月亮缓缓道:“挺圆的,像一张饼似的,上面还有葱花,在这里看跟在外面看到没什么区别,感觉没有刚刚咱们待得地方显得大。” “……” 宴梨似乎感觉到花满楼的无语,笑着说:“是不是觉得什么意境都没有了?” “尚可,我儿时见过月,如今心中有月,自然不需要意境。” 宴梨笑了一下,突然感觉好像眼花了一样,似乎前边儿不远处大殿顶上有黑影闪过,下意识的便问道:“是不是有扫兴的人刚刚过去了?” “咱们停在这里,已经有七个人先后从咱们身边摸过去。” 这次轮到宴梨无语了,这是皇宫,又不是旅游景点,这些人还真的如入无人之境一样了,“图啥呢?” 她的语气不像是在问谁,可花满楼还是认真回答起来:“近日京城出现了不少黑道的人,甚至还有已经金盆洗手不在江湖中行走的人,这种人非重利不起早,最大可能,是为了藏宝图。” 花满楼跟她解释的功夫,宴梨注意到底下忽然乱了起来,有两个白衣剑客边战边飞了出来,眨眼间便被一群穿着大内侍卫衣衫的人团团围住。 那二人正是西门吹雪和叶孤城。 宴梨伸着脖子看了半天也没听清个所以然来,便问花满楼:“他们说什么呢?” “月圆之夜,继续决战。” 宴梨又看见陆小凤出现,然后不多时便见一行人包括天子一同移向别处,看方向,还是刚刚两人对决的紫禁之巅。 而趁着外头闹腾的时候,天子寝殿旁边的书房里,一个黑衣人偷偷溜进去在黑暗中摸索着,偶然间推动了砚台,“咔哒”一声,书案下的一块儿地砖缓缓上升,暗格中间放着的东西正是一个牛皮卷。 黑衣人还来不及高兴,突然听到门被悄悄推开,想也不想抓起便揣进了怀中。开门进来的人也发现了他的存在,立即一个飞扑冲向书案边的人。 两人皆是不敢弄出太大的声音引起侍卫的注意,因此便有些束手束脚,就在此时,又有人推开了书房的门,怀中揣着牛皮卷的人见状,猛地甩开与他纠缠的人一个闪身冲了出去。 另外两人自然不可能这么轻易的让他逃脱,三人便在书房门口打斗起来。今日这皇宫中想要浑水摸鱼的人极多,还有躲在暗处的人知道此时这做寝殿之中已经没有多少人,并未多犹豫便也冲了上来。 宴梨所在的位置是花满楼选的,据他所说并没有躲在此处,所以她一见底下已经打了起来,选了个上佳的角度躲在那儿观察。 大概是真的有很多人对着所谓的藏宝图感兴趣,几息之间,加入抢夺的人越来越多,及至后来,有人已经无所顾忌的开始喊叫:“藏宝图在他手里!” 宴梨只能从影子来辨认人,大概数了一下,就这么一会儿,有二十几个人,按理说肯定有倒下的人,可她就是没见到人数变少。 花满楼始终以保护的姿态在宴梨身边,左手一刻都不曾从她的腰上离开,正纵容的听着她在那儿数人数的时候,他突然耳朵一动,防卫的转向右侧。 宴梨感觉到他的动作,转头就看到一个大红色长袍的人出现在他们两步远的地方,顿时惊道:“东方,你怎么在这儿?” 东方不败歪倒在上翘的屋脊上,一边看戏似的看着那些人争抢,一边轻柔道:“小书生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我过来看看这些人究竟还能多慢。” 说是看,宴梨却见他指尖翻动,一根绣花针接着一根绣花针的弹了出去,然后她就注意到,下面人数锐减,最后剩下的几人似乎熟识,停下商量了几句,在地上的尸体中翻找片刻后,迅速向北疾行而去。 东方不败等他们紧随第一人身后迅速离开,缓缓起身看向两人,邀请看戏似的语气道:“前边儿还有场大戏,小姑娘要不要一同前去看一看?” 宴梨嘴上问是什么,身体已经向东方不败倾去,花满楼知道她好奇,便答应道:“如此便一同过去吧。” 两人一路随着东方不败来到了城外,远远地就听到了厮杀声,还有喊声,宴梨侧耳听了一会儿,便听到他们说的是“把藏宝图给我们”,“交出藏宝图”…… 东方不败冲着二人道:“你们找一个安全的地方看戏吧。”说完就闪身消失在他们面前。 花满楼和宴梨又往前了一些,跃到一棵不会被殃及又能听到声音的大树上,发现那些人是在一个破旧的城隍庙前争斗起来,且人数之多,得比之前在皇宫中多上百来号人。 而之前从皇宫出来的几人,宴梨打量了几眼,发现他们不知道是中了什么计谋还是怎样,如今全都毫无反应的躺在地上。 他们打斗的激烈,即便花满楼见不到鲜血飞溅的场景,脑中也能想象到,有些担心的问宴梨:“你没有不舒服吗?” 宴梨一怔,眨眨眼睛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无语道:“好像没什么感觉了……” 花满楼摸了摸怀中,道:“我之前担心你恶心,还带了点梅子出来,你还要吃一点吗?” “要……吧?”宴梨第一反应是答应下来,可随即想到人家那边儿打打杀杀她在这儿吃梅子似乎有些不好…… 花满楼却根本不管那么多,只听她说想要吃,立即便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递给她:“你尝尝,这是京城有名的店铺卖的,若是觉得味道不错的话,以后我就让人去这家买。” “那你也吃一个。”宴梨打开之后先塞了一颗到花满楼嘴里。 他们两个在这儿吃梅子,城隍庙前一个人一掌击向对手,可对方丝毫没有任何伤不说,反倒是他自己气血上涌吐了一口血。感到震惊之时,立即被反杀。 相同的情况不止出现在这两人身上,其他人也渐渐感觉到了不对,一试内力便觉丹田绞痛,越是试图动用内力越是使不上力,顿时便有人嚷嚷开来。 周围出现星星点点的火光,宴梨这个不会武功的都听到了围过来的脚步声,空地上的人自然也都听见了,想要起身离开却徒劳。 火光一点点的靠近,原来是一群拿着火把的侍卫,他们沉默而有序的围成一圈,片刻之后,西边的侍卫慢慢让出一条路,一身白衣的仲仪缓步走到中央。 仲仪面无表情的扫了这些愤怒恶狠狠的看着他的人,问道:“地图在谁手里?” “狗官!是不是你用了药!” “卑鄙!” “呸!” 他们的咒骂仲仪丝毫不生气,慢条斯理道:“我从前也认为人活在世,一定要光明磊落,可你们这些人,手上都不止有一条人命,有些甚至还背着重案,我还何须对你们客气?” 有人不服气,有人开始求饶,有人却在诅咒他“不得好死”。仲仪呵了一声,冷声道:“一个假的藏宝图就能引出这么多人,我应是在积德,如何会不得好死?” “这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不是尔等仗着武功逞凶之人的天下!”说完,仲仪一声命令道,“全都带走!按照本朝律例,严惩不怠!” 侍卫们一个一个的把人带走,仲仪却在人后忍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宴梨担心,催着花满楼下去,可两人刚落地,东方不败便闪身出现,提着仲仪的领子在树梢穿行离开。 只留下一句话—— “小书生我带走了,你们替他跟那皇帝辞官吧。” 月光下一身红衣一身白衣的两个人,在宴梨眼里定格成了一幅画卷,日后每每想起仲仪,便会想起这画面。 第68章 番外 宴梨生下了花家这一辈儿唯一的一个女孩儿, 花家众人对她尤为喜爱,花堡主还专门给这个小孙女起了个简单又直白的小名儿——宝儿。 原本花家对宴梨和花满楼住在百花楼并无不满, 可自从有了宝儿,每一次两人要回去, 桃花堡这些老的少的都是一副依依不舍难舍难分的样子。 等到他们回去了, 花家的男人们不管去哪儿, 都要绕路先到扬州来看看宝儿,可女人们出来的机会总是不多的,后来宴梨干脆, 就和花满楼商量, 带着宝儿搬回了桃花堡。 连带着李莫愁和无忧, 也在桃花堡旁边的镇上住了下来,那里有威信镖局给宴梨买的一个大宅子, 他们住在那儿,宴梨和花满楼有时候也会去小住几日。 宝儿还很小的时候, 宴梨几乎没有怎么离开过桃花堡,倒是花满楼, 偶尔会因为陆小凤惹上的麻烦暂时出去,但通常事情解决,他就会立刻赶回来。 若是从前浪子一样的陆小凤自然是要笑他的,可现在他也不再是无牵无挂的, 竟然也每每与花满楼一同赶回来。 李莫愁对陆小凤完全没有表现出任何青睐钟情,但她也不赶陆小凤走,任无忧和他父子两个亲近。 宴梨刚开始还以为他们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直到有一日她看到陆小凤一大早从李莫愁的屋子里出来,这才想明白,为什么步尧越来越多的在外边游荡…… 即便这么多年宴梨是认可陆小凤这个朋友的,可感情上步尧才是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人,她当然不希望步尧是那个最终出局的人。 这种事情外人说也说不清楚,宴梨也没有试图去插手他们之间的事,可有一次李莫愁对她说:“我的纯真和爱,早就留在古墓了……” 所以她再也爱不上任何一个男人。 那是宴梨第一次怨恨一个没有见过面的男人,因为他辜负了一个少女最真挚最毫无保留的感情。 步尧可能也是明白的,所以他选择了不让李莫愁为难,所以他潇洒的离开还能潇洒的回来面对他们,他没有表现出一点黯然情殇,只是选择了退一步给予她包容。 等到宝儿再长大一点,宴梨和花满楼开始在桃花堡住半年,再两个人单独回百花楼住半年。百花楼是闹市中的世外桃源,只一扇门,就能让他们感受到世俗的喧嚣和与爱人独处的宁静。 宴梨和花满楼早上的时候,会牵着手在街上散步,从一个人都没有到街上慢慢有了小贩叫卖,路过哪一个铺子想要坐下尝一尝便会立即坐下来,十分随意又悠然。 今天是宴梨的生辰,两个人也没特别准备什么,散完步回百花楼的时候,路过一个包子摊,她被一个十三四岁的白衣姑娘吸引了注意力,便与花满楼说:“咱们坐这儿吃吧?” 花满楼笑着点头,“便依你。” 这里有四张小方桌,宴梨挑了一个靠里的坐下,点了几个包子和两碗粥,便状似不经意的看了那小姑娘几眼,然后偷偷在花满楼手心写字:仙子。 江湖中堪称绝色的侠女她这几年也见到了不少,堂弟宴铭的妻子就是个美貌女子,可真没有一个像这个姑娘这样,小小年纪一身的不食人间烟火。 花满楼的手心被她画得痒,并不关注什么“仙子”,只抓住她的手指,然后握在手心里,温柔道:“阿梨在我心中,无人能及。” 宴梨一下子笑开了花,她也不忍着,干脆便和花满楼十指相扣,一直就这么牵着手。 这时,那小姑娘吃完包子,站起来便要走,摊主一下子从笼屉后面挡在她面前,生气的说:“你这姑娘吃了我的包子怎么不给钱呢?!看你穿得好长得好,真看不出来是这样的人!” 小姑娘不解,“钱是什么?” 周围人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她,摊主还不依不饶,路过一个肥头大耳眼神猥琐的男人,上下打量了那姑娘一眼,正人君子似的指责摊贩:“不过是几个包子钱,何必这样对一个姑娘,多少钱,我给你!” 摊贩认识这男人,知道他是这附近的流氓,他只是不想跑了包子钱,却没准备推这姑娘进火坑,立即不耐烦的冲着小姑娘摆摆手,“算了算了!晦气的很!你赶紧走吧,我不要你这几个包子钱。” “为何说要又说不要?”姑娘是真的困惑,也并没有如摊贩所愿马上离开。 那男人瞪了摊贩一眼,摊贩瑟缩了一下,再不敢插嘴。然后男人冲着姑娘露出个自以为和善的笑脸,道:“姑娘是第一次出门吧?这扬州城我熟,有什么不懂的我都可以告诉你。” “是吗?” 宴梨看到这儿,站起来掏出钱袋,对摊贩说:“这姑娘的包子钱我给她付,还有我们那桌的。” 她把铜板数给摊贩之后,看向这小姑娘,笑着问:“姑娘叫什么名字?扬州城我也熟,有什么事情不如问我。” “你又是哪儿来的?!敢坏大爷我的好事儿?” 宴梨眼瞅着他冲着自己挥手,刚要转头跟花满楼撒娇,就见这白衣姑娘袖中一条白缎飞出,缠住男人的手腕一甩,男人便摔到了几丈外。 白缎又收回袖中,姑娘看着宴梨,认真道:“我叫小龙女,我本在古墓中,突然就出现在了这里,你知道为什么吗?” 宴梨露出个苦笑,她可太知道为什么了,点头道:“你跟我走吧。” 宴梨带着小龙女回到百花楼,花满楼拎着水壶浇花,她则是对小龙女说:“别管怎么来的,不重要,我认识你师姐,我带你去找她。” “师姐?”小龙女知道自己好像确实有个师姐,但是并没有太过清晰的印象,不过对方这么说了,她便也就没什么心眼儿的答应下来。 因为无忧跟五哥家的七郎关系好,俩人每日一块儿学习,李莫愁基本上也不从镇子出来。原本宴梨和花满楼是要年前再回去的,此时多了一个小龙女,他们便提前带着她回了苏州。 李莫愁对于这个师妹的突然出现也是惊讶的,可既然对方已经来了,而且显然是一点儿常识都没有,她自然是要收留照顾她的。 小龙女就这么在李莫愁身边留了下来,最高兴最喜欢的却是无忧,小龙女只比她大三四岁,大家说她是他的师叔,他也不认,就“小龙女,小龙女”的叫,而小龙女也乐意跟他待在一块儿。 步尧回来见到小龙女,悄悄问宴梨:“我是真好奇,既然你这次生日又带来一个,那七年前的生日带来了谁?” “我怎么知道?” 七年前的生辰她刚生完宝儿,生辰的时候刚从京城离开回江南,身边发生了什么,他怎么可能注意的到? 不过这都无所谓,宴梨看向步尧:“我更好奇的是,为什么任盈盈会跟你在一块儿?” 自从东方不败带走仲仪,俩人只一年后接走了虞绣娘,从那之后再也没出现过,别说是宴梨没见过,黑木崖也没有过东方不败的消息,任盈盈这个圣女自然就从代教主变成了真正的掌教人。 这几年江湖中发生了不少事儿,可任盈盈的位置越做越稳,外人不知道日月神教的圣女究竟长什么样子,他们却是知道的,所以对于任盈盈会跟步尧出现在这儿,她是真的好奇。 而步尧挠了挠头,无奈道:“我前两年在洛阳碰到她之后,就总能在各种地方碰到她,我总觉得这小丫头片子对我有企图。” “你嘴角得意的笑容……能不能收一收?” “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这说明我英姿不减当年,也不是,我还不到三十岁呢……” “这三十岁都能当爷爷了。” 宴梨转身走人。步尧追在她身后,道:“我六十岁都可以当爹!” “滚蛋!”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轨迹,而宴梨理所当然的走向花满楼。 作者有话要说:又忘了定时发送,本文到此完结,感谢各位支持。 过几天开新文: 《[清穿]福晋改嫁日常》,求收藏,O(∩_∩)O谢谢 简介:赫舍里氏,隆科多嫡福晋,生一子岳兴阿。 元宁穿越成赫舍里氏,渣男隆科多已经强娶岳父妾室李四儿为妾,而李四儿有个“致元配若人彘”的蛇蝎心肠。 第一次正面相对,元宁体弱,本想忍一时风平浪静,可惜没忍住,凶性毕露。